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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笑着插嘴道：“还是我来吧，我对自己的阿拉伯语很有自信。”
他想，自己的阿拉伯口语可是经过穆帖仪矫正的，放后世拿个阿拉伯语口译证书绝对和玩似的。
他摸出一个钱袋，在手里掂着，他说：
“我对自己的钱也很有信心。”
于是罗杰打头，诺曼骑士紧随他身后。
麦哲伦驾着篷车跟着，米莱狄和她的护卫们跟在后面。
一行人在长沙堤上排成一长溜，慢慢地靠近加的斯城门。
罗杰看那城门，整体比城墙高一截，平顶上布满梳齿般的箭垛。
城门墙面上绘满绿色和紫色的花纹，像花又像叶，有的排列整齐，有的看起来乱成一团。
门洞与基督徒的城门不同，上半部分不是简单的半圆形，而是如同桃子般略带尖角的形状。
门洞里两扇布满排列整齐铜钉的木门敞开着。
到了门口，罗杰下马，他和气地用阿拉伯语和门卫的小头领聊着天。
然后他用袍子袖口掩饰，把一袋钱塞进小头领手里。
罗杰看得出小头领很满意，他的眼睛都笑得眯缝起来了。
那小头领便一挥手：“都是自己人，过了，过了。”
于是连常规检查都省略了。
罗杰和手下牵着马走过门洞，进了加的斯城。
城门进去是一个小型的广场，也就比城门略宽一点，更像是条宽敞的道路，只是不长。
小广场两边和顶头有好些弯曲的小巷延伸出去，像蛛网般蔓延开，不知通向哪里。
入眼满是刷白的两、三层石头房屋。
小广场两边摆满了地摊。
中间留下的道路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罗杰看到有卖香料的，摊主把九种不同颜色的香料铺成了九宫格，在阳光下很是鲜艳。
他看到有卖铜器、银器的，老板就是工匠，坐在小木桩前“叮叮叮”地用小锤子敲着小凿子在银盘上刻着花纹。
他看到有卖羊毛毯的，边上是卖布料的，两个摊主似乎在为谁多占了谁的地盘争吵。
他看到有牵着骆驼的，有牵马的，有牵驴的，主人一边走着一边向过往的行人兜售自己带的货物。
一个卖椰枣的摊主好客地递给罗杰一把椰枣。
“尝尝，好吃，不买也可以尝尝，甜的很。”
罗杰看那椰枣外表褐色中带着点金黄，他举起一个对着阳光，能看到里面的核。
一个护卫骑士猛地上前一步贴近罗杰，他抓住罗杰边上一个小孩子的手。
“一个贼，大人，怎么处理？”（拉丁语）
罗杰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钱包已经在那个孩子的手里了。
他看那个孩子，似乎不像阿拉伯人，倒是像个吉普赛人。
“剁了他的手，真主啊，为什么我们的城主还要允许这种垃圾留在伊兰斯人的城里。”
卖椰枣的小贩愤愤不平地说着，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似的。
罗杰的手下似乎准备把那小孩的手掰断，他在等待罗杰下令。
罗杰看这小孩脸色惨白，眼中含着泪水，紧紧呡着嘴唇，他没求饶，但是他止不住的颤抖暴露出他并不是那么坚强。
罗杰想起了卢戈城里，那个因为他的指令不清楚，而被掰断了手臂的小偷。
罗杰不想在阿拉伯人的地盘里多事，在这个城门口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是个聪明的选择。
于是罗杰拿回钱包，他很清楚地对手下说：“别伤害他，放他走。”（拉丁语）
然后他从钱包里拿出一个银币塞给小孩，对他说：
“走吧，小子，今天是你的幸运日，可别再让别人抓到了，呵呵。”
吉普赛小孩深深地看了一眼罗杰，谢也不谢一声，转身离开。
第五十章 蛛网里的苍蝇
罗杰继续吃椰枣，他觉得很甜，他给了摊主钱，买了一点，分给手下吃。
五个手下都分了一点。
罗杰回头想招呼米莱狄来吃椰枣。
他没看到米莱狄。
罗杰看到麦哲伦驾着篷车已经进了城里，拦在他和城门之间。
后面本该跟着的米莱狄和她的护卫们却不见踪影。
罗杰诧异地想，难道门卫把他们拦住了？
他看到驾车的麦哲伦跳下了篷车，拔出剑对着拉车的驽马后臀扎了一剑。
驽马嘶鸣着开始乱跑。
它拖着篷车碾散了香料，扬起一阵香风。
它踢飞了铜壶，撞翻了银盘，一通“乒呤乓啷”乱响。
它吓到了骆驼，惊了马，赶得毛驴到处乱窜。
行人们纷纷躲避，他们撞塌了毛毯架子，踩烂了布料。
摊主们哭天喊地，有老板随便抓住个人就要他赔。
几个卫兵正在赶来。
罗杰的一个护卫冲上去拉那匹驽马。
麦哲伦死命地往城门口跑，他挥剑砍倒一个拦路的门卫。
罗杰翻身上马。
他看到自己的护卫控住了驽马和篷车。
一个门卫的长枪扎中了麦哲伦的腿，他倒在地上。
一头骆驼开始乱跑，它的主人在后面追。
铜器铺老板和他抓住的行人在互殴。
一个妇人悄悄地捡起个银盘兜怀里离开。
两个卫兵和马的主人在制服惊跳的马。
毛驴从厮打的毛毯商人和布料贩子边上跑过。
毛驴背上袋子里的鹰嘴豆“哗哗”地撒下来。
几个躲避骆驼的行人踩在鹰嘴豆上跌倒。
跌倒的人绊倒了追赶毛驴的主人。
麦哲伦企图站起。
又有门卫对着他扎了一枪。
麦哲伦高呼着“圣雅各”，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警钟在“铛铛”地响。
卖椰枣的摊主指着罗杰大喊：“这里还有异教徒！我听见他们用拉丁语说话！”
城门正在缓缓关上。
罗杰带着手下赶马往城门冲。
横在路上的篷车和乱跑的人群让他们加不起速度。
更多的卫兵从屋里、哨塔里、城门边的巷子里跑出来，密密麻麻像被捅了窝的马蜂。
罗杰知道来不及冲出城门了。
他透过渐渐缩小的门缝，看到米莱狄和她手下骑着马，绝尘而去。
罗杰仿佛看到捕蝇草的盖子正在合上，而他就是那只倒霉的苍蝇。
他觉得口中还没咽下的椰枣突然变得好苦好苦。
卫兵们开始驱散小广场上的人群。
他们离罗杰越来越近。
他们铜盔和枪尖的反光刺痛了罗杰的眼睛。
罗杰环顾四周，骚动在慢慢平息。
他的手下骑着马，在等他下令。
罗杰知道，自己这里六个人打不过那么多卫兵。
他不愿意束手就擒，他选择垂死挣扎。
罗杰从袍子里抽出他的“蚊子咬”。
他抓起马背上装钱的褡裢抛起，然后一剑砍破。
飞散的金币如雨点般洒落，在地上弹跳、滚动。
阳光下金色的灿烂迷花了所有人的眼。
占有的欲望让人群疯狂。
快要恢复秩序的小广场瞬间陷入了混乱。
行人、摊主、工匠、卫兵、男人、女人……
谁也顾不得其他，每个人都扑向还在跳动的金光。
罗杰看着已经关上的城门叹了口气。
他拨马就往离他最近的小巷子里钻。
五个手下紧紧跟随。
罗杰的眼角看到了篷车，男孩伊德里西和女孩阿依莎还在那里面。
但他现在自顾不暇，他希翼这两个阿拉伯孩子不会被人为难。
小巷里的行人们熟练地往两边的墙上一趴。
罗杰一伙的马擦着他们的背冲过去。
跑了一阵后渐渐的没了人。
罗杰在阿拉伯人迷宫般的巷子里完全没了方向。
他碰到岔道口就随意地挑选路线，只是打马狂奔。
然后他看到前面人又多了起来。
那些行人看到罗杰骑马过来，都熟练地趴上两边的墙。
罗杰的马擦着他们的背冲过去。
然后罗杰眼前一亮。
他冲出了巷口。
他来到了一个小广场。
罗杰勒住了马。
他看到那个卖椰枣的摊主，对方也看到了他。
“异教徒在那里！他们骑着马！”
罗杰暗叹一声晦气，他狠不得给那摊主一个巴掌。
但他现在离对方有些远。
小广场上卫兵们正在恢复秩序，有个指挥官在大声吆喝。
一些人还在不管不顾地争抢地上的金币。
有些人倒在血泊里，有些人在哭天喊地哀嚎。
罗杰驱马冲向边上一道巷口。
有几个卫兵想要阻拦，被罗杰和他手下撞开。
于是后面的卫兵畏缩着不敢靠近。
阿拉伯指挥官挥着刀，又是怒骂又是威胁，大声喝令散开的卫兵们集结。
罗杰带着手下冲进了小巷。
巷子里的行人全都趴在两边墙上。
罗杰骑马擦着他们的背跑过去。
这个巷子很是曲折。
所以马匹的速度始终快不起来。
转了几个弯，又路过几个岔道口后。
罗杰发现，当前这段巷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一伙。
罗杰灵敏的耳朵听到背后传来那个指挥官的骂骂咧咧。
他也听到巷子前面，有好些卫兵在呼喊。
他明白自己被堵在这条巷子里了。
于是罗杰下令弃马。
他在马屁股上扎了一剑，他的手下也有样学样。
于是六匹马嘶鸣着，往前直冲，拐过前面的转角。
罗杰听到前面传来一片哀嚎和怒骂。
他听到后面拐弯处传来指挥官的声音。
他命令手下把剑藏在阿拉伯袍子里。
然后他们全都趴在两边墙上。
阿拉伯指挥官带着卫兵们擦着罗杰六人的背跑过去。
罗杰待卫兵们跑完，立刻往他们反向跑。
然后他转进刚才路过的一条岔道。
罗杰在这岔道里拼命奔跑。
他不知道这条道通往哪里，直到他眼前一亮。
他看到了一个小广场。
罗杰心塞得仿佛被一万头羊驼踩过。
他气急攻心想要吐血。
小广场上卖椰枣的摊主指着罗杰大喊：“就是他！异教徒在这里！”
摊主的手指头都快指到罗杰脸上了。
罗杰冲上去一巴掌把那卖椰枣的家伙扇倒，然后气急败坏地对着摊主猛踹。
“我吃你椰枣没给钱是咋的！我没给钱是咋的！”
第五十一章 矛盾的预言
消了一口怒气的罗杰，看到小广场上散乱的卫兵正在相互呼喊着，朝他跑来。
他耳朵里听得一片纷纷嚷嚷。
他听到有人在喊：“这里！”
他听到哭喊、听到祈祷、听到惨叫、听到怒骂。
他听到有孩子在喊：“这里！这里！”
他扭头，他看到他放走的那个吉普赛小孩子，在一个小巷口朝他挥手。
罗杰立刻带着手下跟着吉普寨小孩跑。
他们穿进小巷，转过几个岔道。
他们钻进一户开着门的民居。
他们在屋主惊诧的目光里跑上三楼。
他们从打开的窗子里，越过狭窄的巷子，跳到对面的阳台上。
他们在连排建造的房屋平顶上狂奔。
他们在一片片晾晒的衣服里穿行。
然后吉普赛小孩推开门跑进了一个阁楼。
罗杰一伙跟着进去。
他们在一个绕圈的楼梯往下走了一半的阶梯。
吉普赛小孩弯腰钻进阶梯旁，一扇半人高的小门。
跟进去的罗杰摸索着，走过一段漆黑的通道。
领路的吉普赛小孩熟门熟路地打开一扇门。
罗杰一伙跟着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墙上和地面都铺满毡毯的小房间。
房间里光线很暗，只有一支蜡烛在发着微弱的光。
小孩喘着气说：“安全了，他们找不到这里的。”
罗杰松了口气。
然后他听到房间角落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
“要占卜吗？”
罗杰吓了一跳。
小孩回答：“祖母，是我带回来的朋友。”
罗杰稳住心神，他转身看到角落里，原来坐着个老妇人。
老妇人面前摆着个水晶球。
罗杰现在是有些迷信的，他对所有神神叨叨的东西都保持一定的敬畏。
他走过去，客气地对老妇人说：
“长者，替我算算未来吧。”
他看那老妇人两只眼睛里一片白花花的，似乎视力很糟。
老妇人用手摩挲着水晶球，她苍老的嗓音中似乎蕴含着神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