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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算你颇有辩才,但要见葛心仁,非先过柳东池这道关口不可,你先说说看,命你为他万里求医者,是那一个非常之人?”
皇甫通突然肃立恭身,抱拳答道:
“就是敝上,血神宫主!”
柳东池微觉惊奇地,“哦”了一声说道:
“冷飞琼居然病了,以她那身寒暑不侵的深厚修为,曾得了什么病呢?”
皇甫通苦笑道:
“一来属下不敢对宫主妄肆猜测,二来未经神医诊断,更不敢妄下断语,柳大侠请恕个罪吧!”
柳东池双眉一剔,目中突射神光,紧紧盯在皇甫通的脸上。
这两道目光锋芒森厉,皇甫通虽然本人已其一流功力,身后更有极大来头,仍不禁被他看得心神生怵!
柳东池把森厉眼神,微一收敛,但仍紧盯在皇甫通的脸上,缓缓说道:
“血神宫富冠西陲,号称敌国,若是冷宫主重病求医,当然得准备上一份岂厚医礼,但不论是冷宫主,或皇甫总管,均久走江湖,见多识广,你们应该知道我葛大哥是何等人物?他视黄金如粪土,薄富贵若浮云……”
皇甫通接口道:
“是……是……敝上原不敢以寻常俗物,亵渎葛大神医……”
柳东池的目内精芒,又复闪了一闪,寿眉双轩,朗声说道:
“故而,我想猜上一猜,作个大胆假设,皇甫总管所谓不寻常的岂厚谢医礼物,可是‘三龙胆’么?”
皇甫通凝望着柳东池,不曾答话。
其实,他也用不着答话,从他双目中所闪射出的惊佩目光,便已证明了柳东池猜个正着。
怔了片刻,皇甫通方失声叹道:
“柳大侠料事如见,真是神人!皇甫通请教高明,葛大侠肯不肯接受礼物,对敝上施展回春妙手?”
柳东池毫不思忖地,点头答道:
“肯,我可以代我葛大哥答允皇甫总管之请。因为有双重原因,一是‘三龙胆’其礼当收,一是冷宫主其人当救!”
皇甫通闻言,喜形于色的,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紫色玉瓶。双手捧向柳东池道:
“既得柳大侠千金一诺,皇甫通也不必亲见葛大侠了。这瓶中是一粒‘七寸飞龙胆’和一粒‘九毒蓝龙胆’……”
柳东池把眼一瞪道:
“还有一粒‘响尾沙龙胆’呢?莫非是要等我葛大哥到了青海积石山的‘血神宫’中,或是替冷飞琼治好病儿再给?”
皇甫通暗惊这位“七海游龙”江湖老到,词锋好不犀利,遂赶紧陪笑答道:
“敝上深知葛大侠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能,无论何等疑难杂症,均可着手回春,更生平不轻承诺,一言九鼎,那里会有‘留礼后谢’的失敬想法?……”
一面说话,一面又从怀中摸出只体积较大的黄色玉瓶,遂向柳东池道:
“这‘响尾沙龙胆’大了一些,紫玉瓶中,容纳不下,故而另贮在此,柳大侠请替葛大侠收下了吧。”
柳东池毫不客气地,接过黄色玉瓶道:
“我葛大哥适有要事,无法立即启程,冷宫主病情可急……”
皇甫通不等柳东池往下再问,便白面含笑地,抱拳接口说道:
“不急,不急,敝上也知道葛大侠久隐江湖,一旦重作出铀云,行囊药箱,必须略作摒挡,只请葛大侠于三个月内,驾临‘血神宫’便可!”
柳东池点头道:
“好,皇甫总管请回覆贵上,就说柳东池奉陪我葛大哥,定于约期之内,抵达‘血神宫’,拜候冷宫主。”
皇甫通大喜,向柳东池长揖为礼笑道:
“多谢,多谢,等柳大侠驾临‘血神宫’时,皇甫通定要敬你几杯宫中珍藏的‘百花百年陈酒’!”
这位“万博黄狼”,倒十分干脆,毫不纠缠地,话完立即转身,欲往峰下走去。
柳东池忽然叫道:
“皇甫总管请暂留贵步!”
皇甫通停步转身,抱拳问道:
“柳大侠还有何事?请尽管分派,皇甫通无不遵办!”
柳东池摇头笑道:
“我非‘血神宫主’,怎敢对皇甫总管用甚分派字样?只是请教一声,皇甫总管来时,可曾见到这山峰之下,系了只小小渔舟?”
皇甫通略一寻思,摇头答道:
“渔舟到未见着,却见着不少蝎子!”
柳东池吃了一惊道:
“蝎子?什么样的蝎子?”
皇甫通道:
“大大小小,各形各色都有,为数恐有百数十只,我初见之下,先还以为‘天蝎四凶’中,有人在此,但旋又看见一个黑衣垂髫少女,把手一招,那大群毒蝎,便随她同隐林中,遂不曾多管闲事!”
柳东池越听越越觉惊奇地,双眉紧皱问道:
“还有个能指挥百多只毒蝎的黑色垂髫少女么?那少女身材高矮,多大年纪,长的是什么模样?”
皇甫通一一作答,居然正与柳还珠的身,龄、貌相,完全符合。
柳东池心中好不纳闷,向皇甫通挥手道:
“皇甫总管请回青海,上覆冷宫主,就说葛心仁与柳东池。决不失约!”
皇甫通躬身行礼,向柳东池再度告别,独自驰下峰头。
“七海游龙”柳东池本是身经百战,足能作到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之人,但等“万博黄狼”皇甫通走后,他居然也无法再沉住气!……
因为皇甫通所说,酷似柳还珠的黑衣垂髫少女,在峰下统御无数毒蝎之事,委实太以怪异?!
衡情度理,皇甫通不可能对自己无中生有的,编造什么谎言?
度理衡情,那在峰下能统御无数只毒蝎的黑衣垂髫少女,也决不是柳还珠。
那黑衣垂髫少女,究竟是谁?倒可不必管她,但柳还珠至今不来,人去何处?怎不令久经大敌,沉稳异常的“七海游龙”柳东池,从心中起了怙掇?
尤其是那么多毒蝎,到了峰下,显明地决非偶然,定是“天蝎四凶”中,有人抵此!
这种盖世凶邪,所为何来?是追踪被自己所救的司马长苍后人?还是想对峰上隐居的“瞽目天医”葛心仁有何行动?……
无论是挂念柳还珠,或关怀葛心仁暨被自己所救那显与司马长苍有关的伤病少年,都是令柳东池心中怦然,沉不住气!
他有点觉得大哥“瞽目天医”葛心仁这世外桃源似的“无怀小居”,似乎难再安静,即将有事变发生,遂决定不能盲目待变,应该知己知彼,制敌机先,下峰去探究竟!
谁知柳东池主意刚定,决心下峰一探的正待举步之际,峰下突又传上了有人登峰声息。
这次的步履之声,听去并不陌生,有点像是柳东池正在惦念,不知她出了什么事儿的侄女柳还珠!
柳东池刚刚一怔,一条窈窕黑衣人影,便自飞坠眼前。
一点不错,来人正是柳还珠,虽然衣裳整齐,不似曾与人动手打斗,但眉目之间,却隐隐流露出一种寻常人难以发现,老江湖却一望便知的异样神色!
柳东池眉头一皱,目光在柳还珠全身上下,不住打量,口中淡淡问道:
“二丫头,你出了什么事了?”
柳还珠嫣然不答,反向柳东池问道:
“二叔,你一向目光如电,嗅觉如神,可否嗅得出我身上多了一些什么气味么?”
柳东池心中一动,连嗅都不嗅地,便随口答道:
“似乎有些蝎子气味?”
柳还珠“呀”了一声道:
“二叔真是‘神鼻’,我至少被数百只大小毒蝎,困住了相当时光,直到如今,果然还残留了一些气味……”
柳东池沉声道:
“你在何处被困?”
柳还珠道:
“峰脚右后方,不是有个外口是小,里面却深,广数丈的清幽水洞么?我想那地方适合藏舟,遂把二叔的‘游龙舟’,驶往该处。”
柳东池点头道:
“好,那地方的确是个藏放舟船的好所在,我倒把它忘了。”
柳还珠把小嘴一噘道:
“上次好,这次却大大不好,我系好‘游龙舟’,刚待出洞,却发现至少有一、二百只从来不曾见过的大小毒蝎,把我困在洞内!”
柳东池似出意外地,“咦”了一声问道:
“你是困在水洞?不是困在峰下林口?”
柳还珠愕然道:
“二叔怎会突有此问?”
柳东池皱眉道:
“二丫头,你说下去,既被毒蝎所困,又是怎样脱身?”
柳还珠道:
“蝎类盛产北方,南地已少,再有这多数量,列队出现,显非偶然,我便立即想到二叔所救的司马少年身上,推断可能是‘天蝎四凶’中的人物,尾随追至!”
柳东池道:
“这推断颇为合理,主宰毒蝎的凶人,可曾出现?是‘天蝎四凶’中的那一个?你可曾和他们动手了么?”
柳还珠摇头若笑道:
“来上三数只毒蝎,未必逃得过我的‘散花指’,和家传‘度厄金针’,但数量那么多,有的更身长数尺,大得出奇,未免使我怯场,只是疑神待变,不敢轻易乱动!”
柳东池点头道:
“敌不动,我不动,原是内家以静制动妙决,但你又怎样脱离大群毒蝎的包围圈呢?”
柳还珠道:
“就在我久候之下,有点不耐,想对最前面的几只毒蝎,试加撩拨之际,突然从水洞之外,传进一种相当低沉,但颇有节奏的吹竹之声,那大群毒蝎,便纷纷退去,走得一只不留!”
柳还珠的这些答覆,着实令柳东池大感困惑,因毒蝎之来,倒非太大意外,但“万博黄狼”皇甫通所说那与柳还珠年龄、身材、貌相、衣着,均颇仿佛,能够统率毒蝎的黑衣少女,却是谁呢?……
柳还珠见柳东池闻言之后,皱眉沉思,不禁有点愕然地,诧声问道:
“二叔,你在想什么?”
柳东池不愿说出另一黑衣垂髫少女之事,遂改变话头,向柳还珠问道:
“二丫头,你被大群毒蝎围困甚久,可曾看清它们的所有尾钩,全是同一色泽?”
柳还珠道:
“我看见了,二叔问此做甚?”
柳东池道:
“那‘天蝎四凶’中所豢毒蝎尾钩,均加添了特有色泽,依‘红黄蓝白’之分,可以一看便知是属于‘天蝎神君’、‘天蝎童子’、‘天蝎尼姑’或知‘天蝎秀才’所豢……”
语音至此微顿,目注柳还珠道:
“二丫头,你所见毒蝎尾钩,属于‘红、黄、蓝、白’那一色泽?武林中曾有论断,‘神君最辣,童子最损、尼姑最阴、秀才最狠’……”
柳还珠的答覆,再度出人意料,她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不红,不黄,不蓝,不白,我所看到把我围困了相当时光的大群毒蝎,尾钩全是‘黑色’!”
“七海游龙”在江湖中是极杰出的前辈人物,见闻所及,足迹所经,知识何等渊博,但如今听了柳还珠“红黄蓝白”以外的“黑色”答覆,也不禁只有惭愧得发出一声苦笑!
柳还珠道:
“二叔,别老是追问我了,那复姓司马的少年人,情况如何?葛老人家允否施展回春妙手,性命保得住么?”
柳东池道:
“他既与‘司马’二字有关,我怎会不尽全力?更何况加上位能夺阴阳造化的‘瞽目天医’,替他施展回春妙手……”
柳还珠喜道:
“他的命保住了?……”
柳东池笑道:
“岂单保住性命,如今正在脱胎换骨,打通‘督、任’二脉,冲破‘生死玄关’,加上他家传‘天罡六式’的‘上清剑谱’,最多三五年后,是位足以啸傲江湖,为武林大放异彩的少年英侠的了!”
柳还珠笑绽娇靥,高兴已极地叫道:
“二叔,我们看看他去!”
柳东池摇手道:
“他此时正用‘雷火金针’,怎能打扰……”
话方至此,一阵清朗歌声,已自峰上传下,那歌声唱的是:
“有缘有法不须求,九转丹成十二楼,能自膏肓消病毒,不令豪杰葬山丘……”
柳东池自然听得出这是“瞽目天医”葛心仁的歌声,不禁大感惊奇地,“咦”了一声,自语说道:
“奇怪,刚才葛大哥还说为那司马娃儿施展‘雷火金针’,至少也需六个时辰,才能收到理想灵效,怎会这快便出室作歌,难……难道那娃儿有甚异常禀赋……”
他的自语未毕,柳还珠已娇笑一声道:
“二叔不要乱猜测了葛老人家既已出得静室,便不虞惊扰,我们该上去看看的了。”
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