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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嘞,放心吧你就,就三人还坐不下了?管够,好久都没热闹过了!”
他瞧着似是对孩子喜欢的紧。
“那行,你俩先领着她们回去,我办点事,完了就过去!”苏青擦了擦脸,又看向田小娥,重复道:“跟着去吧,等完了事我就过去!”
“师哥,你可得、”
程蝶衣可是从未见过苏青有今天这么一反常态,何况那瓷杯都给捏碎了,心里也是有些忐忑担忧。
苏青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笑道:“回去等我就行,记得给我留点,可别吃完了!”
等瞧着二人领着娘仨走出屋子,苏青呼出一口气,取出颗烟噙在嘴里,一抄西服外套,慢悠悠的吊在几人后面。
……
“找到了,跟上!”
离戏楼百十步的地方有个小胡同,僻静无人,杂草丛生,两个汉子就蹲在里面等着,眼见程蝶衣他们领着娘仨出来,当即低声开口。
二人正欲追上。
却听耳边忽起轻笑。
“呵呵!”
只见一人披着白色西服,点着烟慢悠悠的堵住出口,走了进来。
随手挥灭火柴,来人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立现阴厉冷笑,眸中含煞。
屈指一弹,燃着火星的火柴立时直直朝一人脸上飞去,那人措手不及,猛一后退,摸了摸刺痛的脸,恶狠狠的道:“臭小子你找死!”
说罢,纵身一掠,竟双脚蹬着墙壁,斜着身子奔了过来。
可还没到近前,他眼前忽的一片白,一件西服已当头罩来,眼前视野倏然不见,大惊之下,伸手就要去抓,可那西服忽的又不见了,西服是不见了,面前却多出一条黑影来,心口乍觉一痛,一条鞭腿赫然扫在了他的胸膛上。
苏青慢条斯理的揽回外套,收回左腿,夹下嘴里的烟,掸了掸烟灰,瞧着被同伴扶起的汉子,嘿声笑道:“敢情是燕子门的,看在同是下九流的份上,今个就留你们个全尸!”
言语间,杀机四溢。
020 杀人
拳分南北,这北方拳种五花八门,层出不穷,其中又以太极,八卦,形意算是最为出类拔萃,而后似八极、鹰爪、戳脚、十二路谭腿、螳螂、通背、燕青巧打这等北方把式也为世人所熟知。
如今乱世当头,自当年大侠霍元甲在上海创立精武会后,尚武之风渐涨乃至极重,便有了“北拳南传”的说法,这些北方拳种至此为人们津津乐道,名头正盛。
传闻广州武馆遍地,各路武师齐聚,南北交融,可算得上是近代以来武林最大的盛会。
算起来,燕子门也勉强是北方拳种之一,为什么说是勉强呢,那是因为说的明白点,就是一群走飞檐的,再难听点就是贼,手上功夫不行,飞檐走壁的轻身功夫却是一绝。
前些年“燕子门”里也算出了一两位人物,做了几件长脸的事,江湖人抬爱,给了面子。
可说到底不还是贼么,管他义盗侠盗,终究是脱不了下九流的这层皮。
“小子,你想揽下这事?”
那汉子胸前挨了一腿,脸色泛白,眼神阴晴不定,头发乱糟糟的,一张脸上落着几颗麻子。
另一个矮一点,瘦一点,就跟个猴一样,尖嘴猴腮,一双眼珠子微鼓,颧骨突出,上唇留着两撇胡子。
苏青夹着烟,嘴里的烟雾一吞一吐,鼻腔里两缕白雾立似两条白龙游了出来。
“呼——”
他呼出口气,笑了笑。“瞧你这话说的,之前耳朵聋了?何况,就你们两有资格跟我接茬论么?别误会,今个我只是想单纯的打死二位,当然,你们要是能行,也可以打死我!”
二人相视一眼,矮汉手腕一抖,袖里滑出把一尺来长的短刀,刀脊发黑,刀刃发亮,他纵身一扑,似雨前飞燕,自巷道两边蹬墙借力,几步便扑了过来,刀身一横,削向苏青脖颈。
至于剩下的麻子,口中提气低喝一声,也扑了过来,腰身一转,双脚连环挪步,一脚一步,双腿轮番飞踢,快如劲风,不过一个呼吸脚尖已扫向苏青肋间、腰腹。
二人一上一下,还真是配合无间。
苏青不慌不忙的把烟噙到嘴里,嘴唇一抿,含混的嗤笑道:“鸳鸯脚?”
这也算是“北腿”里较为出名的路数了,常言道“手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手打三分,脚踢七分,这可是武松当年的绝技。
可惜,也要看是谁使。
烟刚送入嘴里,他动了,身子蓦然一侧,一条横踢过来的腿登时贴着他胸前一擦而过,一腿刚过,另一腿已然袭来,胡同口本就狭小,那矮汉似猴儿倒挂金钩,双脚勾着墙壁的棱角,倒悬着,挥刀从上削他。
苏青似是看到其中凶险,一屈膝,身子弯腰向后一倒,足下发力,人已贴着地面滑了出去,短刀,横扫无不从他面门上险而又险的飞过,一一落空。
而后就地翻身一滚,趁着腾挪的一瞬,他已悄无声息的在麻子腰腹轻轻按了一下。
可仍未结束,脚下飞窜,苏青凌空一个跟头,使的是招魁星踢斗,右腿如一柱擎天,蝎子倒钩,提腿扫出好似响鞭,“啪”的踢在了空中矮汉拿刀的手腕上,骨裂刀飞,而后食指回身一展,便戳在麻子的玉枕穴上。
三人一错而过。
电光火石之间,苏青翻身落地。
麻子则余势不减朝前奔出几步,一头撞在墙上,身子似是没了气力,扑通一声栽到在地,裆下尿出血来,一双眼睛顷刻布满血丝,望着苏青他嘴唇微张,只挣扎了几下,头一歪便没气了。
矮汉似是被这利落的杀人手段吓住了,双眼瞪圆,扶着右手正要发声,但见落地的苏青,双腿一蹬,只似流星赶月,似他之前那般,在巷道两侧蹬墙借力,双腿一左一右连连变化,转眼已奔起四五米高,嘴了只道“给我下来”,右腿从上而下,如斧劈般当空扫下,正中那人腰腹。
“哇!”
一声痛呼。
矮汉只觉得五脏似是移了位,肚子里好像翻江倒海一般,喉间一甜,呛出一缕血来。
“看来你们人不咋样,练的武功也不行啊!”
苏青落地后掸了掸衣裳,走到矮汉面前,眼皮一垂,俯视着他:“说道说道吧,这档子事,除了你燕子门,还有谁的份啊?”
问话的同时,他一脚便把想要起身的矮汉又踹回地上。
“八卦门?或者还有别的?”
矮汉却又惊又俱。
“咳咳——你刚才用的是宫里传出来的功夫?怪不得——啊——”
话还没完,他忽然惨呼一声,盖因这垂下的右手小指正被一只皮鞋踩着,疼的大汗淋漓。
“我说、我说,是马三爷想要为八卦门出头!”
“就只有他一个么?”
苏青拿着烟,问的有些轻描淡写。
“还有形意门,真的,我该说的都说了,你、”
说到这,再无下文,一只脚尖已似蜻蜓点水般在其太阳穴上一啄,矮汉也步了麻子的后尘。
“孤儿寡母也不放过,该杀!”
苏青面无表情的瞧着地上两具尸体,伸手自西服里取出一把银元,随手哗啦一撒,转身出了巷子。
自打当年成了名以后,苏青他们几个自然多多少少也就有了点积蓄,没多久就在城东头买了间四合院,听说还是以前一个满清王爷住过的,程蝶衣和他娘就住在那,请了几个丫鬟,有时候他一人闲得慌,也过去住两天。
出了巷子苏青叫了辆人力车,紧赶慢赶的过去,他们几个也才刚进屋。
“小青你可算回来了,只这几口气的功夫,蝶衣就来来回回念叨了二十来遍,你要不再不回来,估摸着天都要塌了!”段小楼早就在门后等着,见他回来立马展颜一笑,嘴里的话虽说有些调侃,可眼神却在苏青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见其完好无损,这才算是放心。
没了张公公那档子事,三人这么多年就和亲兄弟一样,他和段小楼无父无母,这程蝶衣他娘也是对他们关怀备至,苦日子熬过去了,人心其实也都不错。
进门的时候,苏青掐了烟,浑然不似刚杀了人,笑道:“得嘞,那今个看来我还得自罚一杯!做了什么好吃的?闻着味可真香!”
“你猜猜?”
“红烧狮子头?”
“嘿,你这鼻子可真是属狗的!”
二人边说着边往里走。
021 照胆
大院里。
“这是我昨些日子挑的衣裳,你瞧着看能不能穿,等歇两日,再带着你去置办几身!”
程蝶衣的娘姓陈,名字却是不知道,平日里都唤她陈姨。
一轮酒罢,歇了歇,要说这最疼女人的还是女人,见田小娥拖着两个孩子从陕西讨饭讨到北平,心里便想到当年的自己,不忍极了,一顿饭下来也是最热心的。
自古风尘之地多性情之人,谁都是吃过这人间疾苦的,这不,转眼就拉着她去梳洗去了,留着兄弟仨坐那唠着话,小酌几杯。
前些年在“喜福成”和师兄弟们练功练习惯了,自打搬出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苏青都适应不了冷清,好在还有这地儿,时不时凑上一段日子。
“师哥,你老实跟我说,今个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咱三可是一块长大,穿过同一条裤子,睡过同一张炕,连一块饼都得分着吃,你可别瞒着我们什么?有事咱一起想办法,你给透个底!”
眼见两女人离座,程蝶衣这才终于问了出来,他心里藏不住事,说话也直,眼神紧紧的盯着。
段小楼也瞧着他,二人似是商量好的一样。
苏青夹开一颗狮子头,对他们眨眨眼:“那我可就实话实说了,过些日子,咱打算离开北平,去南方,天要变了,还是得避避!”
“啧,今个这狮子头做的味道可是实打实的地道,香!”
他砸吧着嘴。
“你别跟我俩打马虎眼!”
“离开?”程蝶衣却不跟他来这套,脸色一变。“离开北平?你好不容易成了角,成了名,这都不要了?这要是一走,可就得从头来!”
他眼神一剜,竟带着几分锐利,暗藏怒意。
“再说了,你离开不带上我们?”
看来最后这句才是最在意的,伸手过来就要揪他。
苏青一缩脖子,忙不迭把剩下的半块狮子头塞到嘴里,像是只猴一样嘿嘿笑道:“哪能啊,咱上天入地也得带着您二位爷不是!”
“何况功底咱都有,到哪还怕出不了头?而且这些年攒下不少钱,吃喝不愁,咱们吃糠咽菜的日子都能挺过来,现在餐餐见肉还怕从头再来?”
他又朝段小楼一瞥,挤眉弄眼的。“大师哥您说是不是这理?还有你也别老偷偷摸摸去八大胡同里了,都是大老爷们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要我说真喜欢人家,干脆赎了人家的身子,在家里热炕头,过着小日子才更舒服不是!”
段小楼被道破心思,怪笑道:“嘿,你这说着说着怎么把话拐我身上来了!”
闻言,程蝶衣对二人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臂抱起,翘着腿,像是个地主老财。
“那行,就这么定下了,反正咱哥三在一块,我天不怕地不怕,再说了,长这么大,北平城咱都没出去过,好歹也出去见见世面!”
酒过三巡。
“哎呦,回去一瞅没人,我就猜到苏爷在这!”
经理迈着步子赶了进来,他怀里还小心翼翼的捧着个长条的锦盒。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说好的不是,袁四爷这会就把东西送过来了,非得让您亲自看看,这给的面可是大上天了!”
苏青瞟了他一眼,也没自己动手的意思,拿着筷子夹着菜,嘴里不咸不淡的招呼了句:“那就打开来瞧瞧吧!”
“得嘞,您过目,这可是一柄稀世好剑,听说是一个墓里头开出来的!”
经理只把匣盒一开。
一截青亮剑身豁然落在太阳底下,这剑身上还留着两个篆书古字。
苏青打眼一瞧神情微变,竟是一柄青铜剑,三尺来长。
他抬手一抹,只觉剑身清寒沁肤,上头竟然泛着水汽。
经理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道:“说是日本人从一座古墓里炸出来的,值钱的物件都搬走了,就这剑,袁四爷可是花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到手,说您爱舞剑,特意花了心思!”
“照胆!”
指肚摩挲过两个字篆书古字,苏青慢慢念了出来。
“商朝的物件!”
瞧了一眼,苏青收回视线,一抬手。
“太贵重了,这可是国之重器,咱可不敢要!”
经理脸色一僵,强颜笑道:“这、这袁四爷的车子可就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