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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三人落回到了镇山卫衙门中，关上门肖震慢慢坐下来，深深思索许久没有开口。
“宋征，你回石老大人哪里去吧……”
宋征打断他问道：“大人之前在朝中的安排没有把握了？”
第七十六章 借刀杀猪（上）
“原本那些安排，我有七成把握反败为胜，可是欧冶氏打开了宝库，他们在自保的同时，也会为上官会拉拢一大批帮手，所以只怕一成把握也没有了。
范公乃是镇国，他只要没有直接得罪欧冶氏，不会有什么事情。”
所以刚才他拦住范镇国不让他出手。
“可是你，你很危险！”
宋征却说道：“若是大人的法子不成了，我倒有个办法。”
……
肖震和宋征密谈之后立刻启程返回京师，甚至没有等候王清和。
而王清和也紧跟着第二天就走了，他带走了几件高阶灵宝，那是欧冶氏用来收买朝廷重臣的。
端阳城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当中，镇山卫中，马大全和宋征“天有二日”并存着，黄余然、欧冶放都想将宋征拿下，可是没有陛下的圣旨，他们也不敢这么做。
宋征整日修炼，观想《道雷鼎书》，进步飞速，他现在的身份，自然不缺修炼的资源。
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关押在镇山卫冥狱中的姚还和阮竹同一天晚上被杀了！冥狱现在被豹韬卫接管，但这里是镇山卫的老巢，他们当然有办法混进去。
随后，被宋征秘密关押的萧老梅也被杀了。
对欧冶放不利的证人一个接一个死去，似乎证明大势正在朝着对宋征不利的方向不可遏制的倒过去。
城内各方势力也都看清楚了，只要圣旨一到就是宋征的大限。
甚至这一次，肖震和整个龙仪卫都会成为过去。
九符容家还在庆幸自己没有上了宋征的贼船，容世良甚至暗中放出话去，跟班公燮割袍断义，彻底划清界限。
九真社上下一片欢腾，廖合凯在多个公开场合表示，宋征心胸狭隘，资质普通，的确是因为家中有一位强大的长辈，跟肖震关系极好，才混到这个位置上。
重刀氏中，陈缚龙默默地喝着酒，认真回想一下，宋征其实并没有压迫过重刀氏，反倒是很好说话，对人其实也很和气。
“唉……”他摇头：“世道便是如此，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赵毅闵在北崛园中暗暗遗憾，仍旧觉得宋征其实可以成为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可惜呀，他的方向选错了。”
欧冶放送出了好几件高阶灵宝，看上去是损失极大，可是他捕获了一头混沌天魔，玄黄诸天罩有可能晋升圣物。若是真的成功，那么不但不是损失，反而赚大了。
所以欧冶氏上下这几天一片欢腾，原本他们就是端阳城第一世家，现在更是不可一世，家中仆人上街，也敢随意打骂豹韬卫校尉。
昙宗之主因此宣布，昙宗暂闭山门，做出退让之态——欧冶氏显然已经有了争夺锡州第一势力的打算。
衙门中，豹韬卫上下人心惶惶，今天竟然有七八个人一起找到了杜百户，支吾了半天，最后说明了来意：他们想要脱籍！
杜百户勃然大怒将他们骂了出去，几个人却在门口不肯离去，苦苦哀求：“大人，您就饶了我们吧，我们几个刚进豹韬卫，什么好处还没捞到，就要跟着一起陪葬，根本不值得呀。”
“滚！”杜百户一声虎吼，双眼射光，已经快要忍不住出手杀人了。
这些人狼狈逃走，院子中宋征站在屋檐下默然而立。杜百户看见他，连忙道：“大人……”宋征摆摆手：“这些墙头草，让他们走吧。”
杜百户意外，宋征已经转身进屋去了。
杜百户想了想，咬牙执行了大人的命令，给那几个人办了手续，他们就不是豹韬卫了。消息传开，又有一百多人先后而来，恳求离去。宋征一挥手：“来去随意。”
逃兵们从衙门中冲出来，一片欢腾庆贺，得脱大难。落在路人眼中，自然是龙仪卫日薄西山的最有力证明。
两日之后，有一朵金云从北方飘来，金云之下乃是钦差仪仗。
洪武天朝国运不昌，钦差金云也小了很多，但仍旧在几百里之外就能看到。端阳城内沸腾起来，圣旨终于来了！
“快快快，准备好香案。”欧冶氏家中，所有人忙碌起来，脸上一片喜气洋洋。
欧冶放却觉得：“这是圣命，还是要迎出城去。”
他点了几个人，随他一起出城接旨。被叫了名字的，都是他的亲信，也意味着在家族中的地位，因此这几个都很高兴，没有被点名的自然私下黯然，脸上却还要做出恭喜的样子来。
欧冶放换了一身褐色的滚缎长袍，衣帽整齐，带着从人出了欧冶氏赶往端阳城北门，
镇山卫衙门中，马大全故意喊的整个大院都能听见：“蠢货，给老子快点，老子的千户官袍呢，快给老子穿戴整齐，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但也没准今天就是最后一次穿龙仪卫的官袍了，明天老子可能就是金銮卫江南五州巡察使了，哈哈哈！”
另外一座跨院内，杜百户等人听着马大全嚣张的声音恼恨不已，心中已然绝望，无力去跟他争执什么。
但房门一开，宋征穿戴整齐走了出来，对大家一笑：“走，出城迎接圣旨。”
杜百户一愣：“大人……咱们也去？”
宋征一指天空中那一朵金云：“去呀，我观这金云当中有祥气，自然是要去的。”
李三眼哼哼一声：“恐怕是对欧冶氏的祥气吧。”杜百户抽了他一巴掌，强笑着道：“大人说去，那我们就去。”
宋征也不多说，带着三人、请了齐丙臣一同出迎。
在衙门大门口，正好和马大全一伙人碰上了，马大全斜眼一瞅嘿嘿嘿的冷笑了起来：“宋征，你还心存侥幸？也罢，正好圣旨颁布的时候就把你拿了。”
他朝左右的镇山卫手下喝了一声：“都给我精神点，待会你们要抓的人，可是五州巡察使。”
“哈哈哈！”镇山卫诸人一阵大笑。宋征仍旧一脸淡然，不言不语的走上了街。
在北城门口的时候，又跟欧冶氏的诸人碰上了，欧冶启之前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抓鸽儿，却早已经找不到人了。他心中深恨，作为堂堂锡州三彩之一，欧冶氏下一任家主，竟然被人这样耍了一道，颜面扫地。
所以他对宋征从最初的欣赏赞许，变成了恼恨。看到他来了，立刻冰冷讥讽道：“宋大人这是求速死？”
宋征仍旧不言不语，到了城门外朝前一望，钦差的车驾已经到了三里之外，大家连忙肃然，在管道旁站好。
黄余然命城门口的修兵们将行人全部赶开，清理出空地，洒扫一番。
钦差远道而来，看到城门外候着的人，不由轻笑：“竟然还有人迫不及待的送死？”
欧冶放等人暗中看向宋征，钦差从车上下来，手捧圣旨：“也罢，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本钦差就在此地宣读圣旨，早日完成了差事回京向陛下复命。”
他将圣旨高高举起：“龙仪卫江南五州巡察使宋征、锡州州牧黄余然、镇山卫千户马大全、欧冶氏家主欧冶放，接旨！”
众人立刻上前，在官道正中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锡州官场糜烂，前有镇山卫千户马大全栽养毒物，里通外族，后有州牧黄余然甘为恶霸走狗，构陷朝廷栋梁，罪大恶极！
着龙仪卫江南五州巡察使宋征，整肃江南官场，彻查锡州大案，但有涉及此案者绝不姑息。
赐宋征尚方宝剑，享先斩后奏之专权！”
“锡州世家欧冶放，不思忠勇报国，不念先人荣光，勾结外敌，祸乱江南，十恶不赦！着令宋征统御江南龙仪卫，查抄欧冶家，一应所得封存送往京师。欧冶氏诛三族，以儆效尤！
钦此——”
众人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了，竟然先拿了黄余然和马大全，然后抄了欧冶家，诛三族！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欧冶氏以重宝在京师活动，可保安全无恙，而且皇帝已经厌恶肖震，要裁撤龙仪卫吗？
跪在一旁的欧冶放、黄余然和马大全已经呆住了，浑身发软快要瘫在地上。
钦差身后走出范镇国，他剑意横空，压制住整个端阳城，以防有人狗急跳墙抗旨不尊。
宋征叩拜：“臣、龙仪卫江南五州巡察使宋征，领旨谢恩！”
他上前去接过圣旨，转身来喝道：“龙仪卫听令，将钦犯欧冶放、欧冶启当场拿下，将钦犯黄余然、马大全收押！查抄镇山卫、查抄欧冶氏，查抄九真社！”
他夹带了一些自己的命令，钦差在一旁看了他一眼，嘿的一笑却并没有阻止。杜百户三人一直跪在地上，原本已经是戴罪等死，可是圣旨一宣读，瞬间从地底回到了云霄，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宋征这命令一下，他们一下子飞了起来：“属下遵命！”
豹韬卫在端阳城的人手不够用，钦差便道：“宋大人，本钦差奉旨带来了京师斗兽修骑第四营三千精锐，暂时交于宋大人调用。”
这是雪中送炭，看来肖震果然考虑周全。他立刻道：“多谢钦差大人。”
第七十七章 借刀杀猪（下）！
在钦差身后，一名有些吊儿郎当的公子哥窜了出来，一把抓住宋征道：“你便是宋征？皇台堡的宋征？救了贺虎大哥的那个宋征？”
宋征听他称呼贺虎为“大哥”，就知道肯定是自己人，笑着道：“正是在下，你是……”
这家伙一拍胸脯：“我是茅正道，斗兽修骑第四营的副统领，这次的差事我带人过来的，你救了贺虎大哥就等于是救了我，说吧，这次咱们干掉谁？我带人帮你！”
宋征一指那些钦犯：“人犯在此，其余的事情，我手下的豹韬卫带路，你把人马安排好。”
“没问题。”茅正道满口答应。
欧冶放忽然一声大叫：“这不可能！圣旨、圣旨怎么会是降罪我们欧冶氏？我欧冶氏动用了宝库的高阶灵宝，绝不可能……”
齐丙臣在一旁冷笑，他是从京师出来的人，对京师的风向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宋征带他迎出来的时候，其实他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了。因此一路上杜百户三人惴惴不安，宛如末日，他却和宋征一样淡然。
“欧冶放，你之前得意忘形，却也蠢到家了！上官会这几天可曾和你联系？难道你还不明白是为什么？”
宋征也早从肖震那里得到了消息。
欧冶放一愣，的确这两天时间里，上官会没有跟他联络，他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那么多，却没想到圣旨下来，形势逆转，欧冶氏已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为什么会这样？
此时一头雾水的不仅是欧冶放，周围赶来旁观的端阳城众多大势力也一样不解。陈缚龙忍不住上前，抱拳询问宋征：“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征淡淡道：“公道在人间，陛下不会被奸臣蒙蔽。”
倒是茅正道在一旁兴奋地道：“宋大哥……不对，等等，你今年多大？”
“本官快满十八岁了。”
“什么？你这么小？亏了亏了……”
李三眼已经飘了，作死的在一旁插话道：“我家大人一点也不小，还会一招小虫变大蟒的惊悚戏法。”
宋征一眼扫过去：“百户的事情，我觉得可以放一放。”
“大人……”李三眼哭丧了脸，杜百户和曾百户在一边憋住笑，好辛苦。
茅正道嗷嗷叫着：“你比我还小，还是叫你老弟吧。宋老弟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整个京师都传疯了，都说你这一招神来之笔，肖大人、龙仪卫顿时形势逆转，重获圣宠。”
宋征笑而不语，有些事情可以做却不可以说，更不可以承认。
陈缚龙更加好奇，百爪挠心，他又是一礼，试探着去问茅正道：“茅将军，京师到底发生了什么？”
茅正道逮住一个可以“倾诉”的，当即说道：“你可不知道，肖大人回京面圣的时候，据说陛下已经叫了御林军埋伏在殿后，本是想当场夺了大人的官位，他若是反抗，就立刻格杀。却没想到肖大人三两句话就把陛下说得心花怒放，不但消了要罢他官的念头，还大有嘉奖，龙仪卫也保留下来，而且权势更盛。”
陈缚龙急不可耐：“肖大人到底和陛下说了什么？”
茅正道混不吝，可也知道轻重，将陈缚龙拽到了一边，低声道：“简单来说，就是肖大人告诉陛下，江南有个欧冶氏，可以轻易拿出数件高阶灵宝收买朝廷重臣，而这个欧冶氏罪大恶极，可抄家、诛九族。”
陈缚龙还有些迷惑：“就这么简单？”
茅正道看他领会不到其中精髓，急的照他脑壳敲了一下：“笨呀！陛下现在最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