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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阿绯使尽了吃奶的劲儿才把醉花拉上屋顶去。美其名曰,“邀小姐看星星赏月亮,尽浪漫事。”暗地里,却偷偷龇牙咧嘴甩了甩酸软的胳膊。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月亮有什么好赏的?阿绯转眼变身苦情男主角,“我曾那么爱她,她却在大婚前一夜随别人远走,小姐你说,小生苦也不苦?”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演的真像。
醉花举着手帕给她擦眼泪,“啊哟公子不哭啊不哭,这么好看的公子哭起来多让人心疼,让那女人去死!颈上黑狐可能适合她!她不要你我要!”
颈上黑狐?果然是这坏女人干的。
阿绯忽然受宠若惊,“小姐此话当真?若得小姐这般珠圆玉润,温柔贤惠的女子为妻,小生夫复何求?”
醉花忙不迭点头,将桐关抛到了脑后,“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嫁妆都是现成的!”
阿绯,“那小姐看,小生何时上门提亲合适?”
醉花,“明日!明日就是好日子!”明早就退亲!
阿绯,“好,小姐且在家等小生上门。” 伸手将折扇送她,“这是小生最最心爱之物,算作定情信物赠与小姐。”
醉花快要睡着的时候,阿绯又咬着牙将她送下去。
第二日一早,喜庆的锣鼓敲起来,桐关身着新郎服,胸前带绸花,可脸上却没有半点做新郎的喜色。醉花他并不喜欢,但那一日他饮了点酒,醉花又许诺给他生儿子,半推半就的他便头脑发昏混乱了一夜。可是现在,铃笙怀孕了,这个亲还有成的必要吗?
桐关爹娘是高兴的,怀孕了又怎么样?娶醉花,家里可是能进二十亩良田呢!
阿绯攀着禅机的手臂,在人群后踮起脚尖往前看,“馋鸡,你等着啊,一会儿有热闹看。”
果然,这边的锣鼓才敲起,财主家便来人了,开口便要退婚。财主本来就瞧不上一穷二白的桐关,架不住女儿撒泼,那才答应的。谁知道,今早醉花满面春风,硬要退婚,说是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财主心想什么白马黑马,退便退呗,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省了二十亩地呢。
这一下,惊呆了桐家二老,“这。。。为什么呀?”
阿绯笑得歪在禅机的臂弯里。
禅机问她,“施主这个‘因缘际遇’是如何做的?”
阿绯眼睛里闪着微芒,“想知道啊?”
禅机才要侧耳倾听,便闻阿绯轻吐两字,“保密。”
这般调皮,禅机只能,“也罢也罢。”
醉花退亲,桐家成了庄里的笑话。幻想中的孙子没了,二十亩地也没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桐家公公婆婆转头便换了脸色,对铃笙开始嘘寒问暖。
铃笙的肚子里可是实打实的怀着桐家的种,醉花指望不上了,铃笙这边不能再丢了。
可是,铃笙也有她的骄傲与尊严。铃笙已经忍了一年,打破她最后一点期望的是桐关对她的失踪不闻不问,才几天时间便要娶新妇。她已经死心了。
桐关端着安胎药进屋来,“铃笙,来,先把这安胎药喝了。你想吃酸吗?我见陈二家的怀孕就想吃酸的,我去买橘子给你吃好不好?”
铃笙看他就像看陌生人,药她没有接。桐关有些心慌,唤她一声,“铃笙?”
铃笙拿出一张纸,打开,那是一份签过铃笙的名、按过铃笙手印的和离书,铃笙说,“我同意和离。”
“啪——”
安胎药碎满地,桐关歇斯底里,“我不同意——”
第8节
铃笙起身下床,桐关这才发现她的衣裳早已经穿戴整齐,她是要走的。桐关想去拉她,她躲开了,“你不要碰我,我经不得你碰。”
是啊,她怀着孩子,身体虚。桐关不能和她起争执。
“铃笙,你要去哪儿?”
“回盛都,回我家。”
成亲三年,桐关第一次发现他那个柔弱静美的妻子会这么决绝。他眼睁睁的看着铃笙走出屋子,头也不回。桐家的婆婆跑进来,“还不快去追回来,赶紧的,说两句好听的!我孙子还在她肚子里呢!”
正准备离开的阿绯和禅机看到远远走过来的铃笙。
作者有话要说: 盛都啊,曾经发生过好多的故事。。。。
第10章 馋鸡,送你花
第九章
铃笙的脸色很差,人也很瘦。她往这边走,阿绯怀疑要是这时候来一阵风定能把她刮跑了。
阿绯和禅机站在村口,阿绯问她,“你怎么出来了?不用送我们的。”
铃笙抚着鬓角的散发,她说她与桐关和离了,现在要回自己家。“
和离?阿绯抬头看禅机,禅机却一点都不意外。唇角挂着不远不近的笑,“阿弥陀佛,换一种心境便是海阔天空,施主能想开便是最好。”
铃笙低头将垂落眼前的发丝掖到耳后,“是啊,以前不愿意放手,明知桐关并非良人却还要自欺欺人,苦了自己也累了旁人,现在做出这个决定我反而轻松了。”她抚了抚小腹,“好在我不是什么都没有,我还有它。”
铃笙是个温柔的女子,在她脸上没有怨恨,放开了便是想通了。她微微笑着,“阿绯和大师救了铃笙和孩儿的命,铃笙却无以为报。我娘家就在盛都城墙根,两位初来,应该也是没有落脚的地方,不嫌弃的话去铃笙家吃顿便饭吧。很近,一会儿就到了。”
阿绯倒是高兴的很,因为她实在不想再吃禅机那硬邦邦的烤饼了。她感觉自己已经很多很多天没有吃过有滋味的饭菜了。找家,找家,她一点都不想找,偏就这个和尚固执的要命。
阿绯扯扯禅机的僧袍,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馋鸡,去吧。铃笙都邀请我们了。”
禅机看她的眼神儿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施主可莫要吃的太多。”
阿绯比着自己的柳条腰给他看,“你瞧你瞧,这么细。我能吃多少?”
禅机移开眼睛,阿弥陀佛,阿绯这个不着调的。
阿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远远跟过来的桐关,“他怎么还敢来?”
禅机唤她,“别管了,走吧。”
“哦。”
虽说铃笙在和离书上签了字,但毕竟桐关是她爱过的人,见到他她不会没有情绪上的波动。阿绯瞥见她转身时眼角都是湿的。
阿绯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她不理解也合理。
桐关跟了一段便不跟了,站在村口那蹲石磨旁看着铃笙离开,心有不甘,“我不签字,就不会和离。铃笙,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妻。”
阿绯看着桐关,忽然就想起自己,“馋鸡,幸好你把我拦住了。”
“什么?”禅机不明白她这话从何而来。
阿绯说,“如果我要嫁的那个也是这幅德性,现在的地府估计已经被我掀翻了,上到阎王下到小鬼肯定都不得安生。所以说,馋鸡,你真是个造福众生的好和尚,连阴曹地府都拯救了。”
禅机哭笑不得。
铃笙却听不明白,只以为阿绯说的是真的,“阿绯也嫁过人吗?”可是瞧她这模样又不像。
阿绯捂着嘴笑,“铃笙我给你讲个鬼新娘的故事啊。”
铃笙可听不得这些,连连摆手,“不成不成,阿绯姑娘我胆子小,听不得这些。”
阿绯叹一口气,正了脸色,“我就是那只出嫁的鬼啊,只不过没嫁成,被馋鸡从鬼门关一把拽回来了。”
铃笙听完阿绯的故事,只觉得神秘又匪夷所思,“原来,大师也是阿绯的救命恩人。可是,寻亲的话,这么漫无目的的找,也不是个办法,有什么依据没有?”
阿绯看看禅机,接着把自己盛着嫁衣的包袱打开,“有,我的嫁衣,馋鸡说一看这嫁衣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本来还有一口棺材。你看。。。。。”
铃笙将阿绯的嫁衣拿在手上,那绣工,那彩凤,这布料,铃笙皱了皱眉,“你这嫁衣,不仅普通人家不能穿,恐怕盛都普通的官员之女都没有资格用。。”
在大晋,五品以上官员嫁女,嫁衣可以用凤,但规格用色都有很大的限制。可阿绯这嫁衣,彩凤腾飞,金翅浮云,其辉煌令人不可直视,显然规格已经很高。布匹用料的品级从平民到皇亲贵族也各有不同,阿绯嫁衣的布料也是难能一见。
禅机略有所思,“施主可能再看出些什么?”
再有什么,铃笙就不好说了,毕竟她乃平民之女,上层社会接触甚少,“大师与阿绯不如进盛都找找吧,阿绯姑娘气度不凡,不像是普通城郡出来的。”
禅机看一眼不说话的阿绯 ,点头道,“施主言之有理。”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盛都啊。。。。。禅机眉目深深:缘深缘浅,二十年了,终究还是要回来走一遭。
阿绯和禅机没有去铃笙家,毕竟铃笙才发生了那些事,回了家关起门来总要与家人交代的。他们两个外人,跟着去不像话。
盛都很大,一入城门,人来人往。全不似在竹鸡山时那样清净,却也别有意境。
阿绯打量着这座她可能生活过的都城,白幡已撤,观城中景色,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观酒肆,豪家沽酒盛都陌,一旦起楼高百尺;观生活,锦衣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定眼看某一处时间久了,眼前有重影,阿绯的眼睛泛酸。
禅机见她不说话,“施主对此处可是有印象?”
阿绯摇头,“没有。一点感觉都没有,馋鸡,我可能不是这里人。”
“无妨,施主眼下记忆尚未恢复,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也是正常。先入城内,再作打算。”
时已入秋,但盛都翠色依旧,阿绯仰头去看禅机,“馋鸡,找到我的家人你就走吗?”
禅机笑言,“阿弥陀佛,若看到施主与家人相亲相爱,贫僧的使命便完成了,自然要回竹鸡山去。”
阿绯的目光定在禅机的唇上,被她咬过的地方早就好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不知道为什么,禅机这样说,她有些不开心,“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施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缘分尽时,自然便会离散,到时自有新的际遇。施主不必自寻烦恼。”
阿绯哦了一声,转身看见有卖幂篱的。街上有姑娘戴,薄薄的一层皂纱,遮了半面妆,很漂亮。阿绯用一颗珍珠与小贩换了一顶幂篱。那皂纱极薄,戴上去,粉妆半面,只见朱唇。
小小一顶幂篱,竟将她与禅机分隔在了两个世界。
透过皂纱她可以看到禅机,禅机却看不见阿绯的眼睛。
卖花的小姑娘经过和尚的身边,“大师大师,给这位姐姐买朵花吧。”
禅机:“。。。。。”
禅机的脸色很纠结,“这位小施主,贫僧是出家人。”
阿绯隔着皂纱笑,那笑声清脆又不怀好意。
小姑娘央求道,“大师大师你就买一朵吧,这花是我天不亮就起床采的,采的时候还带着露珠呢。你买一朵,我就攒够钱去买一个肉包吃了。”
阿绯笑够了,禅机的热闹也看够了,招呼卖花小姑娘,“花妹妹,过来。”指尖在一丛花类中辗转,最后挑了一株桔梗,桔梗花瓣,蓝中见紫,与她的水蓝广袖留仙裙很相称。
小姑娘却咦了一声,“我娘说,桔梗花有它独特的花语。代表无望的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阿绯歪头瞧那单薄的蓝色花瓣,“还有这说法?骗人的吧。”可是它长得漂亮啊,就像。。。。就像馋鸡。
卖花的小姑娘去做别的生意了。
阿绯跺着步子,转到禅机面前,将单薄脆弱的桔梗放进禅机的掌心。禅机垂眸看她,却只看见朱唇轻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馋鸡,我送你一个世界,你允许我吃一个肉包好不好?”
唇角上扬,有一丝狡黠还有一丝央求,禅机看不清她躲在皂纱后的眼睛。即便是看不见,他也能想象的出,那双凤眸一定又是弯弯笑起。将幂篱内,洒满星芒。
留仙微漾,乌发丝丝飞扬。阿绯的身后有石桥烟柳如画,有世人熙熙攘攘。恍惚间,阿绯像是无意间闯入画中的桔梗花,不融于世俗却又招惹了世俗所有的目光。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阿绯,就像那花与雾,来去一场梦。
“喂,馋鸡?”
“馋鸡?”
禅机忽然清醒过来,就见阿绯的手在他眼前不停地晃荡,“馋鸡,我想吃肉。”
禅机暗恼,掌心上却还是躺着那株桔梗花。
阿绯指着前面不远的包子摊,“馋鸡,我要吃肉包子。那味道香死了,总往我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