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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正是这个想法,”王小姐叹了一口气,说:“所以我主张宜缓图门阀,可惜我父不听我言。”
张弛却摇了摇头说:“不是缓图,若我掌权,我的办法是不图门阀。”
这句话倒是让王小姐很吃惊,张弛继续解释说:“王小姐,门阀恐怕早为皇族所嫉,那渡江后何不早图?”
“以前门阀势大,图之恐怕有心无力。”王小姐回答说。
“那便是如今门阀愈显没落了?”张弛问。
王小姐点头:“的确如此,肥水战后,门阀已经逐渐衰落,庶族崛起,朝廷这才有力图之。”
“百足之虫,虽死不僵。”张弛笑着说:“对门阀下手,必有反弹。那何不任他衰落下去?腐则愈腐,坚则愈坚,恐怕不用数十年,庶族就可统领兵权,到时不图士族,士族也将逐渐被庶族取代。我们要做的,只是慢慢的培植庶族,使日后为我所用,然后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道理虽然简单,可身在局中,看的透的却没几个人。王小姐何等聪明,张弛一番话说完,她就已经豁然明悟,王小姐从不服人,不过此时也不得不服,感喟说:“以前尝读《庄子》,说‘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我一直不解何意,今天听了公子这一番话,我才知道其中含义。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而功高震主、美誉天下的,却多是做这补锅之事的匠人而已。”
张弛懂的可能也就这么多,若是再多说,恐怕就露馅了,于是转移话题说:“小姐今天来,应该不是和我讨论天下大势的吧?”
王小姐微笑着点头说:“如今天色将晚,书院宴请书院中游学之士,我是来请公子赴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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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中游学之人可不少,所以这次是露天而宴,广场上铺了席,众人都做在场上,张弛一来,三桐就拉着张弛说:“张兄弟,听说今日饮宴中学子还要赋诗,我哪里会写,不如你先教我一首,免得一会我出丑。”
“喝酒怎么还要赋诗?”张弛奇怪的问。
“兄长有所不知,”丁逸之此时在一旁说:“今日可不是平常饮宴那么简单。”
“怎么不简单?”张弛继续问。
“今日之宴乃是诗宴,”丁逸之解释说:“三无书院是朝中王阀所建,目的自然是培养人才,所以书院每年春天的时候,都有一次举荐的机会,可惜却只有一个名额,寒门学子或是落魄士族都可通过举荐而入朝为官,若我所料不错,书院今天就是要在众人之间选才高者,以行举荐。”
三桐说:“听说席中都是随意发言,以辩优劣,若别人问我我答不出来,那岂不是很丢人?所以张兄弟还是教我一首诗,这首诗最好是放在哪里都能用,这样若别人问我,我也好不被别人嘲笑。”
“放在哪里都能用的诗?”张弛一听不尽满头大汗。
“你若怕被人嘲笑,那我就教你一首可以嘲笑别人的罢。“张弛想了想忽然心头一动,嘿嘿一笑,然后叮嘱说:”不过这首诗你可是只能写、不能读的。”
三桐幼年曾经在淮南求学,字还是会写的,此时一听张弛说要教他,忙点头说:“字我会写,字我会写。”
韩夫子见王小姐已到,忙迎上座,待王小姐坐定,韩夫子才说道:“今日诗宴开始,在座皆是书院游学之士,若有佳作,可当众诵读,以作品鉴。”
张弛以为文人都是要谦虚一下的,没想到韩夫子话音刚落,一位下首的书生便已经站了起来,踏步上前对王小姐和韩夫子施礼说:“学生丹阳马延杰,近日偶的佳句,还请老师和小姐品鉴。”
说完就朗声吟诵说:“冬去芳菲晚,春来亦少寒。时别西山岭,往游江之南。大世无隐者,出则有良言。可以荐嘉客,以应时之贤。”
韩夫子听了禁不住点头,对王小姐说:“马公子以一首五言自荐,果然不错。”
王小姐也微微一笑,说:“的确不错。”
王小姐才学韩夫子是知道的,他何曾见王小姐赞过别人?马延杰本就是韩夫子的得意门生,如今见王小姐夸赞马延杰,韩夫子心中也忍不住暗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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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诗宴
不过王小姐却忽然将话锋转向张弛,隔着好远问张弛:“张公子觉得此诗如何?”
张弛没料到王小姐忽然有此一问,支吾了一下,说:“这诗还是不错地。”
“既然连张公子都说不错,那这诗就肯定是不错的。”王小姐淡淡的说。
马延杰自幼好学,来书院游学已近一年,所图也不过是书院中这一个举荐名额,韩夫子对他也是极为看重,书院中游学众人也都钦佩他的才学,本想这一年的举荐非他莫属,岂料偏偏在最后的时刻,跑出来了一个张公子。
魏晋时期都是靠九品中正制选士,若是出身寒门,恐怕若想仕官,那就只有依附于士族,否则劳碌半生也未必能混得个一官半职。马延杰虽出身寒门,但却自视甚高,所以虽然看王小姐的意思是看重张弛,可自古文人相轻,他又怎么会服输?
“公子既然得王小姐看重,想必才识非凡,还请公子赐教。”马延杰一听王小姐说完,便走过来对张弛说道。
现在张弛已经猜到王小姐一定是故意的,可却不知道王小姐为何把他置于举荐的风口浪尖上,张弛狂虽然狂,但却从来不无缘无故的狂,看马延杰态度良好,所以张弛还是决定暂时低调,敷衍着说:“公子做诗自然精妙、发言玄远,在下不及。”
听张弛说自认不及,马延杰会心一笑,回头对王小姐说:“小姐,自从学生来书院游学,已近一年,若论诗才,学生若认第二,恐怕就没有人敢认第一了。”
本来张弛对这马公子的印象还好,不过现在听了马公子这一席话,却开始有点反感这个人的狂妄自大了。
“公子需知自微者视大则必不尽,自大者视微则必不明的道理。”王小姐也略微皱了皱眉。
韩夫子自然是赞成举荐马公子的,见王小姐皱眉,忙说:“小姐,马公子虽然有些持才自傲,不过若论才情,在书院游学之士中,确属第一。”
书院毕竟是王家的书院,韩夫子虽然欲举荐马延杰,可见王小姐皱眉,也只好小心谨慎的问说:“这举荐一事,小姐你看……”
王小姐却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反又是隔着好远问张弛说:“公子以为如何?”
马延杰见王小姐如此看重张弛,早就心中有气。心说恐怕今日只有在这诗宴之上,以才震慑住他才能得到王家举荐,于是走到张弛面前,说:“既然王小姐说公子高才,我们不妨就此斗一斗诗才,也能为在场诸位增一增酒兴,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和张弛斗诗,张弛自然是不怕的。其实此时张弛也早看明白了,王小姐恐怕是有意要举荐自己,可又怕众人不服,才编排了这一场诗宴。这个叫马延杰的公子虽然才华不错,可是心机却要比王小姐不知要浅上多少,王小姐只是轻轻一激,便自己跳了出来做自己的踏脚石。
果然,还没等张弛张嘴,王小姐就已经说话了:“既然如此,在场众人都是佐证,二位公子便当众斗一斗诗才。胜者当为王家举荐。”
马公子等的就是王小姐提起这举荐一事,此时见王小姐许诺举荐胜者,便说:“那就请小姐出题。”
王小姐笑得异常灿烂,说:“若都由我出题,不免有失公允,不如由我出第一题,韩夫子出第二题,其余众人若有兴趣,此后皆可出题。”
“小姐此言甚好。”韩夫子也觉得这个办法颇为公允。
见众人没有异议,王小姐沉吟片刻,指了指桌上酒盏,说:“那第一题,就以酒为题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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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王小姐今日似乎有意如此,恐怕是见兄长身无官职,想通过这个机会举荐兄长,兄长万不可辜负了王小姐这一番情义。”丁逸之见张弛只是喝酒,在一旁小声的对张弛说。
今日酒宴上的杯小,喝起来很不过瘾。张弛一口一杯,转眼就喝了十数杯,其实他是有些不好意思让这个自命不凡的寒门学子做自己的踏脚石,所以他是想让那马公子先作出诗来。这样即使等一会将把比将下去,也不至于使人太过尴尬。
可张弛已经连喝了十数杯酒,见那马公子却依然还在冥思苦想,恐怕要等他做出诗来,自己也快要把自己灌醉了。
于是张弛这才倒满一杯酒,左手托杯而起说:“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只这一句,众人就全都静了下来。
然后张弛又点了点酒,洒在了地上,继续说:“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然后又停了片刻,朗声将全诗吟诵了出来:“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张弛这一首诗说完,就把众人全都震住了,当然除王小姐以外,王小姐早料到这种局面,只是看着微微笑着,淡淡的说:“好诗。”
马公子此时心知无论自己写出什么,也都无法超越张弛的这首诗。不过他死也不信张弛能在短短时间内写出这等好诗,定是早和王小姐串通一气,便恨恨的一甩长衫衣襟,暗有所指的说:“张公子能在片刻之间作出这等好诗,当真思如泉涌,只怕是早就做了准备吧。这第二题,张公子若做不出或水平大减,恐怕难免有作弊之嫌了。”
说完马延杰回头向韩夫子深施一礼,说“这第一题学生认负。请夫子出第二题。”
第二题是韩夫子出题,张弛是绝无可能事先准备了,所以马延杰才如此有底气的说。
“做人当有正气,不可做蝇营狗苟之事,这第二题,便以正气为题吧。”韩夫子缓缓说道。
其实韩夫子也早怀疑,这是王小姐想要举荐张弛,可又怕众人不服,才演了这一出戏,否则此人怎么可能有如此才思,那岂非天才不成?
所以才以正气为题,说做人不可做蝇营狗苟之事这样的话来挤兑张弛。
张弛看着马延杰和韩夫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样子,心中不免好笑,所以这次等也没等,韩夫子话音刚落,张弛一首诗已然脱口而出: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文天祥流传千古的《正气歌》就这样提前了一千多年诞生了,当然,张弛只是节选了这首诗的前半部分。
这首诗慷慨激昂,张弛刚吟诵完,就连一直认为马延杰才学很高的满座学子,也都轰然叫好。
韩夫子老脸通红,如今这题是他自己出的,张弛断不可能是作弊的,想起刚才怀疑张弛,所以韩夫子现在觉得甚是羞愧。
不过韩夫子毕竟是饱学之士,听了这首诗后忍不住赞赏说:“妙,妙,此诗掷地,可做金声。”
然后转头对王小姐说:“小姐,张公子能须臾成诗,有子建之才,百年难遇,本次举荐确实当荐张公子。”
韩夫子说的子建,当然是指曹植。曹植自幼颖慧,年仅10多岁时,就能诵读诗、文、辞赋数十万言,出言为论,下笔成章。两晋崇尚建安风骨,而曹植更被认为是文章的典范。
可见此时韩夫子对张弛的评价已经是极高的了。
马延杰本已满头大汗,他是一名寒门学子,若想走上仕途则必须依靠门阀举荐,他不知何等辛苦,才有了今日的机会,此时一听连韩夫子也赞成举荐张弛,心中早失了分寸,忙上前说:“小姐、夫子,这所出两题,都非学生所长,绝不是学生才识比不上张公子。”
“那公子所长又是什么?”王小姐微微笑着问马延杰说。
“学生擅长玄理之诗,还请小姐应允,让张公子再与学生比一比谁的诗中更有玄理。”
魏晋时期崇尚玄理诗,不过这种玄理诗大多枯燥乏味、如同嚼蜡。
韩夫子见马延杰不知进退,自取其辱,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问张弛说:“张公子以为如何?”
张弛有意想为马延杰留个台阶下,早回座中,此时听韩夫子问,便呵呵一笑说:“不比再比了吧?既然侥幸赢了还比什么。”
马延杰一听张弛这么说,冷哼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