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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不得已。”兰兮低喃,放在膝上的手动了动,想去牵小玄的手,最终只是慢慢收紧交握,此刻她眼前的小玄,好似一个周身披满了冰凌的冰人,她不敢轻易触碰,不忍触碰,就怕碰了他会痛,怕一碰他就碎了。
“那我也是不得已。”小玄浑不在意地道,甚至还轻笑了下。
“小玄,你讲点道理。”兰兮近乎哀求地道。
小玄眼神冷下来,薄唇抿了抿,“姐姐活着,才有道理可讲。”
这是第一次,他们聊这个话题。
以为她终有一死,大家心知肚明,无须多讲。
又因,小玄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以后他要如何,会如何,她相信他,所以放心。
还有,安排身后事什么的,她不愿多想,亦不愿与人提及,哪怕这个人是小玄。
她知道小玄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她的离去,可想到当年他娘离世,小玄尚能坚强以对,如今他大了,伤心一阵,消沉一阵,发泄一阵,日子总会继续。
谁离了谁又活不了呢。
“小玄,你听我说。”沉默许久,还是咬牙开口,或许,她的确是欠他一些交待,毕竟中毒的事她一直瞒着他,被揭穿了之后也未曾给过他一句解释。
“嗯,你说。”小玄神色淡淡,方才那股冷意已经敛起。
“人活一生,不论长短,要紧的是,走的时候于心能安,于愿能足,若能做这般,已是圆满了。”兰兮斟酌着道。
“所以,姐姐觉得自己圆满了?”小玄手上的蒲扇顿了顿,然后又缓缓摇起,扇出的风却陡然大了许多,盛夏的天,兰兮感到了逼人的寒意,算是吧,这三个字最终还是被一声轻叹给压了下去。
次日,第三日,第四日,一早兰兮睁开眼,看着窗外淡淡的薄光,再一次感到惊奇,直到问过苗苗,才确定自己真的只是睡了一晚,与普通人无异,只是睡了一觉,天明而醒。
她不禁想,莫非她真的被小玄那日的话给震住了,心底里的意志被悄然激发,竟让身体里那条“瞌睡虫”退避三舍了?
苗苗很高兴,非要弄什锦汤就甩饼给兰兮吃,说这是她们村的风俗,有喜事都吃这个庆祝,兰兮自是由着她,正当苗苗在厨房噼里啪啦甩饼的时候,兰兮偶然抬头看了屋外一眼,随即放下手里正切着的葱花,缓缓道:“早间的那几声喜鹊儿叫,原来应在了这上头。”
喜鹊叫,有客到。
兰兮净了手迎到屋前,含笑道:“大师,好久不见。”
云隐大师亦含笑诵了声佛号见礼。
“大师缘何会来此处?”兰兮亲自泡了云雾茶,奉于云隐大师,举动间对云隐大师异常尊敬。
“访老友,探小友。”云隐大师如是答。
兰兮露出一丝苦笑,“大师也知道了?”
云隐大师意态如常,含着笑意的佛眼中,丝毫未有悲悯之色,有的只是洞明世情的旷达平和,他轻轻颔首,抬手对兰兮微微示意。
兰兮轻叹一声,移了皓腕浅搁于桌上。
良久,云隐大师诊完了脉,又慢悠悠地喝起茶来,关于兰兮之脉象之病症只字未提,反倒是与她说起了些俗世闲话。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急转
“凌王府那个中毒的娃娃你可还记得,如今他也算大好了,说起来,这是你结的善缘。”云隐大师道。
“年年?那是他自己的福气。”兰兮想了想,眼前隐隐约约浮出张粉雕玉琢的小男娃的脸,在归云寺,她请了云隐大师帮忙,替年年施针拔毒,那是她第一次用千绝针法,既紧张,又有些儿兴奋,年年的年纪太小,身子骨也弱,用霸道无比的千绝针可谓冒险,可他那时已是命悬一线,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行一着险棋方有几分活路,所幸,他们赌赢了。
云隐大师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显是不太赞同兰兮所言,尽管大师有一颗佛心相持,早堪破生死看淡七情,但对于兰兮这丫头,他极是惋惜,终究是不忍见其就此花般凋零。
“这娃娃当日也是……”整日嗜睡,与你一般。后一句云隐大师没有说出来,但他望着兰兮,目光平和而悠远。
“我能治得了他,却治不了我自己。同样是中毒,同样是嗜睡,甚至同样是自娘胎里带来的,可毒不同,解法不同,结果不同,命也不同。”绕口令般地说着,兰兮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下,怎么好象每个人都在怀疑她,她难道真长了副要自往死路里走的样子?
云隐大师难得地怔了下,知兰兮未明他话中意思,索性明言:“毒,是不同的毒,可下毒之人,许是相同的,或是有所关联?”
这回轮到兰兮一怔,随即脑中闪过一道微光,年年曾中的那个毒,与她自己身上的这个风华绝代,细一想。还真有些同宗同源的意思,只不过,一个是老祖宗级别的,一个是奶娃娃级别的,这里面……
兰兮看向云隐大师,觉得他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便微微点了下头,只听云隐大师道:“老衲离开归云寺之前,楚施主曾寻老衲下过棋,据他所言。凌王回府后发狠查过下毒之事,最后却是不了了之,这背后之人。来自禁中……”说到这里,云隐大师含糊而过,对其身份连暗示也无,直接略过了,“而相助那人的一条暗线。在长宁侯府。”
听到长宁侯府四个字时,兰兮握着杯子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下,眉间一抹轻纹一皱即散,心间的异样来之疾匆去之疾匆,快得连她自己都欲忽略了。“大师是说,毒药的出处与侯府有关?”她声音平稳。仿佛在说旁人的事一般甚至有些淡漠。
“正是。可惜,最终结果如何尚未有定论。”云隐大师道。
兰兮轻眨了下眼,便是找到又如何?制风华绝代之人已死了几十年。便是她留了亲传弟子,弟子又有弟子,恰制出了那与风华绝代相亲相近之毒,被投到年年身上,可当真找到了这位弟子又能如何。谁说他一定就能解得了师祖的风华绝代?以兰兮自己看,这世上怕是没人能解得了。连她自己都毫无头绪的毒,有人能解得开?她表示极度怀疑。
云隐大师似是知兰兮心中所想,明了她只想到其一,却未想到其二,随即点明了:“若是一脉相传,有传宗之宝亦未定。”
传宗之宝。
兰兮一听即明,制毒之人虽死,留了解药或是解药方子给后人也说不定。
还真是有这种可能。
兰兮豁然,原来云隐大师是这么个意思。那么,楚明辰同云隐大师说这些,是无意,还是有意为之?难道,他们也……兰兮悚然一惊,说不清为何,她就是顿然一惊,想到她或者命不久矣的消息已传到了云城,她就感觉头顶忽然炸了个雷似的。“大师是特意来与我说此番言语的么?”兰兮涩着嗓子问得小心。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云隐大师说了句答非所问的话,却一下击中兰兮心中陡起的那片浮障,她忧的本是楚明辰知情后特意找云隐大师放的话,即是无心之言便罢。浮障骤散,她心上某处松了松,另一处却有如针刺,兰兮不由扯唇笑了笑,这一笑,如皎月破云而出,光华灼灼,便是隐隐然未退尽的那一抹云丝,不仅丝毫未损其美,反而平添了份绰约韵味在那里。
云隐大师禀着一颗佛心,眼里所见自是看透皮相,见兰兮这般的潋滟美色,至多暗叹一声,竟有这等古灵精怪的毒,也不知制毒之人是何等玲珑心思。忽又想起老友柴神医师门里的那一段公案,唯有深深一叹,再念一声,阿弥陀佛。
正好在这时送甩饼过来的苗苗,被兰兮这一笑晃晕了神,手一抖一大盘子饼差点没扣到地上去。苗苗倒是不知道兰兮愈发地美与她的病有关,还私底下奇怪着,姑娘这病一日重似一日,人却一日好看似一日,难道真是村里秀才哥哥说的那啥,自古红颜多薄命么?要说起兰兮的容貌,一方面确是因风华绝代之功,令她愈发美色;另一方面,却是易颜失效,她慢慢恢复本色。当然,易颜会失效,也与风华绝代有些关系,当年她服了易颜,阴差阳错之下竟将风华绝代压制了十几年才发,而今风华绝代卷土重来,不仅破了易颜,其反噬之力也特别巨大。
“大师请随意用些素饼,我家苗苗的手艺是极好的。”兰兮接过苗苗手里的盘子放到桌上,瞄了眼神情有些呆怔的苗苗,虽带了些戏谑,说的却也是实情,苗苗的厨艺非常好,当初小玄点头选了她来陪兰兮,一是苗苗性子纯稚,乖巧可人,二,则是她那一手面面俱到的灶上活计。小玄不能亲自料理兰兮的一饮一食,挑了个肯花心思做得出花样的人来替他管着,他方能放下一小半的心。
苗苗被夸,羞涩一笑,见到兰兮也拿了饼待吃,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忙低呼一声,转身就往屋子里跑,边跑边交待:“姑娘且慢吃饼!先吃了药!”等苗苗一阵风似地取了药出来,离了人还有两三步远,便看到兰兮忽然露出一个在苗苗看来非常古怪的表情,仿佛她忽然到了极远处,站在那里看着苗苗,这是过后苗苗回味了很多遍才形容出来的感觉,这时,苗苗看到兰兮那古怪的似笑又不是笑的样子,微愣的当口,就见其眼一翻就歪下去,苗苗凭着本能扑过去抱住了她,耳边回荡着的是兰兮闭眼前说的一句:“小玄,信我。”
这一回,兰兮竟像是要长睡不醒似的。
不仅脉搏迅速轻缓了下去,至后来,竟是时有时无的感觉,跟死人也就差了那一线罢了。
苗苗焦心之下开始胡思乱想,有一日竟说出了,“上回连着好了好几日莫非是回光返照”的话,被小玄听到,气红了眼,当场把苗苗赶了出去,再不许她进兰兮的屋子。苗苗哭着在屋外跪了一宿,还是三师伯以兰兮是姑娘家,有些事还是得同为姑娘家的苗苗来做的好为由,替苗苗求回了近身侍候的权利,不过,小玄自此一眼一言都不再予过苗苗。
云隐大师在兰兮昏睡之后,隔日便离开了,随他一同走的还有柴神医,只说有事去办,竟是撇下兰兮不管了的样子,倒是三师伯每天都下山来看昏睡的师侄,再每每摇头叹息一番地离开,小玄搬了许多书过来,就在兰兮隔壁的药房里住下。如今,小玄每天就只想两件事,究竟用什么药什么方子能帮到兰兮,以及究竟兰兮昏睡过去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玄眼里的雾霾日重,渐渐地晚上也不回自己屋,就在兰兮房里守里,好好的地铺不睡,有几次苗苗端着洗脸水进来,见他屈膝坐在床踏上,半个身子扒着床沿,手,紧紧抓着床上的兰兮的手,那抿着嘴拢着眉像是被抢了最后一口吃食的凄苦神情,令苗苗心酸莫名,悄悄退出去,蹲到墙角大哭一场。
苗苗毫不怀疑,如果姑娘一直睡下去,或是哪日突然……死了,公子一定会杀人,不过那个人最有可能是他自己,三神医是这么说的,她一听就信了。只求菩萨保佑,姑娘快点醒来,姑娘是好人,一定能长命百岁!最近苗苗日日念佛。
第三十二天了。
“用药吧!”三师伯再摸一遍兰兮的脉搏,再严肃地建议一次,这么耗下去,元气耗尽,活死人就变成真死人了。
在三师伯对面站着的小玄,手上端着碗红糖水,淡瞥了三师伯一眼,没有答话,只以眼神示意他让开床边的位置,赶紧。三师伯在小玄淡得令他心底发沉的目光之扫视下,无奈退开,然后,有些虎视眈眈地看着床前的动静。只见小玄坐于床边,一小勺小一勺地给兰兮喂红糖水,他动作轻柔和缓,那些糖水有一半多溢了出来,他一边喂,一边拿帕子沾,三师伯于是忧心又多一重,低下腰再劝,前面说了一通病情药理,最末道:“趁着如今还能进些儿东西下去,赶紧试试,不然回头汤水不进了,便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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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开端
到底还是没有给兰兮用药,除了一些具有滋补提气之功的药汤外。
兰兮就那么睡着,小玄日日守着,不是看她,就是看书,除了吃饭喝水几乎不张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打算着什么。三师伯摇头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苗苗掉的水豆子越来越多,天气渐渐转凉,山谷里渐渐静似空谷。
这日,晨曦之中,几人风尘仆仆由远而近,当先一人,青衫瘳落,步履携风。
“哪一间?”他望向屋前的少女,问得简短,也有些莫名其妙。
苗苗听着陌生来客奇怪的问话,竟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并且没半点犹豫地给了他答案,指尖小小一点:“那间。”
来客点了下头,推门进去。
小玄正坐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