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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四大名捕-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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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交击一样劈拍的响,跟火光冲天而起一般狂烈,她们的双眼里都狂烧着生命的亮光。

    那豪壮悲歌的人手一挥,脚一蹬,酒坛子也一路载歌载舞的滚入火海焰涛里。

    酒洒的地方火光烘地一亮,像炸了什么。

    她们全都欢悦的畅呼起来。

    她们围绕着他跳舞,一面痛饮狂歌。

    火烧得像爱的狂欢。

    她们像经历一种极过瘾的自杀。

    铁手看得出来:

    她们崇拜那人。

    ——那个悲歌慷慨高大豪壮的汉子。

    他心里默数:

    一、二,三、四、……十五、十六、十七……二十九、三十、三十一!

    他知道来的是谁了!

    他偷偷的自后绕了出去。

    翻身上马。

    在那些人狂欢狂舞中悄悄的打马而去。

    “……念天地之悠悠……”的悲怆歌声犹隐隐传来,渐渐远去。

    他必须要赶在这些人之前抵达“七分半楼”。

    ——三十一个女子!

    他一定要避过他和她们。

    ——因为那汉子一定是他。

    他是谁?

    “(神手)大劈棺”:

    燕赵

    ——还有他那三十一位死士。

    他的“红粉知己”。

    燕赵来了。

    ——唐仇还会远吗?

    铁手的原则是:他赶归赶,但决不鞭马。

    ——人为了赶路常打死了马,跑坏了马匹,累毙了坐骑,那是件自私而残忍的事。

    他不愿这么做。

    ——畜牲也是“人”,它们也有生命,它们只是不像人那么聪明,懂得驾御它们,而它们也只是不懂得反抗罢了。

    欺负畜牲的人本身就是畜牲。

    他策骑赶至越色镇,太阳已经下山了,入暮时家家户户点起了白色带灰的灶烟,铁手看在眼里,心中像那渐暗的窗边点上了一盏灯:

    ——不知何时我流浪的岁月才告终结……

    ——我何时才有个温馨的家……

    ——家里会有我所爱的女子,正为我点上一盏灯,照向我归来的梦程……

    哎。

    纵是江湖浪子、武林汉子,也难免偶尔有这般醉人的遐思。

    所以他停了下来。

    住了下来。

    睡了下来。

    夜凉如水。

    月如狗。

    一只白狗。

    因为有云,也有雾,由于靠近泪眼山的飞瀑之故,已开始有水气空懞,一街迷雾,小镇如梦,月给打湿了,像趴在苍穹的一只白毛绒绒的狗。

    铁手正在榻上,未眠。

    他想起燕赵出没时的香味和美女——看来,这好汉是爱女人和喜欢香味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街外有钉凿声。

    ——这么晚了,谁在打铁?

    月光下,上身赤裸,黑背朝天。

    背上纵横着几个大疤痢。

    光头,顶上又有一个大疤痢。

    腰畔横掖了一把铜销藏刀。

    在月亮下的影子很愤怒。

    上前看他的脸容很慈和,在笑,但右脚足踝上绑拖着一块大石。

    笑的时候血盆大口,牙龈有血。

    他用锤凿打在石板上,砰砰崩崩,碎石飞溅,发出老大的星花,有蓝红青绿紫,然后一个黄色的,像地缝里闪上来的电。

    他在刻字。

    刻。

    咱嘛呢叭咪哞

    他在墙上刻。

    树干也刻。

    茅厕上亦刻。

    现在他正在青石板地上刻。

    ——月亮照着他的背,近处一看,原来那几个疤痢正是刻了咱呢叭咪哞之字。

    碎石片打在他手上。

    星火溅到他额上。

    他毫不在乎。

    他咀里哼着歌。

    歌低幽。

    歌声怪异。

    村民都来看他。

    而且都向他吐口水,男女老幼都一样。

    铁手不禁骇问:

    “为什么?”

    “吐口水是尊敬他。”

    “为什么不用别的方式?”

    “他只许人用这种方式膜拜他。”

    “那么,他是谁呢?”

    “你不是本地人?”那村民不屑的看着他,“连“疯圣”都不知道?”

    “蔡狂?!”

    铁手惊动之余,只见老村长俯首向正在“越色镇”的石碑上刻上咱呢叭咪哞六字的汉子恭敬的问:

    “圣主,你为什么来?”

    “我还没来。”

    “你要到哪里去?”

    “我去过了。”

    “你在唱什么歌。”

    “驱鬼歌。”

    “我们村里的人能帮你什么?”

    “你们帮帮自己吧。”

    “你刻的是什么字?”

    “咱呢叭咪哞。”

    “那是什么意思?”

    “万佛之本,六字真言。”

    “我们有人看见狂僧在前三村赶来。”

    “吓?”

    “他是赶来和你会合的吧?”

    “他是他,我是我。”

    “那么,他背后为何背着间房子呢?”

    “你背后也背着东西,你没看见吗?”

    “什么?”

    “我倒看见了,人人都背着,你背的是人命,他背的是钱,这厮背的是名,那厮背的是田……只不过,梁癫背的是一间自栖栖人的房子,而我……”

    他仰首望月。

    月在中天明。

    但不甚亮。

    他的眼光像在月华上镌字:

    “而我……只是渡人……救人……救人……渡人……”

    这时,铁手已静悄悄的离开了客店,溜了出来。

    他决定不骑马。

    因马已太累。

    他把马偷偷送给了向他探询的村民。

    他决定要在蔡狂刻完字之前动身。

    他决意要夜上泪眼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

    ——水行不避蚊龙者,渔夫之勇也;陆行不避凶虎者,猎夫之勇也。

    (明知“狂僧”梁癫和“疯圣”蔡狂还有“大劈棺”燕赵及其三十一死士都来了,我还是得上七分半楼泪眼山——我算是什么?侠者之勇?还是愚者之勇?)

    铁手苦笑。

    他仍逆风而行。

    逆山势而上。自行闯过

    他以激越胸襟逆走。

    这时候,他自然想起冷血。

    ——一个喜欢以激烈迎风的少年。

    谁不曾少年过。

    真正的少年岁月少年事,应该要自行闯过自行路。

    ——就像少林弟子闯下少林。

    他夤夜上山,却发现月夜里,还有一条影子,像一抹梦色,飞上了山头。

    铁手很有点奇。

    ——这是谁呢?怎么像一道梦影?

    他追上前去。

    可是那影子的轻功甚好。

    这时候,他念起了追命。

    ——要是他在,向来与流水行云同渡,跟落霞孤骛齐飞。

    铁手轻功虽然并不如何,但他元气雄长,奔到半山,那影子已慢了下来,他已越追越近。

    月下,分明是个窈窕女子。

    也不知怎的,许是因为太瘦,还是因为太秀,她穿起劲装,也令人觉得衣袂飘飘。

    她的前身和后身,微微发亮,似她的心就是明月一般。

    ——她是谁呢?

    ——难道也是要夤夜潜上七分半楼?

    这女子突然停步。

    回身。

    铁手一闪身,躲入一丛黄麻黑影后。

    月光映在那女子脸靥上,特别亮。

    原来她颊上有泪。

    泪数行。

    她的样子有一种出尘的倦意,揉合了出奇的柔弱,还掺和了出神的秀气。

    就像一颗无色而发亮的宝石。

    ——这时他忆起了无情:无情也有这般气质。

    “你是谁?”

    她问,然后幽幽的说:

    “是你吗?”

    语音里只有柔弱,而没有敌意。

    铁手一怔,寻思:敢情她错以为了。

    “怎么你老是躲开我?”那女子悠悠的说,“你一早要是跟我朝了面,事情不是不会落到这地步了吗?”

    她在月下真像一缕幽魂。

    连魂魄也这般无力。

    幸好还带着一点晶亮。

    她虽吹弹得散,但却有点通体透明。

    “你出来也好,不出来也好:你无情,我不能无义。”女子悠幽的说,“我来是告密的——”

    铁手觉得自己不能也不该再听下去了。

    他马上站了出来。

    拱手,抱拳,一揖,唱喏:“在下铁游夏,无意冒犯冒充,惊扰之处,尚祈恕罪。”

    那女子的双耳突然通红。

    透红直转面颊。

    她的皮肤像很薄。

    她连害臊都那未无力。

    但她胸脯之间却似有什么事物亮了那未一下。

    铁手一下子报出了姓名来历,实在令她一惊再惊,可是,对方不待她道出心里头的秘密,就大大方方的亮相,又让她连忿恨都失去了由来。

    当这男于一朝相的时候,在月下像是猛从黄麻地里猛然长出来似的,那一股气派,像已吸尽了日月精华,昂然立于天地之间。

    不过,当她听到来人竟是“四大名捕”中的铁手时,她立时变了脸。

    脸还是红的。

    ——害羞和怒忿时都一样。

    她总是太易脸红。

    ——他是来抓她的。

    所以她立即一仰腰身。

    月华照在柔和也平和的胸脯上。

    然后发出一道极强烈的光华来。

    光华反射黄麻丛里铁手所处身之地。

    铁手乍见那道源自于月来自于少女的胸脯的强光,猛然一省,叫道:“‘小相公’?!”

    他猛喝一声,双手一圈,硬硬用罡气把那道晶光兜住,往后一送,轰的一声,黄麻地里竟着火了一大片。

    ——电火还是月火?

    火焰发出银亮的淡蓝色。

    像月色。

    铁手叱道:“李镜花!”

    他对像月和梦色的女子诧问。
………………………………

第二十八集:敬请造反一次

    做人应该要多记恩义少记仇的。痴

    在月下,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

    尤其是在美丽的月光下。

    铁手以他无形罡气把李镜花聚合月华之芒的精气,反掷在黄麻丛中。

    哄的一声,黄火乍起,转成蓝焰,先是烧了一片,然后是焦了一大片。

    在月下,苦泪乡后逶逦的山道上,那个背拖一屋一牛一斑鸠的披发人,突然仰首望天,就瞥见那一抹蓝锭似的烟火,他张大了口,却极小声的吐了一句:

    “是‘小相公’的‘残痕桃花镜’。”

    在月下,越色镇的竹林边,那头戴火红僧帽赤裸背膊的人,忽然停止在竹上刻经,猛抬头,一道蓝火冲上了天,他手把铜销古刀,噫了一声:

    “是铁游夏的‘一以贯之神功’。”

    大车店的禾火已熄。

    只剩焦风刮来的秆烬和余烟。

    舞已不再跳了。

    马在栏里低鸣。

    夜幕低垂,原本的狂欢都成静息。

    蓝光一如无声的电,像月亮不甘寂寞的,在无尽苍穹处亮了一亮,予人凄凉而静止的感觉。

    他在房里与女子下棋。

    他背着窗口。

    他没有回头看窗外。

    他只见跟他对奕的女子脸上蓝了一蓝。

    ——分明的是:朱色的唇在那一刹间紫意了起来。

    他“哦”了一声,原要下那一着子的手便顿在半空,沉吟道:“铁手和李镜花都先我们而上泪眼山了。”

    跟着他便下了那一着子,道:“不过,没有用的,她已经先去了‘七分半楼’。”

    然后他用一双虎目深情的注视对奕女子的手:“小千,你的手指真漂亮。”他轻柔万般的执着女子的手。

    小千靥上浮起浓艳。

    “小唐姊姊的手才漂亮哩。”小千娇羞里仍自抑不住悦色,“主人刚才说的就是小唐姊姊吗?”

    燕赵忽然沉下了脸:“你千万不能叫她做小唐姊姊,叫她小唐,知道吗?否则,会有杀身之祸的。”

    女子轻声呼痛:“你握痛我的手了。”

    燕赵只沉声问:“你听到了没有?”

    小干明眸里孕含了泪光,委屈的点头,服从,但问:“……可是,为什么呢?”

    燕赵沉重的道:“她是个永远也不肯老,永远也不能老,永远也不可以老的女子。叫她姊姊,就是说她年纪比你大。”

    女子点着头,泪也失去了平衡溜滴下颊颔去了。

    说着长叹,这才放了手。

    然后离开奕盘,负手看月。

    月色皎洁,像在煎苦药汁般的夜穹里的一颗糖,凝住了许多愁。

    (唐仇,唐仇。)

    (你是个不会老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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