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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寝殿里,如果不是李贤打断了她那句未说出口的话,恐怕她早已无法平安地坐在这了……
“在那里,你是不是看见了他的一个户奴?”武皇后并不知道婉儿的心中所想,她平静地开口问道。
“是……”婉儿应道,皇后什么都知道,她一点都不敢隐瞒。
“看啊,他就是那么的无药可救,他就是喜欢伤害我们这些在意他,爱着他的人。
他想得太多,也想得太复杂,婉儿你告诉我,他见到那两本书之后都说了些什么?他是不是又在咒骂我?
是的,你不用回答我也知道,闭上眼我就能看到他那轻蔑嫌恶的表情,婉儿你说,太子他还有希望吗?我大唐的社稷,能交给这样一个如同废人般的太子吗?”
婉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所有的回答都已经没有必要。
她知道,皇后已经下定了决心。
“婉儿,你天天都和我在一起,你才是这世间最了解我的人。”武皇后伸手,再一次抱住了婉儿。
“你是知道我对太子堕落的痛心的,对不对?你知道我心中的苦,一定是这样的……”
夜很快就结束了。
从此贤和武皇后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无论旁人再怎么调节,也无妨让他们之间的矛盾得到一丝一毫的改变。
他们之间的每一件小事,每一句无足轻重的话,都能引起对方的怀疑甚至是猜忌。
很快,武皇后就对她下达了新的命令。
……
第二百二十三章 悲烈的夕阳
在东宫的那次事件之后,李贤得到了一个回到长安处理朝政事务的机会。
他欣然接受了。
李贤喜欢这气势浩大的太极殿,他在这里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他的祖父唐太宗李世民的一世英名,气吞山河。
在这里,他才能感受到身体里属于李家的,那激昂沸腾的血脉,才能感受到身为那个女人的儿子又是怎样地不幸。
这里,才是真正属于他们李家的地方,而不是那个温和平坦的洛阳,那根本就不是大唐应该驻足的地方。
贤在长安期间,几乎每天都要来太极殿,坐在他祖父李世民坐过的那把已经破旧,但仍然坚实无比的龙椅上,倾听他祖父留下来的声音。
贤知道,自己已是死期将至,皇后不会放过他,他也没有了自律的愿望和能力。
他在长安的生活可谓奢华放纵到了极致,他终日纵情欢乐,他把这当做对那个女人的反抗和报复。
太子李贤在长安的所作所为,很快就传到了他母亲的耳中,武皇后马上就发出敕令,要他打点行装,尽快返回洛阳。
然而李贤无视了他母亲的敕令,他拖延着,他对母亲的命令不理不睬。
贤的忤逆使武皇后格外愤怒,于是命令被一封接着一封地送到长安,贤被一次一次地催促着,而他却一天一天地耽搁着。
可死期终究会来,贤还是回到了洛阳。
他公然地和他的母亲对抗,明目张胆地把武皇后说成是杀人如麻的侩子手,杀朝臣,杀宗室,甚至杀自己的儿子!
贤的疯狂叫嚣显然是惹恼了武皇后,事已至此,她绝不会姑息养奸。
武皇后立刻下了决定,她要派婉儿去东宫。
她说她这么做都是被逼的,她苦于没有一个能废掉太子的证据;她说太子蓄谋谋反已久,他那里一定有屯集的兵器,她要求婉儿利用太子对她的信任,查出太子谋反的铁证。
这是武皇后的目的,但也不完全是武皇后的目的。
她早已知道了李贤屯集的兵器在哪,但她仍然要让婉儿去,她要把这次的事当做是一块炼金石,她要知道她最信任的婉儿,是否能在关键的时刻依然对她保持着忠心。
哪怕她已经有了能控制婉儿的手段,但她依然要这么做。
婉儿知道自己的任务,她名义上是被派来侍奉太子的,但实际却是为了监视。
李贤也知道,所以他一见到婉儿,就微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走,我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俩人一前一后,在东宫的花园里行走着。
贤走在前面,一反常态地十分亲切,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幽怨之气,亲切得就像一个邻家大哥。
他说了很多,说了他在长安的所见所闻,甚至还说了他在长安的时候也很想她,他甚至抱怨她出现得太晚了,不然他一定会向武皇后把她要来做妃子。
“太子……”
“别说话,你什么也不用说,来,快到了。”李贤打断了婉儿的话,他带着婉儿走进了他那昏暗阴森的马厩。
这里充满了马和干草的气味,二人深一步浅一步,磕磕碰碰地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婉儿就停下了,她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隐隐猜到了李贤想给她看的东西。
“太子要带奴婢去哪?”
“婉儿跟着我,你别怕,知道我想送你什么东西吗?”李贤也停下脚步,回头笑看着她。
“够了,奴婢什么也不想要……”婉儿摇摇头,转身就走。
她还做不到,做不到去伤害一个对她好的人,还做不到变成一个卑鄙无耻的人。
“婉儿。”李贤抓住了她的手,“我只是想送给你几匹布昂,让你可以去换几件新的衣服,你看看你,一年到头都是那两件,女孩子的衣服怎么可以这么少?”
“太子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也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变得更漂亮,更安全一点……来,跟我来。”
李贤几乎是拽着婉儿,一步步地向前走着。
“够了!放手!”
“别害怕,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我很抱歉以前对你做了不好的事,但你对于我,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
来,看到了吗?就是这个洞穴,你看,里面的这些兵器就是那个女人要的铁证。”
马厩深处的这个洞穴里,是数百副寒光四射的武器铠甲。
“别害怕,不要内疚,回去吧,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去做你应该做的,我说了,我只是想送你几匹布昂,到时候,你千万要记得做几件好看的衣服,让我也看看……”
那天傍晚,婉儿就回到了政务殿等她的皇后身边,在那昏暗的灯光下,她说出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无论她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但她仍然说了出来,她觉得她卑鄙极了,到了极致。
【他是自愿的】
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和她的声音一样,婉儿认为那是自己在心里说的话。
“就这些吗?”武皇后冷冷地问道。
“是……”婉儿的声音很低,“不过太子他也可能是为了自卫……”
“自卫?他明明就是在谋反!”
“殿下……”
“行了,婉儿你不用再为他辩解了,那些武器已经证明了他的野心!你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奴婢没有了。”
“那就回东宫去吧,去稳住太子,剩下的就由我来安排,这不是你该考虑的。”
“是……”
就这样,在太阳落山后,婉儿又回到了东宫,她羞愧到无地自容。
贤的目光很平淡,他缓缓说道:“今天的黄昏很美,有壮丽的斜阳,如血一般,燃烧了整个天际,像悲歌一样地令人震撼,可惜那时你不在。”
“对不起……”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我知道你是万不得已的,我要感谢母后,是她在这最后的时刻把你送过来的……来人,点亮所有的灯,让我们等吧。”
“已经没有办法了吗?”婉儿问道。
“没有了,我们只有两条路,一个是我死,一个是你和我一起死。
这就是她的狠毒,她知道我喜欢你,但她就是要派你来揭发我,她想折磨我,让我们自相残杀。
如果她找不到那些兵器,她就会以银乱后宫的理由杀了你,然后再找其他的机会杀了我,你看看她,这就是她的手段。
但你不能死,不能因我而死,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你要活着,有朝一日为你的家族报仇,不要去打听,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只要记住就好了。
你的机会还没到,现在知道了这些对你没有好处……但你必须记住,你是她永远的敌人,无论她再信任你,也永远都不会完全信任你。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要冒着生命的风险来用你,让你屈服,这就是她的天性。
记住,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我们母子斗争的一个可怜牺牲品,你无需愧疚……婉儿,你听到了吗?那是禁军的脚步声……”
……
第二百二十四章 沾上一点血
当清晨的第一束光亮起,一夜整装待发的禁军终于在武皇后的号令下攻进了东宫。
兵士们直奔马厩,那里面的兵器被轻而易举地找了出来。
马厩里的数百套兵器被堆放在东宫的庭院里,武皇后满腔怒火,她当即下令将太子囚禁了起来,并添油加醋地将这一切都上报给了皇帝李治。
这时的李治几乎双目失明,病痛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但他还是拖着病弱的躯体为他钟爱的儿子求情。
可在武皇后的义正言辞下,他还是败下了阵来,独自垂泪。
从这一刻起,李治再也不去过问朝政上的任何事,因为已经真的没有必要了。
武皇后让婉儿起草了一份处置太子的诏书,那是在武皇后的盛怒之下,由她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在婉儿草拟那份诏书的时候,武皇后满脸是泪,她说她是爱贤的,她也曾对他寄予了厚望。
就仿佛要置太子于死地的不是她,而是婉儿。
婉儿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哀伤,她的心逐渐变得坚硬。
李贤用自己的性命,磨灭了她的善,教会了她如何在这个吃人的地方生存,纵使她再不情愿。
她看出了皇后的表演,所以尽管皇后再怎样地不想,她还是把那份杀无赦的诏书放到了皇后的面前,她知道,这才是皇后真正想要的。
但最终,李贤没有死,他只是被武皇后流放到了巴蜀之地,但谁都清楚,这还远远不是最终的结局。
李贤所藏匿的那几百套兵器,全都被拉到了洛河南岸烧毁,那滚滚的浓烟,遮蔽了半个洛阳的上空。
“是我害了他……”
幽闭的房里,婉儿被太平公主抱在怀里,低声哭诉。
“都是我的错,是我出卖了他,我就是那个无耻告密的奸细……”
她后悔了,她不应该离开永巷的,她好想好想回去。
但她早已经回不去了,是她出卖了太子,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出卖了太子,所有人都把她当做了背叛太子的奸细。
她真正地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她再找不到任何依靠,她已经退不了了,没有了武皇后的庇护,任何人!任何人都会来杀她!
只因为她出卖了太子。
她已经被死死地绑在了武皇后的身边,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这才是武皇后想要的,她就是要一个这样能乖乖听话的人,她要让婉儿永远只能依靠她,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永远保证婉儿的忠诚。
“婉儿别哭,这不怪你,是母后,她早就拿到了二哥谋反的证据,她早就知道了这一却,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派你去的,你明白吗?
二哥也是自愿告诉你的,他知道这一切,他什么都知道!
你不是元凶,你无需为自己负罪,你不用承担这些罪恶和不安,别放纵自己,二哥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在太平公主温柔的声音中,婉儿逐渐平静了下来。
“婉儿,好好活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二哥拼上了自己的一切,才为你换来了母后的信任,你不能就这么把它糟蹋了。
你要留在母后的身边,一直留着,想尽一切办法,等着未来的某一天,为二哥报仇……”
太平公主冷冷地说道。她后悔了,她也终于看清了,她总算是明白自己的母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那不是她的母后,那个女人心狠手辣,她的心歹毒得就像一条蛇。
为了权力,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下得去手!
仅仅过了一天,婉儿就再次回到了政务殿,她有些憔悴,但却神色淡定,她还是以往的那种冷漠镇静。
她和皇后谁都没有再谈论过太子的事,就像那是永远翻过的一页,她们甚至都不会再提起李贤的名字,这已经成为了她们新的默契。
婉儿也果然如李贤所说的那样,获得了皇后赏赐给她的几匹布昂,但她并没有像贤所希望的那样,用它们给自己做新衣服。
她在得到它们的那一刻,就把它们全都给了永巷里的其他女人。
她并没有给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一点都没有,因为那是粘着血的。
【你真可怜,就像我最开始那样】
脑海里又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像她的,却又不完全像她的。
婉儿并没有理会。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