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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便说道:“既然明公自己也知道,我以为当下之际,必须退让,至少让天时地利人和的两项,转变为对我方有利,才能略有机会。
袁绍攻,我们守,地利上我们相对占优,其利在我。人和已经不能争取,唯有争取天意名分。不如我们分两手斡旋准备:
首先,派出使者诚恳求告,解释王必、薛悌的事儿,翻案已不可能,但至少可以说是‘我军一时不察,与王必两年没能保持联络,不了解关中与朝廷近况。而王必立功心切,欲图幸进升迁,自作主张,夸大刘备对天子的威胁。明公护驾心切,才一时失察’。这样,多少能为我军争取一些外部同情和道义。”
荀彧又仔细地分析推敲了一番具体措辞,总之就是教曹操要强调“他就算有过失,那也只是针对刘备的,并没有得罪和抹黑袁绍的意思”,只是破坏关系都是双方相对的,所以不小心误伤了袁绍。
至于得罪刘备,那也是没办法的,现在就已经得罪了,债多不愁,而且刘备跟曹操中间隔着弘农的董承段煨,还隔着雒阳的朱儁,刘备也不会千里孤军深入来打曹操。
按照远交近攻,当然要先稳住跟曹操有千余里黄河边境线的袁绍了。
曹操想了想:“袁绍岂会被这点伏低做小的姿态就劝服?他要的是实打实的利益!而且这么做,倒是……”
曹操刚想说“倒是要往死了的王必身上再扣黑锅,说不定还要罪及他的家人来献媚袁绍,于心不忍”,但这句话他很快就收住了。
没必要说出来嘛,就当是没想到好了。要是说出来了再做,就更恶劣了。
曹操这人不爱杀自己人,也爱杀自己人。说他不爱杀自己人,那是他不会为了自己的面子或者意见交流中的冲突而杀人。说他爱杀自己人,那是他会为了非常实用主义的目的而杀自己人。
王必薛悌的死后名声再泼点污水罪及一下家人发挥点余热,这没什么,跟借王垕的脑袋安军心一个道理。只要做好之后,其他臣子幕僚也会知道王必真的是为了自己的立功升迁误导主公而获罪,做的够漂亮别让人兔死狐悲,那就没问题。
不为务虚杀人,只为务实杀人,这是曹操跟袁绍的区别——历史上袁绍杀田丰,就是典型的为了面子过不去,务虚杀人。
曹操停顿了一下,把话题重新引回“服软恐怕不能让袁绍满意”,让荀彧和郭嘉他们继续商议。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郭嘉,仔细看了一会儿地图后,终于拱手说道:“明公,袁绍此人,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素来贪小而又厌恶损失,喜欢白捞好处。
他不是以‘明公阻塞王路’为由要讨伐么?明公不如显示诚意,让他兵不血刃,提出把东郡的延津、白马、燕县三县,及陈留郡的封丘、酸枣、乌巢三县,全部割让给袁绍。双方以陈留郡浚仪县(开封)与封丘县之间的汴水官渡为界。
袁绍不是说他从黎阳南渡黄河、走虎牢关去雒阳朝见天子之路被我们阻挡了么。我们让出来就是,延津白马是黄河重要渡口,酸枣、封丘堵住虎牢关口,这一路我们都给了,袁绍要是再咄咄逼人,他在朝廷上就不占理。到时候天子肯定会秉公裁断,认为理在我方。我们纵然丢了六个县,却能换来同仇敌忾、上下一心。”
曹操想了想,他还是挺拿得起放得下的,只要避开袁绍的兵锋,先认错白给六个县占理,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果断拍板:“既如此,文若,辛苦你明年正月去一趟长安,负责到天子御前认错,让朝廷知道我们与袁绍和睦的诚意。袁绍那里,我在另派一人……你们可有人选?”
荀彧先领了自己的使命,然后想了想曹操幕下适合当使者、也能让袁绍那样的名流看得上的人选,建议道:
“毛孝先老成持重,有长者之风,可以为使;可惜家世不显,恐袁绍轻视。河内司马伯达,口才人品也可任用,其言行甚诚,门望也不错,只是年轻一些,怕不够稳重。”
曹操:“让司马朗去吧,用人不疑嘛,年轻人也要给机会。毛玠还是让他留下,主持考功之事,文若你去雒阳那几个月,人事本就繁冗积压,需要干练之人处置。”
第398章 曹操的忠诚变质了
反正冬天也不能开战,所以曹袁之间的口水仗也不是非常急,可以慢慢讨价还价上一两个月。
荀彧得到了曹操的拍板决策之后,也没有多说,只是沉默地告退,然后去安排执行。
程昱因为之前负责安排了反间,搞砸惹祸,今天非常安静,只敢说些修修补补的附议,荀彧走的时候他也非常上道地立刻走了,以示“没有打算私下里留下来跟主公交流”的意思。
征东将军府大堂内,除了曹操,就只剩下一个郭嘉,还有个别心腹仆役和婢女。
曹操心情也郁闷着呢,扫了一眼郭嘉,知道郭嘉估计是有话要说,但他也不点破,就让仆役端来两壶酒,和一些消遣的小菜,然后让他们全部退下。
至于婢女们,也不能站在十步之内,都被打法到堂下跳舞助兴。
“奉孝,今日遭此意外,心情不快,陪我喝几杯。”曹操一挥袖子,把郭嘉拉到旁边。
这是曹操主动“屏退左右”了,确保连仆役和婢女都听不到他和郭嘉一会儿的聊天内容,同时又不显得郭嘉在避着荀彧单独进言。
而曹操和郭嘉的演技也都是非常不错的、很自然。知道如何才能让哪怕是十步外的舞女看起来,都觉得他们是在说些喝酒时的闲话,绝对没有谈论国政。
哪怕他们口中说的都是正事儿,表情也依然像是在享受歌舞说荤段子一般轻浮。
郭嘉也不客气,任由曹操亲手给他斟了酒,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青瓷瓶子,往酒杯里倒了点东西。
青瓷是益州产的,由蜀地富商辗转卖到中原。郭嘉用的药瓶,自然是其色如碧玉一般青翠,是益州青瓷的最上品货色。
而里面的药,倒是跟益州毫无关系,是本地药商鼓捣的五石散。郭嘉是个纵情声色犬马的人,对女色比较沉溺,还喜欢放浪形骸。
曹操经常拿刘备身边的李素的生活作风跟郭嘉相比,但两人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李素只是喜欢美女,但绝不纵欲损害健康。至于五石散那种有害的东西,他更是要求刘备在益州彻底禁用了,官府还会查办违禁服散的人。
“少加一点!以后这种东西不要带到我府里来!”曹操训斥了郭嘉一句,但也没有彻底阻止,两人喝了几杯后,曹操用说荤段子的表情,问起正事儿,“今日特地避开若,是有什么想说的?莫非以为若的劝说,还有缺漏?”
郭嘉抿了一口,说道:“荀司马忠心为国,谋虑缜密,怎会有缺漏?我只是见明公有一事始终不曾考虑,今日不问不快。”
曹操见郭嘉并没有贬低荀彧的意思,也很满意,闻过则喜地问:“愿闻其详。”
郭嘉眼神真诚地看着曹操:“明公可曾想过,如今天子复宁,未来数年之内,我们与袁术,乃是居于天下腹心的诸侯,无天子明诏而讨伐州郡、扩大地盘,便形同大逆。除非是周边再现黄巾贼余党复燃,才能顺理成章攻而夺地。
相比之下,除了我们和袁术以外,刘备可以讨伐西凉、河套诸贼,袁绍也能拓地并州北部鲜卑侵蚀数郡,或是进一步笼络草原诸胡。刘表、孙策能掠夺山越人口以充实军力财力。
若是我们不做一点什么,数年之后,此消彼长,恐怕局势更加对我们不利。我们唯一的优势,也不过是今年已经施行了一年屯田制,未来几年还能继续推广,官仓府库钱粮,会比同等人口的袁绍、袁术州郡多些。
但屯田只能弥补一部分我们与二袁的实力差距,却不能弥补我们与刘备的实力差距。袁绍之地,受战乱摧残较小,就算将来学我们一样屯田制,能恢复的潜力也小。刘备新平关中,眼下刘备地盘的人口与袁绍相当,但实则关中极为残破,刘备的人力是锐减之后依然与袁绍相当。
刘备还有那么多未开发的边远之地可以屯田,而右将军李素又极为擅长发掘民力。如果只比屯田对国力的增长速度,我们是远远比不过刘备的。就算天下和平五年、十年,到时候再战,刘备只会更强!所以,天下久安,对我们不利,还不如速战速决!”
曹操抬手示意郭嘉先住口,然后提醒道:“可你刚才也说了,没有天子明诏,如何速战速决。”
郭嘉脸色阴冷了一些,也顾不得演技了:“要破此局,唯有略微不忠于陛下了。当然,明公绝对是始终忠于陛下的,但天下自然还有不忠于陛下的贼臣。我们并不会亲自作恶,只是让某些贼臣自己忍不住跳出来。”
曹操咯吱一声,差点儿把青铜酒爵都捏得作响了,深呼吸了一口:“怎么做?”
郭嘉也深呼吸了一口:“对北,暗中示好袁绍,确保与袁绍和睦。在此前提下,我军或许可以改变发展方向,在徐州东海郡广造商船、战船,向外拓展,一方面充实国力、民力,一方面转移外界对我们的敌意。”
曹操眉头一皱:“奉孝你想的都是些什么不相干的事儿?这完全没关系吧?”
郭嘉伸出三根手指:“我此法,看似不着边际,实则好处有三。第一,我军如今不是因为身处天下腹心,天子仍在我们就无从扩张。但我这两年也观察了刘备和李素在蜀中的所作所为,悟出了一个道理提升国力民力战力,未必一定要靠开拓土地繁衍人口。适当发展工商,发掘百姓人均的出产,也是一种办法。
刘备能北伐成功,受益于此甚多。这两三年开始,陆续流通天下的宽幅蜀锦、青瓷、秘法锻造的优质钢材铁器、上等精盐、南中珍货,好多都是数年前所无,这些为刘备攫取了多少钱粮兵器、转化了多少战力?否则以蜀道之难,怕是李傕再不济事,也得多费刘备数年。
我们虽然没有擅长工巧的奇人,但适度鼓励工商、重赏有巧思建树之人,未必不能有所收获。而且我们就算自己建造财货利器不行,至少我们地处天下腹心,只要造船发达,货通南北,从贸易之利赚取差价,也能提升国力。
原本我们觉得海路贸易危险,难以有巨量,但这几年看辽东太守糜竺,货通天下,东海之上,商船何止数百?去年初杀陶谦时,糜竺甚至还运了徐州数十万恐惧屠城的徐州百姓远赴辽东。最近听说甚至还有去三韩,甚至更为极东之地的。糜竺的海船虽然保密,可毕竟也用了数年了,只要我们足够重视,或求贤挖船匠,或重赏寻求糜竺商队失事的海船残骸,只要用心,总能有收获,就看明公重视不重视了。
这,就是我说的鼓励造船、重视工商的第一点好处了。一旦成功之后,说不定我们还能去三韩掠夺人口、获取珍货,不光有商贸之利,对兖、徐二州的战力也有好处。”
曹操这才觉得刚才一团乱麻的瞎建议,渐渐收拢出点眉目来了,他摸了摸胡子,点评道:“这倒不失为一条长远之法,不过造船与鼓励工商,初期投入巨大。我从去年起,也注意到了刘备贩卖蜀锦瓷器,获利巨厚,也曾暗访巡查出蜀商贾,但听说李素所行之法,费钱动辄数亿、十数亿。
若是靠获利再投于扩产,初期占用钱财或许少些,但没有五六年之功难见成效。若是我们把大笔钱粮投入这一国策,而天下形势又陡然变化,一时尾大不掉,如之奈何?”
郭嘉:“那就初期少投入一些,看明公决心,到时候以利滚利,靠赚取的钱财再扩大造船与海商,不至影响为国征战所需的钱粮。
而且,这正好要涉及到我此法的第二、第三点好处了我劝明公行此法,除了牟利强国,更重要的就是让二袁都对我们掉以轻心。
对于袁绍,他这次名义上是谴责我们阻塞王路,所以非要夺取东郡、陈留,可实际上袁绍是什么图谋,明公难道还没看出来么?”
曹操还真没看出来,微微一愣,下意识直接问了:“什么?没看出来。袁绍贪小,不就是想白拿几块地么。”
郭嘉摇摇头:“何止是想要两块地!我看袁绍此举的关键,是希望和袁术的领地直接接壤从刘备与袁绍暗中结盟后不久,我就渐渐琢磨过味儿来了。袁绍和刘备,那也是不希望今上长久坐天下的。刘备有被皇帝猜忌的龃龉,他光复长安前皇帝偏偏跑了,陛下又怕他姓刘,总是怕他,双方谁都不好面对。而袁绍有首拥立故燕王的旧账,怕今上清算。
而袁绍知道明公你是天下最不受今上猜忌的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