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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铳的声响此起彼伏,手雷爆炸火焰映红了海滩,仅仅在接触的一瞬间,身在明处的海贼们纷纷被密集的鸟铳击倒。
黑衣人并未继续靠近海贼,然是不断地向左右两个方向游走,在海滩上形成了三层错落有致的散兵线,滚动前进中,鸟铳的响动此起彼伏极有韵律。
即便偶尔有逃出鸟铳攻击的海贼,在手雷的爆炸中也只能绝望的倒地。
他们前进的速度不算太快,却极有章法,速度几乎一样,平铺的一条直线还算平整,而那些海贼们却不知死活的纷纷前冲。
韩陵山脱开大队,很快就到了重兵守卫的郑芝虎庙废墟边上,透过人群朝里面瞅了一眼之后,就翻身倒地,几根羽箭从他的头顶飞过,插在沙岸上。
一个彪悍的海贼也离开大队,用腰力挥舞着一柄斩马刀杀向韩陵山,韩陵山极速后退,于这种势大力沉的兵刃对碰是极为不明智的。
等到这个壮汉距离他只剩下两丈距离的时候,抽出背后的手铳朝此人扣动了扳机,一团火焰从粗大的枪口喷出,一团铁砂打在壮汉的脸上,此人的脸即刻成了蜂窝。
即便是如此,眼睛被打瞎的壮汉,依旧旋转着身体,抡着斩马刀向先前韩陵山所在的方向砍了过去,嘴里的发出一阵阵毫无意义的呜咽声。
韩陵山目送着这个如同疯虎一般的好汉向无人的黑暗中冲杀了过去,多少觉得有些遗憾。
背后传来一阵鸟铳声响,壮汉终于倒在地上,临死前,还把斩马刀向远处丢了出去。
有心算无心,就算郑芝龙事先有准备,他做的准备也仅仅是防范一般的刺客,他绝对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竟然会遭遇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狠毒无情的军队。
韩陵山见游弋在外的黑衣人也加入了包围圈,刚要说话,为首的玉山老贼道:“这些人真是要得,我守在他们逃跑的路线上居然没有一个逃跑的。”
韩陵山大声道:“爆炸声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我们一定要速战速决!”
玉山老贼应一声之后,就甩出了一枚手雷,其余黑衣人有样学样,同样将手雷丢进了范围不大的包围圈里。
当初,郑芝龙为了让自己的弟弟可以时时看到他挚爱的大海,特意将庙宇修建在了海浪够不到的岸边。
既然在岸边,就是说这里没有树木,没有遮掩……
这种场地给了手持鸟铳,手雷的黑衣人极大的发挥空间。
虽然偶尔有不多的弩箭,羽箭给黑衣人造成了一定的损伤,不过,鸟铳,手雷,无休止的杀戮,已经让这些抱了必死之心的海贼们生出了极大的无力感。
一些海贼受不了这些黑衣人向前迈进的脚步带来的压迫感,勇猛的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希望能够杀进黑衣人军阵中,与他们进行一场公平的肉搏战。
当天平完全偏向火器军队之后,用火器来收割生命的过程是残酷的。
他们就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只要按照自有的训练执行条例就好。
倒在他们枪口下的人,与平日里见到的靶子没有太大的差别……
海贼们从沙滩上爬起来,被密集的枪弹压迫的趴在地上,又被手雷轰炸的再次跳起来,顶着枪林弹雨再冲锋一阵,直到被枪弹打中。
包围圈只剩下不足十丈的时候,韩陵山目光所及遍地尸骸。
尸骸堆中还有虚弱的呻吟声传来,那些黑衣人却收起鸟铳,齐齐的抽出长刀,在见到的每一具尸体上开始补刀。
死的,自然死了,没死的也被杀的死的透透的。
一千斤火药爆炸造成的效果没有韩陵山预料中那么惨烈。
郑芝虎庙本身就是用坚固的石料修建成的一座带有些许防御性质的庙宇,火药爆炸后,掀翻了房顶跟一部分墙壁,还有一些断壁残垣冒着暗红色的火花。
方圆十丈之内散落着无数砖石瓦砾,也时不时地有人的残肢断臂出现,进入庙里之后,韩陵山长吸一口气,这里更像是一个屠场。
他没有想到这里面会有这么多的人。
想要从这些残破的尸体群中找到郑芝龙将是一桩无法完成的任务。
黑衣人们举着火把检查了每一颗脑袋,又在每一具尸体上刺了一刀之后,就在韩陵山的示意下,快速后退到了海边,登上小船,快速的划进了大海。
此时,海面上突然亮起三团灯火,那是接应韩陵山的三艘福船。
就在韩陵山他们刚刚来到福船边上,岸边的浅水中忽然冒出一颗头颅。
他先是回头看看寂静无声的沙滩,再看看无数正在向船上攀爬的黑衣人,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
“不管你是谁,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施琅也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第117章 八闽之乱(四)
海浪奔涌,潮声呜咽。
施琅很希望这些贼人回过头来杀掉他,这样,还能拖一段时间。
可惜,不论他如何大喊大叫,那些贼人也听不见,眼看着三艘福船就要离开,施琅用尽全身力气,将一艘小船推进了大海,带着一支竹篙,一柄船桨,一把刀就义无反顾的冲进了大海。
黑夜中,福船不敢孟浪行事,升起一面小帆引着侧风缓缓地向大海深处漫溯。
此战,韩陵山所部战死一十九人,伤六十三人,失踪两人。
战死的人未必都是被郑芝龙的部下杀的,失踪的也未必是郑芝龙的部下造成的。
韩陵山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听完玉山老贼的禀报之后,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些人在得知此次刺杀的目标是郑芝龙的时候,有些胆怯不前,有些暗中犹豫,更有人想要通风报讯。
玉山老贼多年来统带的都是散兵游勇,乌合之众,自然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驭人之法。
他们的脑子不够用,所以能用的法子都是简单直接的——只要发现有人犹豫不前,就会立刻下死手清除。
基于这种原因,战死的人就战死了,不会有任何的补偿,倒是,受伤的却获得了更多的赏赐,这就是玉山老贼们对这些人唯一展现出来的一点仁慈。
海船颠簸着来到了大海上,此时,海平面上也出现了一丝鱼肚白。
有太阳,就有方向。
三艘船的船老大在第一时间就挂上了满帆,在海风的鼓荡下,福船如同利箭一般向太阳所在的方向狂飙。
施琅拼命地划着小船追赶,不论他如何努力,在黑夜中也只能眼看着那三艘船越走越远。
天明时分,他呆滞的坐在小船上,在他的视野中,只有三点帆影正慢慢的消失在太阳中。
直到现在,他只知道那三艘船是福船,至于有什么有别于其余福船的地方,他一无所知。
一官死了。
从爆炸开始的时候施琅就知道一官死了。
在爆炸发生之前,他还进去向一官禀报——太平无事!
才出来不久,爆炸就开始了。
而那个时候,正是一官给他兄弟献上一杯酒,希望他在天国的兄弟保佑郑氏一族平安的时候。
施琅仰面朝天倒在小船上,愧疚,疲惫,失落各种负面情绪充满胸膛。
比起这些负面情绪,在战场上的挫败感,彻底击碎了施琅的自信。
以前的时候,他认为在海上,自己不会畏惧任何人,哪怕是荷兰人,自己也能无畏的迎战。
昨晚,他失败了,且失败的很惨。
如果不是因为天黑,有海浪掩护,施琅明白,自己是活不下来的。
他一向认为自己武技超群,悍勇绝伦,可是,昨晚,那个身材并不高大的黑衣人彻底让他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悍勇绝伦。
一个照面的功夫,他就败的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在承受敌人最后一击的时候用手垫了一下,他相信,那一膝盖足够让他的脖子折断。
现在,施琅之所以觉得羞愧,完全是因为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敌人打昏了,还是他因为胆子被吓破故意装昏。
如果他是被打昏了,那么,他脑海中就不该出现这支黑衣人军队横扫海滩的模样,更不应该出现张望举着斩马刀跟敌人作战失败,最后眼睛被打瞎,还奋力还击的场面。
一官死了,所有的护卫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人活着……这样活着,比战死还要来的耻辱。
十八芝回不去了。
一艘不是很大的帆船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或许是因为他这艘小船距离海岸太远了,也或许是这艘小帆船正好缺这么一艘小舢板,有人用钩子勾住了他的小船。
一个壮汉站在船头,从他的胯下传来一阵阵腥臊气,这味道施琅很熟悉,只要是长久出海的人都是这味道。
壮汉从小帆船上丢下来一块木板,示意施琅可以抱着木板游水上岸。
施琅举起小船上的竹篙,引得船上的船夫们一阵大笑。
然后,施琅就闪电般的将竹篙插进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船夫的谷道,就像他昨日里处理那些刺客一般。
施琅大叫一声用力的将竹篙连同那个壮汉推了出去,自己却双手抓住绳索,嘴里叼着长刀攀上了小帆船。
船夫们被这个恶鬼一般的汉子吓坏了,直到施琅跳上帆船,他们才想起来反抗,可惜,满心羞愧的施琅,此时最希望的就是来一场有来无回的战斗。
这一次,他战斗的极为投入,刀光所到之处,血光乍现!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帆船正在海面上转着圈子。
而甲板上满是尸体。
他从装水的木桶里挖出一勺子水,嗅了嗅,还好,这些水没有变质,水里也没有生虫子,咕咚咕咚喝了半桶水之后,他就开始清理小帆船。
海上酷热,尸体不能久留,固定了船橹,整理了船帆,让它继续朝东方行驶,他就把那些残破的尸体丢进了大海。
帆船跑的很快,施琅根本就不管这艘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只是不断地从大海里提上海水,冲刷那些已经发黑的血迹。
海水冲刷血迹非常好用,不一会,甲板上就干干净净的。
他不敢停下手里的活计,只要稍有空闲,他的脑海中就会出现一官四分五裂的尸体,以及张望最后那声绝望的吼声。
甲板被他擦洗的干干净净,就连昔日积存的污垢,也被他用海水冲洗的非常干净。
忙碌了一整天,又大半个晚上,还跟强敌作战,又划了半晚上的船,又战斗,又干活……终于施琅两腿一软,跪倒在甲板上。
眼前是苍茫的大海。
施琅跪在甲板上说不出话来,却带着哭腔唱了起来……
“海水深深索呀索原在,四十日乌寒来。
刻苦耐,刻苦耐;
心想死掉本命路,想着家贫呀又再来。
又再来!”
声音嘶哑,歌声自然谈不到好听,却在海上传出去老远,引来一些白色的海鸥,围着他这艘破旧的小帆船上下飞舞。
云杨啃着红薯偷偷地看云昭。
云昭坐在柿子树下面仰面朝天看着树上的已经变得红彤彤的柿子。
云杨很想把另一只手里的红薯递给云昭,却多少有些不敢。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云昭明白的说过要钱这种事了,可是,不要钱,他潼关军团的费用总是不够用,所以,只好给云昭养成看到红薯就给钱的习惯。
目前看起来不错,至少,云昭在看到他手里红薯的时候,一张脸黑的如同锅底。
这就对了。
云杨心中其实也是很生气的,明明这家伙给各处拨钱的时候总是很大方,可是,到了军队,他就显得很是吝啬。
明明可以一次给一年钱,他偏偏要三月一给。
三月给一次也不全乎,只给八成左右。
军中人员的俸禄军务司是从来都不拖欠的,粮秣也是不缺,可就是军中用来操演,训练,开拔的费用总是不足的。
为这事,他曾经跟军务司的人吵过,跟政务司的人吵过,甚至跟云昭抱怨过,可是,不给军中多余的钱,这似乎是蓝田县上下一致的意见。
要说大家伙都看不起当兵的,可是,当兵的拿到的平均俸禄,却是蓝田县中最高的,平日里的伙食也是上等。
云杨知道这是中枢羁縻军队的一个手段。
云福那个老奴,李定国那个桀骜不驯的,高杰那个远在天边的家伙们受这样的羁縻是必须的,云杨不认为自己身为潼关军团主帅,没什么必要受到金钱上的羁绊。
云昭的手边放了两只红薯,一个中等大小的,一个小的,中等的表示一万枚银元,小的表示五千银元,云杨还在犹豫要不要再放一个小的上去。
“不给你超出额度的钱,是规矩。”
云昭没有动红薯,淡淡的看了云杨一眼。
“兄弟们训练的裤子都磨破了,夏日里光屁股训练凉快,可是,天冷了,不能再光屁股训练给你丢人了。”
“怎么总是这个借口,你们军团一年冬夏两套常服,四套训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