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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面无表情走在死气沉沉流民窟，见证这个时代正发生的一切。
衣衫褴褛的孩童在追逐嬉戏，天真无忧，有些孩子的母亲靠在门槛边，脸色麻木憔悴，对单独过往的男子招手，偶尔有一两个愿意陪她钻进身后的窝棚。
成群结队的青皮社鼠们走在窝棚区耀武扬威，搜刮最后一点油水。
人牙子拉着的女孩儿哇哇大哭，父母手捧几两碎银，挥泪诀别。
“嗯？”方言皱眉，抬头看了眼天空，她觉得事情不对，似乎命运长河的轨迹被人为的更改过，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郦国的亡国征兆好像提前了。
为了印证心中猜测，买好东西后，悄悄的在无人角落收进乾坤戒，拉着手捧一块桂花糖伸出舌头狂舔的莲儿走出王城。
来到王城外边，果然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郦国此时正在遭受旱灾和蝗灾。
时值炎热夏季，方言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王城外散吏骑马奔驰在干旱的沙丘，一群流民摊坐在城外，胥吏路过溅起烟尘泥土，掩盖一双双迷茫的流民眼睛。山上树木减少颜色，涧边水源断绝细流。处处桑麻增叹息，家家老幼哭无收。
百姓易子而食，流民中因为饥饿而死的十有八九。
方言无声的望着周围一切，眼神淡漠，百余年风霜雨雪，早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运起特殊的天赋功能，望着城外的龙脉处上空，果然发现郦国的龙脉被人为的毁坏，命运轨迹也被人以莫大法力更改。
莲儿也不舔手里的桂花糖了，看着面前眼巴巴望着她的女孩儿，瘦的像是芦苇杆，手臂只有两指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给你吃吧……”
女孩儿看了眼身后因为饥饿死亡不久的母亲，她只以为睡着了，颤颤巍巍的接过桂花糖，本想自己吃，看了一眼身后的母亲，递到她嘴边，却发现母亲怎么也不张嘴，此时旁边的某位男子饿红了双眼，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过来，抢走了女孩儿手里的桂花糖，一把塞进嘴里，眼神红红的打量方言和莲儿，喉咙里发出沉闷低鸣的喘息声。
女孩儿没有哭，倔强的站起来，乌黑的脸上满是坚韧。
她身后的母亲被这一推，撞倒在地，没有起来，没有声响，一动不动，毫无生命迹象，一路上见过太多这种情况的女孩儿，不敢置信的伸手推了推，叫喊了一句娘亲，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忽然就哇哇大哭起来。
莲儿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眼牵着她的先生，没有说话。
“不想死的话，就滚远一点。”
方言根本不会在意一个流民的死活，这年头只有人命最不值钱。
“吼……”或许是真的饿疯了，流民扑了上来。
面无表情的打断他手脚，方言瞧了眼不远处冷眼旁观的胥吏，选择饶他一命，方言不怕麻烦，而是怕不必要的麻烦会暴露自己的存在，她是来偷东西截胡的，万一被佛门发现就不好了，偷东西要悄悄的，不要大张旗鼓。
拍拍手转身回城，方言牵着莲儿离开。
周围一切都是黯淡灰暗色，方言犹如黑暗世界走过的一抹亮色，明亮青色纤细身姿沉默路过，最终远去，对方言来说，他们只是自己无数记忆当中的一幕，管不了。
也许，无数年后没人知晓先祖曾经历过怎样求生挣扎。
路过某处乱葬岗，尸体被随意丢弃，随时可能引发瘟疫，几只野狗在啃噬尸体，某些较为壮实的男子守在一边，盯着野狗流口水。
方言面无表情的走过，野狗吃尸体，人吃狗，因果循环。
“咦？”
莲儿回头瞧了一眼，看见那才那女孩儿流着眼泪，一直跟在她们身后。扯了扯方言的衣袖，眼巴巴的喊了一句：“先生……”
“嗯。”方言点点头，只是个孩子而已，就当给莲儿找了个玩伴。
莲儿开心的笑起来，转身小跑过去拉着女孩儿的手，笑眯眯的说话。
“你要跟着我一起回家吗？我可以给你糖吃，我还可以帮你做玩具，我现在正在做一头小马，回头也帮你做一个好不好？”
每天看着家门口的孩子们嬉戏玩闹，莲儿内心里其实也很渴望有个朋友，毕竟从小她就成天乱跑疯玩，无论是在倒悬山还是点君山，甚至在北塘皇宫里。
反倒是化形后，没人愿意陪她玩，也没有人陪她玩。
女孩儿抬头看着方言，在她眼里方言很高大，比刚才那个坏蛋还要高大。一直照顾她的母亲不在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前面的这个女人很厉害，那个和她差不多大女孩儿对她不错，她想跟着她们。
乱世之中，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想找个依靠，仅此而已。
没问女孩儿家里还有谁从哪里来，这些全都是废话，刚才她的母亲就死在面前，这模样根本不像是还有家人，至于家乡啥的更没意义，一大俩小安安静静赶路，走得很慢，莲儿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咦？”
莲儿忽然停了下来，左右看看，问道：“先生，这不是回家的路。”
“哦……”方言继续往回走。
“咱们先去把她母亲安葬了，人死为大。”
女孩儿悄悄抹去眼角新流下来的泪水。
………………………………
第六十四章 小花
莲儿或许是拥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即使刚才被无良的先生拿今天吃酸菜鱼这样的蹩脚借口哄骗做了一副棺木也没有生气，反而拖着一柄比她人还高的飞剑，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和女孩儿交换名字，说些好玩的事情。
飞剑是李凌雲的那柄，刚才给莲儿做棺木用，此刻被她理所当然的据为己有。
女孩儿名叫‘小花’，很普通的名字，如路边的狗尾巴花，坚韧倔强。
她抬起头，看着前面被莲儿叫做先生的女子，身上传来一阵幽香。
很香，跟在身后能闻到一股特别清香，有点像是春天花草香味儿，可香可香，更多感受到的是安全感，特别特别安全。
回到屋子，推开篱笆门，把刚才路边抓来的鱼倒进木桶里养活保鲜。
进屋，小花仿佛感觉屋里是另一个世界，软绵绵大床被吸引大眼睛注视，床边桌子剩下的甜点香味儿扑鼻，衣架挂着的几件衣服看起来就很舒适，眼花缭乱调味品锅碗瓢盆； 房子虽小却像是神仙住的地方。
施法术往浴桶里装水； 加热，准备好肥皂还有软软白毛巾。
“做人最紧要的是讲卫生，水是热的，你进去先洗澡； 我们再吃饭； 洗澡前先吃这个。”
俩药丸放到小手里。
“什么药……”
“洗髓丹，养元丹； 剔除你身体里的杂质； 蕴养你身体内的元气……”
拿出一身粗布衣服，拆开； 方言迅速的改成了一身较为小的衣服； 给小花缝制了一身衣服。
“先生，我也要洗澡……”莲儿举起小手，想和新伙伴一起洗澡。
“哦？”方言惊讶的看着她：“你不是不喜欢洗澡的臭小孩吗？”
莲儿大囧； 沉着脸道：“我不是，我现在就要洗澡，我还要和小花一起洗澡。”
方言点点头，等小花洗完第一遍，换了桶水，让两个小孩一起洗澡。
莲儿和小花在桶里说话，主要是莲儿说； 小花听，但是很快小花就后悔了，因为莲儿一直说自己是只猫，被雷劈了后，就变成了人。
看见小花满脸害怕； 莲儿拍着她的小脑瓜说：“小花你别怕，我家先生也是妖怪； 可厉害了，仙道盟的那些同门弟子； 好多人都不是我家先生的对手，以后没人敢欺负你的……”
小花看着回家后取下头巾的方言； 额头上有只独角，明显不是人类，抿着嘴唇； 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边泡澡和莲儿一边趴在浴桶木沿看妖怪做衣服。
很快做好套衣服摆在浴桶边，方言来到灶台前生火剁调料。
换上新衣服的小花有些不太适应； 坐在板凳上看方言叮叮当当炒菜烹饪，铜锅咕噜噜冒热气，鱼香快要把俩丫头口水馋出来。
油灯照亮小屋子。
热气腾腾水汽看不清，只能看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裙长发身影在水汽中忙碌。
鱼肉切好挑出鱼刺放进锅里加调料。
小花很久没吃过如此喷香美食且腹中饥饿，很有可能大口吃下去被鱼刺卡嗓子，既然做事就要做到底，挑出鱼刺又不是难事，况且这样做酸菜鱼更好吃。
哗啦啦~
爆锅热油和香料的味道飘满小屋。
鱼锅可以吃了，莲儿一阵呼烫吧唧吧唧猛吃，小花拿起筷子端起碗开始吃饭，或许是由于紧张还是别的缘故，刚开始还是小口小口的吃，但是看到莲儿端着比她脑袋还大的碗，吧唧吧唧的猛吃，也受到影响，逐渐放开了。
吃完饭，两个小孩结伴去刷碗。
她们需要用自己力所能及的劳动换取好生活，方言不想教她们俩学会不劳而获。
泡了壶茶，方言躺在院里的竹制摇椅上抽烟喝茶。
洗过碗的莲儿和小花，此时蹲在院子里，借着月色摆弄半成品小木马。
“莲儿，你们真的是妖怪吗？”
“昂~”
“妖怪吃人么？”
“妖怪有好多种各不相同，例如有的吃素或者只吃花粉，还有的是树妖花妖有水或泥土就能存活，人又不是啥灵丹妙药，不好吃，果子才好吃，喏~！给你一个果子。”
莲儿从斜挎的背包里掏出来一枚灵果； 递给小花； 她自己也吃了一个。
方言听着孩子们的对话； 心情悠闲至极； 砸吧两口烟； 嘬一小口茶。
抬头看着今晚的夜色，偶有清风吹来，吹散了天空的云朵，露出满天的繁星。
夜观星象，天机正在变动……
西宫白虎，主凶！
夏末秋初，郦国苍龙陨……
算过星象，方言跑回房间躺下呼哧呼哧睡着了。
莲儿拉着小花去她的小床上睡觉，吹灭油灯，丫头小心翼翼上床和莲儿挤在一起，舒适温暖没有潮气，被子香香软软的，感觉现在的一切都不真实，如果不是身躯劳累疲惫还以为在做梦，躺下抱紧自己，沉沉睡去，许久以来第一次真正舒舒服服睡觉。
睡至半夜，昏昏沉沉之际。
啪叽~！
小花受惊似的睁开眼坐起身，往角落里缩，环首四顾，才适应眼前的一切。
额……
小花来到床沿边，低下头，看着掉在地上的莲儿，有心想把她扶起来，可惜人小力弱，却不料莲儿惺忪睡眼自己站起来爬上床。
过了半晌，又是一声啪叽……
小花无奈转头，她发现莲儿又掉下去了，几息后自己站起来爬上床。一个整个夜里，莲儿如此反复无数次。
……
转眼来到秋至，莲儿的半成品小木马终于做成了完成品，兴高采烈的拉着小花在院子里骑着木马摇来摇去，你摇一会儿我，我也摇一会儿你，玩得不亦乐乎。
两个小孩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和方言一起做早课，活动活动筋骨，然后一起嗑药练气，方言修习的依旧是当初林虞教给她的那本练气决，莲儿和小花修行的则是青冥剑宗的练气决，莲儿虽然有了点样子，但依旧是个‘小可爱’，三拳两脚的三脚猫功夫还不如依靠野兽本能来得实在，小花如今虽然还修炼不出修为但是可以强身健体。
练了一会儿功，起身收回晾衣绳衣物。
“莲儿，小花，跟我去看看热闹。”
方言推门而出，一身粗衣并粗布缠头遮住独角，手持飞剑伪装成江湖客。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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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儿背好独属于她的背包，手里提着那柄先生送的飞剑，另一只手拉着小花。
来到王宫门口的街道上，方言摆了个小摊，取出竹制的折叠小凳三张，一大两小坐在路边看热闹，她们身后是一块布番，上面写着‘三清道尊传人’的字样。
女先生带着墨镜，却没穿那身深蓝色的道袍，也没有顾挽发髻头戴道冠。
手里拿着烟杆子，时不时砸吧两口，少女的模样，却偏偏做了妇人打扮。
王室的覆灭和人类很相似，常常有回光返照一说。
气运也是如此，王室覆灭前，往往会出现几位杰出的臣子，分润掉王室的气运，以便日后东山再起，或转投他国。
方言要做的，就是薅这些人的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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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祭奠
郦国虽然建国时间不足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