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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不许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老夫人比我更清楚。老夫人是以为端云也用了加了子宿草的兰香,正好与苍小姐堪为良配?只可惜,老夫人的算盘生生打错了,端云虽用过几日那熏香,却远未到身染子宿草的地步,试问,他又如何能解苍小姐之冰间花毒?”
秋老夫人脸现厉色,狠瞪着兰兮,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今,能帮得了苍小姐的,唯有你的孙子,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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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真相
兰兮说完,视线淡淡地停在秋老夫人脸上,却见她脸上的那股狠厉之色不过停了几息,便倏地不见了,她甚至笑了,带着些狡黠孩子般地笑了,她道:“你说的没错,宛儿确实中了冰间花,却也是错有错着,因了这毒,不仅能让宛儿与夫婿越发恩爱,还能令她一举得男,成为夫家的贵媳。你说,这有多好,我的宛儿真是洪福齐天,我们想得到的替她安排了,我们算不到的,老天来成全了她。”
“端云并未染上子宿草!”兰兮冷冷地强调,不知为何,她感觉有些气闷。
“他当然染上了!我说他染上了,他就染上了。”秋老夫人道。
难道她又给他……
兰兮不由怒目而视。
秋老夫人语带嘲弄地道:“你要怪就怪我那个宝贝孙子,要不是他自作聪明,给了端云那兰香来试探我,又给宛儿下了冰间花来逼我,我怎会有这等良机顺水推舟来成全一对壁人呢!”
若她当日便同端云坦陈了那兰香中的问题,他便不会被秋老夫人算计了罢?
可是,秋老夫人摆明了不会让苍宛儿与秋夜在一起,苍宛儿中了冰间花,她还是会找一个她相得中的人种子宿草,端云一样也会成为她的目标,是吧?
但她终究对他隐瞒了这件事,那时她想到秋夜会如此安排定有他的考虑,何况端云能用那香充其量不过再有十日,对他的身体也不会有影响,便没在意。
想起端云,兰兮又愧疚又沮丧,他若知道实情,不知会恼成什么样子,唉!
“你又在难过甚么?”秋老夫人的话中又带了几分怒意。
“老夫人真的认为苍小姐身上的冰间花是秋夜下的吗?”兰兮默了一会儿,重新抬眸看向对面的秋老夫人,脸上带了些淡淡的无奈和悲悯。
秋老夫人神色一滞,随即怒道:“不然还会有谁?”
兰兮轻轻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的,不想承认罢了。”顿了顿,又道,“秋夜手里根本没有冰间花,他即便有心也是无力。而另一个人,他却有这个能力,老夫人细想想。”
那日秋夜伤重,端云一出手便是二粒五绝丹,比五绝丹的主人柴神医阔绰了不知多少倍去,若说他手上有冰间花,那是一点也不出奇的。
秋老夫人如遭雷击,“不,不会,他怎会……”
她是说,端云没有动机如此做。
秋老夫人想不出端云的动机,兰兮心下却了然,那日端云听说秋老夫人给她下过冰间花,暴怒地冲了出去,以他的性子,必是那时就去寻了苍宛儿,依样给她下毒,为兰兮出气。
在此之前,她并不知端云曾那般地为她出头,他待她也算……兰兮心中微软,有一点点酸,又有一点点热,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情绪,好似是怅然。
“端云最是护短,我再怎么样,也是在他手底下的,老夫人二话不说在我身上下冰间花,端云以牙还牙,兰兮以为正常得很。”
“你一个贱丫头,怎么能跟我的宛儿相提并论?!”秋老夫人立眼怒斥,拍在石桌上的手,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着,可见她心中已是怒极。
兰兮淡淡一笑,“他去投毒,若不是为我出气,难道是为了娶你的宛儿才如此给自己设了个套儿么?”说完兰兮犹嫌不够似的,还低低地笑起来。
这柔软的轻笑声,仿佛一根灵动的轻丝,钻入秋老夫人心间,在那儿游弋嬉戏,带出各种乱各种疼。
秋老夫人眼睛充血似地瞪住兰兮,胸腔剧烈起伏着,抖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
“老夫人何必动怒呢,反正你不是都设计好了么?我只是有些好奇,老夫人竟舍得让苍小姐嫁给一个不中意她的人,你就不怕,她也如你一般,凄凉半生?”兰兮闲闲地道,说这些近乎恶毒的话,她心中竟感觉很是快意。
她确是故意刺激秋老夫人。
秋老夫人被她激到失控,绝对好过她被思念反噬而发疯。
最可恨的是兰兮穴道被制,若秋老夫人真的疯了,她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
再冒险也得试试,秋老夫人真的疯了或是清醒着,她都不可能说出当年的事实真相,只有令她处于情绪失控的半疯狂状态,才有可能。
并且,她弄清楚了真相,还来得及为秋老夫人解去思念的反噬,不然她必死无疑。
“你,你……”秋老夫人喷火般地盯着兰兮,忽然伸出了手,却不是去抓兰兮,而是从身上掏出药瓶子,急切地往掌心倾出数粒,仰脖咽下。
兰兮闻到了药丸的气味,脸色微变。
秋老夫人若继续吃药,只怕撑不过十二个时辰了。
而她显然已知自己身体有不妥,所在才会适时吃药,如此一来,兰兮再激下去,除了加速她的死亡再无别的用处了。
看来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兰兮暗暗叹息一声,便打算另思对策。
秋老夫人吃了药,快速地平静下来,她双眼古潭无波般地看了兰兮半晌,脸上是木然无绪的神情。
与秋老夫人的视线相触,兰兮不禁一呆,
她身上的那种冷肃,极像平日里的秋老夫人,却又比平日里的她更多了种磐石般的凝定,人前的秋老夫人,像是外表戴了层习惯性的假面,而内里的真性情又不受控地时而冒头,令她显得有几分阴晴不定和浮躁,但此际,秋老夫人好似得到了破釜沉舟般的揉和,外表与内里达成了统一,或者说她是由内而发了,一举抛掉了一直以来束囿她的枷锁。
“你费尽心机地激老身,不就是想套老身的话么,也好,老身就讲给你听,这些事在老身心里头装了这么多年,没个可以说说的人,难道就这样带进棺材里去么。哼,带了去更没机会说了,到了阴曹地府,见了我那夫君,我也只好假装我还是当年那个荷花池边的天真少女,我又怎能让他知道我所做的这些龌龊事呢?”秋老夫人忽然道。
兰兮又是一呆。
秋老夫人不会已经疯了罢?
“三十八年前,也是五六月荷叶连天的时节,夫君携我去新玉湖泛舟。那天睛空湛湛,碧波微漾,夫君怕我着了暑热,还特地带了冰镇过的荷叶绿豆沙,其实湖上清风习习,极是凉爽,哪里会热,夫君就是这样,凡事想得多,在我的事情上,越发又多用了几道心思,总把我当个小孩子似的,怕我热着冻着饿着闷着,一天到晚,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多心操,他却说他乐意,他就是要这么疼着我宠着我,让我一辈子都不要长大才好。”
“我们乘兴而去,尽兴而归。快要靠岸的时候,我忽然看到一个姑娘,她轻盈灵动地在荷叶丛中飞来掠去,似乎在寻找其中隐藏的荷花,她的轻功极好,姿态也很美,好似凌波仙子在翩翩起舞一般,我便指给夫君看,这时,那姑娘恰巧采到一支微绽的花苞,她扬起手中的花苞欢然笑了,笑声清脆悦耳,笑颜绚丽夺目,正是带着那豆蔻年华所特有的清纯美好。我和夫君相视而笑,当年,我和他初遇,也是在荷塘边,我也是豆蔻年华……忽然我们听到落水声,又听那姑娘大叫,‘娘哎,我不会凫水——’,自然,我们将她救了上来。”
“她叫兰兰,才十五岁,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玩的。兰兰性子活泼,极讨人喜欢,她来了秋水庄之后,我的日子也没那么闷了,夫君去处理那些外务时也更安心,难得的是,兰兰同我夫君相处得也不错,你别看我夫君瞧着是那么个谦谦君子,其实他并不是太好相处,他对外人都是一副温和疏淡的样子。兰兰就那么住了下来,她多数时候都跑到庄外去玩,有时我与夫君出游,也会带着她,她在庄上的时候,也会同我们一起弹琴品剑,读书下棋。有时候,嗯,我被夫君宠坏了,便有了几分不知天高地厚唯我独尊的性子,有时候,看着兰兰那么娇嫩明丽,那么聪颖灵动,那么年轻美好,我便生出一丝妄念,若是她能替我生个孩儿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一旦有了,就跟那山间的野草一般,日里夜里的疯长。兰兰虽然行事无拘束,可大礼上收却丝毫无错,我看得出来,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而且家世应也不差,就是人贪玩了些,别的倒同那些名门闺秀也不差什么。她待我如亲姐姐一般,我怎能行如此可耻之事,害她一生?”
“我就那么矛盾着。有一天,她忽然向我辞行,我一下子急了,我虽然时时在劝阻自己别作妄想,可我还未有真正做决定,怎能让她走?正好再过几日是我的生辰,我便留她过了那日再走,她答应了。可直到我生辰当日,我仍下不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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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伤情
“那顿庆生宴我吃得索然无味,我夫君和兰兰大约见我情绪低落,加上兰兰已定了次日一早便启程,又有些离情别绪在里头,因此气氛一直有些低迷。后来,兰兰忽然说,她作了一首曲子送给我,这时我夫君道,他们一起演给我听。”
“他们一人抚琴,一人吹箫,琴音与箫声相继而起至相合的一瞬间,我便听出,那本就是一支需二人合奏的曲子,我并没有多想,连我夫君为何会吹兰兰为我作的这支曲子,我也以为是他们为了给我庆生,特地练过的。”
“可越往后听,我越心惊,曲音落地,我的心也坠了地。”
“我与夫君十年夫妻,我被宠得像个孩子,他却心机深沉,他的每一步算计,我或者不知,但他心里的喜怒哀乐,我却能感知得分毫不差。他也为我吹过箫,我们也琴箫合奏过,那份缠绵相依的情感,那份相近而不得相亲的隐忍,那样分明,我如何听不出来?他们哪里是在为听的人而奏,他们是为他们自己的心而奏。”
“兰兰说,姐姐,这曲子名为相随,我祝愿你和姐夫恩爱到白头,永远幸福。”
自秋老夫人一说起那姑娘的轻功,兰兮已知,她便是兰婆婆。
兰兰便是兰婆婆。
秋老夫人说到这里,停了许久。
她坐在那儿,仿佛被浓浓的疲倦紧紧包裹,她全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除了厚重的疲倦,再无其它。
故事进行到这里,她并没有做错什么,纵然如她自己所说,她不可遏制地生了那些可耻的妄念,但她尚未付诸行动,却在这时,心口上被她最亲的人深深地插了一刀。
后面的事,结局兰兮已知,过程如何或许已不那么重要了。
秋老夫人咳了声,嘶哑的嗓音冲破了那倦意深深的浓雾,也穿透了早已逝去的沧桑岁月,恍似又站到了当年,无论是痛是悔,亦再见一见那事、那人。
“我端起桌上的冷酒,饮了口,将壶砸了,我笑出了眼泪,‘好曲!好曲!’,兰兰也红了眼眶,她有些担忧地望着我,没有说话。我心如刀割,指甲扎到肉里,却感觉不到疼。我看向夫君,他坐在离我不过三步之遥的地方,可为何我感觉离得那么远,远得我牵不了他的手,连他的视线也捉不到,羁绊不了。第一次,夫君明知我在看他,却没有回眸看我。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垂着眼眸,他的面容如玉般温润俊美,神情如水般温柔深沉,我一直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样子,我看着他,却又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他,我心里一遍一遍地问,那还是我的夫君么,那个人还是我的夫君么?他始终,不曾抬眸。”
“我取了珍藏的梨花酿出来,加入了有幻情效果的迷药,不过几杯下肚,他们已醉得迷迷糊糊,我将他们扶回房间,给我夫君喂了一粒‘花开’,我为求子,费尽心机得了五粒‘花开’,试了四试仍未有孕,剩下的一粒便一直留着……想不到还是用在了夫君身上。兰兰武功极高,稳妥起见,我又给她喂了软筋散,这样她若闹起来,也拗不过我去。做完这一切,我除了他们的衣衫,熏上了合欢香。”
“我就坐在帘子外头,听着里边的动静。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我的心不会再痛了,我不会再痛了,还有什么,能让我觉得疼痛的呢,没有了,没有了……”
“事毕,我将兰兰弄走。待夫君醒来时,已是日上三杆,我告诉他兰兰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