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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绾以戏车为郎起家,事文、景、武三朝,历任中郎将、河间王太傅、太子太傅、御史大夫乃至丞相,封建陵侯,凭的就是“醇谨”二字。
——那一家子的用人风格,最是信任石奋、卫绾这类“敦厚”之人,现在自己手里有个本就该受到重用的直不疑,好的又是黄老。
——邓通的家人早已从蜀郡被接到了上林苑,再派一个烧炭的“工友”过去,就不怕他能逃得出自己的掌心。运气好的话,或许还可以更进一步,要知道,塞侯可是凭军功而封的。
想到此处,刘恭很快就有了定计,道:“过几天,给直不疑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就让他去代国投靠‘窦少君’吧”
“唯”水衡都尉张辟彊应诺。
指尖轻轻拂过简册上齐国郎中令的名字,刘恭心里生出一种十分微妙的熟悉感觉,凝神苦思,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疑惑道:“这个任充?”
刘恭并不知道,隐匿身份成为齐王刘襄座上之宾的任书,如今改名任充,借着齐国少主在位的机会,终于由幕后走到了台前。
水衡都尉张辟彊道:“任充就是齐哀王在位时所信重的那个方士,之前与琅琊王似乎颇有些联系,不知怎么,齐王为太子时便与之交好,如今对他,更是言听计从。”
“方士——琅琊王——刘章——齐王——”默默梳理着思路,刘恭对齐国的这位新任郎中令越发感到好奇。
朱虚侯刘章为什么能够封王,刘恭心里一清二楚。
方士之于君王最大的作用是什么?在齐王刘襄身边开始方士云集的时候,刘恭就知道,他的“暴毙”已经无法避免,问题只是早晚罢了。
而炼丹需要原料,刘恭只需要提点一下,朱虚侯刘章自然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任充与没有成为琅琊王时候的刘章有些联系,并不让刘恭感到意外,但是一想到他在齐王刘襄死前就攀上了太子,这就有些出乎刘恭的意料了。
刘恭曾交代过朱虚侯刘章行事谨慎,甚至以刘兴居为例向他叮嘱,可以只有两个人知道的事情,没有必要让第三个人参与进来。
但这又怎么解释任充的行为?
究竟是多大的信任,才使得新齐王继位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做了郎中令?难道任充觉得以齐王太子的年纪,他会比自己的父亲更宠信方士?
到底是防患于未燃,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任充的动机至关重要,刘恭不喜欢猜测。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任充两个字,刘恭皱眉说道:“密切关注任充的一举一动,朕要知道,这个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注1:《史记。外戚世家》:“绛侯、灌将军等曰:‘吾属不死,命乃且县此两人。两人所出微,不可不为择师傅宾客,又复效吕氏大事也。’于是乃选长者士之有节行者与居。窦长君、少君由此为退让君子,不敢以尊贵骄人。”
注2:《史记万石卫直周张传》:“直不疑,南阳人也。为郎,事文帝。其同舍有告归,误持其同舍郎金去。已而同舍郎觉,亡意人疑,不疑谢有之,买金偿。后告归者至而归金,亡金郎大惭,以此称为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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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天命弑君
第093章天命弑君
郎中令掌宫殿掖门户,位列九卿,是距离国君最近的高级官职,大夫、郎、谒者皆其属也,与掌宫门卫屯兵的卫尉加在一起,便等若是掌握了整个宫廷的武装力量,历来非亲信近臣不可得。
正因如此,刘恭将此职交给周亚夫时,功臣中最担心皇帝秋后算账的绛侯周勃,才会变得如此心安。
建元元年六月末,天下诸侯看到的,不仅是年幼的齐王宠信方士。
更多的,还是齐国由此可能产生的动荡。
以及,自高祖六年始封,曾经的天下第一大国即将到来的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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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苑中,头顶金冠的刘恭一身骑装,正慢悠悠地沿着小路往林深处行去,身后是郎中令周亚夫、太中大夫贾谊和负责护卫天子的少年郎官。
在没有现代化娱乐设施的时代,越来越自由的刘恭开始逐渐地理解,为什么史上有那么多君王,都有着各式各样的奇怪喜好。
生活是在是太过乏味,刘恭觉得比起旅游、角色扮演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来说,田猎无疑是最最经济健康的活动了。
而且,还能用来演练兵法。
外间的兵卒还没有形成合围,猎物之间还很松散,所以大家就这么一面搜寻,一面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有只灰茸茸的兔子从草坪里窜过,刘恭忙勒紧了缰绳。
郎中令周亚夫见状紧跟着停下,举起右臂,行进中的队伍立时一顿。
自马上取下弓箭,搭弦、张弓、瞄准、放箭,动作一气呵成,刘恭的箭术还是当年绛侯周勃亲自传授,看上去颇有几分架势。
“嗖”地一声,羽箭离弦,只余下弓弦犹自在耳边微微震动着,发出“嗡嗡”之声。
少年们都是凝神屏息,纷纷紧张地注视着前方,时刻准备在猎物中箭地刹那,为天子喝一声“彩”。
可惜,羽箭很快落地。
灰毛兔子,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猎物果然还是赶成一团的好打刘恭对此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开始就是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随便瞄了一下,根本没等兔子进入被射击状态。
想想人家“康熙大帝”的皇太子,五岁随父往景山射猎,连发五箭,就能射中一鹿、四兔,简直是百发百中,自己前些日子的那些小小“战绩”,又能代表什么?
“何人为朕猎得此兔?”刘恭放下手中长弓,调转马头,对身后的少年们说道。
待郎中令周亚夫带着几人领命而去,刘恭催动胯下坐骑,目视前方,道:“朕近日读《韩非子》,见其中一篇,觉得十分有趣。”
这个时候,最靠近刘恭身边的,只剩下一个太中大夫贾谊。
“未知陛下读的,是《韩非子》哪一篇?”
“古之所谓圣君明王者,非长幼弱也及以次序也。以其构党与,聚巷族,逼上弑君而求其利也。”刘恭拣着紧要的念了两句,笑问道:“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也,而天下誉之。贾卿以为,此说然否?”
这是《韩非子。说疑》中句子,显然,这种想法与儒、墨两家的“禅让”之说背道而驰。
太中大夫贾谊为博士时就曾为刘恭讲经,知道天子有着从功利的角度出发,去辨析史籍的爱好,看得出在这个本来就有争论的历史事件里,天子肯定会更倾向与“弑君”一说。
由于高祖刘邦起自平民,几乎不具有法理和意识形态的任何正统性,所以在立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当朝都十分致力于宣扬秦始皇之残暴,以及关于高祖斩白蛇之类能够表达“天命所归”的传说。
虽然无法预见景帝之时,辕固和黄生关于汤武是“臣弑君”还是“受天命”的那场辩论(注1),但是在这一点上,博采百家的太中大夫贾谊倒是与主流相合,希望天子支持儒家尧舜禹禅让故事论点。
天子可以说他们“弑君”,可是自己不行,否则高祖皇帝的作为成了什么?
可惜,秦始皇当年“史官非秦记皆烧之”,没有了事实为依据,两种看法谁明显也说服不了谁。
沉吟片刻,贾谊叹了口气,道:“上古之事,史失其载,臣实不知。”
史籍失载么?
刘恭点了点头,这才是他说《韩非子》有意思的原因所在,《春秋》为经虽好,但作为史书范本,却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记得足以动摇禅让说根基的史料,是直到西晋时期才被盗墓贼挖出的《汲冢书》,与武帝朝孔子旧宅壁中所得古文经传并称中国文化史四大发现之二。
这两项发现曾被许多学者否过,刘恭难辨真假,但若《汲冢书》真有其事,那便必定还在汲县古冢之中。
——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
要把它挖出来改写上古历史么?这可比造纸什么有意思多了
注1:《史记。儒林列传》:“清河王太傅辕固生者,齐人也。以治诗,孝景时为博士。与黄生争论景帝前。黄生曰:‘汤武非受命,乃弑也。’辕固生曰:‘不然。夫桀纣虐乱,天下之心皆归汤武,汤武与天下之心而诛桀纣,桀纣之民不为之使而归汤武,汤武不得已而立,非受命为何?’黄生曰:‘冠虽敝,必加于首;履虽新,必关于足。何者,上下之分也。今桀纣虽失道,然君上也;汤武虽圣,臣下也。夫主有失行,臣下不能正言匡过以尊天子,反因过而诛之,代立践南面,非弑而何也?’辕固生曰:‘必若所云,是高帝代秦即天子之位,非邪?’于是景帝曰:‘食肉不食马肝,不为不知味;言学者无言汤武受命,不为愚。’遂罢。是后学者莫敢明受命放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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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爱幸少年
第094章爱幸少年
骑着马在苑中又逛了一会儿,左中郎将晁错来报,道是此处合围已成,刘恭微微一笑,把《汲冢书》与孔府壁《尚书》之事暗暗记在心头,一夹马腹,招呼身后少年行猎去也。
那些散落的竹书要在那土里埋藏至晋才能见得天日,现在只有地名,比不得曲阜孔壁那般目标明确,再加上历代沿革,范围实际要比刘恭所记的河南汲县大上许多,又有什么好急的。
待得天色渐暗,刘恭命宦者丞张余将所得猎物拿到长杨宫去,交给太后身边的太官先做准备,正要打马回宫,就见壶关侯刘明上前禀报,“陛下,水衡都尉张辟彊请见。”
刘恭闻言蹙眉,微微一顿后,调转马头道:“诏水衡都尉至长杨宫见。”说完当先打马往长杨宫方向而去。
绣衣卫的情报架构已经初步搭起,目前隐蔽在水衡都尉的职能之下,以均输钱币散耳目于郡国之间,张辟彊这么晚来找自己,肯定是因为这方面的事情了。
从长杨宫偏殿里面换上常服出来,水衡都尉张辟彊已经到了,此刻见到刘恭,张辟彊躬身施了一礼,道:“陛下长乐未央”
刘恭摆摆手,几步走到摆满简册的书案后坐下,开口问道:“何事?”
“淮阳陈县治下,有数名儒生串联上书,请为淮阳王母上尊号。”顿了顿,水衡都尉张辟彊道:“算算日子,公车令明日便会将奏疏呈至上林苑。(注1)”
“王母尊号这便是要朕下诏,尊那潘氏为淮阳王太后么?”刘恭冷哼一声,道:“若朕不愿意呢?他们是怎么个说法?”
“《春秋》有云:‘母以子贵’。我大汉以孝治天下。”水衡都尉张辟彊拱手再拜,话锋一转道:“且,故淮阳王强薨,国人甚怜之。”
前元五年秋,先帝孝惠长子、上一任淮阳王刘强薨,适时国中关于刘强“非正常死亡”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其重点不外乎是“淮阳王的先帝长子身份之于今上有大妨碍,才被太皇太后贬斥。”
虽然谣言快速被当时的河南守吴公上报,并且抓到了主犯平息下去,但是民间议论已成,大家对那位淮阳哀王还是十分同情的。
故淮阳哀王强与今淮阳王武同母,潘氏有育先帝两位皇子之功,其前元四年所谋因涉及后宫秘辛无法公开,在民间看来,倒成了无罪加诛的受迫害者。
“果然还是不肯老实啊”刘恭叹了口气,当时就猜到放归潘氏肯定还有手尾,让丞相陈平派人去监视的用意也是因此,现在一句正名就能再闹出尘封已久的旧事,不论成败都能使自己与淮阳王刘武生隙,那人端的是好算计。
四年前流言一案虽无证据,刘恭心中却早就有了定论。
刻意强调淮阳王刘强的正统性,实际上就是弱化其他人的地位,它能为否定刘恭“嫡子”甚至其他“孝惠诸子”的身份预做注脚——因为大家都有问题,所以太皇太后才要迫害先帝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制造舆论、利用舆论是代王刘恒一生都在使用的伎俩,现在潘氏尚处于绣衣卫监控之中,淮阳王刘武又幼弱未壮,国事尽握丞相申屠嘉(注2)之手,这件事极有可能还是出自代王刘恒的手笔。
水衡都尉张辟彊当然知道刘恭说的是谁,对此推断也很是赞同,道:臣闻代王礼言事者,不伤其意,群臣无小大,至即便从容言,王止辇听之,其言可者称善,不可者喜笑而已。代地臣民皆颂王之仁贤,世俗褒扬。”说道这里,张辟彊加重语气,道:“其中尤以儒生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