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云笙抬起手,轻轻抹去慧娘脸上的泪痕:“你没错,只是人性自私,容不得别人去施舍善良罢了。”
“那日,慧娘被关进柴房,顾不得浑身的疼痛,爬到门口,想要对婆婆解释,可婆婆她却十分的生气,且对慧娘说,她不光要将慧娘与那乞丐送到衙门审办,还要相公他亲自写一封休书给慧娘。理由是,慧娘不守妇道,与人通jian。
那一整夜,慧娘都没有合眼,心中既后悔救了那个乞丐,又苦于不知该如何去跟相公解释。可等了两日,等来的竟是相公他为慧娘开了锁,且细心照顾,关于那个乞丐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
“不是他们不提,而是我答应了他们的条件,愿意做他们发家致富的工具。”云笙苦涩的一笑:“那日去柴房,为你开锁的人是我,在你床前细心照顾的人也是我,可等你好了,去讨好,去回报,去付出满腔柔情的那个人却成了他。慧儿,我也只是一个寻常的男子,看着你日日如此,我心里也会有怨,也会有恨,我想不出,我与他分明就是那样的不同,你为何竟分辨不出,那个对你好的和对你不好的本是两个人。”
“是慧娘愚钝!”
慧娘低了头,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你可知道,为了不让他们无赖你与那乞丐通jian,为了不让他们将你送到衙门审办,为了将你从那柴房救出来,我都答应了他们什么?”
慧娘猜到了什么,但看着那双眼睛,她却说不出口。她只是那么的看着他,听着他用近乎平静的语气诉说着当年的事情。
“我答应了他们,要帮他们度过灾荒,要让他们衣食无忧。可是慧儿,那个时候的我,又有什么能力去做到那些呢?我将自己关在黑暗的,没有一丝亮光的房间里,像个躲在黑暗之中的老鼠,拼命的思索着,自己该如何从那个房间里逃出去。不仅我要逃出去,我还要想办法,将你从另外一个黑暗的地方救出去。
在阳光都照射不到的角落里,我心中的那一丝光亮也逐渐的熄灭,跟着熄灭的还有我最后的善念。当我最终想到那个办法的时候,我知道,此生此世,我就只能是那个人的影子。这世上,便真的没有了云笙这个人。”
“你,究竟做了什么?”
“杀了那个乞丐!”云笙露出一抹笑来,那抹笑很淡很淡,但在淡淡之中,又夹杂着一丝阴郁,一丝难过以及一丝阴狠:“你也不曾想到吧?那个被你救回来的乞丐,最终还是因为你被杀死了。
我还记得,那个晚上,月光很亮,安静的照在草屋上。我走进草屋,他睁开了眼睛,看见我时,便急切的想要坐起来。
他,竟是个哑巴。在月光下,他用手指着柴房的方向。我知道,他也误会了,误会我是你的相公,所以急切的想要帮你解释,为你证明。
可是慧儿,一个都不能开口说话的哑巴,一旦上了公堂,他又能为你证明些什么呢?
他不能,所以他也不能活着。
我看着他的眼睛,将手伸向了他的脖颈,他没有丝毫的防备。或许,他也没有想到,我竟会想着杀死他。我感觉到他脖颈的柔软,感觉到自己十指上传递过来的力量,我用力的掐住他的脖子,他开始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知道吗慧儿,那一刻,我竟觉得那种声音是那样的好听。因为曾经的我,也发出过那样的声音,那样无助的,哀求的,同时又带着无限绝望的声音。所不同的是,我熬过来了,他却死了。死在皎洁的月光中,死在夜风拂过的草丛中。
我看着他的尸体,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爹娘从房中走了出来。他们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诧异,仿佛他们也早已经想那么做了。
我起身,剥掉乞丐的衣裳,用火燃了,然后指着乞丐对他们说:他还年轻,虽是个乞丐,却养的细嫩。你们若当真饿了,不妨将他的肉割来吃。
尽管他们很想吃肉,但他们不敢,至少在那个时候,他们不敢,但他们做的事情,却比自己吃人肉更加的令人恐惧。他们趁着夜色,将乞丐的肉一点一点的剔掉,然后在黎明来临之前包成了包子,再拿到云家集上贩卖。只半柱香的功夫,就赚回许多的银子。看在那些银子的面儿上,他们才同意将你放出柴房。”
慧娘只觉得喉间一阵翻滚,跟着吐了出来。
刑如意本来只是将云笙说的话当个故事听听,可看到慧娘的样子,她的胃也跟着泛起难受,用力抚了好几下胸口,才将那股恶心劲儿给压了下去。
她问狐狸:“云笙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狐狸摇摇头:“人吃人,在你们凡间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对于狐狸的淡然,刑如意竟无从反驳,因为类似的事件,她的确听过。
正文 第366章 玉屏风(30)
史书曾有记载,在北宋靖康元年,金兵南侵,战乱四起,官兵和百姓都无粮可食,于是就把死人全部用盐腌起来,晒成肉干,以供食用。
登州人范温组织义军抗金,兵败后乘船渡海到临安,队伍进城后还在吃携带的人肉干。他们把这人肉干叫做“两脚羊”,其中老而瘦的男子叫做“烧把火”,意思是说这种人肉老,需要多加一把火。年轻的妇人被叫做“不羡羊”,小孩儿则被叫做“和骨烂”。到了元朝末年,天下动乱,驻守淮右的官军缺粮,也捕人为食。他们同样认为,小孩儿的肉为上等,女人的肉次之,男人又次之。他们把人肉叫做“想肉”,意思是说,吃了之后美味无穷,还使人想念。
不仅东方的历史有此记载,在西方的历史上,这样的记载也有许多,甚至在某些古代文明中,人类器官会出现在帝王的菜单上。即便是到了几千年之后,所谓的文明时期,也还是出现过类似的事情。新闻曾有报道,在一次飞机失事之后,乌拉圭橄榄球员们曾靠吃掉遇难的队友生存下来。
人性本恶,从某个角度来讲,似乎真的就是这样。只是,刑如意没有想到,慧娘公婆家院子里的那个百人坑,竟是由一个乞丐而来,而那个乞丐竟又是被慧娘救下的。
如果用一句话来做总结的话,这否是该被称为由一个乞丐引起的屠杀?
对于慧娘的反应,云笙并无意外,他只是冷淡的看着她,递了一块帕子过去,继续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那般,讲述着过往的种种经历。
“人肉包子虽然可口,但在那样的时候,也难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于是便有人悄悄潜入我家,想要弄清楚那包包子的肉是打从何处来的。那个人,自然也成为院中的亡魂,只是这人肉包子再也卖不得了。”
“那个人,也是你杀的吗?”
慧娘小心的问,云笙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那个人,是云家集上出了名的泼皮,爹娘知道他不好打发,便用卖人肉包子的钱买了好酒好菜的来招待。一壶上好的酒,足以让一个泼皮酒醉至天亮,那漫长的夜晚,可以让我们去做很多邪恶的事情。例如,将他身上的棉被拉高一些,遮住他的口鼻,再用力的那么按下去。无声无息,他就那么安静的告别了这个世界。
第174节
泼皮很是让人头疼,但泼皮也有泼皮的好来,例如即便是灾荒年,他身上穿的戴的亦是不错的东西,所以爹娘将他的衣衫扒了下来,留作日后穿戴。至于他的尸身,当然不能再做成包子,只能就地掩埋。
在外做苦奴的那一年,我见了不少这样的事情,也听府里的人说过,这人死后,头发是最难处置的,所以我让爹娘割去了那人的头发,当做柴火烧了。你还别说,燃的挺好,烈火熊熊的,只是空气中的那股味道不怎么好闻。尤其,当头发燃烧的时候,你还能听见那种类似哭嚎的声音,但我知道,那只是我的错觉。”
“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仍是有些偏差的,我本以为,慧娘的公婆将那些受害者的头发剃掉是另有用途,但目前听来,他们最初剃掉那些受害者的头发跟一般杀人埋尸者的心理差不多,只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刑如意想到了在院子中看见的那具死亡时间较早的尸骨:“原来最初的那个人,死因竟是这样的。”
狐狸拍了拍刑如意的肩,没有说话。刑如意轻出了口气,靠在狐狸身上,继续听着云笙的描述。
“人,或许生来就不是善良的,尤其当你接触到了罪恶之后,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就像是上了瘾一般。虽然,午夜梦回,我也会自责,也会害怕,可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时,所有的自责与害怕,也都跟着阳光一同被驱散了。虽然,那个时候的我们,已经无法再直面阳光,只能生活在幽暗的角落里。慧儿,你知道吗?当个恶人比当个好人要难的多。”
云笙亦是长叹了一声,幽幽的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那面鬼屏风。
“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爹娘对于杀人谋财的事情,也是越来越心安理得。可那样的年景,纵然得了再多的财物,也很难买到米粮。少一张嘴吃饭,就会少一些麻烦,况且知道秘密多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威胁,尤其这个人,还是让他们忌惮的,从来都见不得光的儿子。于是,我也成了被他们谋杀的目标。
野葛,这是他们送给我的毒药,穿肠而过时,你起初并没有什么大的感觉,但随之绞痛便会袭来,让你疼痛的除了死亡之外,再也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可是慧儿,你知道吗?纵然到了那个时候,我心里依然在想你,我担心,他们也会用这样的法子来对待你。”
云笙伸出手,再次触碰慧娘的脸颊。
“可我,多虑了,那个时候,你的娘家还在,还是他们的一重依靠,他们又怎会傻到对你动手。可我想不到,我的身体太痛了,痛到我只能想到你的安危,却想不到其它。
我本以为,他们也会将我埋在那个尸坑里,可不知为什么,他们却将我送到了后山的那个洞穴里。大约,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也仍是将我当做儿子的吧。我还记得,那一路上的风景。漆黑的夜空,点缀着零星的几颗星星,我在心中不停的向它们祈求,祈求老天爷能可怜可怜我,让我再一次的活下去。
洞穴里很黑,也很凉,我被他们直接从洞口丢了进去。那个洞穴,你是去过的对吗?但你一定不知道,当身体滚落到地面上时的那种感觉,更不会明白,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个洞穴中等死的感觉。
我知道,我活不了了,我没有办法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侥幸的活下去。那个时候,我只希望能再看你一眼。你虽然不知道家中有两个云生,但家里的事情你未必不清楚,那夜的动静如此之大,我奢望着你或许能有一丝的好奇,奢望着你能来洞穴里看一看我,奢望着你能像搭救那个乞丐一样的来搭救我,可这世间哪里会有这样的奇迹。”
慧娘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抹相似的场景来。
是的,她记起来了,在某个深夜,他的确看见公婆鬼鬼祟祟的从房间里抬出一个人来。可她怕了,怕因为她的多管闲事遭到公公婆婆的叱责,怕再被关到柴房里,怕公婆再让相公休了她。所以她只能躲在门板背后,只能和以往一样,对于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保持缄默。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深夜你看见了我的脸,你会不会救我?”
云笙的目光像是一根刺,直刺进慧娘的心里。她也在心中反复的问着自己,如果那个深夜,她看见了云笙的脸,会不会从房间里冲出去。答案是,不一定。因为她十分清楚,公婆是绝对不会害死自己的儿子,即便是她看见了云笙的脸,也不过当做两个人长得十分相似,且为了避嫌,她更加不会走出那道门。
显然,这样的问题,云笙在濒临死亡之前,也曾反复的问过自己,甚至猜想到了这个答案。此时,他再问慧娘,所求的也不过是一点所谓的心理安慰,可慧娘眼中的犹豫,让他再一次沉默,并且发出自嘲的冷笑。
原来再多的爱,也会被一次次的失望凝结成恨,他的目光,在慧娘徘徊的眼神中也越变越冷。
“我本以为死亡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事情,可真到快要死的时候,我才知道,绝望比死亡更加的可怕。在漆黑的洞穴中,我孤寂一人,感受着疼痛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身上抽离,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比那洞穴中的地面更加的冰冷。就在我以为,所有的爱恨都将消亡,所有的痛苦都将远离的时候,我却经历了更加可怕的事情。那些雪白的丝线,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