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除却能力和投机钻营这种因素,这便是他们的初心。
“某为什么就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呢?”袁崇焕默默反思。
毛文龙也想道:“俺好好当俺的东江总兵皮岛土皇帝,干哈非要巴结他呢?”
见二人默默,重真先为袁崇焕填满酒碗,再为毛文龙,最后才为自己。
然后他再次放下酒坛,用双手端起酒碗道:“这一碗,敬岁月里蹉跎的我们。”
“时光如梭,岁月蹉跎。”袁崇焕默默一叹,端起酒碗。
毛文龙抹了一把粗糙的脸来掩饰自己眼底深处的热泪,端起酒碗。
三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咕咚,咕咚……”
随着喉结滚动,一切恩怨情仇,尽皆消弭于无形之中。
袁崇焕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大声道:“好酒!”
三人相视,尽皆大笑。
笑罢,重真看着袁崇焕道:“大帅可还记得,标下自极北之林南下西进,于此途中血刷镇北耻,大破抚顺关,谍战沈阳城,老锦州设伏的经历?”
“都让你说全了,我能不记得吗?”袁崇焕摊摊手,旋即想起这小子从不无的放矢的个性,便又摩挲着颌下的微髯道,“你欲作甚?”
重真坏笑道:“标下想带大帅也体验一把这种感觉。”
毛文龙倒吸一口冷气,忙道:“黄小元帅,此事万万不可啊!”
袁崇焕瞪了他一眼,沉默稍顷,沉声说道:“你是说,自西向东?”
毛文龙可委屈了,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在为他的安危考虑,却吃力不讨好。
反倒是重真这个欲置袁崇焕于险地之人,颇受他的赞赏。
“毛总你还是不够了解咱们这位袁帅呀。”重真对着毛文龙大有深意地一瞥。
“难道俺这样说,是认定袁帅没有这个胆量?”毛文龙受其三番五次地提示启发,憨憨的微秃脑瓜子忽然有些开窍了,若有所思。
重真见状,现出了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便又看向袁崇焕轻笑道:“不错,寻一海域登陆,然后自西向东,直抵辽西平原。标下想去看看吴三桂那小子。”
此等壮举,袁崇焕仅是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便想轰然答应。
然而念及种种,念及身为关宁之统帅,牵连甚大,终究是有所犹豫。
其中缘由,重真一清二楚。
其实别说是袁崇焕,他也不再是那个师尊刚逝,懵懂无知的热血少年了。
他肩上所担负的责任,实比少年郎的酣畅热血,沉重百倍。
身处这片时空,他虽仍是少年,却深知中年人的不容易。
因此,重真忽而微叹道:“其实标下也就是随便说说,干系重大,不敢奢望。”
“是啊,你我肩上的担子都很重啊,包括你也是。”袁崇焕深深叹息道。
毛文龙受宠若惊,忙不迭想要表态,却见袁崇焕随意地摆了摆手。
他尚自愣然纠结,重真却早已会意,为袁崇焕再添了满满一大碗棕黄之酒。
望着琥珀般的老酒,袁崇焕怔愣良久,忽然单手捏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这个儒雅中年却豪迈地一抹嘴角的酒渍,大声说道:“好酒!”
“毛总,闲话休说,咱喝酒。”重真举碗示意。
“哦……哦哦!喝酒,咱喝酒!”始终慢半拍的毛文龙,连忙端碗赞助。
这一夜,三个出身不同,不同地位,不同年龄段的抗金翘楚,酩酊大醉。
醉后,出城,于冬日寒冷的海风之中,望向清冷的残月。
“誓守大明!”袁崇焕忽而大吼。
“誓守大明!”毛文龙跟腔。
“拂晓现日,入夜有月。日月生辉,唯我大明。”重真摘下徐文长的酒葫芦,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酒。
“你竟还有存货!”
“袁帅,毛总,您二位也来上一口?这可是徐渭徐文长的酒葫芦哦。”
“来来来,喝酒!喝酒!哈哈哈……”
“据说徐文长活了一百零五岁?真的假的哦?蝗虫你可别骗我……”
“是啊是啊,俺毛文龙书读得少……”
“知道自己没文化就少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嗝……”袁崇焕晃悠着身体打了一个绵长的酒嗝。
毛文龙趁机躲过了在他手里的古老酒葫芦:“袁帅你别把酒给喝完了,给标下剩一点儿!”
这一夜,豪迈至近乎癫狂的笑声,响彻整座皮岛。
三人彻底醉了,甚至取出尚方宝剑。
各自的手下心系三人,各自掌灯,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相随。
三人各自舞剑,醉里,挑灯……
“看剑!”袁崇焕大笑着一剑刺出,醉意朦胧。
毛文龙的武艺不比他差,睡意葱茏,却仍挥剑成功格挡,仿佛出于本能。
重真狷狂,举剑在他两人中间做了一次第三者。
他的尚方宝剑资格最老,二人有所顾忌,便都有所收敛。
老酒的后劲很足,酒意上涌,昏昏欲睡。
三人相视,大笑,如同颠佬,如同海啸,如同夜枭。
是夜,各自睡去,仍手舞足蹈,可见白日的一幕幕,对三人的烙印之深。
然而抗金,本就是件近乎癫狂之事。
不论毛文龙还是袁崇焕,都在某种程度上做到了别人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情。对于知道历史走向的重真来说,更是无异于伸出手臂阻挡历史潮流。
犹如一只螳螂使劲伸出手臂,试图阻挡滚滚而来的历史大车。
哪怕不自量力,然而怡然无畏,无惧。
汉家不认输,不服输。
一切情怀,金融于此。
第446章 吴三桂的忧虑
毛文龙化险为夷,仍守皮岛。想起袁崇焕的相迫,略有愤懑。
然念及重真的真诚,心中始终荡漾着一股暖流。尤其是重真答应他,每隔一月便向之供应最纯正的斯风老酒,成了他最为期待的一件事情。
迟到半日,他便望穿秋水。
重真终究没有带着袁崇焕于皮岛附近登陆,行那自西向东横穿辽东之壮举。
而是原路返回,先去往辽东半岛与袁可立会晤,二袁兵力,剑指后金。
袁可立带着袁崇焕与重真,视察了整个辽东半岛上被收复的城池。
袁崇焕再如何自傲自负,对于袁可立也是十分钦佩的。
尤其,是对其节制毛文龙、联合关宁军所发起的登辽战役。
那是自明金开展以来,首次由大明主动发起的胜利。袁崇焕虽取得过宁远、宁锦大捷,但自问若是更换位置,自己不一定能够做得比袁可立更好。
再往北就是千山,横亘在辽东半岛与辽东平原之间。
翻过千山山脉的广袤黑土地,仍被后金所占据着。
袁可立、袁崇焕、黄重真三人于永宁城头并排站立。
北望千山,啥都没说,然而收复辽东,守护大明的信念,始终于胸间回荡。
袁崇焕与重真于永宁西出入海,北上于辽东湾的辽南海域登陆,抵达辽西平原。然后骑乘快马,直奔大凌河堡。
自从重真率吴三桂修复大凌河堡并驻军,配合关宁侦察兵对建奴留在辽西平原上的建奴细作、骑兵进行肃清之后,这里就很少再有建奴骑兵活跃。
登辽战役之后,后金在辽东西、南、东三个方向皆需防备。
因此爪牙收缩,彻底退到了浑河以北,辽河以北。
整个辽西平原,便如当初的卡伦哨探一般,成了关宁骑兵的乐土。
不论铁骑还是普通的骑兵,皆在这片广袤的肥沃土地上纵马奔驰,享受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袁崇焕起复到来之后,继续督促他们加紧训练,未曾松懈。
同时还加紧屯田,以加强粮食储备。
到处都可看见到骑兵对练的身影,随处都可听见他们的喊杀。
也到处都可看到屯田农夫在田间忙碌,侍弄土体的身影。
屯田的军户很苦,每个人都要负责很大一片土地的耕耘。
然而在这些军户农夫苍老的脸上,重真看到的没有木讷凄苦,唯有喜悦。
昔日被后金占据着的荒芜的平原,被汉家收复才只年余,便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勤劳的农家将此当作一片乐土,失而复得,分外珍惜。
骑在马上一路行来,重真默默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点头。
他暗赞道:“关宁军虽珠玉在前,然登莱军后来居上,便并未骄傲也未气馁,而是仍旧刻苦训练,看来我对这支铁军的铸造军魂之举,成效还是有的。纪用这个太监大人也还不错,因参与劳动而开始改变,都快蜕变成农业专家了。”
放眼平原,冬麦济济,穗儿抽得很是夯实,略沉。
初雪已下,就像给这些可爱的农作物盖上了一叠薄薄的被子,煞是可爱。
袁崇焕放缓马速,像个歌唱家一样缓缓挥动大手道:“你看看,你看看……”
“这都是袁帅为我打下的江山?”重真大笑抢白。
袁崇焕有胆子前往皮岛找毛文龙茬,还想一剑斩之,听到这话却吓了一大跳,狠狠瞪了重真一眼道:“别乱说话,你想跟毛文龙的部下那样坑他们的总兵吗?”
重真故作尴尬道:“原来大帅您都知道。”
袁崇焕冷哼道:“本帅对你小子的坏心思,还不是门儿清。”
重真嘻嘻笑道:“那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袁帅也……”
“打住,打住。”袁崇焕怕了他层出不穷的马屁,赶忙叫停。
袁大袁二,袁七袁八彼此相视,曾经的兄弟又可以在一起战斗了,欣然微笑。
唯独的区别便是,袁七袁八已脱离了家丁的身份。
袁大袁二虽受袁崇焕信任,曾从不拖欠饷银,然而人性的解放对于自己的向往,正在大明汉家子的心中萌芽。
“至于后金建奴,只会以奴性制度,去深化封建,这是在开历史倒车。剃发易服两百六十八年,辫子绑久了,就不只是绑在脑袋上,还绑在心里。”
重真一直认为,这才是后金最令后世旁观者诟病的地方。
事实如此,无法反驳。
自辽南沿海到大凌河堡,袁崇焕打出的乃是辽东巡抚的旗号。
那一个大大的“袁”字镌刻在旌旗之上猎猎飞舞,引人侧目。
关宁军受重真影响,早就养成了凡事都要侦察的良好习惯。
骑兵们在此处骤然看到帅旗,心中惊疑,自然免不得进行一番侦察。
再加上重真打出的“信王”的旗号,队伍便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庞大。
那面朱红大旗上一个古朴的“信”字,在五颗星星的簇拥之下显得格外苍劲。
就好像是在向着世人宣布大明的气节——日月明,讲诚信。
就如重真一直对外宣称的那样:“华夏,自古便是礼仪之绑。”
在出使后金之时,他所率领的谍战团也确实讲究礼节,令建奴贵族羡慕。
想学,但又不知从何学起。或者说始终只能学到一点皮毛。
重真的行为令袁崇焕很是受用,尽管那面“信”字大旗,比他的“袁”字大旗有气魄多了,但这面旗帜代表的乃是皇太弟摄政王信王殿下,并非重真。
这就避免了袁崇焕与曾经的麾下平起平坐的尴尬局面。
这就是重真对于人心的把控,总是把细节做得很好。
就如他一直所说的那样——态度决定一切,细节决定成败。
吴三桂就是个态度不端正,也很不讲究细节的人。
尤其是重真走后,关宁军的少年一辈里,再无人能与之比肩,更别说压制了。
他便放飞了自我,俨然把大凌河堡当作了自己的地盘。
鲜衣,怒马,饮酒,纵马……
与重真在京师的如履薄冰,在西北的酣畅作战,不可同日而语。
所幸他始终都未曾放下的,便是一身的武艺,还有胆识。
或者那只生死布满疑团的蝗虫,仍让他包天的胆心,蒙着一层阴影吧。
第447章 黄重真与吴三桂
进入大凌河流域,田亩成倾,哨骑也许多。
然而袁崇焕乃是关宁侦察兵的鼻祖,重真更是谍战的创始人。
双管齐下,吴三桂引以为傲的侦察体系,立刻便支离破碎。
等到袁崇焕与黄重真在大凌河畔找到吴三桂时,他正骑在一匹鲜红的战马,穿着一身华丽的锦衣,披散着头发,仰头咕咚咕咚地用一只葫芦往嘴里灌着酒。
面朝冬季枯水期河水清浅的大凌河,不知作何感想。
昔日锦州城下倾盆大雨中与女真白甲骑兵正面硬钢,宁远城下唯一一次出城追敌的英姿,不见了丝毫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