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常,可惜她脑中不可抑止地一遍一遍地浮现出端云的脸,乍然重见时端云写满死寂的脸,然后又止不住地想,这些日子端云是如何过的,他帮她找了那么些难找的药材,他为何要这么做,又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做这些……一时心乱如麻。
“姐姐,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我的气?”小玄眸色暗沉,忽地凑到兰兮耳边,轻轻地偎了偎,一如从前每次撒娇时那样,只是声音中多了些隐隐约约的低沉,显出了些不同于玩笑的郑重其事。
“嗯……嗯?”兰兮脚下顿了顿,心中微微一动,记起原先小玄便不怎么待见焕卿,再一想,方才他对端云差不多也算是无视了,不由得一阵头痛,便轻咳一声,“明知道我会不高兴的事,你还会做吗?”
小玄愣了愣,鼻子一酸:“姐姐以前明明说过,无论怎么样,都不会丢下我……”
这话兰兮是说过,在赤峰的时候说过不止一次,可是这句话与方才那句生不生气的话,能是一样么?兰兮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头,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小玄又悲声催了一句“难道姐姐都忘了么”,同时,眼泪叭嗒而下落到了她手上,兰兮顾不得多想,急忙道:“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丢下你!也不生你的气!是不是腿很痛?要不要歇会儿?姐姐背你?”一时急得语无伦次起来。
“姐姐!”小玄干脆长臂一揽将兰兮整个儿抱在怀里,默然垂首埋在她颈间。
小玄的身子止不住地轻颤着,好象有无穷无尽地恐惧层层袭来,无处可躲无处能藏。
兰兮抬手抱住他。紧了紧手臂,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又溃散不见,似从未存在过一般。在他背上拍了拍,又拍了拍,柔声道:“小玄别怕,姐姐不会丢下你不理的。”
这一刻,俩人都忘了后面还站着一个端云。
天黑前,到底回到了昨晚落脚的山洞,山洞前,炊烟已袅袅。
“小十你还好吧?”韦荣迎上来接过小玄扶他坐在铺了垫子的木墩上,顺手想替他把下脉,却被小玄避开了。
“路走多了,休息下就好了。”小玄缩回手,和颜悦色地道。
韦荣笑了笑。
那边柴神医却凑过来,快如闪电地抓了小玄的手,一眨间的工夫即甩开,皱眉道:“小子中的这是什么毒?”
“天底下最厉害的毒。”小玄松开刚刚蹙起的眉,唇角翘起,眼眸闪亮,“连焰宫宫主也解不了的毒,你们说是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柴神医一双眼便落到兰兮身上,问:“这毒是你制的?能解?要怎么解?”
“是……”兰兮才说了一个字,小玄的声音便插了上来,“这毒自然是我姐姐制的,那时她还不到十岁呢,闹着玩儿配出了这个毒,还没来得及起个名字,嗯,说起来我姐姐是极擅长制毒的,这世上就没人比得过她,可她却极不擅取名字,这一点也没人及得上她!许多有趣的又厉害得不得了的毒被她一命名,生生的就给辱没了三分,可惜得很,好在有我呢,后来我给这个毒取了个名字,叫作倾心。”
小玄微微一笑,火光映照中,有种近乎妖异的美,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那时,焰宫掳了我娘和我上山,宫主原与我娘有仇,我娘自知难逃一死,能求个痛快已是祖宗有缘了,便欲送我一程后便自尽的,不过,在她出手的前一刻,她竟发现,大殿中原本站着个小姑娘,因我们娘俩突然被带进来而暂时退于一旁,我娘无意中与那小姑娘眼神相撞,这一撞竟让我娘莫名地感觉看到了希望,所以我娘,装作悲愤不甘的样子突然暴起,她身上的大穴都被制住了,这一下力度自然没法控制,一下子装身边的我撞出去,不远不近刚好撞在那个小姑娘身上。”说到这里,小玄忽然看向兰兮,“我还记得那颗药丸入口的味道,可惜入口便化了,快得我以为那是我的错觉,不过很快我便知道那不是错觉了。”
“突生的变故让宫主大怒,她打了我娘一掌,我娘在暴起之时已服了毒,这时只来得及说了几句刺激宫主的言语,而我,忽然呕血倒地……我心里眼中都是清明的,宫主出了手,却是运功止住我的毒势,我娘,如宫主所愿,未能见到我一死以解脱反而留了残命捏于仇人之手,万般绝望之下吐血而亡,死不瞑目。”小玄的目光如柔软清亮的月光,淡淡洒在兰兮脸上,“我却看到了,我娘唇边挂着一缕笑,她把我交给了你,她走得安心……姐姐,我知道我娘的心意,我也如她一般。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小玄,有了你,才有今日的小玄。”
兰兮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无声地滑落。
那时,她知小玄娘亲会如何做,因为面对宫主的恨怒,逃走无望,死是一种福气,转念之间,她便想到了那法子,或许可以赌上一赌,小玄还那么小,活着总有希望。那一眼,小玄娘亲竟读懂了她内心所想,更是立即将小玄送到她面前,拉着小玄陪她一起赌了!
“宫主一生都想要胜过我娘,她以为我身上的毒是我娘下的,便不允许我死,一则不让我娘如愿带走我,二则偏要解了我身之毒以证明她棋高一筹。”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倾心(2)
夜色渐浓,架在火上的大锅里飘出浓浓的肉香,散出某种温暖的感觉,可是,这份暖香却没能勾出谁的食欲。
小玄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声语调,不显激动不显伤痛,脸上的神情亦无关悲喜,浅浅淡淡的,又带着某种柔光,仿佛是大悲大痛之后,归于恬淡,于恬淡之中,又始终心有希望,乐天惜福。
“在替我解毒的过程中,宫主于一次次挫败中也有了意外的收获,比起一时得胜的得意,时时看着仇人之子饱受折磨更快意得多,所以,很多次,宫主气急败坏恨不得一掌劈了我,最终却也不忍下手。自然,作为毒宫之主,也并非浪得虚名,很多次,她也只差那么一点就成功了……”小玄轻笑出声,“不过有姐姐在,宫主如何能得偿所愿?就好比作画,宫主在明里一笔一划地往画布上添,姐姐就在暗地里,一点一点地擦,有时还在别处添上一笔,把那景给引歪了,五年下来,这副画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才能完成,以至于,作画的人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撕了画布一了百了。”
“因为姐姐,我这五年受尽苦楚,姐姐可是认为欠我良多?”
小玄微微一顿,并没有给机会兰兮回答,“因为小玄,姐姐这五年劳心劳力无数,且,饱受煎熬,小玄身上痛一分,姐姐心里痛十分。小玄身上不痛的时候尚能安寝,姐姐身上不痛,心上却无时不在痛;小玄只需休着养着顾着自己,姐姐呢,却要操心,要奔走,要筹谋。明明无亲无故。却因一时善心便扛上大山一般的包袱,姐姐所受的这些苦楚,又该向谁讨去?”小玄在脸上抹了一把,手是干的,他不会哭,不会流泪,他与姐姐的牵扯如此之深,他尽管心疼,却觉得幸福,再没有什么能抵得过的幸福。
兰兮已哭得说不出话来。泪眼朦胧中看到小玄朝她伸出手。
小玄将兰兮抱入怀中,轻叹一声,在她耳边说:“向我讨吧!姐姐向我讨吧!姐姐为我吃的苦。让小玄加了倍地变成对姐姐的好,一辈子的好,好不好?”
那五年,朝夕相伴,患难与共。甚至唇齿相依。
他们之于彼此,早已有了溶入血肉的牵念。
小玄这一席话,固然听者皆为之动容,却能令兰兮哭到近乎失态,想想她又是那样淡和的性子,足可见小玄对她的影响有多大。他在她心里又有多重要。
诸人相顾无言。
小玄轻拍着,待兰兮平复了些,才抬头环视众人。嘴角含笑道:“姐姐种在我身上这个毒,有我娘的倾心相托,有姐姐的倾心相护,也有我的倾心……相待。‘倾心’这个名字,是不是极好?”
倾心相待。
在场的。大概也只有兰兮本人完全听不出它的弦外之音了。
端云坐在兰兮另一边,本来与她不足半臂的距离。却因小玄那一抱足足拉开了一臂有余。此时,端云视线低垂,也不知落在哪处,脸上的神色不太分明,坐在他身侧的柴神医见了,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声,有些儿伤春悲秋之感。
韦荣面上还维持了一丝微笑,脑子里却一抽一抽地,为兰兮这一手本领惊诧不已,外加兴奋不已,要知道,他看了那么多药书,也收集了不少的药草,对于毒药可谓不陌生,但他于解毒一道十分手生,更是从未自己制过毒,可是于此一道他内心深处是极有兴趣的,若是能……视线飘忽,忽然落到那相依相偎的一对,想起方才那一番剖心之语……
芳草眨了眨眼,将泪意逼进去,那段过往小玄说得简洁,只字未提他毒发后是个什么情状,却管不住芳草自行在脑中补上了毒发的各种惨状,还有俩人相互扶持虎口求生的各种不易,于是各种感怀感动,吸了吸气才道:“那,小九姐姐能解得了这‘倾心’么?”
“那是自然,有姐姐在,倾心怕什么。”小玄道。
芳草点了点头,先放了一头心。
“小九姐姐真厉害!”末了,芳草又赞了一句,这一句简直是说到了韦荣的心坎上,令他瞬间恢复语言功能,两眼闪亮地道:“不曾想小九竟对药理精通至此,改明儿为兄定然要好好讨教一二,小九可不许嫌着为兄啊!”
小玄极大方地许诺:“今儿能寻到夜阑,韦大哥功不可没,别说是讨教了,让姐姐倾囊相授也不是不可以,姐姐也不是小气的人。是吧,姐姐?”
“嗯。”兰兮抬了抬头,却被小玄不着痕迹地又按回怀里搂好了。
“真的吗?”韦荣喜出望外,笑容咧开之后忽然想起一事,忙不迭地摆了摆手,婉拒道,“那倒不必,小九也是有师门的,不可因为兄而违了规矩。”又看向柴神医,目含询问之意,“指点一二便可……”
哪知柴神医一摆手,“丫头愿教就教,小子愿学就学,甚至于你拜了丫头为师老头子都是不管的。反正丫头如今这一身本领也不是老头子教的,老头子想管也不能好意思管。”
韦荣低头想了想,觉得柴神医说的也有理,这才安心地乐了。
“韦大哥。”芳草拉了拉韦荣的衣袖,低声道,“等你学会了以后,能不能也教教我呀?我要是会解很多毒,这山上也就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了,到那时就能采更多的药,也能帮更多的人,上个月还有个乡亲上山采药,结果不知被什么虫子咬了,没捱到下山便去了……”
韦荣脸上便浮出抹愧色,“这事我知道,说起来还是我无能,那位乡亲上山之时还带着我配的解毒丸,可惜没有顶上用场,后来我也看过了……那毒极霸道,就算是有时间等着,我也不一定能开出解毒的方子。”
“这也简单,我写几个方子你照着配出丸药来,就算不能立时解毒,拖个一时半会是可以的。”柴神医爽快道,他看着韦荣倒还顺眼,拉拔起来极是顺手。柴神医的小气大都用在计较“良药”上,要他赠药是极难的,赠方子比较起来容易得多。
韦荣喜之不尽,恨不得立时纸墨侍候似的,直搓了半天手才按捺住,惹得芳草掩着嘴笑了好一会儿。
这气氛真是不错。
小玄唇角扬起,才慢慢松了手上的力道,却低头凑近了同兰兮说话:“姐姐怎么突然就哭了呢?我知道姐姐听了这些会难受,可我还是要说,与其让姐姐憋在心里不得抒解,还不如痛痛快快哭出来,让心里松快松快,也能看得开些。”声音又低了低,如同耳语,“姐姐何曾对不起我来着?姐姐对我只有好,天大的好!”
兰兮微微往后仰了仰,看向近在咫尺的小玄的脸,微哑的嗓音中带了丝迷茫:“当年婆婆病重,全身都痛,我试了很多药,都没有用处,婆婆疼得睡不着觉,吃不下东西,后来,她跟我说,想早点解脱……婆婆走得安详……你受的那些苦不比婆婆少,我见你那样,就会想起婆婆说过的话,我心里,就不确定了,人家说,早死早投生,我不知道硬是留你在这世上受苦对不对,为了以后不一定会有的好日子让你受那样的苦,到底值不值得?”
“当然值得!千值,万值!”小玄立时道,“我也听人家说,凡事都有因果,若是因了那些苦楚,才换得与姐姐相守,那我甘愿再重复几遍那样的苦,以期与姐姐长长久久地相守,永不分离。”世上最苦的事,不是毒发,不是立于垂堂,而是,不能与心爱的人相守。
兰兮静静地望了小玄好久,眼神渐渐清明,最后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