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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眨眼，回过神。
他看到那个爵士，右手持剑柄，左手握在剑身中间部分。
罗杰惊诧，他居然握在剑刃上。
那爵士一个下蹲回旋转身，长剑如匕首般突刺。
快、准、狠。
罗杰觉得腹部一紧，似乎被捅了个洞。
然而这只是他的想象，爵士对面并没有敌人，只有空气。
罗杰猜测，这种长剑的剑刃并不是很锋利。
大力劈砍的时候，太过锋利的剑刃容易卷刃，反而不如稍许钝一点的剑刃攻击力大。
所以这人敢手握剑刃，使出这种招数。
可如果对面是真的敌人，在剑捅进敌人腹部的时候，必然会因为阻滞而减速，这会导致爵士的手在剑刃上滑动，那他的手指估计就废了。
不过罗杰看这爵士的眼神，他想，这人应该是知道这一点的。
他就是在拼命，招招拼命，只求杀敌，不在乎自己。
这个年轻的爵士收起了剑，向公爵和艾达夫人行礼。
罗杰鼓掌，如同其他佩剑的爵士一样。
他觉得这是一个精彩的表演。
但艾达夫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她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罗杰心脏不争气地快跳了几拍。
于是韦尔夫抬手让那爵士坐回原位，并没有给出赏赐。
宴会的气氛有些冷。
罗杰觉得这时候如果敏希豪生在就好了，那个吹牛大王虽然满嘴胡扯，可用来调节气氛，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放走的敏希豪生现在在哪里。
而他也不会蠢到，在这里询问公爵韦尔夫这个问题。
因为这势必会引出，导致自己和公爵韦尔夫不和睦的那场战斗。
但并不是只有敏希豪生一个人会讲故事。
罗杰扭头看向侍卫在小博希蒙德身后的里纳尔迪。
他记得里纳尔迪讲过东征者们攻陷尼西亚的故事，那段拖船过陆地的情节很是精彩。
于是罗杰对公爵韦尔夫说：“据说尼西亚城，曾经被罗姆苏丹国占领，并且成为他们的都城。
“我们所处的这座城堡，就是当时的罗姆王宫。
“而我这里，恰巧有一个参与当年攻陷尼西亚的东征者。
“为什么不让他讲诉一下，当年的情景。
“我相信，那会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公爵韦尔夫扭头看向艾达夫人。
艾达夫人眨了眨她漂亮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忽闪忽闪地颤动。
她说：“我喜欢听故事。”
第五十九章 不洁的爱情
公爵韦尔夫开心了，他高声说道：
“诸位，请安静，让我们一起来听听，东征者的亲身经历。”
于是，在罗杰示意下，里纳尔迪上前叙述。
但出乎罗杰意料的是，里纳尔迪并没有重复之前讲过的内容，他一开口就是：
“那时，我们刚刚攻下尼西亚……”
（注：里纳尔迪口诉东征故事，摘自《耶路撒冷史》，作者：阿尔伯特（12世纪德），翻译：王向鹏，下同）
里纳尔迪的声音吸引了所有在坐者的注意，大伙儿兴致勃勃地听着他诉说：
“突厥人从尼西亚城里出来，向东罗马皇帝投降。
“于是双方间的攻伐停止了。
“这天晚上，事关受降的各种商议还在进行着，突厥人手里众多的基督教俘虏先被归还。
“其中有一名修女，同其他人一起被释放，回到了基督军队的手里。
“这名修女宣称自己来自格拉纳艾圣玛利亚修道院，这座修道院从属于特里尔教堂。
“她说自己参与了彼得的穷人十字军，在穷人十字军被击溃后，她被突厥人俘虏并被掠走。
“她供述，自己几乎毫无间隔地，同某个突厥人及其他的人进行了污秽而令人厌恶的。
“当她在基督教听众中，发出了对这些罪恶的不幸哀怨时，在旁听的基督贵族和战士中，有一个来自埃施城堡的，名叫亨利的贵族，认出了她。
“这个修女也认出了亨利，她用哀痛而低沉的嗓音呼唤他的名字，恳求他帮自己洗涤罪恶。
“亨利被这个修女的不幸所感动，他竭尽所能地在公爵戈德弗里面前，为这修女祈求宽恕。
“公爵戈德弗里展现出了最大的怜悯。
“最终，由尊贵的主教，阿德马尔大人，给了这修女一个悔罪的提议。
“主教亲自替这修女举办了悔罪的仪式，修女从轻做了惭悔。
“因为她是被迫的，是不情愿的。她因那些邪恶而卑劣的人遭受了这种污秽的暴虐。
“于是，修女这种不洁行为被原谅了、她同那个突厥人间非法的私通被宽恕了。
“在此之后，仅仅一个晚上的短暂间隔后。
“那个曾强暴了她，将她掠走给予无尽羞辱的突厥人，派出的信使，找到了这个修女。
“信使告诉修女，那个突厥人因她那无价的美貌而兴奋不已，因她的离开而感到痛苦。
“那个突厥人向这修女承诺了符合这个女人心意的奖赏。
“他甚至承诺，如果有机会从东罗马皇帝的囚禁和锁链中逃脱的话，他不久后就会去做基督徒。
“信使极力劝说，并且花言巧语地承诺，再次邀请她前去和那个突厥人结成非法且不洁的婚姻。
“最后，这个不幸的女人，如果说她之前是被迫做了错事的话，这时，却是被花言巧语和徒然的希望所欺骗，匆忙赶回了那个不正当的新郎那里，奔赴了那场非法的婚姻。
“开始基督教全军，都没注意这女人，是怎么被这些人以怎样的诡计带走的。
“后来，亨利久寻她不见，找了其他贵族帮忙，这才找到了整个事件所有的见证者。
“从这些见证者的口述中，他们得知了之前叙述过的事件经过。
“同时他们也得知了，这个女人，已经回到了那个突厥人身边，并且协助他逃脱了东罗马皇帝的囚禁和锁链。
“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了。”
里纳尔迪的叙述结束了。
罗杰不知道这个修女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宽恕曾经羞辱和迫害她的人，并且还会回去帮助那人。
他脑子里泛起一个名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他觉得除此之外，别无解释。
罗杰把注意力转向桌上其他的听众。
他看到小博希蒙德一脸迷糊。
他看到公爵韦尔夫缓缓摇着头，嘴里“啧啧”有声，一脸惋惜。
也不知道是在惋惜那修女的不幸，还是在惋惜不能亲眼看到那女人的美貌。
罗杰看到艾达夫人若有所思，眼中如薄雾笼罩。
他看到威廉全神贯注地看着艾达夫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里纳尔迪的故事已经说完了。
在座其他的贵族、妇人则纷纷嚷嚷，基本上都在谴责这女人的不洁。
有人说：“这女人是多么的淫荡啊！”
有人说：“她一定是因为无法忍耐自己的，才会又回到那施虐与她的人身边。”
公爵韦尔夫讨好地询问艾达夫人，像条舔狗似地轻声问道：
“夫人，你看，这个故事有趣吗？”
艾达夫人回过了神，她带着婆娑的眼神，动情地说：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啊！”
罗杰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酒喷出去。
他把酒杯拿到唇边掩饰着，想强行把酒咽下去，以免呛到自己。
然后他听到公爵韦尔夫高声附和着：
“永恒的爱情咒语，那是最真挚美好的情感，只有它，才能够创造奇迹。”
罗杰嘴里含着的酒，这下子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了。
他想，韦尔夫啊韦尔夫，或许你可以和上帝谈谈关于创造奇迹的话题。
但更让罗杰吃惊的是，在韦尔夫说完之后，几乎是瞬间，在座的贵族、妇人，都转变了口风。
没有人再斥责那修女的淫秽。
所有人都在赞美爱情。
甚至有人念起了诗。
一个贵族念道：
“u at the stars thou absp；i ight be
当你抬头凝望那点点繁星，我爱的人儿哟！我愿意是那苍穹，
heaven， that with thoand eyes i ight look back to thee
用我千万双眼睛，将你好好追忆。”（作者：柏拉图翻译：张和清）
另一个贵族念道：
“o love that flew so lightly，爱情轻轻飞来，
o love that flew so lightly to y heart，哦，爱情轻轻向我的心飞来，
why are thy gs so feeble to deart？可为什么你的双翅无力展开？”（梅勒阿格洛斯）
罗杰终于吐出来了。
他埋头在桌上，一口酒喷在自己脚前。
他被这些人恶心到了。
他想，这一个个的，都是人才啊，个个都吟得一首好诗。
但他知道，自己的恶心，和诗无关，诗是好诗。
只是这些贵族、妇人，趋炎附势的姿态，实在令他作呕。
第六十章 多利拉埃姆之战
当罗杰抬起头，他看到公爵韦尔夫和艾达夫人深情对视，似乎因为找到了共同点而惺惺相惜。
随后韦尔夫说：“这是一个凄美的故事，值得奖赏”
“但它并没有让夫人发笑！”
罗杰看向发出反对声音的威廉。
打断了公爵说话的威廉，眼中的醋意浓得可以杀菌。
公爵韦尔夫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一脸严肃地说：
“是的，我不能违背自己定下的规则。”
他看向里纳尔迪，用惋惜的口吻说：
“所以很遗憾，我不能给你丰厚的赏赐，尽管你的故事很吸引人。”
里纳尔迪客气地说自己并不在意。
公爵韦尔夫似乎为了挽回一点面子，他说：
“我看你还没吃饭，应该是饿了吧。”
小博希蒙德轻声说：“我们来之前，已经垫过肚子了。”
罗杰觉得小博希蒙德确实是领悟了法式宴会的真谛，但他应该还没习惯这种德式的军旅宴会。
公爵韦尔夫似乎没有听到小博希蒙德的低语。
他吩咐仆人：“把那个，对，就是那个，给这个会讲故事的东征者吃。”
仆人端过来一个硕大的烤猪头递给里纳尔迪。
里纳尔迪捧着这个硕大的猪头站在那里，一脸愣逼。
罗杰觉得韦尔夫给里纳尔迪猪头，就是为了制造笑点，好逗笑艾达夫人。
可惜里纳尔迪苍苍的白发，满脸的沧桑，降低了喜剧效果。
艾达夫人并没有被这种拙劣的表演逗笑。
或许韦尔夫应该聘请一个专业的月童，可惜这里没有。
罗杰觉得宴会进行到这里已经差不多，该谈正事了。
于是他就问韦尔夫：“敢问阁下，接下来你们准备怎样经过罗姆塞尔柱人的地盘。”
韦尔夫大手一挥：“往东，一路打过去。在上帝的指引下，我们无所畏惧。”
罗杰觉得韦尔夫的话气势很足，但说了跟没说一样。
不过他还是顺着韦尔夫的话说道：
“两个人的力量比一个人大，只要基督徒团结一心，异教徒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韦尔夫眼中精光一闪，他略带讥讽地说：
“我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公爵，但并非所有的贵族都能接受和佣兵平起平坐。”
罗杰反击道：“在上帝眼中，世人平等，而且据我所知，在东征者里，实力比爵位更重要。”
韦尔夫嘲讽道：“实力？什么是实力？偷袭和诡计吗？”
罗杰毫不退缩：“赢了就是赢了。”
韦尔夫虎着脸：“要不我来试试？”
罗杰瞪着眼：“试试就试试！”
整个大厅一下子静得可以听到落地的针。
僵持了一会儿后。
威廉打着哈哈插嘴道：“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看谁杀的异教徒多。”
韦尔夫不置可否，但脸上紧绷的皮肤松了下来。
罗杰也借坡下驴，他说：“关于如何通过罗姆塞尔柱人的地盘，我有一个计划。”
韦尔夫抬手摆出请的姿势。
于是罗杰把面前的碗盆全部推开，然后在桌子上，用手指沾着酒液画了一个长方框。
在长方框的左上角，罗杰用酒液点了一个点。
他说：“这是我们所在的尼西亚城。”
在长方框的右下角，罗杰画了一条斜线，当中留了一个空隙。
他说：“这里是托罗斯山脉，这个山脉很难翻越。
“这个空隙是一道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