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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弩之下,飞箭如雨点一般,飒飒而去。
局势一片混乱。
萧归始终不为所动地站在望楼车上,一下又一下地敲击鼓面,冷静地观察战况。
敌方的箭矢破空而来,落在他身侧,也不见他动容一下。
这场战役从白天进行到黑夜,持续四个多时辰,最终以萧军的全面占领城池告终。
城头上终于插上明黄底萧字大纛。
战报次日清晨便抵达昌平城。
是萧归亲自写的信,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看得温伯直皱眉头。
温无玦笑道:“他能把来龙去脉表达清楚就不错了,还指望他妙笔生花?”
他把萧归的信从头到尾仔细看完,大致了解了昨日的战况。
虽然可能存在萧归自吹自擂的成分,但从最后伤亡损失的数量来看,还算是很低的。
临庸城深壁高垒,易守难攻,萧归能够一箭重伤胡琪塞,趁着对方军心动乱,一举夺下,实属不易。
对于他的作战能力,温无玦素来不怀疑。
温伯念着最后那行字,“问相父安。”
温无玦摩挲着裘衣上的绒毛,若有所思,这狗皇帝现在对他的敌意好像没那么深了。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隐隐有些怪异。
想了半天,温无玦没明白,索性不想了,心中暗忖着,若是君臣能这么相处下去,也算是件好事。
最后,温无玦给萧归回了信,十二个字。
“坚守不战、坚守不战、坚守不战。”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温无玦承认自己是个啰嗦的人,但重点还是很明确的。
他思量了一夜,胡虏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招惹大梁,但凡每次主动来袭,都被打得落花流水,也就只敢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这次恐怕背后是有宁王或者北燕相助,才敢这么豁出去。
如今宁王也清楚了温无玦志在拿下红荆山等地,不可能坐以待毙。
所以策动胡虏,许以好处,想要诱出昌平城的大军,然后趁势而下,一举剿灭。
这么庞大的计划,温无玦估摸着,宁王现下肯定已经与北燕通力合作了,不然单凭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吃下萧军。
一击不中,难保还会卷土重来。
所以,如今萧归坐镇临庸,最好的方式就是坚守不战。
临庸城高高的城墙足以将敌方阻挡在外了,若是强攻,血战之下,对方讨不到好处。
料理了临庸之事后,温无玦开始思量着攻打红荆山的计划。
如今临庸不宁,恐怕月底的计划得推迟了。
他叹了一口气。
一推迟就又得加重粮草负担。
只怕拖得太久,国中余粮都要被榨干了。
温伯瞧着丞相,虽然打了胜战,却依旧是心事重重,不见喜色,不由得也跟着闷闷起来。
临庸行辕。
萧归伏在地上,研究着偌大的临庸城地形图。
李凌给他沏了杯茶,“皇上,您都看了一整天了,歇会吧。”
萧归没回头,“相父来信没?”
李凌:“……”
您都问了三遍了。
他搞不懂现在皇上怎么天天念着那个病秧子?
“还没呢。”
李凌也跟着伏了下来,一起瞧着地形图。
“皇上,您把胡琪塞砍了头,恐怕胡虏首领的亲儿子,恐怕他们不会就此罢休,估计还会来。”
萧归冷笑一声,“那又如何?怕了他们不成?”
“皇上当然是不怕的。”李凌斟酌着说道:“只是若他们再来,需不需要跟丞相报备一声,再派军队支援?”
萧归把手中的毛笔一扔,“不用,坚守不战。”
他的指尖划过牛皮图,“你看这座城墙,地基足有七尺之深,汴京城都没这这么深,且城墙高达四十多尺,哪个没长眼的敢来强攻?”
况且如今城中蛰伏了一万铁骑,随时可以出去打,又不像那天胡虏部落只有区区几千骑兵,还跟本城军队势不两立,内外夹击之下,这才攻了下来。
如今他们再想攻打,没有数倍以上的兵力,恐怕是痴心妄想。
李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望着皇上的目光露出欣慰。
皇上如今也算是有出息了,他不算愧对先帝了,先帝如今在地下也可以瞑目了。
这时,行辕门外一个斥候匆匆下马。
“皇上!”
萧归瞥见那斥候身上的战袍,当即站起来。
斥候神色凝重,气喘吁吁地拱手道:“皇上,末将发现百里外有敌军,大约有两万多人,身上穿着胡虏的军甲。”
“再探!”萧归当机立断,“看看附近山里有没有藏兵。”
“是。”
斥候退下后,萧归轻轻一笑,“被你猜中了,他们又来了。”
李凌道:“皇上已有主意,也不必慌张,不过这事……最好通知一下丞相。”
虽然李凌跟温无玦不太和睦,但于军国大事上,他还是能拎得清的。
倒是萧归脸上露出不满,“昨日给他发了战报,至今还没回呢。”
他磨了磨后槽牙,巴巴地等了一天。
四十里地跑那么多久吗?
这些流星马都是干什么吃的?下次换一批。
两人正说着,一只流星马风尘仆仆地滚了进来,从怀中掏出封了火漆的信件,上面盖着丞相印戳。
“皇上,丞相来信。”
萧归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劈手夺过信件,拆了火漆。
看完之后,脸色更沉了。
李凌在旁边瞥见了,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一句。
丞相还真是惜字如金。
萧归顿了一会儿,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捡起刚刚被他扔掉的毛笔,奋笔疾书起来。
第一句:
相父多写几个字手会断吗?
第二句:
再敢回朕几个字,你试试。
第三句:
战略相同。
然后,萧归当即封了火漆,却不交给流星马,而是唤来李凌。
“你重新给朕找个速度快的,这个太慢了。”
可怜的流星马当即扑通跪下,“皇上,末将下次不敢了,求皇上恩宽。”
要知道皇上这句话传出去,他还以后不用指望升迁了。
这些流星马是本城的士兵,太平日子过得多了,做事拖沓不堪,平时也没人责问。
哪知道从昌平到临庸这条路,萧归自己是走过的,多长时间能到达,他心里明镜似的。
换掉一批流星马之后,速度果然快了不少,当天晚上温无玦就收到萧归的来信了。
温无玦拆开看了下,当即无语。
这个祖宗,真是没事找事。
见自己的战略已经传达,温无玦也无可再托,便没有回信了。
……
胡虏稀稀拉拉来了两万多兵。
萧归站在城墙上望去,估摸着应该只有几千骑兵,其余的都是步兵,且那些步兵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应该不少老弱病残。
他嗤笑一声,“胡虏这是掏出全部家当了吧?”
李凌跟着一笑,“就凭这两万人想要攻城,想都别想。”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道:“听说来的是胡虏的大将耶齐,这个人很善谋略,不可轻敌。”
萧归瞧了瞧远处的大山,虽然此时隆冬季节,但是城外山里未尝没有藏兵,便不再多言。
大兵压境,萧归却格外淡定,这份淡定让底下的士兵们都跟着淡定起来,从容不迫地加强城防、加固各个城门。
要说有一件恼火的事,那就是他相父居然连信都没回了。
萧归一整天都阴沉着脸,瞧得李凌莫名其妙,只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胡虏在城下驻扎了三天,不动声色,也没有发起进攻,也没有阵前挑衅。
就在城外十里处扎了营,天天耗着。
萧归纳了闷了,便让人仔细着城墙底下?,时时刻刻让人轮流着趴在地上仔细听,别让人打通地道从城墙下面钻进来了。
不过萧归想太多了,就像他自己说过的,城墙底下的地基那么深,又哪里是那么好挖的。
李凌道:“他们地处西北,向来就是墙头草,要么帮大梁打北燕,要么帮北燕打大梁,谁给好处就打谁。奴婢估摸着他们这是拿了北燕或者宁王的好处,却不敢来打,故而在这里装模作样。”
萧归猜的也是如此,便整天优哉游哉地在城墙上巡视,淡定得不得了。
第四天,那群小骚达子终于憋不住,跑到城墙底下叫骂挑衅。
“出来啊!你们这么没用的孬种!”
“躲在城中是要生孩子吗?”
“一个个跟娘们似的。”
……
萧归不为所动,这些小骚达子就是想要激怒他,引他出去外面作战,好趁虚而入,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自己完全无所谓,也不许底下的士兵跟他们对骂。
有那个力气,不如留起来,还可以省着碗米饭。
那群人在城门下叫嚷了好几天,萧军中人都被激得火冒三丈了,个个都恨不得冲下去大战一场。偏偏皇帝不许,于是个个都憋着气无处使。
胡虏见萧归完全无动于衷,于是不再辱骂将士,改成辱骂萧归。
他们知道现在是这个小皇帝坐镇,于是便转移矛头。
“狗娘养的皇帝,一个牵线傀儡罢了!”
“你们丞相都可以骑在你头上拉屎拉尿!”
“娘们皇帝裤。裆里到底有没有玩意儿?”
……
军中将士个个听得面如土色,这些鞑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骂皇帝?
谁知萧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甚至搬了张凳子在城墙上坐着,听他们骂得欢儿了,还让将士们给他们扔几个牛皮袋,装满了水。
“让他们解解渴,才有力气再继续骂。”
将士们见他神色丝毫未变,还谈笑风生,不由得在心里大加佩服。
皇帝,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首先要忍常人所不能忍的。
萧归自认为脸皮比这屁股底下的城墙还厚,戳不破也揉不烂,任由你骂得天崩地裂,我自岿然不动。
到了饭点,萧归便施施然先去吃了饭,然后再回来继续巡视,手里拿着一串新鲜的桔子,边吃边听着。
不过下午,小骚达子又换了花样了。
正中间有人拿了一本不知是啥的书,他念一句,周围的士兵便跟着他念一句。
“中原有一丞相,名唤温无玦,生有潘安之貌,兼得子建之才,年近三十,尚未婚配,亲友每每相问,却道无意姻缘。”
“……丞相与那高壮男子一眼相中,原来却是喜好龙。阳,此后往来频繁,渐渐地熟稔起来,时常夜里相会……”
城墙上的守将都听得一清二楚,温无玦,当今权倾朝野的丞相,皇帝的相父。
他们这些人中,也不是没有看过丞相的话本,但是谁不是偷偷摸摸地?
何况话本也不敢直接写温无玦的大名,大多会用化名,不过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那是温丞相。
但是私下偷偷看是一回事,当着这么多人听见是一回事。
他们悄悄看向皇帝,却见他面色冷得几乎如同三九寒天,手里的桔子都捏碎了,汁液粘在他的铠甲上。
不是吧?
他们刚刚骂皇帝的时候他都没恼怒。
不是说皇帝跟丞相素来不合吗?
众人皆暗戳戳地观察着,不敢说话,鸦雀无声。
半晌之后,萧归猛地起身,声音冷厉,“给朕打开城门!朕不灭了这群狗崽子!”
他匆匆步下城墙,差点跟李凌撞上。
李凌刚想问怎么回事,便见他目光凛凛,提了长。枪,翻身上马。
这才意识到皇上居然要出战?!
“万万不可!”
“皇上,您别中计呀!”
“皇上!皇上!”
城门大开,一支精锐骑兵裹着肃杀之气杀将而出,城外坐在地上叫骂的西北鞑子们也没想到居然给他们骂出来了。
先是一愣,随后迅速拎起兵器,整兵布阵。
敌军中军大营中的耶齐听得消息,嘴角缓缓勾起得逞的笑意。
“萧归,你终于出来送死了。”
虽然他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前几天骂他没骂出来,现在倒出来。
不过当务之急,是迅速扑杀夺城。
要是能够拿下萧归这个狗皇帝的脑袋,那这一战就要改变天下了。
耶齐早有准备,在城外布下了一个军阵,将萧归跟他的骑兵一起引了进去。
萧归当然知道是军阵,但他从小熟识各种兵阵布法,寻常阵法想要困住他恐怕还有点难。
李凌在城楼上瞧得心焦不已。
他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个耶齐并不简单。
他应该跟随萧归出去,但是又担心如今城里一个合适的守将都没有。
一旦城被夺下,那外面这支军队就彻底成了孤军,再也回不来了。
居高临下,李凌瞧得出底下这个军阵是一个简单的“圆阵”,当中是敌军主帅,周围兵力重重。
这种阵法往往是将敌人引进来后,迅速包围,分裂对方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