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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离冷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个消瘦单薄了不少的孩子,腹部本来已经开始慢慢愈合的伤口又开始痛起来,眼前一阵阵晕眩,几乎站立不稳,可他还是站稳了,仿佛有另一个人在控制着他的身体,在晕眩中还能冷冷地问出一句:“闹够了吗?”
宫千竹浑身一颤,眼前闪过常翌为她挡下天火的画面,胸口一窒,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够了,都够了,因为她常翌赔了命,因为她秉烛伤透了心,如今更是因为她,才害得六界不得安宁,害得师父与天君反目,被世人猜疑,这些都是她的错……
她知道的已经有这么多人受她牵连,难保没有她不知道的更多人,因为她而遭了殃,这些都够了,她什么也不求,只想一生安宁,可造化弄人,逼着她走上退无可退的道路。
够了,都够了!
墨子离冷眼看她死死咬住嘴唇浑身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倔强地不肯落下来,又或许只是不愿意在他面前落下来。
伤口上的痛摧残着他的意识,耳边不时响起古月仙那挑衅的言语,混合着身上的痛拉扯着他被淹没,他几乎就要掐着她的脖子问,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有什么是古月仙能给她而他给不了的?
他容忍了她这么多。
她闯仙阁学禁术,本是滔天的大罪,他作为九歌掌门却处处护短;她引得仙魔大战,他又拼了性命护她周全;她间接害死了常翌,他又以掌门的身份压着元虚,将治罪于她的事情一拖再拖;就算她放出了古月仙,他仍想着包庇她。
试问,除了九璃盏的事情,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又要拜古月仙为师?难道她不知道,他是她师,除非他不要她了,否则她便永远都只能是他的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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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不悔
怒火一阵强于一阵,墨子离冷冷瞪视着一言不发的她,她就一直安静地跪在风中,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没有叫师父,也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也许就是因为她的沉默,才更加惹怒了墨子离。
夜黑无星,孤零零挂在半空中的红月愈加显得妖冶,夜风狂扫而过,引得山间树林一阵颤动,发出细碎的树叶抖动声,衬得这个夜晚更加寒冷。
宫千竹一直低着头,消瘦的下巴忽然被人拿捏住,她心中一惊,忍不住浑身颤栗起来,被逼迫着不得不抬头看他,果不其然看到了他眼中的冰寒,心中更是悲戚,“师父……”
听到她喊师父,墨子离眸光一闪,胸中郁结的火气平白无故地消散了不少,他松开她的下巴,冷冷道:“随我回九歌领罚。”
说着便转身要走,宫千竹跪在风中呆了半晌,忽然间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追了上去,拉住他的衣袖,慌张问道:“师父,你的修为怎么会弱成这个样子?”
她一开始还没发现什么异常,只道是师父方才同人打了一场才会浑身浴血,直到他捏住她的下巴的那一瞬间,她即刻发觉了他体内的修为相较以前弱了不少,难道师父上次同楚摧城打的那一场受的伤还没好,反而严重成这个样子?
墨子离面色一凝,不发一言地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来。
宫千竹顿时就急了,她做错了事情,怎样骂她罚她都没有关系,只是师父不能有事,她也不会让他有事,“师父,让我给你疗伤好不好?就给我半个时辰,之后我会乖乖随你回去认罪的。”
墨子离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想守护的东西太多,既想保护身边的人,又不愿伤害其他的人,可世间安得两全法,最后伤的最多最深的是她自己。
宫千竹着急了,“师父,我求求你,怎样生我的气都好,不要拿自己的身体置气,让我给你疗伤好吗?”
“不必了。”墨子离背过身去。
他一分神,身上忽然被人点了几处要穴,顿时动弹不得,他猛然抬眼看向她,“你干什么?”
“对不起,师父。”她低声道,探到他垂在身侧的左手,轻轻同他十指相扣,体内内力从掌中大量贯入他的身体,夜风已经停了,两人的衣服却在内力作用下无风自舞,淡淡白色的光晕在周身散开,仿佛二人都不属于这个时空一样。
墨子离眼神一凛,冲破了被封住的穴道,一把将她挥开,“我说过不用了!”
她总是这样,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温柔慈悲,试问,如果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他而只是一个陌生人,她是不是也愿意为那人献出一身修为?
眼前一阵强烈蓝光闪现,狂风劲扫,巨大的轰炸声在耳边炸响,他们下面的那座山峰被整个炸飞,碎石沙砾漫天乱飞,宫千竹被墨子离逼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生这么大的气。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司马长渊和执扇夫人都察觉到了点苍山附近的异动,唇边带起微微一抹笑意,似是运筹帷幄一般地重新闭上双眼。
墨子离强行冲破了穴道,浑身一阵虚脱,自身修为和刚刚宫千竹输进来的内力在体内乱窜,仙力不稳,脸色愈加苍白。
“师父?”宫千竹大惊失色,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墨子离本就身子虚弱,被她这一撞便再也无法停留在空中,随她一起掉落云巅,往下坠去。
两人掉落中双手紧扣,全身光芒大作,几乎将两人的身形全部掩盖在强光之下,像是一团流火坠落山崖,宫千竹执意将一身修为全部渡给了他,墨子离一下子得到这么多内力,身上的新伤旧伤一并被催发出来,腹部再次血流不止,下落途中撞到一块突兀的山石,昏迷之前还下意识地将宫千竹护在怀里。
宫千竹修为俱丧,再也无力带着他飞上去,只能任由着两人一起往下坠落,身上强光闪烁了两下,最终归于平静,群山万壑的黑夜中,几乎看不出有两个人正在山崖中坠落,慢慢地被黑暗所完全吞没。
谁也没想到这山崖下竟是一条水流较急的河流,两人掉落水中,被湍流送到河岸处,墨子离早就昏迷不醒,一半的身子浸在河水中,宫千竹将一身修为渡给了他,身子极虚,很快也靠在他身上昏了过去。
夜晚愈来愈冷,夜空中开始徐徐飘下点点莹白,这个夜晚,山中居然飘起了细雪。
细雪落到墨子离的睫毛上盖了薄薄一层,又落到宫千竹的长发上结成一串细小的冰花,美得惊心动魄,雪一直下,似乎要将这两人埋葬在风雪中,就这样一直睡下去,谁也不要先醒来。
湍急的河流叮叮咚咚地奔流着,两人的长发浸没在河水中,慢慢交缠在一起,愈缠愈紧,直到再也无法分离。
(古月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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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魂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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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磐石
宫千竹被掌门带回了九歌,这件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九歌,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前来观望,偌大的山门前顿时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只留出一条通道给墨子离。
雪华被挤在人群中,担忧地看向昏迷在掌门怀里的宫千竹,她看上去脸色很差,整个身子似乎被冻僵了一样,倒是掌门这些天来的苍白脸色全都消失不见了,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只是脸色更加冷峻凝重了。
她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千竹偏偏在这个时候被抓了回来,这时遗修还被锁在涟漪殿里,火枫和云罗都还在思过崖面壁,如今只有她一人,又如何能救得了千竹?
转念一想,或许掌门不会那么狠心,毕竟千竹是他座下最小的徒儿,十年师徒之情怎么也不算浅了,掌门再怎么冷情,也不会真的对千竹下狠手。
墨子离面无表情地抱着宫千竹自众人面前走过,径直走进山门,雪华清楚看到两人的身上都有些水渍,千竹垂下的手指不停滴着水,好像他们两人都掉进了水里。
柳三娘和安司仪一脸担忧地站在他面前,墨子离看了他们一眼,将手中的宫千竹扔给了安司仪,冷冷下令道:“将宫千竹押进仙牢,明日万和会审。”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纷纷跪地替宫千竹求情,顿时偌大的山门前,赫然跪倒了一大片。
安司仪挑了挑眉,脸上难得没有了轻佻的笑容,“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她可是你的小徒弟。”
“正因为是我的徒弟,才不能姑息,做错了事理应受罚,否则传出去,九歌颜面何存?”墨子离冷冷道。
柳三娘也开口劝道:“千竹现在还在昏迷,明天会不会太仓促了些?说不定到那时她还没醒……”
“明天。”墨子离冷冷打断她的话,再次强调,“就明天。”
明天,就让一切都结束。
众弟子面色刷白,不停地替宫千竹磕头告饶,求情声此起彼伏,令人闻之无不潸然泪下。
墨子离丝毫也不动容,拂了拂还在滴水的长袍,转身回去月华殿。
跪在地上的雪华抬起头,却只看见墨子离在仙雾间模糊的身影,心中一沉,这一次,掌门怕是真的要严惩千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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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宫,涟漪殿。
四周全是水光潋滟的封闭水门,冷遗修被困在里面寸步难移,懊恼地抱着脑袋,粼粼水光映在他身上,水门下还有无水自漂的五色珊瑚水草,俨然一副海底水宫的模样。
他已经被师父关在这里面将近一个月了,自从上次他要和火枫云罗一起去天宫救人被无痕发现之后,就一直被他关在这里,外面什么消息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常翌他们是不是已经将千竹救了出来。
他懊恼地抓着头发,明明知道她身处险境,却帮不上一点忙,只能在这里干着急,怎能让他不自责。
殿内忽然一阵水光晃动,一处潋滟水门缓缓上升,缓缓现出一个人形,白袍如雪,发如染墨,正站在门外安静地看着他。
“师父?”冷遗修连忙站起身,急切问道,“外面有什么消息了吗?竹签她……”
“她被掌门关进了仙牢。”无痕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将冷遗修瞬间推入冰窖,“明日万和会审,天君也会派人来听审,宫千竹这次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万和会审?”冷遗修的脸色刷地就白了,随即便激动起来,“竹签她做了什么?不就是看了天宫的几本书吗?何必如此小题大做,天君还派人来监听,分明就是要她的命!”
“命?”无痕声音中似乎带了丝笑意,即刻又冷了下来,“她那条小命,可抵不了她犯下的滔天大罪。”
“什么?”冷遗修不解,却也无暇与他打哑谜,恳求道,“师父,你让我去见见她好不好?或者让我去向掌门求情,他是千竹的师父,不会狠心治她的罪的!”
无痕叹气,“没用的,九歌将近一半的弟子已经在月华殿前跪了六个时辰了,一点用都没有。”
“那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啊!”冷遗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他怎么狠得下心?”
“就算是父子之间都能大义灭亲,何况区区一个徒弟?”
冷遗修颓然坐下,手指慢慢收成拳,“不行……我要去找她,师父,你让我去参加明日的万和会审好不好?我去跟掌门说说情,说不定他会一时心软放了千竹的!”
“他不是会轻易改主意的人。”无痕轻轻叹了口气,退一步道,“师父可以带你去参加万和会审,但你要答应一点,不论掌门做出什么决定,你都不能轻举妄动,知道了吗?”
“是,多谢师父。”冷遗修顾不得那么多,连忙点头应允下来,不论怎么样,只要能见到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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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和齐聚
东方旭日已经渐渐升出地平线,铺满积雪的大地被覆上一层淡淡的灿金色,黎明初晓,万物才刚刚苏醒。昨晚又下了一夜的大雪,跪在月华殿前的上百名弟子身上都落了厚厚的雪,很多都已经跪着昏过去了,几乎要冻成冰人,身子僵硬得连发抖都不能。
安司仪从众人之间穿过,看着在这里跪了一夜的弟子们,心里默默一叹,那个小丫头有什么本事,能让这么多人甘愿为她赴汤蹈火,只可惜,恐怕她是不会知道了。
他径直走进殿内,只见墨子离安静地立在窗边,长发不束,随意垂在身前身后,窗外照进来的晨光撒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洋洋洒洒的细碎金光,他淡漠地看着外面,眼中毫无波澜,只是唇色略微苍白。
安司仪走过去,“外面跪了那么多弟子,你就不打算给他们一个交代吗?”
“随他们去。”墨子离冷漠道,连头都没有回,依旧望着窗外。
安司仪叹了口气,“你身上的伤是她治好的吧?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处置她么?”
墨子离回头安静看他,“如果你是想来替她求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