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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
孙默一向沉默寡言，在赵旉讲述了他的怀疑后，他只是摇了摇头，吐出几个字，“应该不会。”
赵旉对此显然早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大发雷霆，而孙默则很快调出了一些相关的卷宗，里面记录了卫军抵达陕西后每个月都在干些什么，以及两军目前的状况和西夏国的一些资料。赵旉看了一小半就知道自己错怪了吴璘等卫军大将，长吁一口气，拍了拍孙默的肩膀，叹道，“幸亏有你在啊！”
原来，赵旉从那些内卫搜集到的资料中发现，吴璘他们虽然在大半年里按兵不动，却并没有半点懈怠，反而干了很多实事。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吴璘等将领却将大部分精力用于巩固大宋对陕西的占领，收到了明显的成效。
吴璘充分利用陕西贫困，人工便宜的相对优势，按照赵旉当初的指示，重修自汉末以后便大多荒废了的关中渠道系统，使得关中的农业生产有了稳固的根基。同时，吴璘还宣布在陕西实施“马政”，在“摊丁入亩”的原则下，给牧场减免了大量税收，同时保证卫军以后征用民马时会按照市场价格付钱，从而极大地刺激了陕西乡民养马的积极性，更为大宋将来培养了相当数量的牧民储备
由于连年战乱的缘故，陕西这十几年来人口锐减，早已是地广人稀，所以尚没有人打起渠道的心思，但几十年后就难说了。到了那时，没有了渠道系统调节气候和防旱抗涝的功能，陕西的农业很快又会再次衰败下去。为了预防这一点，赵旉在备忘录上记下了一些想法，等将来全面改革开始时再一起推行
这大半年里，吴璘看似专心搞民政，但他的出发点却大都是为了军事上的目的，而且不光是为了西夏攻略有一个安定的后方。利用陕西重建的机会，吴璘等人殚精竭虑，以极短的时间将扬州卫与徐州卫的基本编制全部补完，并各加设了一个骑兵师，各有八千骑兵（注1）。
现在，连其他部队也算上，宋军在陕西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人，却因为屯田初见成效，花费朝廷的钱粮比以往少了很多，如果长期驻扎的话，想必两三年后就可以全靠自力更生了。当然，短期内还得依靠四川输出粮秣予以支持，好在吴璘对四川再熟悉不过，其兄吴玠又在川口经营多年，筹起粮款来比其他人要方便得多。
另外，吴璘还招募到不少熟悉西夏地理的向导，并做成沙盘与众将反复推演，这些准备工作在即将发动的西征中也将派上大用场。
西夏派来的二十万大军之中很多都是久经沙场的精兵，里面几乎囊括了西夏军队的全部主力，而他们的主帅晋王察哥，更是天下第一流的名将，吴璘虽然自恃胜算较大，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而宋军刚刚收复陕西不久，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一旦决战失利，陕西很可能会转眼易手，大家辛苦筹谋才拿下的陕西诸路，便等于为西夏人做了嫁衣。
所以吴璘一反常态，采取了坚壁清野的方略，先求挡住西夏人的进攻，再耐心寻找反击的机会，毕竟大宋目前虽然有些困难，但就他们两个卫而言，处境却要比察哥的二十万大军要好得多了。
因为蜀道虽难，宋军所需粮草毕竟只有一小部分需要仰仗四川供给，而西夏那二十万人马在宋军行之有效的坚壁清野下，所需的粮草却大都只能从国内运来，不但要转运千里，途中还得经过沙漠戈壁，这耗损比起大宋来只大不小。
况且西夏是一个畸形的国家，军力虽强，其薄弱的经济基础却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们的发挥，甚至在一般的年景，西夏军队还得时不时搞点“创收”才能维持生计。当初连童贯也差点就将西夏拖得经济崩溃，如今的西夏虽然地盘比那时大了点，但总体上并没有质的飞跃，就西夏这脆弱的国力，哪儿有资本跟大宋玩消耗战啊？
察哥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们过来本来就是想捡个便宜而已，没想到宋军竟然那么快就控制了整个陕西，搞得他势成骑虎，现在想撤军也难了。因为宋军虽然目前处于防御状态，却随时都可以发起反攻，盲目撤退的话一旦遭到突击，西夏大军很可能会一下子土崩瓦解，因为下层士卒都知道，大宋优待俘虏，被抓过去可能日子还好过点，只有那些有家室拖累的战意稍强，但也不足以在全军运转不灵时抵挡宋军的掩杀。可吴璘的军事才能只在察哥之上，还有刘锜这个鬼才辅佐，要骗到他们，谈何容易？于是察哥只能心情焦灼地与宋军对峙下去
“干得不错，即使是会龙，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赵旉看着相比前两年详实系统得多了的资料，发自内心地赞扬道。
“听说他出海了？”，只要是与詹会龙有关的话题，孙默就立刻不复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形象。
“嗯，去东边的日本国了，这是第二趟了”，赵旉随口答道，因为他突然从卷宗里发现了一点很有意思的信息
孙默见赵旉开始专心看起了资料，心中虽然很想再问一点，但最终还是没敢开口。不过孙默也并没有回避，因为在赵旉需要的时候给出自己的建议，也是他的职责之一，而且赵旉既然没有叫他离开，他就会继续留下，这正是当初赵旉选中他来统领内卫的测试内容之一，“我不需要你会察言观色，只需要你绝对服从，并按照我的要求，做你该做的事从今天起，你将获得我最大的信任”
注1：其实按照赵旉对机动力的极端重视，骑兵至少要做到一人三马，以卫军现有的几万匹战马，还不足以维持将近两万人的骑兵队伍。但吴璘认为，随着对金反攻的节节胜利，国内马场面积的迅速扩大，以及外贸中不断购入，日后大宋的战马将越来越多，不如先将骑兵练起来，等到战马一多，富余的骑兵士卒立刻就可以形成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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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误 解
引起赵旉关注的人，是察哥的一个汉人部将，名叫任得敬。他原是北宋西安州通判，北宋末年西夏军趁火打劫进犯西安州，任得敬不战而降，夏王随即让他暂时管理西安州，可是一个昔日北宋的小官，在西夏没有任何关系和背景，又如何能够轻易在异国得到重用？结果任得敬就这样没名没份地混了十二年
大概是意识到在西夏只有军功才能出头，天下混淆不清的形势更让他看到了机会，于是这厮苦读兵法，并在降夏十二年后得以作为带兵将领重返故国。但是与当夏军前锋与宋军发生数次小规模战斗之后，任得敬这才发现现在这支陕西宋军的战斗力比当初北宋末年时精锐的西军更加可怕，看来金军这几年屡战屡败并不是因为他们腐化得太快，而更是由于宋军脱胎换骨的缘故。而其后宋军的应对无不合理，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令西夏二十万大军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在这种情况下，任得敬自然对自己的前途有些悲观，于是开始暗中与宋军取得了联系。
任得敬虽是昔日的大宋叛臣，但他倒不担心南宋皇帝清算此罪，因为当时投降金国的宋臣成千上万，相比而言，降夏总比投降大敌金人要好得多。尽管如此，因为自己的家人还在西夏境内，再加上夏军也不是一定必输无疑，所以任得敬还是有所保留，并没有马上出卖核心情报，更别说是马上倒戈投宋了。
“这个任得敬是不是有个女儿？”，赵旉突然随口问道，话一出口立刻噤声，因为这一信息是他当年在百度搜索西夏仁宗李仁孝的资料时顺便看到的。在历史上，这个任得敬在去年将自己的女儿献给西夏王李乾顺为妃，并在一年内被封为皇后，又过一年，李乾顺驾崩，任得敬的女儿成为西夏太后，从此任得敬便一飞冲天，成为西夏权势最大的汉臣。
其后任得敬又在多次平乱中展现了出色的军事才能，并一举掌握了西夏的军政大权，连年轻的西夏王李仁孝在他面前都不得不忍气吞声。历史上，这一状况维持到了公元1170年，任得敬的权势达到了顶点，但却被得到金国支持的李仁孝下手除去，可谓是乐极生悲。
其实这段历史也是赵旉下决心攻夏的一个重要原因，在党项人建立的西夏国，堂堂西夏王却连解决一个汉人军阀都需要外国的支持，党项人的腐化堕落之快可想而知
因此赵旉才脱口而出问起任得敬的女儿，因为这正是他的晋身之阶啊！但话一出口，赵旉就意识到似乎没法解释这一信息的来源，立刻停下不说，好在以他堂堂太子的身份，他不解释也没谁敢问。
不过孙默却并未多问一句，只是迅速找来目前内卫军情司档案中关于任得敬的部分，呈交给赵旉过目。刚才赵旉似乎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坐实了孙默早就听说过的一个传言，即赵旉在内卫之外，还建立了一个更为秘密的情报系统，孙默从此对这个谣言信以为真，愈发地兢兢业业起来
赵旉对孙默再了解不过了，他也听说过那个谣言，所以很快就意识到了个中缘由，不过他也没有点破，下属常怀戒惧之心又并非什么坏事。不过赵旉还是庆幸刚才没问任得敬的女儿又没当上皇后，那可就真的不好解释了。因为在资料里看到的实情是，大概是由于他引起的蝴蝶效应，再加上任得敬去年就随军出征，所以他的女儿此时应该还待字闺中，要不然任得敬也不会只率领几千人马了。
虽然一直对内卫的工作非常满意，但他们的工作细致到连西夏一员中级将领的家庭状况和基本履历都有记录，还是令赵旉赞叹不已。但孙默从来都不会冒领功劳，立即坦诚道，“目前还没到那一步，只是有意反正之臣需要特别关注。”
“这么快？”，赵旉很惊讶，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就能调查到这种程度，真是不简单，别的不说，光信息在陕西与扬州之间往返的时间就要好长吧？
“鸽子的功劳。”，孙默可能有些看不惯赵旉的“虚伪”（他认为赵旉的那个“秘密系统”更快，但却没想到那实际上并不存在。），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反正也不是重要情报，被截获也没关系。”
赵旉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引起了孙默的误解，连忙打个哈哈扯开话题，不过孙默生气的样子也算是难得一见，为两人沉闷的对话增添了不少乐趣。这时赵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强烈的好奇顿时从心中涌出，“任得敬的女儿今年十七岁居然还未出嫁，在这个时代算是较晚的了，看来任得敬早就存了待价而沽的念头啊！不过这个任家小姐在历史上进宫一年就成了西夏皇后，她出身又不好，娘家又没势力，那么只能是因为她美貌过人了。李乾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明年就该入土了，居然还会因为她的美貌而放弃太子的生母选择了这位任小姐，搞不好还不是一般的美貌”
就在赵旉陷入yy的时候，孙默觉得自己有件事最好提醒一下自己的主君，“吴卫帅在试探你呢，他在民政上花的工夫太多了。”
赵旉立刻回过神来，理解了孙默话中的意味，“是啊，现在朝廷非常困难，唐卿他怀疑我能不能顶住父皇的压力，将这场战争继续下去。当初大宋就是因为中枢举棋不定，始终没能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才会让西夏叛逆猖狂至今。但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你告诉他，只要军事上有利，可以一直打下去，政治和经济上的问题我会想办法。”
“你是说，通过我们内卫的系统？”，孙默有些惊异地问道。他知道在卫军的基本制度中，赵旉是可以通过内卫直接向各军将帅直接发出密令的，但这种权力他到现在都没用过，这是
“有些事情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的，即使是我，也只能保证在援军和物资上的支持，朝廷的诏令却未必能够阻止得了，那就得靠唐卿他的手段了，如果我的命令被太多人知道，他反而不好做了”，赵旉无奈地苦笑道，“不过也未必就那么难打，我有个想法，这个任得敬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
孙默今天的话比以往一个月还多，听了赵旉的打算后，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赵旉，“想不到你这么孝顺”
“你别想歪了，只是作为人质，如果不是绝色的话。”，赵旉不高兴地哼哼道。
“那要是绝色的话呢？”，孙默今天的心情异乎寻常的开朗，话匣子简直就像是爆炸了一样。
“那也不能献给父皇，若因此得罪母后，可是划不来的”，赵旉蹙眉道，这种话他也就对孙默才说。
“这倒也是，不过万一官家知道了此事呢？”，孙默后半句没说，“这皇帝可都是色鬼啊！”
“那我就辛苦一点，将她收了，父皇总不至于敢对儿媳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