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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此退兵他又不甘,只好硬着头皮,强行挥师,攻打宁远。
但宁远的关宁军在袁崇焕的亲自镇守之下,上下一心,准备充足。
女真人攻过来了,便大炮齐发,火铳齐射,强弩覆盖,床弩点射,滚石檑木,一同倾泻。
黄台吉轻装急行而来,没有携带任何大型的攻城器械,故而攻守双方甫一接战,女真人不擅攻城的劣势,便彻底地展现出来。
一连数轮攻势,女真人非但毫无进展,反而损兵折将,徒增伤亡。
甚至于到了后来,对于女真族的战场荣耀有着天生自信的黄台吉,还惊愕地看到了一幕足以让他痛苦不堪的一幕。
只见大批大批的女真两黄旗士卒,宁可跪拜下来匍匐在地,承受额真的无情鞭笞,却不敢向着宁远城头的炮火,前进哪怕一丝一毫。
“岂有此理,关宁的汉人都敢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吾女真健儿安可落后于人?”
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是黄台吉极度的盛怒。
然后满心的失望接踵而至,充斥着他那骄傲的内心。
想要籍“攻陷关宁”,而宣示自己足以胜任后金新汗之威的黄台吉,终究对于这道坚固的防线,充满了无力感。
然而,在厌战情绪遍布两黄旗满营,黄台吉即将无奈地选择退兵的时候,却又惊喜地发现,宁远后方竟出现了一支援兵,正步步为营地往援宁远。
在袁崇焕手上没有讨到半点好处的黄台吉,当即打起了这支援兵的主意。
经范文程推测,这该是一支来自山海关的援兵。
普通的后金斥候在与关宁侦察兵的针锋相对之中,并未占到多少便宜,于是黄台吉便又派出了白甲斥候进行查探,终于证实了这一点。
与佝偻着身子的范文程,交换了心照不宣的卑鄙眼神,黄台吉便下达了最后一道猛攻宁远的军令。
骄傲的两黄旗女真人,对于依附于旗下的汉家农奴军,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只是在新任大汗的严厉弹压之下,不敢过分压迫而已。
然而这一次,伟大的天聪汗终于睿智地默许了。
两黄旗的女真人终于如愿以偿,得以无情地驱使着隶属于自己的汉家农奴军,对宁远发起了近乎自杀式般的猛烈进攻。
大明的城寨堡垒在没有从内部松动瓦解的情况之下,无疑是极为坚固的。
别说是汉家农奴军近乎直白的冲锋,便是健硕的披甲奴乃至八旗步骑,在缺少大型攻城器械的辅助之下,也都无法取得任何进展。
因此,宁远照例不动如山,而后金的农奴兵则很快便兵败如山倒。
袁崇焕站在由重真建议修筑的坚固岗哨之上,蹙着眉头将黄台吉自导自演的这波很假的攻势,以及佯装败退,尽收眼底,却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很快,当他循着亲卫的手指扭过头去,看到一支援兵已不知何时出现在宁远的侧后方,正亦步亦趋地沿着西侧的山道缓慢前行的时候,所有的疑窦便都迎刃而解了。
袁崇焕紧蹙的眉头几乎只是一瞬便已彻底展开,然而紧随其后的却并非欣喜,而是彻头彻尾的无语和盛怒,便像是遇到了猪队友一般。
在袁大等亲卫的目瞪口呆之中,一向温文尔雅的大帅,终究没能忍住以极为粗鄙的言语破口大骂:“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猪啊!”
袁大很想不通一直都在努力糅合各种抗金力量的大帅,为何总是会对援兵持否定的态度,直到他看到援兵似乎是查探到了黄台吉被大帅击败,从而仓惶败退。
便在一阵骚动之后,悍然冲出了两拨人马,以几乎不留余地的速度,往明眼人一看就是在佯装败退的女真人,没头没脑地直追了过去。
“不要追!那是陷阱!”
袁大扯开嗓子怒声提醒,情急之中便连铁皮喇叭都忘记用上了。
然而在骤然来袭的又一阵狂风暴雨之中,便是与其余亲卫合力用上了铁皮喇叭,都无济于事。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拨步骑结合,并且步卒明显多于骑卒的援兵。
无比艰难地追上了女真人故意落在最后边的农奴士卒,才堪堪杀了几个,甚至都还来不及尽情呼喊。
便被迂回而来的女真骑兵合围,在风雨之中无情地绞杀起来。
天地因为暴风雨的来袭而变得一片混沌,却不能湮灭生命于最后一刻,所绽放出的鲜艳血红之花。
曾在辽阳亲眼见证白杆兵无畏地冲往后金军阵,却又前仆后继地倒在冲锋血泊中的袁大,极不忍心看到这一幕,却又努力地瞪大双眼,看得目眦欲裂。
“我都说了那是陷阱啊!”
一行清泪自他的眼角悄然流淌而下,夹杂着一丝鲜血,被雨水冲刷。
其余袁氏亲兵,皆紧握双拳,袁崇焕本人更是虎躯轻颤,不知作何敢想。
好在,援军之中的另外三拨人马飞快地合成了一处,以一种几乎不求苟活的无畏姿态,悍然冲进了雨幕当中的战团,去解救自己的战友。
所有亲兵都将目光投向袁崇焕,城头之上的关宁战士,也扭过头来看向高耸的岗哨。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正站着关宁军绝对的,也是唯一的灵魂。
关宁本一体,面对这支明显是来自于山海关的苦战援兵,救,还是不救?
若不救,那么无论是之前的两拨还是之后的三拨,都无疑终将全军覆没。
若救,那么极为善于衔尾追击的建奴军队,便极有可能趁此机会,攻破做梦都想攻破的宁远城门。
袁崇焕的亲兵终于知晓一向儒雅的大帅,为何会如此盛怒了。
因为他在看到这支援兵的一刹那,便推断出了这一极有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也情知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难下了。
然而,袁崇焕骨子当中的倔强基因,让他几乎是在瞬间,便做出了决断。
——从宁远城内的五千关宁铁骑中抽调两千,由西侧的迎恩门出击,冲向敌阵,解救援兵。其余三千集结于城内长街,随时准备由大定门出击,迎战敌军。
迎恩门,是援兵唯一能够进入宁远的道路,若敢靠近大定门,则无情射杀之。
——将十门红衣大炮并所有虎蹲炮,集中于宁远北面的大定城墙、西侧的迎恩城墙,若建奴胆敢衔尾追击,除了浴血奋战之外,便用大炮狠狠地轰其后队。
——全城动员,青壮尽皆配发武器,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
在袁崇焕如臂指使的调度之下,大明辽东关宁军名下最大的这座军事重镇,便如一台战争机器一般,迅速而又狠辣地运转起来。
漫天的雨幕非但阻挡不了关宁军民众志成城的决心,反而成就了其决战到底的坚定信念,便如昔日的觉华守卫战一般——唯死战尔。
(
第两百五十六章 山海宁远 方为关宁
黄台吉终于看到了麾下铁骑突进到了无限接近于宁远城门的位置,差一点点便可突入城内了,但也仅限于此。
来自山海关的五千援兵,与出城接应的关宁步卒合兵一处,背城列阵,浴血奋战,组成了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关宁铁军,并且因此而迸发出了无穷的战力。
两千名出城救援的关宁铁骑,则顺着城墙,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左冲右突。
虽然确实有着“猪队友”的嫌疑,但宁远与山海关合在一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关宁防线!
双边的军队合在一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关宁军!
关宁军的战士们沐浴着血雨,与围追堵截的两黄旗步骑,奋力鏖战。
战火,竟在瞬间便煅烧至了白热化的程度,便连泼天的雨幕都无法浇灭。
那段战马奔驰起来只需一个呼吸的距离,竟成了横亘在两黄旗铁骑以及悍卒面前的鸿沟。
哪怕黄台吉将大多数的白甲骑兵都派了过去,一时之间杀得将泼天的雨幕渲染成了腥风血雨,却依然于事无补。
冒雨观战的黄台吉,无比心焦地往迎恩门下眺望,望着城头的红衣大炮不断地在雨中绽放出花朵一般的火焰,催发出一枚又一枚的炮弹呼啸入空,狠狠地砸向自己的麾下,既无比郁闷,又无比羡慕。
他多么渴望,骑射之术已能与昔日的蒙古铁骑相媲美的女真骑兵,能得一支指哪打哪的火炮部队所襄助啊。
远的不说,如果现在就拥有,那么便能与袁崇焕那厮最为依仗的杀手锏形成对轰的局面,纵然不能将之压制,也能让之投鼠忌器,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可惜的是,偌大的女真族群之中,除了贵为大汗的黄台吉本人,以及范文程等少数的汉臣之外。
其余之人,皆对火器奉为与神明同等的存在,持敬畏有加,敬而远之的态度。
随着战局变得越发胶着,这场战斗的最终结局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深悉麾下的黄台吉已明显地感觉到,昔日攻无不克的两黄旗将士,面对着城头的炮火以及脚下的泥泞,其攻势已越发无力,其攻坚的意志已越发消沉。
可黄台吉真的很不甘心这一努力了很久,眼看着便唾手可得的胜利,最终前功尽弃。
他还是想再坚持一下,哪怕消耗大量的两黄旗力量,也要与关宁军死磕。
只是,局势的发展几乎是急转直下的。
袁崇焕直属的另外三千关宁铁骑,已通过大定门直冲了出来,雨中一个低沉而又炫丽的迂回,目标正是后金的新任大汗黄台吉本人。
沿途的女真步骑看见了,立刻自发地进行了疯狂的阻挠与截杀。
但是,竟无法阻挡关宁铁骑锐利进取的马蹄!
城头不断轰鸣的大炮,或许是其中一个关键因素。
可是黄台吉却明锐地察觉,分明便是女真勇士的厮杀致死之决心,在这场泼天暴雨中的鏖战里,被曾经不屑一顾的明军,给压制了下来。
随着战局的深入,女真人所占得的先机,终究还是被战争的磨盘磨平了。
战至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黄台吉终究便连一项都不再占有。
曾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骁勇的两黄旗勇士,终究硬是被关宁军以坚定的防守与坚决的防守反击,迫至了溃退的边缘。
“大汗,收兵吧。”范文程突然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大部分的兵力都已投入了战场,贵为后金大汗的黄台吉身边,只留下了鳌拜等几个镶黄旗的后起之秀,已再无多少力量可以调度了。
鳌拜等人只是牢牢地守卫着黄台吉,照例是没有发表见解的资格的。
紧随黄台吉观战的阿济格倒是有。
可狡诈如他,巴不得隶属于天聪汗的兵力大量消耗,好让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三人占得便宜,又怎么会蠢到去触碰这个霉头呢?
黄台吉蓦然觉得,放眼所带来的数万人马之中,竟然只有范文程这一介汉臣,能真正触及到自己的心灵。
黄台吉来源于女真族的骄傲内心,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愤怒,豁然看向阿济格,便见后者瞬间便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竟连刹那的对视都不敢,便又觉得无比悲愤。
难道女真巴图鲁的血勇,都他娘的湮没在短暂的富贵里了么?
于电光火石之间,在心中经历了天人交战,黄台吉深深吸了口气,终究还是无比艰难地下达了那道让他觉得无比耻辱的军令——鸣金,收兵。
在下达这道军令之前,他是以“我一定会回来的”来安慰自己的。
但是却万万没想到,这是此生在宁远城下所下达的最后一道军令。
从此之后,终其一生,无论他在辽东腹地掀起了多么如火如荼的热浪,但是对于宁远,别说攻破,便连再窥一次宁远城墙的夙愿,都再未达成。
战火,就像它蓦然燃烧起来那样,又骤然熄灭了下去。
随着后金军撤退的号令响起,刚刚还在城下与女真人鏖战的关宁战士们,连最后一刀都没有补充,便迅速地与之分离了开来。
强壮的女真人们,也放过了拖拽在地的关宁倔强小战士,矫健地归入了天聪汗的营帐之下。
黄台吉神情复杂,最后望了一眼前方那座两度让善战的八旗勇士吃瘪的军城——宁远,便拨转马头,不管不顾地策马离去了。
范文程等人,忙拍马跟随。
鳌拜等后起之秀,更是牢牢地护卫着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大汗。
倒是阿济格,自发担任了断后的重任。
不过他倒是多担了这份心,关宁军并没有丝毫追击的心思,一如女真人纯净的撤退之心。
战争平息的速度之快,就像彼此都心照不宣的那样。
就连瓢泼的暴雨都迅速停歇了,就像是在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