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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对着犹太人拉比笑笑，后者眯着眼也对着罗杰笑，两个人就像两只老狐狸对视。
罗杰想，并不是说木已成舟，城主就一定会同意继续下去的。
但这种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定城主其实也想推倒重来呢？
他想，以后这里说不定也会发生，类似西太后挪用水师银子建园子的事。
但那和他有什么关系，那时候他要么早就走了，要么早就已经死在这里了。
罗杰知道他现在做的事，有可能不地道。
但他别无选择，他只是想活下去。
。
第八十三章 再次出城
东升的太阳，越过了北城墙边，高耸的清真寺宣礼塔。
罗杰站在城门上，看着自己的部队又一次出城。
老兵、犹太人、石匠三个重装军士小队已经在城门外一字排开。
巨盾持弩民兵手持上了弦的重弩，在他们身后以松散队列排着。
补充满员的圆盾剑士和商队骑马民兵护卫左右。
罗杰看自己脚底下，闹哄哄、黑压压的人头，从狭窄的门洞里蜂拥而出，随后如同一桶脏水倒在地上，分散着蔓延开。
这些人在巨盾持弩民兵身后，从左到右分成十个方阵列队。
带队的是鲁比奥指派的老兵，他们手持木棍，已经早早地站在那里。
这十个方阵，是由神父召集来的基督徒编成的。
六个城镇民兵队和四个持弩民兵队。
罗杰不是没想过把他们装备得更好一点，可鲁比奥反对。
鲁比奥说：“这些人以前没有经历过什么战斗，给他们好的装备就是浪费。
“大人您看看，连自己是哪个小队的都搞不清，还有弩兵往矛兵队列里钻的，啧啧”
罗杰知道不止鲁比奥这么想，所有的老兵都这么想。
军队里老兵鄙视新兵的习气，自古到今就没变过。
大概只有后世华国的人民军，才能消除这种陋习。
罗杰现在没时间给老兵们做思想工作。
所以他不能给这些新兵如同老兵一样的装备，即使仓库里还有。
他需要这种等级制度，这种攀比心理来维持军队的战斗力。
他看着还在寻找自己队列的城镇民兵，这些人不穿盔甲，手持短矛和木盾，放在城墙上还能看看，让他们野战实在是太过勉强。
不过罗杰现在并不担心。
他的部队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还有几支见过血的小队支撑，他不认为对面那7、80个“胡蜂”能搞出什么花样。
罗杰没打算下城墙外出参战，他还在关注那些新兵。
他看到一个新兵被老兵拿着木棍从队列里赶出来。
那老兵喊着：“看看你的手指，自己哪个小队的，不知道啊！”
边上的新兵笑着起哄：
“你个黑小指的跑咱们黑大拇指的来，比比谁粗吗？”
“他下面比你粗。”
“哈哈哈哈”
老兵一棍子打回去：“肃静！娘的这是在打仗呢，你们这帮皮痒的，都给老子站好！”
那个小指头涂黑的新兵在队伍外面茫然地左右看着。
他喊：“小指头，哪里是小指头？”
最右边的小队有人喊：“这里，这里小指头！”
那个新兵赶紧跑过去。
却又被那里的老兵赶出来。
“你他娘的左右手不分的？这里不是你这个小指头，你在那边！”
这个新兵一路从最右边一直跑到最左边。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小队，左手黑小指队。
罗杰在城门上看得直摇头。
但相比前几天城主府广场上的混乱，这已经很好了。
罗杰记得当时，带队的老兵不认识手下的新兵，新兵不知道自己的队列，那个乱啊。
后来还是罗杰想出来的主意，把这些新兵按手指头分成十个小队，每个小队都把相应的一根手指头涂成黑色。
于是再有人跑错队列，领队的老兵就一眼能看出来，一顿棍棒打下去，犯错的人就渐渐少了。
罗杰收起回忆。
他看着城外各小队都已经到位。
后面那十个方阵左右都是三个城镇民兵队和两个持弩民兵队，交错着站位。
罗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他身边的传令官扯直了喉咙大喊：
“进攻！”
整个阵型缓缓地向前移动。
罗杰看前面的部队走得很整齐，后面就是十团糟。
他知道这就是训练太少的结果。
对此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罗杰经历过硫磺矿守卫战，他知道打起来后新手会有多乱。
他甚至将北城墙分成十个防御段，以城门为中心，门左1~5段和门右1~5段，都用手指头命了名，让人在相应城墙上画了图，就这样还有人跑错。
罗杰回过了神。
他看着城外的“胡蜂”变成了“苍蝇”。
当大部队靠近标枪骑兵时，这些骑兵就“轰”地散开退后。
等大部队站定整队，他们就又“嗡嗡”地围上来。
无论战士们如何挑衅，标枪骑兵就是不战斗，但他们也不退走。
独立领军的鲁比奥发了狠，带着步兵死追。
那些标枪骑兵就像遛狗似的，带着追击的步兵从北墙外的东边溜到西边，再从西边溜到东边。
他们把风筝战术用到了极致，把罗杰手下的步兵溜得累成了狗。
罗杰看到商队骑马民兵逼了上去。
标枪骑兵就远远逃开，逃到商队骑马民兵和步兵快要脱节，不敢再追的位置。
等到商队骑马民兵缩回步兵阵营里，他们又慢慢缠上来。
罗杰在城门上看着，他也不着急，在出战前，他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
他想，这种像演习一样的战斗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可以让新兵摆脱战斗的恐惧，增加整体配合的默契。
罗杰发现自己手下的士气确实是越来越高涨了。
他听到那些新兵在叫嚣：
“阿拉贡佬不过如此。”
“我一个人就敢追着他们一群人跑。”
“原来打仗就是这样啊，我以前一直以为很吓人的呢。”
罗杰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的新兵都快变成骄兵了。
就在罗杰准备收兵的时候，他看到北面扬起了烟尘。
有一队人马远远地走了过来。
罗杰命令部队回到城门前列阵。
他仔细地辨认那支队伍的旗帜，他期盼是卡斯蒂利亚的黄底城堡旗。
渐渐的，他看清楚了。
白底的旗帜上，鲜红色的剑型十字，握柄及护手末端呈百合花状，旗帜上的十字中心及剑柄图案的两端都有贝壳徽章。
执旗的骑士着白袍，白袍上有和旗帜一样的图案。
等他们走得更近了，罗杰看到这些白袍骑士共60骑。
他们体格健壮，士气良好，盔甲精良，腰配长剑，手持沉重骑枪，队伍行走间步调一致，显然是支训练有素的强军。
领头的是个穿黑袍的骑士，黑袍上同样有鲜红色的剑型十字图案。
在这队骑兵后面，一列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尾，全是步兵、民夫，中间护卫着辎重车。
罗杰知道这不是他要的援军。
这是他的敌人，圣地亚哥骑士团。
第八十四章 圣地亚哥骑士
罗杰看骑士团远远地找了块适合扎营的地方停下来，后面的战士便围着警戒，民夫开始搭建营地。
标枪骑兵们收拢队伍，跑去和骑士团汇合。
罗杰看圣地亚哥骑士团戒备森严，做事有条不紊，丝毫没有远来疲惫、立足不稳的迹象。
但随后敌营那边似乎起了争执。
然而很快敌营那里的骚动就平息了。
接着罗杰看到标枪骑兵们骑马离开。
他们沿着大道一路往北，渐渐的不见了踪影。
罗杰看标枪骑兵走得很坚决，知道这些人不会回来了。
少了这些恼人的“胡蜂”，对罗杰而言是个好消息。
这些标枪骑兵失去了带队的中队长，战损超过一半，还能进退自如地和自己周旋，完成封锁托莱多的战略目标，他们是当之无愧的精锐。
罗杰很敬佩这些标枪骑兵，尽管他们是敌对阵营。
又等了一会儿，罗杰觉得再让士兵们在城门外傻站已经没有意义。
他准备下令收兵。
这时候突然有两个人骑着马从远处跑来。
两团鲜艳的红头发非常地引人注目。
罗杰看他们一路对着托莱多城门冲来。
对面敌营的骑士也注意到了这两个红头发。
那个穿黑袍的首领带着60个白袍的圣地亚哥骑士截杀了过去。
罗杰认出了这两个红头发，是他雇佣的夏娜和渣罗。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知道既然这两人冒险从敌人眼皮底下冲过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而且显然和自己有关。
罗杰看到对方营地里的步兵们并没有出动。
他命令商队骑马民兵上前迎接，同时全军靠上前去。
罗杰知道商队骑马民兵不可能是圣地亚哥骑士的对手。
但只要能缠住对方一小会儿，枪兵们就可以赶到，然后对方失去速度的重骑兵将被步兵包围。
罗杰不认为对手会这么蠢，看不到这点。
他认为这一队圣地亚哥骑士，在看到自己的军势后，会知难而退。
然而对方没有退。
罗杰看到圣地亚哥骑士反而加快了马速。
看到他们放弃了截杀夏娜和渣罗。
看到他们调转方向对着商队骑马民兵扑去。
罗杰看到这队圣地亚哥骑士在高速行进中展开成战斗队形。
商队骑马民兵已经来不及掉头后退。
罗杰看到负责指挥的诺曼骑士高呼着，带着阵型已经跑散的商队骑马民兵，朝圣地亚哥骑士发动了反冲锋。
两个红头发驾马拼命奔跑着，从商队骑马民兵边上掠过。
罗杰手下的步兵在全速前进。
军官在咆哮，士兵在呼喊，战场上一时间充满了嘈杂。
但所有的嘈杂加在一起，也无法盖住对面圣地亚哥骑士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隆隆”的马蹄声像一柄铁锤敲击着大地。
圣地亚哥骑士沉重的骑枪已经放平。
“圣雅各！”
轰然巨响中，圣地亚哥骑士和商队骑马民兵撞在了一起。
这是碾压。
这是屠杀。
罗杰仿佛看到一辆重型集卡撞上一辆小三轮。
只是一瞬间，商队骑马民兵就消失了。
圣地亚哥骑士去势不减，还在往前。
他们身后是破碎的残躯和遍地血污。
无主的马匹在徘徊，只有一匹是圣地亚哥骑士的。
在那一瞬间，罗杰看到诺曼骑士用盾爆了正面的骑枪，并且扎穿了对手。
但随后几把骑枪将他扎穿、扯烂。
罗杰手下的步兵被震慑地顿住了脚步。
战场陷入了奇怪的安静。
只有马蹄声，风声，没人说话。
罗杰的口很干。
他长大嘴巴，却只是“喝喝”地喘息。
他喊不出声音。
他看到圣地亚哥骑士划了道弧线，切着重装军士阵前跑过，马身几乎擦到近在咫尺的枪尖。
没有一个人把枪尖往前捅。
枪兵们似乎都变成了石像。
罗杰终于喊出了声音：
“放、放箭！”
他声音嘶哑得自己都认不出来。
边上的传令官在呕吐。
“放箭，放箭！”
罗杰声嘶力竭地喊着。
战场上的士兵终于醒了过来。
弩兵们手忙脚乱地扣着弩机。
接二连三的弩箭追着圣地亚哥骑士的马尾，零散地落在地上。
后排的持弩民兵看也不看地抛射着，仿佛射出去的箭能带走他们的恐惧。
罗杰看到那个黑袍的首领离开骑士队列，朝他们营地跑去。
罗杰灵敏的耳朵听到他在召集部队出战。
罗杰意识到，之前对方或许是因为远来疲惫，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并没有和自己决战的想法。
但现在自己的部队，因为直面惨烈的伤亡而军心不稳。
这个状况让那个首领改变了主意。
罗杰知道自己的部队，只要给他们时间缓过这口气，他们还是能战斗的。
但对手也知道这点，所以不准备给罗杰的部队恢复的时间。
罗杰看到圣地亚哥骑士已经在远处重新列阵，准备再次冲杀。
他也看到后排黑指头的新兵，有几个人抛下了武器往城门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