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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甲镇的镇长是一名乡绅,名叫胡乃康,为人乐善好施,在这个卸甲镇颇有名望。刚开始知道这群团丁要在镇外宿营还真担惊受怕了一阵。这个年代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兵匪对于老百姓来说没有多大区别。
可是一夜无事,没有一个团丁出过军营。第二天一早就听到军营中的哨子声响起。老镇长不甚放心,带着几个年轻后生,战战兢兢地到镇口观望。只见这群团丁穿戴整齐冲出营房,沿着村口大路向着镇子方向跑来。老镇长看得冷汗直流,连忙命身旁的后生回镇上通知各家关好门窗。
“家里有小媳妇儿、大姑娘的多抹点锅底灰,藏的严实点。另外镇上的大户人家自备酒肉,准备好随我劳军。”老镇长又补充道,显得经验十足。
正在老镇长紧张布置的时候,突然前进的队伍,停在了镇口。然后就听到一句浑厚的口令:“向……后……转……”。
“唰……”
这条一千多人的长长队伍整齐的转身,然后有听到:“跑步……走。”队伍又跑起来了。
老镇长看蒙了,这不符合套路啊!你们倒是冲进来呀!几个后生疑惑地看着胡镇长。老胡感觉到自己的经验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镇口离军营大概1000米。这群团丁跑了三个来回,终于停在了军营中。就这样,他们竟然队伍还能保持整齐。老镇长从来没见过这么精干的兵,也许只有当年打进长江的英国兵能跑出这么整齐的队列。
老胡草草地在镇口吃了点早饭,还是不肯回去。他要看看这帮团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人让人给他搬了把躺椅,就坐在村口观望着。
只见那群团丁回到营中也开始吃早饭。老胡能闻到粥香,还有刚蒸好的馒头发出的香味。想来这帮团丁吃的还不错呢!
一会儿,营中有传来了操练声,隐约能听到一声声他们特有的那种口令。
午饭吃完了,军营终于有了动静,一群团丁拿着一种小型铁锹走出军营。他们竟然在帮镇子修路???老胡再次感受到经验被挑战。
这时,镇子里许多百姓也大着胆子出来观望。这群团丁真的不一样呢!他们挥舞着小铁锹,把大路上的坑洼处填平,然后又有人人过来用石锤打结实。他们干的很熟练,应该是经常做这些事。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日头很高,团丁一个个汗流浃背。老胡深锁眉头,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到底该如何同这群客人相处呢?”老胡心中犹豫,以往的经验,让他无法放下戒心。但是现实有让他觉得不应该如此拒人以千里之外,人家已经展现出了善意,自己不能没了礼数。
过了一阵子,老胡好像下定了决心,对旁边的后生道:“让镇上准备20大桶的绿豆汤,多放些糖霜,绿豆到我家取,多找几家一起煮。”
董书恒回到军营后,正好碰到镇上百姓正在给修路的兵丁送绿豆汤。这正是董书恒想要,他时常告诉团丁,我们来自百姓,理应爱护百姓。
董书恒出面同这个老胡镇长见了礼。互相不免客气一番。不管怎么样,终于让老镇长放下了戒心。
送走了老镇长,军营中来了一个老书生,自称是知州衙门师爷,过来邀请董书恒前去知州衙门一叙。
终于要见面了吗?
我穿什么衣服呢?董书恒突然有了一种要去相亲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奇怪呢!
知州衙门,高邮州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县,衙门并不大。前堂是县衙各房办公的地方,中堂为知州办公开堂之地。中堂之后还有后院,为知州生活居家场所。
董书恒被人引到中堂边厢的一间书房。书房的摆设极为简单,正中摆着一张书案,后方摆着一个书架还有一个屏风。书案后面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老人头发花白,身着一身旧官服,袖口后面甚至隐隐还有补丁。老人面带微笑审视着董书恒。
“参见知州大人。”董书恒行了一礼。抬头向老人看去。
“咦,怎么觉得这眼神怪怪的?有些像是丈人看女婿一样。”董书恒心中暗暗想道。
“董公子,请坐。”那人和善地说道。
“大人,折煞在下,大人德高望重,声名远扬,大人所倡之“师夷长技以制夷”一直为在下之座右铭。”
“那么老朽就卖一个老,称呼你为书恒。”魏源说道,“书恒所作所为,老朽也多有耳闻,你在东台组建新式公司,引进蒸汽机建立新工厂。老朽的许多设想在你这里都得到了实践。老朽一直有疑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新学的,师从何人?”
“这……小子曾随家父游商上海,有一米国神父见小子聪颖,邃收小子为徒,学习英文,并且向小子教授了越多西学知识。”
“那你觉得西学如何?”
“小子认为西学多经世致用之学,讲究功利性,缺乏对人性的引导教化。只可为用,不可为本。”
“只可为用?不可为本?说得好,西学为用,中学为本。理当如此,不然我中华儿女岂不都变成假洋鬼子了?”魏源抚须笑道。
他的脸上光彩绚烂。好像是有了重大的发现。他当年作为两江总督幕僚,目睹了了英军侵华,目睹了南京条约签订,目睹了清政府的妥协退让。羞愤辞职,整理林则徐遗著,又与龚自珍一起翻译西方著作,引入西学,但这些年一无所成。除了国内的保守势力以外。还有就是没有找到西学与国学的结合点,而且缺乏实践,无法展露西学的价值。
现在眼前这个小伙子,不仅已经在实践西学。而且想到了“西学为用,国学为本”的结合点。自己如果能够做好这件事,那么功劳不亚于阳明公。虽然接触西学,但骨子里还是一个传统文人,魏源也有自己的野心。
此时他想到已经逝世的定庵先生,这一辈人只剩下自己了。引入西学,改造国学的事情,不能断送在自己手里。现在眼前就有一个年轻人,他的见识甚至不在自己之下。
“书恒,你对当前的国朝怎么看?”魏源郑重地问道。
“先生,是想听我的真实想法吗?”董书恒也郑重地问道,他甚至改了称呼。
“是的,你既然称呼我先生,那么我想以一个学者的身份同你一同探讨时局。”
第十二章 府中作对之后续
董书恒知道魏源早已无心仕途,可以说他是个老“愤青”。他本身中进士就较晚,思想又与他人不同,在官宦队伍中是一个异类。在清末,像他这样的官员是没有办法在仕途上有所精进。但是这一世,董书恒希望自己能够推魏源一把。
因为他不想一个人战斗。
“默深先生,这清廷自庚子年就亡了。”董书恒语出惊人。
“什么……你……哎……你说说的没错。”魏源显然被董书恒雷到了,他嘴角的胡须都抖动了起来。他仔细品味着董书恒的话,最终也没有找到反对的理由。
因为他全程经历了庚子之变,也正是这件事情让他意识到西方的先进性,决定引进西学。
“先生也了解西方历史,应该知道西方的殖民模式跟我们历史上的异族侵略是不同的。”
“我们拿英国殖民印度为例,英国通过扶持部分印度王公,挑起他们之间的战争,用很少的兵力就瓜分了印度。现在印度的那些王公还在,但是印度却是英国人说的算,那些王公只是英国人的代言人。他们在那里低价攫取原料,高价倾销商品,印度几千年积累的财富成了英国人发展自己的养分。这也是英国从一个小小岛国成为日不落帝国的原因。”
董书恒想了一下继续说道:“中国现在的情况跟那时的印度很像。现在的清廷,说白只是英国人手中的工具,有了这个工具,英国人不会灭亡清廷,反而会扶持他,不让她灭亡。这样,英国无须在中国派驻多少士兵,就可以不断通过清廷满足自己的需求。需要市场就让清廷开放,需要银子就让清廷赔款,赚不到钱,他们就销售鸦片……”
“英国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自己的工业发展。而发展工业最重要的是市场和原材料。他们不会直接灭亡中国,把金银财富全部抢走。这样对他们没有好处反而会有坏处。”
“西班牙曾经是欧洲的霸主,号称日不落帝国。他们采取的就是种族灭绝的殖民方式。结果就是抢到了大量的金银,这些金银让西班牙通货膨胀严重,就是钱太多买不到东西了,东西自然就涨价了。金银是不能吃的,它只能用来作为交易媒介,当然这在西方叫金融学。”
“英国人取代了西班牙成为了欧洲霸主,新的日不落帝国。显然她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更趋向于通过贸易攫取财富,只是这种贸易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不对等的。通过贸易能够刺激英国国内的工业发展。而工业发展就是现在欧洲国家的实力评价标准。”
“你看,现在太平军如火如荼,似有燎原之势,但只要他威胁到了清廷的核心,英国人必然会出手。除非……”
“除非太平军能够比清廷更加卖国!”魏源插话道。董书恒的话已经让他不再震惊。现在他反而在冷静地分析董书恒说的每一句话。
“看透了这些又如何?我辈人微言轻,不能影响清廷,又无法另起炉灶,又能做些什么呢?或者说你会怎么做呢?”魏源问道,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把董书恒看穿。
“兴新学,办洋务,建新军,筹新党,借缴匪,蓄力量,待时机,谋复兴。”24个字,每个字从董书恒的嘴中说出都重愈千金。而听在魏源的耳中却又如同鼓点敲击在他的心头。敲碎了蒙在他心头的阴霾,给他打开了一个新天地。
原本他已经心灰意冷,准备就此辞官归隐山林。清廷也罢,太平军也罢,让他们去闹吧。可是现在,他却恨不得自己再年轻几岁。魏源盯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想起了当年定庵兄的两句诗:“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难道真的是天公开眼,降下了这个少年?
“你可以说的具体一些吗?”魏源再次问道,他想看看这个少年是不是夸夸其谈。
“先生,我现在在台北地区已经筹建了一座兵工厂、一座弹药厂、一座被服厂、一座食品厂,都是采用最新式的设备。另外还有一座缫丝厂、一座纱厂正在筹备当中。另外,我还筹备了五座新式农场。”
董书恒看着魏源继续说道:“先生,这些就是洋务,通过这些企业,我们能够把洋人手中的钱赚回来或者抢占国内的市场,不让国内的财富流入洋人的手中。”
“我们再说这新学,当前的教育大部分情况下只能培养一批会八股的官员。要发展我们的工业,必须有各个方面的人才。我相信先生在介绍西学进来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吸收西学入国学开创新学。但是先生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我们必须建立一套从基础教育到高等教育的新学体系……”
中国文人最高的境界就是开宗立派。王阳明创立心学,成就一翻圣举。魏源隐隐觉得自己也可以做到些什么,原本已经冷却的心重新燃起了激情。
董书恒为魏源勾勒出了一副丰富多彩的未来画卷。哪怕魏源年老持重,也深深地被这幅画卷吸引。
“说的好!书恒你已经有了西学的老师不知可曾有国学的老师。”
董书恒心中一动,暗道:“难道今天女婿还没做成,就先成了大师兄?”
“回先生的话,晚辈并无功名,仅读了私塾。”
“你看老朽如何,可愿拜我为师?”魏源说道。
不会吧,这是一言不合就要收徒弟啊。不过魏源虽然官做的不大,在学界的名声却是极大的,隐隐可以称为一届新学泰斗。这个师必须得拜,更何况这家里还有一个小师妹呢!自己算不算开山大弟子呢?
说着择日不如撞日,纳头便拜,魏源也不是穷讲究的人。师徒之义便是结下了。
说着魏源神秘地走到书架上打开一个暗格,拿出一个本子。
董书恒不禁惊讶的瞪大眼睛。
“瓦特?复兴会?本子封面上分明写着三个大字“复兴会”。竟然还有这么个组织?”董书恒心中暗道,:“历史上从来没听说过啊!估计是随着魏源辞官遁入空门,这个组织就自然消散了。”
不等董书恒说话,魏源率先解释道:“你不用惊讶,复兴会确实是一个组织,但是不像外面那些天地会什么的,我们只是一个学派。”
“当年,我与龚定庵一起整理林公书籍,引进西学,开创新学。那时我们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士林中人,大家一起讨论西学,讨论改革八股,发扬经世致用之学。”
“但是大家深知,我们为主流士绅阶层所不容,因此成立复兴会,寓意以学问复兴中华之意。另外,大家在仕途上也能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