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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狭路
陈庆没有时间和上司、手下磨合,他一上任就要出发了。
李绛交给他一支令箭,“统制今晚要率军西撤大散关,必须斥候先行,探查有无敌军埋伏,你率斥候二部探查京兆北线,若有发现,立刻派人回来禀报!”
“遵令!”
天还没有黑尽,陈庆率领二十二名斥候骑兵离开了山谷,向西南方向奔去……
时值晚秋,天气阴沉,连续两天的大雨使空气里变得湿漉漉的,萧瑟的大地上笼罩着一层灰茫茫的雾气。
战争并没有结束,一支支女真骑兵在关中平原上抢掠杀戮,搜寻败退的宋军残兵。
陈庆就像做梦一样,两天前他还率领一支缉毒小分队深入边境,可一转眼,他又带着一支宋朝的小分队深入战区。
九百年的时空就仿佛被一根命运之绳贯穿在一起。
……
次日天刚刚亮,陈庆率领小队从南面渭水迂回而来,奔上了一座小土丘,远处是一条蜿蜒的河渠,河渠两边则是一望无际的麦田。
金黄的麦子早已经成熟,尽管战争还在延续,但心如火焚的农民还是不顾一切地跑到地里抢收麦子。
连续的大雨使麦子遭了殃,再不收割,麦子就全部霉烂在地里。
这些抢麦农民就仿佛煤矿井中的金丝雀,金丝雀能证明井下有没有毒气,这些农民则能证明附近没有凶悍的女真骑兵。
但陈庆和手下不能离开主力军队太远,现在虽然没有敌军,不等于接下来没有。
陈庆看见远处有一片树林。
“我们去树林内休息!”
陈庆率领骑兵向西面的树林奔去。
就在他们距离树林还有数百步时,陈庆忽然大喊一声,“停住!”
众人纷纷勒马,“都头,怎么回事?”
“地上有马蹄印!”
众人这才注意到,地上有杂乱新鲜的马蹄印,从西北方向过来,绕了一个圈子,一直延伸到树林内。
“啊!有敌情。”
众人都紧张起来,陈庆大喝道:“不要乱,准备弓弩作战!”
众人立刻摘弓取箭,队伍分散开。
‘呜——’
号角声吹响,从树林内冲出来一支女真骑兵,大约也是二十人左右,个个赤着上身,披头散发,脸上涂成黑色。
他们也并非不想穿盔甲,只是发现敌军有点晚,他们怕惊动宋军斥候,让这些宋军士兵跑了。
正如宋军斥候想抓他们问口供一样,女真骑兵也想抓住对方追问主力下落。
二十名女真骑兵埋伏在树林内,等待宋军上钩,没想到被宋军骑兵发现了。
陈庆暗暗庆幸,自己险些犯下了经验主义的错误,认为农民在地里劳作就没有敌情,殊不知现在天色刚亮,敌军半夜进入树林休息,麦田里的农民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
“放箭!”
陈庆大喊一声,举起军弩,射出一支弩箭。
二十余支箭矢从空中飞掠而去,射向女真骑兵,但女真骑兵却蓦地从马背上消失了,他们躲在了马肚下,二十余支箭只射倒了两匹马,女真骑兵却毫发无损。
待二十支箭射过,女真骑兵又纷纷出现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向宋军射来,骑射非常娴熟,弓箭的威力极大,两名宋军斥候被乱箭射中,惨叫一声,栽落下马。
这样站着不动就是活靶子,也会遭受到敌军骑兵强大的冲击力,必须迎战上去。
撤退更不可能,敌军的马术比他们娴熟,速度比他们快,他们会被敌军在后面追杀射击,最后一个都活不了。
陈庆当机立断,大喊道:“跟随我杀上去!”
他一挥长枪,率领二十名手下冲了上去。
两支骑兵小队硬碰硬撞击在一起,‘轰!’的一声巨响,泥土飞溅,战马嘶鸣,士兵惨叫,远处的农民吓得撒腿逃命。
双方激烈地厮杀在一起。
女真游哨骑兵个个骁勇善战,武艺高强,马术也极为熟练,但他们几乎没有配合,都是各自作战。
而这支宋军斥候虽然是临时拼凑,马术也不高明,但他们毕竟都是从军队中挑选的精锐,首先便是训练有素,讲究阵型,讲究配合,加上他们盔甲坚固,装备胜对方赤身一筹。
一时间,两支斥候军竟然打成了平手,惨叫声不断,双方伤亡渐重。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陈庆镔铁长枪一挥,向对方的百夫长杀去。
陈庆没有练过枪法,他用的是击剑中的重剑之术,讲究寻找破绽,一击而中。
两马相迎,对方的狼牙棒狠狠向陈庆砸来,刮起一阵疾风。
陈庆侧身躲过,一枪刺向对方的小腹,速度极快,不等对方撤回狼牙棒格挡,他长枪的方向突然变了,竟然是刺向对方的战马。
太出人意料了,战马躲闪不及,‘噗!’被一矛刺穿了头颅。
战马当即倒地,将百夫长的一条腿压在身下,不等百夫长爬起,陈庆便从后面一枪刺穿了他的背心,百夫惨叫一声,当场惨死。
首领的阵亡,极大影响了女真骑兵的士气,这是所有游牧士兵的共同特点,他们没有国破家亡的仇恨,他们来中原只是为了抢掠财富和女人。
士兵们全靠抢掠的欲望来支撑士气,锐气强劲,但韧性不足,一旦士气消退,他们感觉得不偿失,就不想再战了。
女真骑兵也不例外,首领阵亡,士兵们发现自己身处下风,便开始有了撤退之念。
宋军斥候却士气大振,越战越勇,配合默契,往往形成三个战一个的势态,只片刻,又有几名女真骑兵被刺落下马。
“撤退!”
一名女真什长大喊一声,众人纷纷调转马头便逃。
陈庆早就盯住他,举弩瞄准了对方战马,一箭射出,正中战马后腿,战马委顿倒地,将女真什长甩出一丈远。
剩下的八名女真骑兵已经逃远了,陈庆没有下令追赶,他们抓住了三名战俘,足够了解敌情。
“把他们带下去分头审问!”
伍长郑平带着几名手下揪住他们头发,将三人拖了下去。
陈庆有些疲惫地坐在一块大石上,杀敌三千,自损两千,这一战他们干掉了九名女真骑兵,活捉三人,但他们自己也损失了六名弟兄,只能算惨胜啊!
要不是自己干掉对方的百夫长,要不是女真骑兵有点轻敌,没有穿盔甲,今天败的肯定是他们。
体会到了女真骑兵的强悍,如果八字军和敌军骑兵主力遭遇,一定会全军覆灭,陈庆心中焦虑起来。
……
审问的结果让陈庆大吃一惊,完颜宗弼率领一万骑兵主力就在东面三十里外,他们昨天确实发现了八字军踪迹,就在等八字军的出现。
时间异常紧迫,陈庆草草掩埋了战友的尸体,杀掉三名战俘,立刻率领手下向北面疾奔而去。
一刻钟后,陈庆迎到了正列队向西南方向行军的八字军主力。
李绛听完陈庆的汇报,也吃了一惊,立刻把他领到王彦面前。
“启禀大帅,陈都头得到情报,完颜宗弼率领一万骑兵就在东面三十里外。”
王彦神情凝重,这个情报十分及时,事态严重,一旦敌军骑兵杀来,他们就会全军覆灭。
他已经意识到,恐怕这一劫他们躲不过了。
陈庆在路上就想到了一个对策,他抱拳道:“启禀统制,这里距离渭水也只有三十余里,那边正好有一座浮桥,如果我们分一支军队阻挡敌军,给主力争取时间撤退,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副将傅选眼睛一亮,连忙低声道:“大帅,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王彦心中叹息一声,这就是让少部分弟兄去死,换取大部分士兵活啊!
王彦心中虽不忍,但他还接受了这个唯一的可行方案。
“拿生死签来!”
第六章 死士
傅选来到陈庆身边,冷笑道:“你想不到自己会作茧自缚吧?”
陈庆取出自己抽到的签,竟然是一支生签,傅选愕然,“那你为何要留下?”
陈庆把签折断了,平静地注视着傅选道:“在生死关头,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趋利避害,掩护主力撤退,是斥候的职责,若不幸为国阵亡,更是我陈庆的荣耀!”
说完,陈庆不再看傅选一眼,转身催马走了。
傅选呆呆看着地上断成数截的生签,良久,他长长叹息一声,催马向南方奔去。
……
士兵们在奔跑中抽签,抽到死签的人留了下来。
没有告别,也没有壮勉,生死就在抽签的一瞬间决定了。
五千主力奔跑而去,将一千士兵孤零零地丢在旷野里。
陈庆忽然发现李绛也留了下来,“指挥使,你怎么也留下了?”
李绛淡淡一笑,“我抽到了死签,当然要留下,再说,总要有一名指挥使来统领一千弟兄!”
“狗日的傅墨山,他明明抽到了死签,却不肯留下!”
说话是刘五,赵小乙抽到了死签,他没有抽签就选择留下了,他们本来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对生死已经看淡。
李绛摇摇头,“生死关头,每个人都会自己的选择,我们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陈都头,让兄弟们集合吧!”
……
一千士兵迅速集结。
“我们都知道接下来的命运会是什么?死并不可怕,国难临头,每个人都会死,但死也有区别,是像蝼蚁一样被践踏而死,还是像大丈夫一样轰轰烈烈去死?”
李绛的声音越来越高昂,“我们都是军人,军人能战死沙场是何等幸运,弟兄们,后世的子孙会记住我们,今天,就让女真鞑子尝尝我们的厉害吧!”
李绛举矛大喊,“杀女真鞑子!”
一千士兵一起举矛大喊,“杀女真鞑子!!”
这一刻陈庆热血沸腾,他就恨不得立刻投身战场,和敌军决一死战!
李绛高高举起陈庆的手喊道:“弟兄们,这是陈都头,从现在开始,他是我的副将,我若阵亡,他就是主将,大军出发!”
李绛和陈庆率领军队向东面奔去,奔出还不到十里,大地开始颤抖起来,只见远处数里外出现了一条黑线,黑线上空是一片红黄色的泥尘。
完颜宗弼率领的一万骑兵终于杀到了。
“列长矛阵!”
一千宋军迅速列成一个三十乘三十的长矛方阵,这是步兵对阵骑兵的最佳战术,利用集体的力量和敌军骑兵抗争。
李绛和陈庆立马在军阵中间,望着越来越近的女真骑兵,杀气弥漫天地。
李绛淡然一笑,“陈都头,你抽到的是生签吧!”
陈庆点点头,坦然道:“这是我的计策,我当然要留下!”
李绛取出他的抽签,赫然也是一张生签。
陈庆一怔,“将军为何?”
“你是我的手下,你留下,我岂能独跑?”
两人相视大笑。
陈庆忽然感觉到什么,一回头,不光刘五和赵小乙在,他的十几名斥候手下一个都没有离去,都默默跟随在他身后。
陈庆鼻腔猛地一呛,泪水不争气地涌出来。
……
一万骑兵铺天盖地杀来,他们发现了对面的宋军,迅速放慢速度,最终在一里外停下,女真骑兵皆头戴皮帽,身披铁甲,手执弓箭和长矛,像一堵密不透风的黑墙,旌旗招展,杀气滔天。
一千宋军在他们面前,就仿佛一只蚂蚁面对一只巨型甲壳虫。
主帅完颜宗弼冷笑一声,螳臂也想挡车?
“大帅,这些宋军一定是王彦派来拖延时间。”
“这点小伎俩我当然知道,但他们以为自己能拖延多久?”
完颜宗弼举起战刀厉声大喝道:“出击!碾死这群蝼蚁。”
一万女真骑兵再度发动,俨如势不可挡的黑色大潮,向一千宋军步兵席卷而来。
首先来临的是铺天盖地的箭矢,黑压压的向他们射来。
生死关头终于来临,李绛举矛大喊,“弟兄们,为国而战,死而无憾!”
“为国而战,死而无憾!”
一千宋军齐声高喊,他们纷纷举起盾牌抵挡着密集如蝗虫的箭矢,一根根长矛迅速结成军阵,呈四十五度角指向空中,身体半蹲,用锋利的矛尖抵挡骑兵的强大冲击。
战马如狂风席卷而来,如狂风暴雨一般撞进了宋军士兵的长矛阵中……
“啊!”数十名前面两排的宋军士兵惨叫着被撞飞,身体在空中撕裂,血雾弥漫,但一匹匹战马也被长矛刺翻,马上的金兵惨叫着落地,被后面战马践踏成泥。
宋军士兵不断被奔来的战马撞飞,但阵前堆积的尸体也越来越多,在宋军阵亡近两百人后,女真骑兵的强大冲击波终于停止了。
李绛大喊一声,“向帅旗出击!”
八百宋军士纷纷起身,踏着满地的尸体向正前方的敌军主帅大旗杀去。
“不!”
陈庆大喊:“向东北方出击!”
李绛愕然,陈庆观察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