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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普道:“回总舵主,家父张明德,乃江南粮商,家祖本为大明崇祯年间的进士,在户部任职。”
“后鞑子入关,先帝驾崩,家父携家资逃亡江南,侥幸躲过了‘扬州十日’,后便以藏匿的家财为本,做起了生意,成了商贾之家。”
“年前家父已在属下劝说下,加入天地会,如今在宏化堂上烧四炷香。”
“这件礼物,便是他花重金请龙泉的欧冶子后人打造,特进献给总舵主,只愿为总舵主增添一丝臂助。”
陈近南闻言欢喜万分,“原来小兄弟祖上乃是大明遗臣,父子皆是我天地会同门兄弟,既如此,我便不与你见外了。”
天地会成员地位不同,烧香也是有讲究的,陈近南这个总舵主烧六炷香,香主、红棍、白扇烧五炷香,头目烧四炷香,会众烧三炷香。
别看罗长风是总舵主的徒弟,可他也只烧三炷香。
张普的父亲在宏化堂上烧四炷香,也就是说,他父亲是头目级别的天地会兄弟。
陈近南欢喜的自然不会是这区区礼物,而是因为天地会又多了一大臂助。
江南人本就是华夏公认,最会做生意的,粮商更通常都是富商巨贾,如此一来,天地会又会多一条活动经费的来源。
陈近南当着众人面打开了布包,露出里面一把连鞘大剑,张普适时解释道:“此剑乃是欧冶子后人据古籍记载,仿先祖所铸神剑‘巨阙’打造的神兵,主材料是一块玄铁。”
“刃长三尺有三,柄长七寸,刃宽五寸,重二十五斤,斩金断玉,削铁如泥。”
陈近南听完张普的话,双目放光,“锵”的一声拔剑出鞘,果然寒光凌冽,剑气逼人。
“好剑。”陈近南握剑在手,随手使了个剑式,只觉顺手无比,不由欣然大赞。
罗长风却是看一眼便没了兴趣,这把剑利是够利,可惜太重亦太大,也只有陈近南这等内功深厚之人,才能运用自如。
他若是使用这把剑,别说速度,连顺畅挥舞都做不到,须臾之间就得气力耗尽。
再利的剑,若刺不中人,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一把铁皮剑好使。
只有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陈近南还剑入鞘,对张普笑道:“小兄弟,等此间事了,我当亲往江南,当面向令尊致谢。”
张普闻言,顿时满面红光,激动道:“此乃我父子之大幸。”
第一卷 第十三章 少年们的酸葡萄心理
傍晚,是夕阳拉下夜幕的一刻,却不知为何,总会给人一种落寞的感觉。
或许,傍晚的背后,人们总可以听见黑夜的脚步声,渐渐靠拢,因此纵然绚丽,仍会为人们增添一丝惆怅。
冬日的夜晚总是降临得比较快,伴随着阵阵北风,给人们带来丝丝更加刺骨的寒意。
但是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少年们的兴致,少年人便如初升的朝阳,虽不热烈,却充满了后劲。
朝阳随着逐渐升高,自会发散出无尽的光和热。
高家庄天地会铁血少年团据点,后院最大的那片空地之中,少年们在此挥汗如雨。
有人在习练拳脚,有人在挥舞着新到手的崭新单刀,刀光霍霍,宛若匹练,还有人正两两一组,互相喂招切磋。
罗长风提着自己的佩剑,原本想找个清静空旷之地,练练放下许久的丹心剑法。
走了好几处地方,却发现都已经有人,见这里虽然十分宽敞,但人也更多,默默从空地边缘直直走过,打算再找找。
然而他却因一声招呼停下了脚步。
“长风大哥……”
罗长风扭头看去,却见一名体形健硕,只穿了一件单薄长衫的少年正向他奔来。
罗长风认出,是中午与陈丕一起去接他们的五名少年之一,他记性很好,见过的人,很少会忘。
少年脸上带着笑意,跑到罗长风面前,看了看他手中长剑,笑道:“长风大哥是准备找地方练剑吗?”
罗长风漠然的看着他,淡淡道:“是。”
少年笑容不变,“这里是庄子里最宽敞的空地,不如就在这练如何?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长风大哥的武艺。”
罗长风定定的看了他数息,看得那少年颇有些不自在,“长风大哥为何这样看着小弟?”
罗长风冷冷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些不服?”
少年脸色微变,笑容已不那么自然,“长风大哥说的哪里话?大哥是总舵主唯一嫡传弟子,小弟怎敢不服?”
“是不敢,而非不会。”罗长风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即道:“好,我就在这练。”
说完径直越过那少年,往场中行去。
在那少年开口叫住罗长风时,场中练功的少年们就陆续停下,有意无意的望着他。
见他过来,不动声色的让出了一些空地,他身后那名少年眼中闪过一抹不忿。
装什么装?不过才练了五年功夫而已,真以为是总舵主的徒弟,就比别人厉害?
这恐怕是大部分铁血少年团成员的心声了,事实上,这也是一种酸葡萄心理。
陈近南成名以来,不知有多少想要拜他为师的少年,可惜陈近南却从不收徒。
自五年前陈近南收罗长风为徒后,这个消息被从总舵传出,天地会上下,自然对罗长风好奇不已。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少年英杰,竟能入总舵主的法眼,令从不收徒的总舵主,破了这个例。
很快,在有心人的探寻下,罗长风的来历被打听了出来。
当知道罗长风在被总舵主收徒前,根本就不是天地会兄弟,而是总舵主在路边救回去的一个“风”(天地会黑话,指外人),不由更让天地会那些有志少年们忿忿然。
当然,他们不敢对陈近南不满,毕竟收不收徒是人家自己的事,却把这种不满,转移到了罗长风身上。
原本这件事过了一段时间后,也就慢慢平复下来。
五年来罗长风在总舵尽心练功,陈近南也没带他出去过,跟以前似乎并无什么区别。
谁知五年后,罗长风出山了,而且性格是如此冷漠淡然,这让少年们当初的不满,集中爆发了出来。
那个叫住罗长风的少年,的确没安什么好心,但要说有什么恶意却也不至于。
很简单的事,少年们凑一块,自然免不得争强好胜一番。
按照一般套路,那少年叫住罗长风后,会一步一步将事情,往他们希望的方向引导。
先见识见识他的武功,若感觉没比自己强到哪去,就会十分客气的提出切磋一二。
若罗长风胜了,那是天经地义,毕竟他是总舵主的徒弟,少年们也不丢人,还会趁机提出请他指点。
可若是罗长风败了,那不仅是罗长风丢人,还会小小的打一把总舵主的脸,让他知道他看错了人。
看,总舵主,这就是你收的徒弟,他并不值得你培养。
罗长风虽然不爱说话,对这一切似无所觉,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少年们那点酸葡萄心理,他清楚得很,但他也没打算惯着他们。
走到空地中,罗长风自顾自的拔出佩剑,三十二式丹心剑法如行云流水一般施展开来。
虽说他没有刻意去修炼丹心剑法,速度远远比不上刺与削。
但因他为了追求速度,无论身法、步法、臂力、腕力还是发力方式,都被他练到了极致,且一切都是为了速度服务,使得他即便在施展丹心剑法时,也比正常情况快了不少。
一时间,场中剑光闪耀,长剑划破空气的锐响不绝于耳。
看了罗长风的剑法,大部分少年心下都是十分佩服的,但也有部分少年十分不屑。
剑舞得再好看,再行云流水,实战时却不一定还是那么回事。
有的人练的时候,看着厉害无比,一旦与人交上手,却是破绽重重。
铁血少年团的成员,哪个不是经过层层比武选拔,实战经验丰富无比,才能入选的?
罗长风一套剑法使完,渐渐找到了一些感觉,立刻开始了第二遍,他的剑法也越加圆融,速度也越来越迅疾。
便在他渐入佳境之时,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长风大哥,你的剑法已经十分精熟,自己一个人练也没多大效果了,不如小弟给大哥喂喂招,咱们切磋一二如何?”
果然,来了。
罗长风心下暗道一声,停住了剑法的施展,缓缓站直了身体。
扭头看向说话那人,却不是刚刚叫住自己之人,那人站在说话之人几步外,一脸平静,似乎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罗长风还剑入鞘,走到空地旁的兵器架旁,将自己的精钢长剑放到兵器架上。
随即取了一把切磋用的木剑,走回场中,平静的看着说话那人,道:“请指教。”
第一卷 第十四章 小弟服了
那少年见状,毫不怯场的也从兵器架上取了一把木刀。
少年的体形同样十分高大,最多也就比罗长风矮了两三公分,上身块块肌肉坟起,却比罗长风看上去要强壮得多。
罗长风身上的肌肉虽然也很发达,但练功方法的不同,肌肉形状自然也不同。
人体的肌肉有条状与块状两种,分为速度型与力量型,块状肌肉是力量型肌肉的象征,条状是速度型的代表。
而罗长风身上,就是条状肌肉占多,所以他的身体线条,给人一种修长的感觉,而不是如同少年那样鼓胀,看上去就像一个傻大个。
少年握刀在手,于罗长风丈外站定,木刀舞了个漂亮的刀花,摆了个准备进攻的“夜战八方”起手式。
只见少年脚下站了个右虚步,右手握刀,举在耳边,刀锋朝上,刀背放在抬起的左臂之上。
罗长风却没有摆出任何姿势,就那么随意的站在他面前,长剑在身侧斜指地面。
其实他有些不理解,对方为什么非要按照套路的起手式,摆出这么一个根本没什么用的姿势。
这个起手式摆出来,直接就限制了步法与身法的灵活性,虚步本就对支撑腿的负荷较大,在练功时这么做自然无可厚非,可对决时这么做,不得不说……很蠢。
罗长风心下叹了口气,跟这些少年交手,他实在没什么兴致,当下微微伸手,淡淡道:“请。”
那少年见状,也不客气,虚点地面的左脚踩实,右脚猛然跨前一步。
随即腰身一扭,右脚一提,以腰力带动右腿,旋身而起,右腿脚高过肩,甩过一圈落下的同时,右手的刀已狠狠向着罗长风左肩斜劈而下。
这是一招标准的“旋身挂劈”,可这一招在罗长风眼中,实在破绽重重。
甚至少年旋身还未完成时,他就已经可以将剑送入他的身躯。
只不过陈近南提醒过他,不要轻易显露自己的快剑,所以他没有趁机出手,而是使用了丹心剑法中的一式“披荆斩棘”应对。
只见罗长风向右迅速斜跨一步,木剑向左一撩,正中少年握刀的手腕。
“啪”
木刀应声落地,罗长风向前再跨一大步,在与少年交错而过时,木剑在少年腰腹间掠过,随即背对少年呈前弓步而立,木剑却是顺着惯性斜斜指天。
这个动作十分经典,在许多武侠片中都能看到,可见,这个动作是有一定道理的。
若是生死相搏,这一剑足以将少年开膛破肚。
罗长风步法与身法太快,剑同样很快,少年腾空的脚尚未落地,他已经在少年身后。
而少年落地后,握着刚刚中剑的手腕,脸色青白交加,腹间那因为木剑剑锋迅速掠过造成的摩擦,即便是隔着衣服,也让他感觉火辣辣的,可见罗长风的剑有多快。
众少年终于见识到了罗长风的武功,也终于明白,他们不是罗长风的对手。
罗长风站直了身子,转过身看着少年的背影,漠然道:“这招旋身挂劈,借助腰部旋转的力道带动手臂,增加刀的杀伤力,本是一式很强的刀法,但……你施展得太花哨了。”
少年闻言一怔,立马反应过来,知道罗长风这是在出言指点,霍然转身,揉了揉手腕,随即抱拳道:“还请长风大哥指点。”
罗长风没有直接说话,将木剑交到左手,倒持在手中,剑刃紧贴手臂,上前拾起少年的木刀,走回原地。
下一刻,罗长风倏然旋身而起,手臂划过一道斜斜的圆弧,木刀狠狠劈下。
刀身从少年面前两尺外掠过,带起的劲风扑到少年脸上,让他充分感受到了罗长风这一刀的威力。
罗长风施展的,正是他刚才那一招旋身挂劈,但又有很大的不同。
首先,罗长风出手时,并未摆出起手式,硬要说有,不过是握刀的手臂微微后扬,刀身微斜,刀尖斜指侧面天空。
其次,罗长风旋身时,并未加上“里合腿”,少了一个甩腿的动作。
少年眼中升起了一丝明悟,只听罗长风接着用他那淡漠的声音道:“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