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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荐河山-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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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一人说:“公子请先冷静,不要为这等事动怒。现在街上金吾卫与千牛卫不停走动,可见陛下还是动了心。虽然他口说只有一晚,可毕竟不知会不会改变心意,我等还是谨慎为上,天亮之后,找准时机离开京城。”

    “怎么?你以为他真要杀我?他真会对我下死手?方拭非真能蛊惑得他是非不分?!”里面人显然不愿听他劝告,“他是我爹!他是我父亲!他能将我逼上死路吗?”

    “公子,小不忍则乱大谋,您何必在这里较劲儿?”

    “你说我为何回京?”对方坚定否决,“此时离开京城变故重重,岂非叫我先前努力尽数作废?不行!绝对不行!”

    方拭非没有继续偷听,而是悄悄撤走。

    等她回到城中,散出去的侍卫与士兵大多也已回来。众人聚在树下,等她前来。

    一人抱拳,带着不明意味道:“方御史,已是卯时。”

    方拭非说:“那走吧。”

    “宫门在那边。大理寺在那边。”千牛卫指了两个方向道,“你是想先去复命,还是先去请罪?”

    方拭非指着自己前面道:“三殿下在那边。我想先去捉人。”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不敢置信。

    “什么?”

    “我当千牛卫为南衙十六卫,大多出身贵胄,是将来的朝廷重臣,近身护卫陛下。见多识广,家学深厚。自是与普通将士官兵不同。结果……”方拭非也嘲讽了下,“不过还好,我方拭非向来不指望比自己无能的人。”

    “你是何意!”

    “尔等巡街时是什么态度,心中应该清楚。于你们来说这不过是一夜执勤,可对我来说却是性命攸关。”方拭非冷声道,“先前我不求你们,现在自然也毋须给你们面子!”

    多耽搁时间,闹出动静,可能又会出现变故。

    方拭非不欲多说,直接抓过旁边街使的坐骑,翻身上去,夹紧马腹。

    “驾!”

    第132章 清白

    马不多; 只有少数金吾卫牵了几匹。那几人迅速上马; 起身追赶。其余人迈开两腿; 艰难跟上。

    好在卯时街上已有不少摊贩出来叫卖; 可会策马奔驰长街的却没有。一路过去,遇到岔口便询问路人; 倒不至于跟丢。但人却是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几名金吾卫没想到方拭非一个文官; 驾马技术却很是高超,在街市中依旧游刃有余。怕失去了踪迹,步步紧跟,很是出了一把冷汗。

    等方拭非奔到屋子前的时候; 里面的人似乎是听到了马蹄声,已经有所行动。

    大门是开着的,而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离开。

    方拭非跳下来。大步冲到院里。

    其余金吾卫快速反应,当即喊道:“包围这个房子!各个侧门开始排查。附近百姓一律盘问,不可错漏!”

    里面的人果然还没走。方拭非看见主卧的一扇木门还在晃动。

    她继续往里走去,又一黑影从前方窜过,快速闪进看不见的小路,逃向后院。

    这一出出的空城计。

    方拭非抽出长刀; 径直上前。

    走进屋内,视线四面一转。

    里面一人头上围着一块黑巾,正要跳窗而逃。对方一只脚跨在窗台上; 方拭非也举起手中长刀就要飞去。

    她出手的那一刻,心底闪过一丝犹豫。

    只要偏差一点,恩怨就此两消。

    这个人; 他真是该死。

    “方拭非!”后面追上的千牛卫吓得魂飞魄散,伸出手喊道:“勿要伤人!”

    那把刀紧贴着顾泽列的头部飞了出去。

    顾泽列头上黑布掉落,缓缓顺着方才在耳边呼啸的风声望去,最后焦点落在地上的长刀上。与死亡近身擦过的恐慌,让他愣在当场。

    等后面的金吾卫也赶了进来,才指着她大喊道:“你大胆!你明知本王是谁,你竟敢谋害于我!”

    方拭非冷漠挥手:“拿下!”顾泽列:“谁敢拿我!”

    屋外负责引开视线的侍卫,此时也都跳了出来。护在顾泽列身前。

    一间原本算做空旷的屋子,此事逼仄得叫人透不过气。

    金吾卫抱拳上前:“殿下,臣等奉命行事,请勿见怪。”

    “他……”顾泽长指着方拭非,眼神凶狠得似乎要咬死对方:“那他呢?他方才要杀我看不见吗?!”

    “那边是大理寺,那边是皇宫。”方拭非也淡淡指了两个方向,说:“你是想要先去请罪,还是想要先去告状?”

    顾泽长气急:“你——你真是反了!”

    金吾卫上前想要拿人,顾泽列激烈挣扎:“放开我!你们想做什么!谁都不要动我!”

    几名将士也不敢真的动手,只等着千牛卫过来收拾残局。

    方拭非冷眼相看,又对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惹得顾泽列更是大怒。

    双方僵持之际,被甩在后头的千牛卫终于赶到。他们看清顾泽列,神色变化不定,惊讶居多。

    “还真是——殿下?!”

    顾泽列自知已是在劫难逃,二选一中,自然是先去面圣。

    顾登恒还在休息。昨天喝过药之后缓过来一些,但太医嘱托了,不能再动怒或激动,需要静养。

    鉴于先前方拭非对他造成的巨大影响,以及方拭非每次出场便惊天动地的举措跟建议,太医强烈建议,远离危险,远离方拭非。

    方拭非可以被赶走,顾泽列却是不行。

    现下没有官署敢拿他,顾登恒未曾给他定罪,可众人也不敢放他出宫。处境极其尴尬。

    今日早朝未开。

    顾登恒在醒来后,听说顾泽列正跪在门外,方平静来下的心绪又一次震荡。躺下准备小憩片刻。翻来覆去地辗转,最后还是放弃了,起身道:“把老三叫进来。”

    内臣听命。

    顾登恒被扶起,披上外袍,平静地坐在床上。

    两只手按在膝盖上,浑浊的眼睛里闪动过些许泪花。

    顾泽列被人领进来,二话不说,“扑腾”一声,便跪在他的面前。

    “你肯出来了?”顾登恒疏离说,“还肯向朕跪下,朕还有两分欣慰。”

    “没有啊父亲,没有!您听我说——”顾泽列哭得一把鼻涕,万分悲恸道:“是儿子听说您病重,实在放心不下,又怕请求调回京师会被官员驳回,还会引起您的猜忌,所以才未告知您,想偷偷回来看一眼就走。”

    “嗯。”顾登恒声线依旧平坦,可话里讽刺的意味已是暴露无遗:“看来你以为朕病的是脑子。”

    “真是如此,我只想看您一眼就走!”顾登恒,“父亲,您不能听他人谗言,却不听我辩解。我不是您儿子吗?!”

    顾登恒没有回话。顾泽列跪在地上,一面卑微狼狈地痛泣,一面又说着自己多日的反省,以及对父亲的关心。

    许久后,顾登恒听他持续哭声里假意惺惺的音调已经开始变味了,才半是好笑又半是无奈地问:“你说朕,是该信你,还是不该信你?”

    顾泽列膝行爬到他面前,抱着他的腿殷切道:“父亲,父亲莫要听了那小人谗言。你我父子深情,相伴近四十年,我怎能骗过您瞒过您?又怎舍得叫您失望让您难过?!血浓于水,哪是他人肤浅能懂的?”

    顾登恒缓缓低下头,看着他儿子的脸说:“你怎舍得?你叫我失望的,哪只一件两件。除了朕这条命你不敢要,还有什么你不要?”

    顾泽列面色苍白地一震。眸中闪过受伤与绝望。

    他用力吞了口唾沫,那一刻悲伤蜂拥而至。顾登恒看他,都信这份感情是真的为了自己。

    “父亲——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顾泽列脸上仍挂着鼻涕,却无暇关心自己的仪容,他哭诉道:“父亲,是儿不孝,处处办事不力,叫人抓住把柄。您说得对,儿子无能啊,若非无能,岂会沦于今日?为何大哥处处就受人喜欢,偏偏到我不行!我日日为您忧心,只望能替您分担,可偏偏成了别有所图。倒请问,真是儿子别有用心,还是他人早就心有偏颇?”

    “你为朕分忧?”顾登恒点头说,“你为朕分的这忧,将朕大半生的基业险些尽数操毁。朕在前面治贪,你在后面同污。朕在前面劳形,你在后面享乐!你这忧分得甚合朕心呐,朕真是辛苦你了。朕对你的确不够宽容,不够理解,不够关心。朕应该让你去大理寺,跟着御史公好好学习分忧。”

    “父亲您何必对我阴阳怪气?”顾泽列深吸口气,用力点头,表情决绝道:“好!大哥当时一死以证清白,父亲就念了他半生,也成了他一世贤名。儿子现在身上一无所有,能叫您信的只有这一颗心。我今日就给了您!”

    他后半句话已哽咽难以成句:“您若能一直记得我……不,不求像大哥,能偶尔记得我,就不算我白活。孩儿这一生,最崇仰的就是父亲。您……保重!”

    说着冲过去打碎案上瓷瓶,抓起碎裂的瓷片,就要往脖子上抹。

    第133章 上郡

    因为手指抓得太过用力; 顾泽列的手还未碰到脖子; 已经先有血水渗出。

    可在他手指发力前; 一道寒光先打在他的手背; 瓷片应声掉落。

    从始至终,顾登恒都坐着未曾动弹。

    “父亲……”顾泽列脱力趴在地上; 手心朝上; 声声泣血道:“不用拦我,何必拦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与其一辈子受您猜疑,不如干脆一些; 我也能给自己留点尊严,父亲,您……”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顾登恒。一刹那望进对方的眼睛,仿佛落入无尽的寒渊。

    他从未想过顾登恒会这样看他,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仿佛自己一切所谓都不过是个笑话,他在看自己闹这个笑话。

    后面的话,再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像块石头哽在他喉咙里。

    卧房里安静异常。

    侍卫蹲下身,在旁边收拾碎瓷片。顾登恒挥挥手,示意他们先退下。待人全都离开; 才重新审视起自己面前的人。

    两父子互相对视,小心地猜测对方的心思。

    顾泽列求败认错,向他乞怜。

    顾登恒扯起嘴角; 露出苦笑。

    每次自己做好决定,以为能狠下心,强硬起手段,叫顾泽列长长教训,到了最后,看见他,都会忍不住开始动摇。

    哪怕知道是假的,可还是想信。

    自欺欺人多简单呐。也叫人舒服。他是皇帝,有什么不能做的?

    顾登恒仔细想想为什么,大抵是每次顾泽列都能抓到他的痛处。

    他可以对你孝顺,对你甜言蜜语,对你说尽所有你想听的话,迷惑心智,要你忘乎所以。也可以直戳你的秘密,勾起你的同情,叫你无法反驳。

    他多聪明?窥觑得一清二楚,连自己都要输了。

    顾登恒时常想,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却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正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有许多事情就是不能做。

    他往日的纵容,未能将他拉回正途,终于,报应来了。

    如果顾泽列不玩所谓的以死相逼,或许他还不能如此清楚地认识到,有些事情,已经是无可挽回。

    现在,他心中仅余下无尽失望。

    “你不愧是我的儿子。”顾登恒说,“还好朕这皇位得来容易,大哥不欲与我争抢。你算计朕的功夫,要是能去谋算天下,这皇位朕给你也不算什么。可你如今的德行,你满嘴的谎言,你口口声声之词,朕问你,你拿什么和你大哥比?”

    顾泽列猛一抬头,听到后半段的时候,原本悲戚的表情变得复有攻击性。目光狠狠刺向床上老人。

    “哈哈哈……儿子?这个身份,我没有享受过。您今日说了,我就告诉您。”顾泽列指着心口问,“从小到大,您何曾认识到自己偏心?”

    顾泽列说:“您年轻时,为人严肃,不容辩驳。我等在您身边凡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犯错。可您偏偏讨厌怯懦。我等又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只有大哥,无论他做什么,您都要称赞两句。他可以自由自在毫无拘束,我们却要处心积虑地讨好你。”

    顾登恒皱眉。

    “您是真心关爱我们吗?怕不是吧?”顾泽列咧开嘴角狰狞笑道,“试问您几个儿子,有谁与您关系亲切?没有。为什么?您以为都是我们凉薄?是您自己的啊。除却大哥,你何曾有第二个儿子?您对我的宠爱,是施舍。您这父亲的身份,也是施舍。”

    顾泽列喊道:“你心中只有大哥没有我,从小就没有!您从来没拿我当过儿子!你没有!大哥死了你才能将目光稍稍转给我,可我是我,我顾泽列,从不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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