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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掌心娇-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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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更深了,锦衣卫去了好几拨都未回来,任老太爷的心也越来越慌乱,坐在那端着茶碗的手竟也有些发抖,直到月上中天,杜府的宾客都已走尽,他也不好留下,便扶着冯管家颤巍巍的走出去。

    还未踏出门槛,便见一青年侍卫一脸焦急的闯了进来。

    任老太爷心生不详,凄然恍惚站不稳,可还是直直的盯着杜康若。

    待侍卫说完,杜若康长叹一口气拱手道:

    “任太爷请节哀,任姑娘怕是快不行了。”

    任老太爷只觉得荒谬,嘴张合了好几次都说不出话来。他朝后退了一步,膝盖却软,欲要跌倒在地上,冯管家忙的将他托起:“老爷,您还得保住自己的身子!”

    保住?怎么保住?

    他连手里的拐杖也不拿,摸着门爬上马车便往回赶。

    任府里面静悄悄的,连烛火都不怎么点。还未进回春堂,便见任霁月跪在地上,双拳捏的欲碎,眼睛通红分明是哭过的。

    任老太爷强撑着一口气,呵斥他:“你跪在这作甚?”

    任霁月回过神,看着任老太爷喉头梗塞不敢说什么。石榴若不是同她怄气,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他跟着家丁和锦衣卫寻了这个顺天府,最终在城郊的乱坟岗才找到了她。

    她那么娇弱,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身上只卷着一张草席不冷么?

    任霁月不敢想像她胸口的双刃剑是以怎样残忍的方式伤害她的,当他找到她的时候,她还睁着眼怔怔的看着天空,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他抱着她,颤抖又脆弱,隐约感受到她胸腔内微弱的跳动,不要命似得见她送回府,请了大夫来救治。

    回春堂里一盆一盆的血水不停的端出来,任霁月忽然发现自己即使满腹经纶,武艺高超又有何用?

    他帮不上什么忙,只有跪在大堂里祈求着上苍。只要她能活过来,自己这一辈子便不敢再去奢想旁的什么。

    只要她能活过来,就是将他的命换过去也无妨。

    任老太爷比谁都惶恐,这是任家最后的命脉了,若是没了,梅林任家便真的没了。他是对石榴严厉,可他终归是她爷爷,希望她活着开心的笑着。

    他强打精神,一把拎起快要崩溃的任霁月:“跪在这作甚么?我们梅林任家代代子孙都是铁骨,石榴她必须给我挺过来。”说吧接下自己的信物递给他:“你去把风岭山的宋仕廉给我捉过来,他不是说他能起死回神吗!你去找他,去求他救救我孙女。”

    任霁月接过信物,大步跨出任府,牵来匹马就飞奔而去。他不敢慢一步,石榴再等着。

    月夜里,北风呼啸,他好像听到那个小丫头伶牙俐齿道:“我才不会喜欢你,我最讨厌你。”

    不喜欢便不喜欢吧,只要她活着便是上苍给他最好的礼物。

    鞭子抽响,将凌厉的风斩成两头。

    *

    天牢里,有个男子负手站在月光下,他摊开的手掌有两颗晶莹的珍珠坠子,他含笑握紧手将其捏成齑粉。

    他淡淡的轻吐,宛如是说给自己听的情话。

    “你不喜欢我无妨,以后我也不允许你喜欢别人了。”

    ————————————第一卷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完

    作者有话要说:

    呼~第一卷 完了

    说实话,我觉得襄阳王有丢丢变态(顶锅盖逃走)

    第二卷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第31章 鹧鸪天

    时维四月,顺天府倒过春寒后终归是暖和起来了,大片的阳光洒在天井里,给冷秋秋的绿苔镀成橙黄色。

    丹桂端着精心熬制的汤药,还未踏过门槛,便见她家小姐披着薄狐裘坐在桌边。地上漫地摆的都是草药,书丢在桌子上也是乱七八糟的,她家小姐坐在那脑袋垂的低低的,一边翻书,一边揪着草药再认。

    那模样、那气色看上去再好不过,可丹桂知道这都是些虚幌子,那样长那样锋利的剑刺到小姐胸口,哪怕是宋仕廉再怎么妙手回春能不留下点儿隐疾么?看如今天气温度渐长,她们这些小丫头们贪凉快都穿着薄薄的春衫,只有小姐脚手冰冷裹着薄狐裘晒在太阳下才觉得暖和。

    不想不好,一想丹桂鼻子更是一酸,她抽抽鼻子将碗里的药递给小姐,石榴偏头回看,端着碗直溜一口就饮尽。

    像是不知道苦似得。

    可小姐明明最怕苦,以前吃药都是夫人哄着她一口药一口糖才肯吃。如今小姐出事后,倒是懂事起来,可这种懂事看的丹桂心疼。

    她瞧着小姐又皱着眉头看书,丹桂生怕太阳晃了她眼睛,赶不跌的坐在她身边道:“小姐,您看了这么久的书眼睛不累么?不若奴婢陪你到处走走去吧,花园里的杜鹃花开了,正好可以簪在头上戴着玩。”石榴眼睛都不抬:“不行呢,大儒还不容易答应传我医术,我本就天资愚笨,要是还不思进取,大儒必定失望。”

    丹桂不说话了,她只能坐在这陪着小姐,免得她待久了觉得无聊。

    往事恍惚入梦,石榴捏着书页,鼻腔里钻入的尽是草木的馨香,可她却觉得那人的龙涎香如跗骨一般留存在她身边。

    他是一尾毒蛇,搂着她说喜欢她,可也会转眼便让人杀了她。

    石榴伤心么?那必是自然。

    她初出茅庐,乃是一只莽撞的出头鸟不知青天高、黄地厚,遇到他这样的人物必得栽一个大跟头。

    石榴躺在床上养伤时,痛定思痛,一来觉得自己委实蠢笨,二来自己柔软的像剥了壳子的王、八,任着别人刮杀。

    还好大儒不嫌弃她,愿意教她一点儿傍身的医术,不说能济世救国,只要能保存自身也是极好的。

    可这医书确实枯燥乏味,读了一遍又一遍,拿着草药反复辨认,还不能确切的记在脑子里。

    春日的时光短的像柄尺子一样,才看了不过几页书,日头便落了下去,寒气从地上冒起来,石榴只觉得后背冷空空,便收了书要回屋去。

    她起身,丹桂已经坐在身边磕着桌子睡着了。石榴动作轻悄悄,待这一切都做完了后,端了碗覆盆子小果吃着玩。

    指头大红色的小果的确香甜,石榴吃的满手都是红色汁酱,见丹桂要醒过来,作恶似得嚼了好几口,半靠在桌上捂着胸口“吐血”道:“丹桂。。。。。。丹桂,你醒醒,我胸口疼。”

    在任府里,大家最怕的就是小姐说她胸口疼。正月里任少爷将小姐背回来的时候,她胸口里破了好大个窟窿,止不住血差点连命儿都没了。还是赶来的大儒宋仕廉拆了自己爱琴的弦,取了天蚕丝又在小姐伤口抹了宝药,小姐这条命儿才喘下来。

    可小姐的伤终究伤的太重,一连好几日接连着吐血,还是宋仕廉用了不少偏方才止住了。

    于是,丹桂才悠悠转醒,见到小姐嘴角凝着血,立马吓得跳起来,脸色苍白抱着她道:“小姐,你怎生了?可别吓我啊。”

    石榴故意吓他,哭丧着一张脸:“不信,我的胸口痛死了,头也晕晕的。。。。。。”

    说完声音越来越小,丹桂急的快哭了,欲要挣开手去唤宋仕廉来,却被石榴紧紧地拉着:“不行。。。。。。。”你得给我买根糖葫芦这事才完。

    话还没说出口,便见一团景泰蓝的光影从外边晃进来,来人身材修长、肩膀有些薄,一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惊慌。

    他颤抖的欲要伸出手捏住石榴的手掌,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得,生生忍下来,焦急的轻声问道:“你哪疼?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恩?”

    小叔叔。

    石榴愣了一下。任霁月此时离她极近,甚至能看见他颤抖的宛如翩跹蝴蝶般的睫毛,那黑漆漆的眼珠子里面只有石榴一个人。

    也只会有她一人。

    石榴知道自己闹腾大了,偏开头躲开他灼热的视线,伸手抹了抹嘴角的红沫子:“小叔叔。”

    任霁月却是担心死了:“可又是旧疾返了,若是此我便去请大儒来。”

    说着蹙着眉头就要走,袖子却被石榴紧紧拉住了。

    任霁月一愣,这是这么久石榴第一次主动留住他。那晚任霁月的胆怯的情义石榴摸得门清,可就是清楚才觉得难堪。自那日起,二人之间便竖了道高墙,一人若是不问,另一人绝对不答,住在一个屋檐下,当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石榴害怕任霁月心急叨扰了大儒,忙不迭的说:“小叔叔别急,我和丹桂闹着玩呢。”说完,摊开手掌,里面放着两颗覆盆子,约莫是熟透了,在粉软的巴掌上落了红色。

    任霁月盯着她的手心看了好久,直到连丹桂都觉察到他们中诡异的异常,任霁月才缓过神来,低低的应了声。

    石榴颇为尴尬的摸摸鼻子,在丹桂面前粉饰太平道:“小叔叔可是没见过这玩意儿?要不拿去吃?”

    她也就是说说罢了,走个场面,府里谁不知道任少爷性子冷,莫说别人手掌里蹭了汗的小果,便是别人递过来的茶都不大愿意碰一碰的。

    可任霁月面色淡淡的,极为平常的捏过石榴手心的小果喂到嘴里,吞咽下去后才盯着她道:“很甜。”

    石榴不知今天是不是中了暑,被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脸有些烫。刚刚她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罢了,谁知道他会真吃。她刚才紧张手心出了不少汗呢,碰到小果上又被他吃了腹中,像是自己汗蹭蹭的掌心在他舌尖上蹭了蹭似得。

    石榴胡思乱想,却又听着任霁月清越的嗓音道:“我小时候吃过这个。”

    “哦?”石榴来了兴趣。覆盆子对她而言可是件稀罕物,还是府里小厮回乡特意从山野摘来讨好她的。石榴从前未曾见过这东西。

    任霁月直落落的被她瞧着,脸有些羞赫,微偏过头去:“我幼时吃不饱肚子常在山野里捡过货来吃吃,不仅有覆盆子、还有桑葚、杨梅、八月瓜、拐枣、野地瓜。。。。。。”

    石榴不知人间疾苦,只觉得他口里说的名词恍如另一个世界,连丹桂也捧着嘴道:“少爷,这些东西是不是很好吃?”

    见石榴的眼睛也像小狗一般巴巴的瞧着他,任霁月点点头说是。

    石榴羡慕极了,他口里说的那些东西,石榴只是听着,便觉得口里生了津液。任霁月挨不住她惊羡的眼神,轻声说道:“你要是想吃,等你伤口好透了,我便带你去寻好不好?”

    他的话像一根清明针一样在她太阳穴刺了一下。

    出去玩。。。。。。

    若是往日石榴一定是欢喜极了。可如今她倒是怕了,她怕朱今白的密探打听到她还苟延残喘的活着,又暗藏在什么看不见的地方再狠狠的捅她一刀。

    石榴摇摇头:“小叔叔,还是算了。”

    她这个样子,任霁月看在眼里更是觉得心疼。以前的她虽然爱折腾,如初生牛犊一样不怕鼠蛇,如今从阎王殿里爬起来,虽然安分不少,却不如以前那般有活力了。

    任霁月不敢在看着她,只是看着她失落的垂下眼尾,任霁月觉得自己心尖尖痛的紧。

    他喜欢她,喜欢到希望看到她平安顺遂,哪怕她不属于他,任霁月也是极开心的。

    天擦了黑,二人并身一同去前厅吃饭。这些日子任府像是被一层愁云笼上似得,先是石榴重伤,后是任夫人犯了心疾卧榻在床,好不容易开春了府里有了喜气,任施章又在朝廷里罚了两年的奉酬。

    真真是雪上加霜。

    任太爷无法,只得拖着老弱的身躯将偌大的任府撑了起来。太爷掌家,先定了一个规矩,不论什么时候每日三餐众人皆得一块吃,免得家事不顺众人倒是又生分起来。

    还未进回春堂,便听到有年轻男人爽朗的说笑声。石榴皱皱眉踏进屋子,便见府里来了两个客。

    一个是江鸣鹤,瞧他不安分直转溜的眼珠子,见到石榴好像不记得他们之间的龌龊似得,献宝似得将手里精包装的檀木盒子递予她:“哟,任小姐,自打下山以来便很久没见过你了,听任太爷说你病了,如今瞧着是气色不如往日好了。”

    石榴遭人埋伏遇刺的事被任老太爷打了个马虎眼传出去,免得打草惊蛇。这么多天,虽然石榴犟着嘴只说自己得罪人,将那夜之事三缄其口,可任太爷到底是老狐狸,这么些日子早就摸清了是襄阳王所为。石榴不说破,任老太爷也知这丫头怕给家里添乱,怕家里不理智同襄阳王以卵击石。

    可梅林任家还不是这些任着人家捏着玩得玩意儿。

    行,他襄阳王不是觉得自己能耐么?对他任家的子孙想杀便杀,那好,那也休怪他为老不尊,直接派人取了他身边丁管家的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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