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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周围，财神庙里的几个神官也各自手里牵着灯笼，听见有人进来，都把目光聚拢在方也许身上。
财神庙的神官本来挺多的，但是近日这些风波，神官好像们也四散了不少，现在站在园子里的一眼望去也不过四五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了，方也许总觉得这几个神官面上神情还有些凄清，远远没有乍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
“你也来了？怎么样，城隍庙那边都还顺利么？”宁采儿抬眼看见方也许，毫不意外地问。
方也许在前面正殿站了那么久，财神庙的神官们肯定是知道的，宁采儿不意外也很正常，方也许点点头，慢慢走到木桌前，借着周围的灯火看去，不由得一怔。
这桌上高低起伏，山川锦绣，竟然是一副沙盘。
他略略一扫，就看出正是本市的地形图，做的比一般见到的沙盘都还精细，山水楼宇，跟真的一样，甚至两座山之间的流水都还潺潺流动，在灯火下泛着细腻的波光。
他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摸一摸沙盘里东山那绿茸茸的山头。
可手指还没碰到，木桌对面的宁采儿已经一只手飞速伸过来，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
“这个可不能碰，一碰就要糟了。”她的声音伴随着周围神官们的抽气声，不紧不慢地传来。
方也许一脸意外，“难道很贵？”
“那倒不是，只不过你碰这里一下，东山就要被压倒不少的树木，传出去可不得了了。”宁采儿窃笑着睨了方也许一眼。
方也许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敢情这桌上的沙盘还是个宝贝，在沙盘上做什么，现实世界里也会出现对应的变化，譬如他要是推倒了沙盘上的一座山，那现实世界里，这座山也会直接崩塌。
“这玩意儿要是用来拆迁，可真是没谁了啊。”方也许啧啧两声，见神官搬了一把椅子给自己，便也不客气地坐了，“所以……你是用这宝贝全城范围寻找姚少司？”
宁采儿叹了一口气，“唉，没办法，这事儿事关重大，你想想，香客们已经全都被灌了孟婆汤，这几天关于财神庙的事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再有三天就是十五了，要来庙里上香的日子，要是财神真灵再不下降，这些香客来许愿又怎么会灵？若是不灵，咱们这番功夫不是全都白搭了么？”
这一大篇话说出来，总结了也不过就是四个字——刻不容缓。
方也许暗暗皱眉，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事儿迫在眉睫，只是连这样的宝贝都拿出来了，看来宁采儿也是没什么法子了。
“我进来之前就猜你会不会是在想法子找人，可没想到是这种找法儿，早知道你有这宝贝，我还急什么。”方也许打着哈哈说完，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桌子上。
此刻沙盘上的楼宇渐渐亮起微弱的灯光，好像点亮了无数星星，将一大片沙盘照得璀璨夺目，方也许知道这是外头的城市亮了灯，只是这沙盘上的城市做的极小，像这种比例，想看清沙盘里的人简直比看清一只蚂蚁也轻松不了多少，真不知道怎么找一个姚少司。
宁采儿却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对身旁的一名神官道：“咱们找了这么半天，还有哪个区域疏漏了没有？”
那神官略一思索，摇头道：“整个市区和城郊的几座山全都看过了，确实没有少司大人的影子，卑职想，会不会是少司大人已经去了天庭？如果是这样，那人间就确实找不到他了。”
宁采儿摇头，“他说过会来给我送孟婆汤的草药，现在一走就杳无音信，没有孟婆汤他去天庭也请不下财神真灵，何必白跑一趟？”
方也许一怔，脑中有个念头飞快闪过，可还没等抓住，那神官已经开口道：“然而城中找遍了也没有少司大人的线索，要不然咱们扩大搜索范围？再往远些的地方找找？想必孟婆汤中的原料世上稀有，少司大人走远了也说不定。”
“对啊！”
方也许恍然大悟，“噌”地一下站起身来，赶忙去看宁采儿。
宁采儿被他这一下吓了一跳，皱眉问道：“你跳马猴子似地干啥？”
“姚少司是为了找全孟婆汤的原料才失踪的啊，对不对！”方也许有些欣喜又有些得意地搓搓手，“那咱们只要知道哪些材料不容易找到，再去这些材料所在地找找，会不会就能有所发现？”
宁采儿拧眉不语。
周围神官也都面面相觑，有的十分心动，有的满面不解，有的眼含质疑。
方也许嗨呀一声，挽起袖子，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比划着道：“你告诉他的那些药材里，一定有些是寻常药材，比较容易获得，有些是珍贵药材，非常难找，对不对？”
宁采儿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这些寻常的肯定好找，姚少司收集起来易如反掌，肯定不会走太远。可那些珍贵的，城中必然不好获得，他一定要去山上才能找到，至少也要是东山，那地方药材极多，他最有可能的就是去那儿。”
方也许一指沙盘上的东山，自信满满地道。
周围几个神官已是摇头，宁采儿叹息道：“东山我们在这宝贝上看过了，也没有任何踪迹。”
“东山上兴许没有，但是东山下呢？或者……如果有人抓住了姚少司，又有办法屏蔽掉这宝贝呢？”方也许一指东山，一字一字地道。
宁采儿面上色变。
“你是说……”
“没错，那几个闲散神明，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不见的。”
第203章 这娘们可不像好人
谢七爷说起东山神明失踪这事儿的时候，绝对只是顺嘴一提。
无非是说明下局势混乱，人间鱼龙混杂，大家多加小心这个意思。
当时谁都没把姚少司的失踪和这件事联系起来。
一来东山神明失踪案失踪的都是些闲散神明，没有正式的天庭封号，法力也低微，严格算起来，若是真有大妖吞噬了他们，也并非不可能。
可姚少司乃是天庭正经受封的财神灵官，法力也不俗，更何况在此地受香火多年，大妖既不可能有这个实力吞噬，更不可能有这个胆量下手。
二来，东山这些事儿发生得毫无水花儿，若真是有大妖下手，按理说这大妖也应该是打着不惊动任何人的主意，可对姚少司下手这事儿必然会惊动各方，实在得不偿失。
所以最开始时候，方也许三个人谁都没把这两件事真的捏在一起。
直到方也许把前后全部贯通起来。
要说当时这世上谁最希望孟婆汤能够尽快制作成功，除了他方也许，就只有姚少司。
姚少司对财神庙可谓忠心耿耿，五路财神的真灵全都散去的前提下，也只有他一个人还留在庙里四处奔走不肯放弃，而且一想到只有孟婆汤可以解财神庙眼下的困局，就第一时间找上了孟婆。
这样一个人，自然不可能在找药材这件事上浪费一分一秒。
眼下的情形是，姚少司始终没有消息，而财神庙的神像上，也没有任何他的蛛丝马迹可以追寻，就连宁采儿拿出的这个沙盘宝贝也找不到他任何的踪影，这就不得不透着几分古怪。
至少已经排除了他为了找药废寝忘贵的可能。
庙里的童子说看见姚少司收了信之后急匆匆地出门了，那么这封信是谁给他的，这才至关重要。
方也许猜测，能让姚少司放下找药立刻赴约的信，多半也必然是与孟婆汤的原料有关，八成是那信中提到有珍贵药材的线索，所以才能让姚少司急着出门。
纵观整个宁安，要说能有珍贵药材，那足够让人信服的地方怕是只有东山，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所以方也许敢大胆猜测，姚少司一定是去了东山，并且继而失踪。
闲散神明失踪也是在东山。
这两件案子在方也许的脑海中就此汇聚成一条线。
整个园子里一片寂静，众人鸦雀无声。
半晌，宁采儿才谨慎地盯着方也许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方也许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下，正色道：“我有九成把握。”
那一成不确定，却是落在他的上神系统身上。
这么大的一个案子，上神系统居然始终一言不发，之前只象征性地弄了个孟婆汤任务，之后就再没有动静了，实在是透着诡异。
按理说，在姚少司被发现失踪的第一时间，系统就该发布寻找姚少司的任务才对。
这事儿在方也许心里扎了一根刺儿，让他多少对姚少司失踪这件事本身存了一个疑惑。
不过他知道，就算他现在问，系统也未必会告诉他。
“九成？难道你有什么关键性证据？”宁采儿吃了一惊。
方也许摇头，“我没有证据，不过是种种迹象之下做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只是东山那么大，具体会在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能发动人海战术去找了。”
宁采儿点点头，环视周遭，目光在几个神官面上一一扫过，最后道：“既然如此，各位也多辛苦辛苦，往东山上找找看吧。只是如今东山失踪了几个闲散神明，如今你们姚少司也有可能失陷其中，你们千万要结伴而行，注意安全。”
几个神官互相交换了个视线，这才略一点头，躬身朝方也许和宁采儿施了一礼，慢慢退出了园子。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连天庭的人都敢动，难道疯了么？”
等园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宁采儿这才一拳砸在木桌边缘，面露薄怒。
方也许重新坐回椅子上，瞧了瞧灯火辉煌的沙盘，苦笑道：“要么是桀骜不驯的大妖，要么是胆大包天的疯子，这次的事儿要真的都是一伙人干的，那可真是太麻烦了，凭你和谢七爷两个可够呛能搞定。”
“怎么，难道你还觉得和冥界出来的那群妖怪有关？”宁采儿不敢置信地问。
方也许摊手，“我希望最好不是一伙儿人，但是这两伙人出现的时间点都差不多，我说绝对不是你也不可能信啊对不。”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
宁采儿叹一口气，也知道此事不在他们几个掌握之中，但是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憋屈，对方在暗他们在明，甚至连对方是谁都毫无头绪，她做孟婆做了无数岁月，还真从没有过这么没着没落的时候。
“孟婆汤已经全发送下去了，相信过了今晚，那些香客都不会再记得之前财神庙里发生的事儿。”她盯着某处虚无的点，漫不经心地说，“可若是姚少司不能及时回来，这些可全白费了。”
方也许没理她，只唤了李闯出来，让他通知城隍庙众人，集结力量集中搜寻东山，等李闯走了，才嗨呀一声朝她道：“想那么多干嘛，找人要紧，咱们再不快着点，回头有咱们手忙脚乱的时候。”
见宁采儿一脸不解地看他，他不由得扶额。
这姐姐怎么突然还有些不在状态了，这么关键的事儿都没想到，真是白瞎了平时的机灵劲儿。
“咱们刚抓了三个冥界逃出来的妖怪，万一这抓了姚少司的人和冥界逃出来的妖怪们不是一伙的，咱们如果没及时营救出姚少司，等冥界这群妖怪缓过神来发现了，必然是要找上门的，到时候才叫难捱。”
两件事一起来，和有先后顺序一件一件来，哪个更省事儿，估计不用他多说了吧？
宁采儿这才回过神来，定定神，忽地惨然一笑，斜眼瞄了方也许一眼，笑道：“那也不算难捱，你可别忘了，那三个被抓的妖怪，可都是落在你的手上，我和白无常只是接收而已，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也会找你，到时候你管妖怪我们找人，也还应付得来。”
方也许右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日，这娘们儿可不像好人呐！
第204章 五猖兵
城隍庙的人手行动很快。
天刚擦黑，前往东山的鬼差鬼吏已经隐遁身形，提了灯笼，半云半雾，浩浩荡荡地奔了东山。
如果有人能够看见他们，便能瞧见仪仗纷纭，刀叉葱茏，丫丫叉叉不知道多少人口，旌旗猎猎地往东而去，仿佛一条火焰长龙，星光斑斓，头尾没有尽头。
方也许骑着小电车出城的时候，就在路口瞧见了这队伍。
也不知道城隍庙哪里召唤来的人手，连他这能看见鬼神的人瞧着这些人马都是影影绰绰的，好像无数不断重复经过眼前的影子，络绎不绝。
这绝不是正常的鬼差。
方也许心中暗道。
他正眺望，身旁走过一个平时在城隍庙里见过的鬼吏，瞧见是他，慌忙行礼，“上神大人也在这里，可是巧了，还请您稍候，待五猖兵过去了再行，可保无虞。”
方也许点点头，推着小电车退了几步，对这鬼吏道：“你说这些是五猖兵？”
“是。”那鬼吏瞧瞧队伍行进有序，料想也没什么事，干脆站住了陪方也许说话，“一般道士坛上多借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