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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江湖大冒险-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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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我金镶玉生来玲珑心窍,我看透了那么多颗人心,怎么到了你这却不灵了,看不透你!”

    她慢悠悠的取下飞针,道:“我出来混的第一天,就立下过毒誓,此生绝不受情丝所累,万事不过利益权衡,那些个男人,还不如钱来的靠谱!”

    “可没想到,这辈子最赚的一笔生意,居然是路边捡来的,偏偏在我差点动心的时候,你却说只是为了报恩,成了一笔交易,老天爷真是讽刺!”

    她展了展曼妙腰身,又似恢复了以往的泼辣,一拢发丝,道:“龙门关出关要道如今只怕都有重兵把守,是生是死,往后咱们两不相欠,你走你路,我行我道,恩仇两消,老娘我就是找个驼子、矮子、叫花子委了身子,也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给姑奶奶我有多远滚多远,最好天高地远,别再让我看到!”

    她拔了针,包好了伤,瞧着苏青的眼神就似看着个往日里来的那些客人,冷漠、平淡。

    “好!”

    苏青望着她,点点头,起身出了屋。

    等人不见了,金镶玉仍旧坐着,怔怔的瞧着面前豆粒似的摇曳火苗,那光仿佛透进了她的眸子里,泛着一层水汽,如露欲滴,像是将要从眼角滑落。

    半晌。

    她伸手从怀里取出枚白玉扳指,柳眉一竖,放声大骂道:“操你娘的,都给姑奶奶滚!”

    扳指已被她狠狠丢了出去。

    可离手的刹那她便似后悔了,嘴里发出一声呜咽不甘的呻吟,脚下一动,身子凌空一翻,伸手便抓朝扳指抓去,奈何扳指去势极快,金镶玉眼神一黯,眼睁睁的看着扳指摔在墙上,连身形变化都忘了,“啪”的摔在地上。

    仿佛丝毫没察觉到痛楚,等小心翼翼的拾起扳指,见扳指并没有损坏,金镶玉这才长处一口气,痴痴的望着,自言自语道:“你以为我不想离开这条道?可天下之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一个女人又能退到哪去?”

    正这时。

    客栈外响起了马嘶声,她脸色一变,忙自窗户外翻出去,未及赶上,苏青已纵马而去,黑子正埋着尸首,眼见这般,不由哀叹道:“完了,大难临头各自飞,连阿青也跑了,掌柜的,要不咱们也赶紧撤吧!”

    金镶玉却似听到没听到,只是疯了般朝着苏离开的方向飞快赶了一段距离,边跑边放声骂道:“姓苏的,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个无情无义的王八蛋!”

    等人看不见了,马蹄声听不到了,她才死心般缓缓停了下来。

    眼角泪珠滚落,金镶玉语气一低,紧紧拿捏着扳指,半晌,看着天边失神的喃喃道:“你不是想让我离开这条道么?我随了你的意还不成么,可你倒是带上我啊!”

    红衣飞扬,发丝如雾,向来以泼辣彪悍示人的女人,此刻孤身立在呼啸的夜风中,身子显得格外单薄,脸上褪了一层血色,与往日不同的是,耳边再无那熟悉柔和的应诺。

    她只是静静地眺望着天地尽头的黄沙。

    也不知过了多久。

    垂下黯淡的眸子,女人心灰意冷的转身回走,嘴里依稀起着呢喃。

    算了!

    算了!

 061 来了

    天将明,远方红日初升,像是挂起一团难息难灭的熊火,天光耀射四极,炙烤八方,驱散了黑夜仅存不多的晦暗。

    晨光喷薄,朝霞吐露。

    亿万颗沙砾立时铺上了一层金色。

    便在那山势陡峭处,忽传来声声起伏不定的悠悠腔调,时而高亢,时而婉转。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可唱到最后,这声音却一顿,似在想着什么,唱词犹豫,宛若思量。“坐、坐——吃罢了饭来炕上坐,我的小呀哥哥呀——呸——”

    “不对,不对,这要是被师傅听见了,非得打死我。”

    嶙峋山石上,一道身影懒散的坐在那,他像是已在那坐了有些时辰了,发丝间俱是尘沙,背后背着包裹,身畔靠着一刀一剑,不同的是,他腿上还横放着一柄五尺来长的刀子,长柄朴刀。

    他那从未谋面的师父,李存义传下的刀法心得里,用的就是这种刀子,介乎于大刀和单刀之间,双手持拿,可破甲斩马,非同一般。

    搭着条腿,苏青手里拿着水囊似是喝酒般小酌慢饮的消磨着时间,嘴里哼着曲儿,可唱着唱着全莫名其妙拐到了别的地方,然后低低的自言自语着。

    最后摇头苦笑一声。

    “都怪那婆娘天天在耳边唱,这下倒好,我也魔怔了!”

    掸了掸身上的风尘,他索性扯着嗓子怪声怪气的长了起来。

    “吃罢了饭来炕上坐,大漠里地妹子爱哥壮,我的小呀哥哥呀,爱哥壮……喝碗酒来撒泡尿,大漠里的汉子爱妹娇,我的小呀金莲呀,爱妹娇…”

    确实有些时辰了。

    离了那客栈,里面的人,未来生死如何,已非他能改变,何况他本就不能掌控什么,人力终有穷尽,洪流大势岂能由他左右。至于周淮安、邱莫言他们的生死,也与他没什么关系,这江湖又非是就他们几人,顺手杀了那东厂三大档头,已是仁至义尽,少了东厂番子的拖延,倘若他们早做准备还无生机,那就只能道一句:“逃不过天命!”

    龙门客栈里的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江湖。

    金镶玉如此,刁不遇如此,黑子如此,他苏青,亦如此。

    从一开始,其实很多东西瞧着与他无关,可临了到跟前,都避不过,走上这条道儿,你不杀别人能行么?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你能饶了别人,别人难道就能罢手言和,相信你不会背后捅刀子?再安全,能比死人来的安全么?

    宁与尸首同床,不与活人为友,谁知道你那副笑脸迎人的皮囊下,藏的是人,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

    江湖险恶,恩怨难清,避不过。

    有了怨,就得杀。

    分的是生死,千万别妄想用嘴去论个道理,说个明白,还是那句话,到最后,不过一横一竖而已。

    至于杀了那些东厂番子,说实话,这回真是为了保全龙门客栈,替金镶玉挡挡风雨,替她争取点逃命的时间。否则,东厂大军压境,如他们这些江湖匪寇,洪流之下,不过蝼蚁罢了,谁会在乎他们的生死,指不定一轮箭雨过来,这黄沙下又多了几缕孤魂。

    不杀能行么?

    有了恩,就得还。

    江湖,顾名思义,鱼龙虾蟹,尽在其中,他杀了那么多小鱼、小虾,现在总得去瞧瞧高山是个什么风景,那横行无忌的狂龙,又是个什么说法。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这回,是他苏青的江湖。

    他苏青,欲见高山。

    “曹少钦!”

    龙门关地势陡峭多变,大军一时难行,出关要道恐怕都已被封锁,这片沙漠上的人,无疑是成了瓮中老鳖一般,到时候黑骑箭队横行无忌,任凭身手再好,武功再高,千弩攒射之下,也免不了万箭穿心的下场,客栈里的那几个,又有几人能敌啊。

    所以,他在这等。

    他可不是做什么以卵击石的事情,他只是想一点点消磨掉来敌的主力,为客栈里那伙人争取一点胜算。

    曹少卿一心想要除去周淮安,自然不会为他这个陌生人兴师动众,充其量,是分出黑骑箭队围杀他罢了,等这些爪牙一根根拔掉,到时候才是重头戏。

    摩挲着腕上的银铃,听着叮叮当当声响,苏青慢慢眯上了眼,似是在小憩,又像是在养精蓄锐。

    身后的马儿在风尘中来来回回不安的跺着蹄子,打着鼻响。闭着眼,苏青头也不回,腿上横放的朴刀被他右臂单手拿起,只回手一戳,唰的一下,刀尖已似点墨般点在了马儿的套绳上。

    绳索无声而断,束缚已去,枣红色的马匹慢悠悠的转身,拐过几座山石便没了影子。

    他开始敛着气息,调整着筋骨,舒缓着血液,像是渐渐变成了沙漠里的一颗石头,受烈日暴晒不语,受风尘扑面不动,静默如石,他在等。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直到夜幕降临。

    呼啸的风中,像是送来了奔腾的马蹄声,还有车轮的滚动声。

    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苏青一仰头,将水囊里的水全灌进了肚子,然后将刀剑绑在了背后,手里杵着朴刀,不急不缓的站了起来。

    腕间的铃铛在风中叮叮叮直响,落入他的耳中,也送到了那些人的耳中。

    黑夜间的大漠上,零星的月光透过风尘,照出了一条条身形的轮廓,他们举着火把,火焰在风中疯了似的扭曲着,苏青看见了对方。

    几近三百驾精骑,俱是黑衣黑帽,黑布遮面,腰间配弩,手中握刀,像是勾魂的鬼,眼中泛着光。

    他们众星拱月似的围着一辆马车。

    马车里,亮着光,坐着个人。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一个阴柔的嗓音自里头飘了出来,清晰入耳。

    苏青只是轻轻笑了笑。

    “呵呵,阉贼!”

    他晃了晃手里的铃铛,转身已发足狂奔起来。

    车里的人语气不变,

    “不是周淮安,去一队人马,把那人的头颅带回来见我!”

    “是,督公!”

    “驾!”

    五十名精骑应诺一声,已扬鞭勒缰,调转方向,朝苏青追去。

    大漠无沿。

    一望无际的月色中,陡然响起了声声高远的狂笑,夹带着银铃的脆响,飞扬的风沙里,一道挺拔身影倒提长刀,双腿飞奔急跃,竟快过奔马。

    身后马蹄声起,奔腾如浪。

    血战在即。

 062 血战

    风大,

    沙大。

    黑乎乎的天上,挂着轮朦朦胧胧的毛月亮。

    晦暗的映着身下粗狂无言,孤默了千百年的荒漠。

    漫天黄沙飞舞,尘嚣掠动,广袤无边的沙海上,却听远处猝然传来声声狂笑,融在风里似是化作苍凉的吼啸,又似是向着这片无情无义的地方发出了不认命的呐喊。

    只惊的群山悚然,骇的沙海静寂。

    人,焉能敌得过天地?

    “哈哈~”

    那声音来的极快,快若奔雷。

    却是个人,面遮灰布,一头乱发尽被奔走之势拂到耳后,一双腿大步狂奔,脚下一纵一跃,便如山魈野猿,快到已难见双腿,身下只有不停交错迈出的虚影。

    太快了,快到那裤子都被爆发下绷起鼓起的筋肉撑开了一条条缝隙,布帛撕裂,奔跑间,一绷一紧的双腿,就似垒起来的磐石,像是箭矢在拉弦与离弦间变化,松紧有序。

    宛如荒漠上奔逃的羚羊,快的超出了常人的认知,这是人身的极限。

    可是,羚羊往往是在逃的时候才会在生死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那他呢。

    他忽然不跑了,他本就不是在逃,不可能把自己的体力全部耗费在这急走快奔间。

    身后,马蹄声近。

    脑后嗖嗖嗖尽是箭矢离弦破开的声音。

    他忽然不笑了,脚下笔直之势陡转,转出一个弯弧,身子倾斜一倒,就似贴着沙漠狂奔,转身变势,沙尘四起,人已躲开了那些箭矢,这得多快啊。

    他就像是快要倒下去,可偏偏身下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撑着,撑着他倾斜欲倒的身子,在沙面上转出一个弯弧,调转方向,朝着身后的骑兵冲了过去。

    “呼!”

    灰布下,似是有沉重喘息响起。

    这一转,黑夜中亮起了双明眸,也亮起了抹狭长无比的刃口,像是轮弧月,刀身森黑,刀刃雪亮,刀尖似是浸在沙砾中,带出一条转瞬即合的浅痕。

    终于,他倒下去了。

    将倒未到,半倾半斜的身子终于倒在了黄沙中,翻滚而过,沙砾立时飞起,尽管袖口、裤脚扎的再紧,绑的再牢,可这一滚,仍是有不知多少颗沙砾顺着他衣裳间粗糙的针脚钻了进来。

    他奔走之势本就快疾,对方追势更急,两两相对交锋,不过瞬息便已相遇,只似洪流前的一颗拦路之石,却不知是洪流被冲散,还是巨石被碾碎。

    翻滚的身子一停,苏青蹲跪在沙海上,一稳身形,左手已扣向右手中提着的刀柄,眼瞳一颤。

    “给咱倒!”

    霹雳似的爆喝,手中朴刀已被他横斩向当先一匹快马的前肢。

    一声悲鸣,两只马蹄立断,马血飞洒,马身豁然扑倒,前冲之势未绝,折颈翻身,马背上的人翻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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