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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君离开茶树，走到院子里，找了一张空椅坐下。
“那么明显吗？”方言问道。
“自然如此。”
“我不想打了不行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到时候仙道盟其他门派的弟子，哪个不想找我过几招。”方言没好气的说道。
“不不不……”李少君轻笑道：“你以为你现在退出就好了？为时已晚啊……”
“我的天呐！”
方言一拍脑门，懊恼道：“表现的太过了，糟糕！”
李少君点头道：“你此次的表现出乎大多数人的预料，实在是太过优异，所以无论你何时退出，都无济于事，最终还是会招蜂引蝶。”
方言忽地笑起来，双手一摊，“我到时候不理他们就好了。”
李少君伸手指着她，笑道：“但愿你能躲过去，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着实麻烦。”
方言泡了壶茶，倒了一杯请他喝，“试试我的茶，这可是陈年旧茶，来自大山，所剩不多了，就算喜欢我也不会送你。”
李少君嗤笑起来，“我稀罕你的茶……”
呲溜~
李少君点点头，砸吧嘴感慨道：“的确是陈年旧茶，口味很独特，苦涩中带有丝丝清香和甘甜，回味无穷。”
方言撇嘴，说道：“说的再动听，也没多少存货，真不能给你，要是真那么喜欢，下次去我领地瞧瞧，我家的大管家应该炒制了不少，走之前吩咐过它，到时候移植也好，只取茶叶也罢，随便你。”
李少君点头微笑，“好的，若有一天我真的能够成为剑开天门的陆地剑仙，一定去那里坐坐。”
方言讥讽道：“怎么？不成陆地剑仙就不下山了？”
李少君心中哀叹一声，不成陆地剑仙，有何面目下山。
当年回山时，他曾发过誓，不成就陆地剑仙之境，绝不下山，若有幸成就陆地剑仙，第一件事便是踏平蛮族大雪山。
见李少君沉默不语，方言难得的没有出言挖苦这位好基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抽出烟杆子砸吧。
青烟缭绕，伴随着淡淡陈年旧茶的清香。
李少君眼眸里藏有淡淡的哀伤，望着北方，嘴里哼起苍凉古老的草原歌谣。
“格头子，灰背青；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青烟茶香伴随着苍凉古老的草原歌谣，此刻坐在方言对面的李少君，仿佛一头撞进了冬季傍晚凛冽的寒风里。
李少君嘴角向下，露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他也曾想过与她一起，就那样在俗世开着小店过活，贪恋烟火，辛勤半生，依靠双手做个殷实人家，有几间瓦房，守着四方小院，守着流年，也守着她，幸福安康的过日子。
如今，他喜欢拿本书，在摇椅上晒太阳，每当北风吹起的时候，心变得软软的，容易流泪，像个多愁善感的老头。
如今，他眼中装着星辰大海，有日月晨昏，可这些，终究是不食人间烟火。
如今，他能够踏遍三山五岳，上九天揽月，可这些，依旧是不食人间烟火。
柴米油盐酱醋茶，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人间烟火也很有趣。
方言莫名觉得气氛有点伤感沉重，收好烟杆子，起身道：“来都来了，不请你吃一顿说不过去，等着吧！”
生火，烧水，下面条，菌菇，腊肉。
很快一锅热气腾腾的汤面就做好了。
方言拿了两双碗筷，盛了两碗面条，分而食之。
啪嗒~！
将面条放在李少君身前的小矮桌上，方言递给他一双筷子，开口说话。
“给，乘热。”
李少君端起面条，哧溜一大口，面露微笑，曾经有位假装自己是老婆婆的女子，很爱吃阳春面，一把细面，半碗高汤，一杯清水，五钱猪油，一勺桥头老陈家的酱油，烫上两颗挺括脆爽的小白菜，她就会幸福的眯起眼睛。
默不作声的吃了一大碗热汤面，李少君起身告辞，骑上正在和莲儿大眼瞪小眼的某只老乌龟，缓缓踏上云桥，那一端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有一个人，总是在那里静静的回忆从前，整间院落都是过去。
老乌龟甩甩尾巴，慢慢悠悠的爬行，不时回头瞧一眼身后的大白猫。
它在冬季的傍晚，站在院落前，看着这一幕愣愣发呆。
初阳照冬雪，色如胭脂水。
此时此刻，大白猫莲儿眼神迷茫，脑海中浮现某个人影，他穿着明黄袍服，上面绣着金龙祥文，头戴平顶冠，略显花白的头发和胡须，笑容温醇，深情的望着它，开口说话。
“晴儿，我只愿来生能与你寻一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与你晨钟暮鼓安之如素。”
大白猫莲儿眼神哀伤，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惊恐似的环顾四周，看见铲屎官在院落里端着大碗面呼呲呼呲的埋头猛吃，快速跑进院子，想要跳上方言的大腿，正巧她抬起头，疑惑的瞧着它。
脑海里，画面再转，年少的铲屎官替她整理衣服发髻，眼神柔和。
“你是个可爱、天真的孩子，好好的去，我会让你干干净净的走，其他一切有我！”
“没关系，今生已了，我们还有来生。”
“喵呜~”莲儿发出一声惨叫，晕倒在地。
方言放下手里的大碗，抱起它满脸疑惑，“灯……灭了？”
伸手把住莲儿的前腿，探入一道灵力，感受到它体内汹涌澎湃的灵力正在涌动。
“快要渡劫了？”
方言疑惑的觑眉，摸着莲儿毛发，暗自嘀咕。
“自己消除了前世的记忆？”
方言心底叹息一声，觉得这样也好，今生如此单纯的莲儿，何苦还要忆起前生的痛苦与尔虞我诈。
就让它这样一直单纯下去，无忧无虑。
………………………………
第三十章 仙帝
晚间时分。
方言做了晚课，便躺在摇椅上，手捧一卷道藏，看着看着竟睡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方言醒来，给自己丢了一个清洁术，便开始早课。
刚做完早课，郑隐来到院子，推开院门，对着某蛇惊讶的目光，笑了起来。
“事情有变，答应你的事情做不到了，不过没关系，跟着掌门去点君山也好，那么多宗门长辈护着你，衍星宗也不敢乱来，而且如今衍星宗自己培育了一条气运神龙，扶持了仙武国，想必有镇压气运的法子，你小心些应该无大碍。”
方言作揖行礼，拜谢道：“多谢师尊教诲。”
郑隐摆摆手，径直坐在椅子上，伸手敲敲矮桌，沉声道：“怎么？不打算给为师沏一壶茶？”
方言翻个白眼，跑去泡了一壶茶，拿出两个杯子，倒了一杯给郑隐。
郑隐喝了一口茶，回味许久，才说道：“这次我和白玉蟾一起出去，打算召集其他较为友好的宗门，一起去大雪山走一趟，因为特殊原因，还要去一趟东华宗，目的就是为了避开点君山的仙道盟大比，衍星宗势大没错，可东华宗依旧不可小觑，这种时候看的是门派底蕴，可不是战斗力的高低……”
方言没好气道：“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郑隐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吞咽下去，被噎在了喉咙里，脸色涨红，自己拍着胸口，许久才顺畅……
他伸手指着方言，面色阴沉，“不孝之徒！”
方言撇撇嘴，不予理会。
郑隐叹息道：“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东华宗早年，曾经接过一位乾国皇室子弟上山，如今那位皇室子弟，被封为燕州牧，就在北境，手握数十万雄兵铁骑，刚巧点君山又在北境燕州，若是东华宗蛊惑他自立，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方言愣愣无语，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道教宗门，真是一言难尽。
要是没记错，她记得将来乱世七国当中，有个诸侯国就叫‘后乾’，在北境，属于仙道盟势力范围的诸侯国之一。
若是按照眼前的情形来猜测，剩下的那个属于仙道盟势力范围的‘北塘’国，莫非就是仙道盟其余三宗门扶持的诸侯国。
地点在哪来着……
对了，夹杂西北与东北之间，地处中原上方，直面西北赵国。
方言心中明悟，将来的形式估计是，青冥剑宗不选择与东华宗和衍星宗其中的任意一家合作，而是纠集其余两大门派，合伙扶持了北塘国。
应该是这样……
郑隐转头望了她一眼，别有深意的说道：“你要小心东华宗，他们不像衍星宗，有林虞留下的造龙之法，还有镇压龙脉的本事，不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们对你起歹心，你要好自为之……”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郑隐砸吧嘴，夸奖道：“茶不错。”
……
东华宗。
祖殿，两道身影手捧木盒，来到此地。
作为道教诸宗门执牛耳者，曾经的中原第一宗门，道教龙头老大，实力强劲超一流，底蕴深厚，高人无数，成仙者众，阖门上下全是真正的修士。
能打，实力高强，苦修，穷。
这些都是天下修士对东华宗修士的固有印象。
林虞率领衍星宗崛起之前，东华宗与历朝历代具有合作，曾被多次奉为护国神宗，德善刚正，掌管中原所有修真势力。就连当初唐朝的始皇帝，也是因为得了东华宗传承自仙界的剑修法门，才破除天门禁制，终结此间世界的香火神道。
若非上一代掌门出了丑闻，做了错事，被林虞抓住机会一举灭杀。
如今这世道，谁主沉浮，还真不好说。
东华宗的来历其实颇为神秘，据说是某位远古修士，上乘仙界仙帝法旨，在此间世界，立下道统传承，便有了东华宗。
至今，东华宗祖殿里还挂着一副画像，哪怕从远古时期至今，历经千万年岁月的侵蚀，那张普通纸张绘制的画像，依旧崭新如初，上面的那位人物面容模糊，据说是传下道统的东华仙帝，如今瞧上去依旧栩栩如生。
这是东华宗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历代掌门也好，或是祖师爷也罢，飞升后都不允许留下画像在祖殿。
祖殿只能供奉那位自仙界传下道统的东华仙帝。
今日。
作为代理掌门事宜的褚秀薇，领着‘未来掌门’李显来到祖殿，手里捧着一只木盒，在东华仙帝的画像前站定，打开木盒，里面是香粉。
褚秀薇伸手指着画像前的名贵木质香炉，说道：“制香，祈祷。”
李显拱手作揖，恭敬道：“是。”
作为可以承接上界法旨的东华宗，之所以有傲视天下的资本，来源于有事可直接咨询上界东华仙帝。
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东华宗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询问仙帝之前，必须点上线香，而且还一定要用龙涎香粉现制，再用眼前的名贵木质香炉点燃。
香品器名目繁多，有香炉、香盘、香匙、香壶、香罂等，其中最重要的是香炉。
香炉可以分为很多类，有木质的，陶瓷的，金属的等等，其中以铜香炉为佳，其余宗门，无论是道教宗门或是佛门魔道，甚至是大雪山祭祀，大都用铜制香炉。
只有东华宗特例，惯用木质香炉。
东华宗的基础心经，传闻也是东华仙帝当年传授给祖师爷的修行法诀，就镌刻在香炉之上。
镂空精雕经文，立式焚香。点一支香，青烟在经文间缭绕，心沉气静。
李显取出香粉，开始制作龙涎香。
按香的制作分类，可以分为：末香、线香、瓣香、盘香等多种。
而其中用得最多的就是线香，线香是条状的香枝，又称为仙香、长寿香，因为线香的烟柱很长久，所以称为仙香；线香的制作十分纤长，所以称为长寿香。
这些都是香火神道时期流传下来的规矩，至今仍在沿用。
制好线香，李显交给褚秀薇，后者摇摇头，“你自己来……”
说完后退了几步，将位置让给李显，袖手旁观。
李显紧张的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平复了情绪后，点燃线香，恭敬的拜了三拜，开口询问。
“仙帝在上，无量长寿……
今世道格局大变，东华宗弟子欲扶持乾国皇室子弟再立大乾，续兴国祚，苦于缺乏凝聚气运神龙妙法，又无镇压气运之龙，祈求仙帝相赐。”
………………………………
第三十一章 育龙
方言和李少君站在云桥边，望着凌空御风的两位真人级修士远行。
刚才郑隐在此地汇合了藏剑峰的孤寡老人白玉蟾，打算携手登门东华宗。
方言不敢确定郑隐的心思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