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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目前他刚搞出来的预热鼓风熔炉,虽然把熔炼温度提高了一两百度,但也到极限了。在僰道的时候,老工匠周炳炼久了之后发现,鼓风不能预热太多,因为在接近一千四百度的时候,目前的熔炉炉膛似乎会软化——这其实是因为现有筑熔炉筑窑材料耐火性不够,需要开发新式耐火砖的缘故。
如果有了初级的耐火砖,别说达到一千四百度,就是突破到一千五、一千六也是有可能的。可惜后世的耐火砖似乎分为碱性耐火砖和酸性耐火砖,造炼铁高炉就得碱性砖,造瓷窑则用酸性砖。
而碱性耐火砖是高铝砖,需要一定的铝土矿成分,李素也不懂这些化学知识,高中化学课本没教过,已经触及到他的盲区了,所以除非是工匠们自己艰苦卓绝摸索发明出了掺杂铝土矿烧砖的手艺,否则李素这辈子是看不到耐火砖修的炼铁高炉了。
酸性耐火砖倒是很容易,主料二氧化硅烧就行了,或者用黏土砖也能烧,近似于烧出一定的玻璃化反应,瞎碰都能碰到这个选项。历史上唐宋时期的工匠自己就摸索出了烧瓷窑用的耐火砖,不需要化学知识。
所以,在李素放手自然发展的情况下,他这一世有可能看到工匠们烧瓷器的温度能比炼铁更高出一百多度,也更容易量产普及。
……
把摸索烧瓷的需求、脑中能想到的大致注意事项,都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之后,李素就带着诸葛亮,一路坐船闲聊,往回赶去成都。
后面的技术活儿让具体的人慢慢摸索就是了,用不着他亲力亲为。而且没个三五个月的实验摸索,是不可能真的出产品的。
估计最快也要193年秋天,李素自己才能用上青色的瓷器吃饭喝酒了,然后给身边的朋友送一送。年关的时候,差不多能在蜀地内部卖一卖,至于出口到其他军阀的地盘上创汇,至少是194年开春了。
李素一路上也不吝教诸葛亮一些基本化学原理,比如告诉他炼铁和瓷釉烧制过程中的变色,其实有一定的相通之处。瓷釉的变色也包含了氧化铁被还原的过程。希望破除诸葛亮心中的神秘主义色彩,让他更加敢想敢摸索。
短短两天的回程航程,李素的船队再次经过了南安县,距离他之前从南安南下,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而仅仅是这小半个月,李素再次回来时,就看到了非常欣慰的一幕——
乐山居然被裂开了一条缝,足足几十丈高深,一直裂到大渡河河面的海拔。已经有大渡河的江水,沿着山体崩裂的位置冲刷涌入,沿着钝角注入岷江。虽然从这条裂缝里流过来的大渡河河水只占总径流量的估计不到十分之一,但着实是个好开头。后续就是翻版扩大规模的简单重复重体力活儿,复制目前的胜利就行了。
而李素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他的船队回到南安的时候,居然不用弃船登岸换马赶回成都,而是有施工队派了几百个民夫临时客串拉纤,把他的船拉过了这个交汇的河口。大渡河的漩涡威力已经比原先减弱了好几分。如果将来彻底修好,说不定就连纤夫都不需要了。
诸葛亮在旁边全程围观,也是对这种人定胜天的豪迈感颇为震撼:“入蜀数年,听本地故老相传,岷江与沫水汇流之处,涡流湍急如鬼门关,自古无船可渡,今日竟被李师修道堰攻克了,当真匪夷所思。”
“以后你匪夷所思的东西还多着呢,要时时谦逊,保持心态开放。”李素敲打几句,也不再多说。
在没有下船的情况下顺利通过南安,船队再逆流两日,正好回到成都。
……
一到成都,李素少不了先把此行的种种收获,都跟刘备汇报一番,尤其是军工生产的进展、大炼钢铁的蓝图利好。刘备问得很细,屡觉叹为观止。
汇报完之后,临了时刘备关照了他几句:“对了,年初你走之前,不是把‘租庸调法’改革的思路,跟子初(刘巴)大致说过了么。这一个多月,孤一直让刘巴在那儿草拟润色具体执行的方案,已经有眉目了。
你远归辛苦,先歇息两三日,让子初把案子给你看看,没什么大问题,就交付群臣商议吧,看看有没也有异议。如今春耕也差不多种下去了,刚好过了最农忙的时节,官吏士绅豪强们应该都比较有闲心议政。”
租庸调法的改革,也是已经“悄咪咪地进村,只做不说”地偷偷小范围试点了一两年了。李素也提了几次,现在全面税制改革的时机也差不多成熟了,正好推进下去形成常法。
李素便欣然领命,回家休息了两天,陪陪老婆逍遥一下,然后就去找刘巴干正事儿了。
当然了,以李素的身份,肯定不用他去拜访刘巴,只要他有空的日子,提前两天通知刘巴过来就行了。
刚刚才加盟刘备阵营两个月的刘巴,就恭恭敬敬拿着稿子上门接受检查。
李素让婢女烹茶奉客,展开刘巴带来的文件看起来。
仅仅几秒钟,李素就意识到,刘巴不愧是个思维缜密的经济立法人才,到底是历史上制定《蜀科》经济税制部分的人。
虽然租庸调制的思路都是李素提供的,但刘巴在执行层面把指标都定得非常合理,还详细写了诸如“租的粮食和户调的钱、帛该如何折色,如何防止豪强借机囤积居奇卡指标盘剥百姓”之类的注意事项,每个指标为什么要这么定价,后面都有小字解释。
“有点儿意思,等我慢慢看,不要急,先喝茶。来人呐,给子初兄另上好茶,再拿些果品糕点来。”李素怕刘巴等得久了,让婢女换茶换点心。
第261章 此法可用三百年
汉朝一贯以来的田赋制度,其实和后来两晋的占田制、北魏的均田制差不多。都是给百姓预估一个他们能种的田的规模,但不管百姓实际上有没有那么多田,都按理论值收税。
无非是具体数值不同,东汉算的理论值是人均种田一百汉亩,到两晋降低到七十亩,北魏进一步降到四十亩。
但与此同时“三十税一”的税率名义上却没变,只是国家摊到每一亩田上的理论亩产在变高。比如汉朝认为一汉亩的三十税一只有四升谷/麦,晋朝认为有六升,北魏认为是八升——在这个演进的过程中,可以看出华夏农民种田的精耕细作程度和每亩单产都在不断提高,所以单个劳动力力所能及能种的面积也在减小。
所以,以汉朝的税赋制度,要改革到隋唐时候的租庸调制,百姓和士绅的理解难度其实没多大,谁让这七百多年里税制都是换汤不换药、只有小打小闹微调呢。
反而是三国时期的屯田制,跟前面的汉、后面的晋北魏差距都很大,从“百姓理论上能种多少田”这一征收基准,切换到了以“百姓实际上(通过问官府借高利贷)种了多少田”作为征收标准,算是一个历史的“杂音”。
正是因为这样的传承,让李素在看刘巴写的租庸调法各部分税率设置时,才有一种“刘巴非常轻车熟路,好像交代他的事情他都很轻松就能理解”的错觉。
……
在刘巴初步修改过的方案中,李素看到的新“租庸调法”下,蜀地百姓一年应该缴纳的全部义务,包括以下部分:
首先是按丁计算的人头税(在租庸调制里可以折算为调)。
汉朝一贯以来是每丁每月十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钱,但还有各种临时加赋和歧视性政策。
而在刘巴的新方案里,重新正式厘定为每丁每年三百钱,同时取消其他加派和歧视——别看这个似乎一下子提高到了一倍,“横征暴敛”,但仔细算算其实不多。
因为汉灵帝的时候,为了平羌乱,就给百姓加过“天下百姓每亩理论田加两钱”的额外税,名义上是田税,实则也是人头税。按照前面说的汉朝每丁百亩理论值,一年就是二百钱,再加上和平年代就有的一百二,实际上是三百二十钱。
这种加派说是临时措施,但其实已经常态化了二十多年了,只会多不会少。刘巴无非是把遮羞布扯了,给百姓实际上少收四分之一,但明着告诉百姓以后也不会减免回去了,永远那么高。
李素刚看到这一点时,抬头指着质疑道:“此举会不会让天下士绅攻讦大王冒天下之大不韪?毕竟这种事儿,好做不好说啊。”
刘巴诚恳建议:“时移则事异,人丁算赋的底价,自文景之时制定,已有三百余年,百姓生产的能力早已非数百年前可比,加一倍其实也不多。反而是此后十几代帝王,虽不改算赋,却巧立名目加捐加派。
如今乱世,当用简明之法,如高祖当年初入关中时的约法三章。但蜀地百姓又少受战祸、多有奢靡轻慢,所以只有‘严而简’,才可实现大治。”
刘巴的意思,核心就是两句:约法三章的简约之利要占,但执法松弛的弊端要改。法律可以少,没有弯弯绕,但执法力度一定要强,大家都心服口服。
刘巴注意到了李素的犹豫,还热心地指着几条对百姓有好处的简化,解释道:“右将军,就算只看名分不看实际,这条算赋法其实也没有盘剥百姓。好歹我们现在的三百钱是所有丁男一刀切的,女人也都是算男人的一半。
而如果按照旧法,很多早自前汉武帝开始、历代因积的歧视,其实一直沿用至今。比如赘婿、小商贾要翻倍缴纳,女子十五岁嫁不出去按五倍缴纳,这三条都沿用了快三百年了,咱也都一刀切废除了。
从此汉中王治下收人头税,不再歧视赘婿和嫁不出去的女人,平摊下来其实少收的部分比多收的已经差不多了。咱真不是为了多拿钱,就是为了简约法令。”
李素顺着看下去,果然刘巴还有小字注释,把七八种原本的特别歧视多收钱条款都扫掉了。
唯独还有一条很显眼的保留,那就是对于蓄奴的人,要奴隶的主人按照翻倍征收算赋——这一条保留得确实有道理,是为了打击奴隶制,防止豪强兼并隐藏人口养太多奴隶。
……
人头税的额度没有异议之后,剩下的两大块就是田赋(租)和徭役(庸)。
田赋的修改是最小的,基础征收还是默认百姓丁男占田百亩、每亩缴税四升,一年两石。丁女和十到十五岁的次丁男,都算半个丁男,占田五十亩、一年一石。
不过差异也有,那就是刘巴在条款里区分了“一年两熟”和“一年一熟”的地区,要求被划定为一年可以两熟的区域按照一点五倍缴纳。
这一点李素也不怎么抵触,因为他知道后世到了魏晋隋唐,区分还要复杂,还要分上田下田、水田旱田。
相比之下,汉朝已经是一个比较低的水平一刀切了,不会因为你田质量好额外盘剥。每亩三十税一才四升,都是按非常差的田来算理论亩产的。四升的三十倍才一石二,稍微好一点的田亩产何止一石二呢(汉亩一石二约等于标准亩产四石)。
让一年能种两季的人按一点五季缴税,完全应该。
李素对这部分就只是细细阅读,什么都没说,直接翻过去了。
最后的徭役部分,汉律一贯是朝廷每年可以强征百姓干三十天的劳役活,外加戍边当兵三天。但实际上因为不可能内地人也去边疆当三天兵,所以很早的时候这个义务就被“缴三百钱免兵役”取代了。现在要彻底改革,也就有了基础。
刘巴的改革方案里,改成了每个百姓男丁有义务每年为朝廷服徭役四十五天,或者兵役十五天,二选一挑一个就行了,不用两个都干一点。
李素对这个额度也有点质疑,就不耻下问:“为何加到四十五天?”
刘巴指着下面的注释:“我把徭役改成了官府提供食物,而非自带干粮,所以让百姓多干五成的时日,依然算是惠民的。这也是考虑到蜀地转运不便,应该就地因粮,不能让百姓长途携粮,以免损耗。”
“那就没问题了。”李素又一次翻篇,把注意力投向最后的“租庸调之间的换算”法则上。
……
在刘巴的这套算法里面,最值钱的应该是徭役。
本役四十五天的基础上,如果因为朝廷需求加役,服役到六十天的,当年人头税就全免了,服役到九十天的话,连田税也免了。
如果服的是兵役,折算比例稍微亏一点,但不存在“朝廷没有征发需求,想多服役人家也不要”的问题。只要是该当兵的人,当兵半个月就算尽到了服役义务,当兵一个月免田税,当兵一个半月连人头税一起免。
而且从一个半月开始,继续往后服役,那就是每一个半月可以免一个家里亲戚的租、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