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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招供
马周很是慌张:“再打下去,真闹出人命来,可不好收场了。”
他毕竟是读书人,自然是看不得这般酷刑的。
李承乾也有些犹豫,他倒不怕弄出人命来,只是这贼人是唯一线索,打死了,便没办法再查下去了。
“公子,这人昏过去了!”
这时候,护卫高声喊道。
扭头一探,那壮汉果真耷拉着头,昏死了过去。
这一下,马周脸色更白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李承乾顿了一顿,突然灵机一动:“有了,咱们再试试其他法子。”
说着,他吩咐侍卫搬来一个小凳,又从院中打了一桶水来。
将这壮汉绑着平放到地上,用凳子垫起脚,使其脚高头低,斜躺在地上。
李承乾又命人找来毛巾,盖在这人脸上,一切准备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高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马周看得一头雾水,赶忙上前问道。
李承乾幽幽一笑:“水刑。”
接着,他又指使护卫将这壮汉按住,自己则亲自扛了水桶,慢慢向这人脸上倒水。
冷水直向这人面部落下,透过毛巾,直渗入壮汉口鼻中。
很快,这人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得很是厉害,身子剧烈震动。
但护卫强行按住壮汉身子,这人也挣扎不开。
一脸落了半桶水,李承乾才缓缓放下水桶。
但这壮汉仍是不停咳嗽,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是喘不上气来。
又咳了好一会儿,壮汉的气息才慢慢平稳下来。
李承乾这才命人揭开毛巾,冷冷问道:“还不说吗?”
那壮汉胸口起伏着,他的脸色已变得煞白,眼眶因为进水而变得通红,而嘴唇却现出乌紫之色,全然一副将死之人的样貌。
他仍是猛烈地喘气,嘴唇微微颤抖着。
李承乾又问了一遍:“招是不招?”
没等到回复,李承乾微一皱眉,挥了手道:“再盖上毛巾,咱们继续!”
那湿透了的毛巾刚一盖上那壮汉脸上,壮汉的身子又剧烈颤动起来。
他剧烈挣扎着,但在绳索和护卫的挟制之下,实在难得脱身。
一旁的马周看得瞠目结舌,他不知道李承乾这是在做什么。
这人死都不怕,你这么灌一桶水,便能招吗?
李承乾又抬起了水桶,又向下倾倒下去。
水流一落到那人的脸面之上,却见得那壮汉突然凄厉地大叫起来。
他嘴上蒙着湿巾,叫声沉闷至极。
但马周已从那人含糊不清的叫喊声中,听见了“我招”两个字。
马周心中大喜,连忙喊道:“他要招了,快停下!”
李承乾这时已放下了水桶,脸上露出笑容。
马周大感好奇:“高公子,你这是什么法子,竟有这般厉害?”
李承乾微微一笑,这是他从后世的酷刑里学来的,这水刑能让人有溺水濒临死亡的感觉,又不致要人性命。
用在刑讯逼供上,很是有效。
见这壮汉已答应招供,李承乾又令护卫将其架起,去了脸上的毛巾。
待这壮汉喘匀了气,李承乾才开始问道:“说吧,你何人要你来我水云间的,究竟意欲何为!”
这壮汉咬着牙坚持了片刻,终于缓缓张开了嘴……
……
清晨,微光亮起,富丽居内,一个锦衣中年人正背着手在大堂内走来走去。
这中年人,乃是富丽居新上任的掌柜李忠,他还有个身份,便是陇西李氏家主心腹仆人。
李忠昨晚一夜未睡。
因为昨晚,他终于做了决定,要再派人前往水云间,纵火生乱。
自从前任赵掌柜被赶了出去后,李忠便拍马上任。
他本计划着挽回颓势,助富丽居重新夺回长安城第一酒楼的地位。
但用了无数办法,都无法止住富丽居日渐衰败的现实。
千日醉已是长安最受欢迎的美酒,而他富丽居,因为曾经涉及暗害水云间的舆论风波,名声越发不济。
这样的局面,李忠难以接受,李家家主曾多次提点过,富丽居是陇西李氏在长安最大的产业,是他陇西李氏进驻长安的关键。
如今这酒楼已快入不敷出,眼看着就要陷入困顿,李忠不得不铤而走险,采取非常手段。
千日醉是长安城最受欢迎的酒水,有水云间和千日醉在,他富丽居便难以东山再起。
放火烧酒楼,这是李忠最后的决策。
将这主意上报李家家主,并再三保证绝不会出现意外之后,李忠终于从李家请来了专事武事的供奉。
千日醉是贡酒,放火烧贡酒,罪过可不小。
寻常人自然做不得这般机密的事,只有那身手不凡的李家供奉,才有把握完成这事。
可第一次前往水云间,就遇了意外。
那供奉对水云间后院的地形不熟,还没找到储酒的库房,便撞上了小伙计。
那供奉逃回来之后,李忠只好又歇了数日。
这一次他小心多了,提前叫人查明了水云间后院的情况,找出了藏酒的位置所在,这才令那供奉再度出手。
待那供奉出发之后,李忠便开始在大堂内来回走动了。
一开始,他是期待着看见对门被烈火吞噬,激动地心神不宁。
但眼见时间慢慢过去,对门仍未见火光,李忠开始急了。
慢慢地,他开始担忧起来,担忧那供奉被人捉住。
虽然这供奉在李家经过严格培训,有高超的武艺和极坚韧的心志,绝不会事败招供。
但兹事体大,李忠没办法安定住心神。
一连在堂内踱了整夜,李忠已然料定,这一次的计划,又失败了。
那供奉肯定是落入对门人手中了。
李忠正在思量,自己究竟是再等下去,还是现在就赶快赶到李府,将这事情告知于家主。
虽然这事家主早已预知,但主意是他李忠所提。
一旦事败,他李忠可跑不了责任。
眼看着天色渐亮,坊门已开,李忠再无法等下去。
他赶忙招呼伙计,套上马车,向陇西李氏在长安的府邸而去。
送走了李忠,那小伙计这才重新合上店中侧门。
他走到大堂中,准备将被李忠糟蹋了一夜的大堂整理干净。
“噔!”
正当这时,一根飞镖由店外窜了进来,直钉在大堂正中的桌子上。
小伙计被吓了一跳,缓步走了过去:“咦?这是什么?”
那飞镖死死钉在桌上,下方还插着一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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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高姓神秘人
陇西李氏起源于陇西郡,武德年间,陇西郡改郡为州,如今称作渭州。
虽然族中产业多在渭州,但李家家主深谋远虑,早已在长安城置地修宅。
依家主的想法,李氏一族的发展重心,是要东移至长安城的。
为了这个长久大计,李家家主大多数时候,都要留在长安,与京中的权贵豪绅打交道,奠定家族在长安的基业。
而富丽居,正是李家进军长安的第一步。
李忠深知,富丽居的维续与否,干系到李家的发展大计,绝不能在自己手头上荒废。
是以,眼见富丽居日渐衰落,他不得不铤而走险,采取非常手段。
而纵火烧酒的计划,也得到了李家家主的支持,李家供奉亲自出马,便是最好的证明。
眼见供奉仍未回来,李忠唯恐计划遇挫,立即赶回李府,向家主通报。
此时天色方亮,但李忠一向上通报,李家家主便已赶到了大堂内。
“怎么样了?”
一进到大堂内,李家家主便急切地问道。
一身常服,脸色微黄,眼眶还微微带着些血丝,很显然,家主对此计也很关心,昨夜怕是也没睡踏实。
李忠稍加思虑,上前道:“老爷,似乎出了些情况……”
听到这话,李家家主微微顿了顿,他缩了缩脖子,略蹙了眉,冷眼看着李忠:“出了什么状况?”
眼见家主脸上已有愠怒,李忠声音微颤:“那供奉夜间出门,可到了现在还未回来……”
李家家主脸上愠怒变为惊诧:“到现在还没回来?”
转身踱了两步,李家家主再回头时,语气已生硬了许多:“怕不是被人擒下了吧!”
李忠也是这般猜想,他只好将头垂下:“是小人思虑不周……”
李家家主冷哼一声,一摆手道:“现在还不是问罪的时候,你来说说,咱们目前该怎么办?”
虽然家主没提责罚之事,李忠身子已不由得抖落起来,他心中愈发惶恐,上前问道:“要是对方将人擒了,严刑拷打之下,招出咱们李家,那可怎么办?咱们烧的……可是贡酒啊!”
蓄意烧毁贡酒,这罪名可不小。
李家家主略作沉吟,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慌个什么?便是闹到李世民那里,他还敢为了几坛子烈酒,就来找我陇西李氏问罪吗?他西北的大军,可还等着我李家的粮食呢!”
话虽如此,但李忠可不敢轻慢。陇西李氏家大业大,但他李忠不过老奴一个,一旦事败,官府不要他的小命,李家也容不下他了。
是以李忠又问道:“他……他当真会招吗?”
李家家主思虑片刻,摇头道:“该是不会,事前早已交代下去,一旦失手被擒,打死都不能招……”
说着,李家家主又将头轻轻扬了扬,一脸自信道:“我李府供奉,早经过严苛训练,区区拷打,绝翘不开他的嘴……”
听得自家家主这般说,李忠心中稍稍宽慰,只要那供奉不招,一切就还有转寰余地。
任你水云间再怎么怀疑,没有证据,空口白话,自然定不了罪!
“老爷,老爷……”
正当这时,外头又一个仆僮急急钻了进来,他钻进大堂后,径直朝家主而去,在家主身边耳语几句后,又递了张纸条过去。
“什么?”
听完那小仆僮耳语,李家家主的音调陡然高了八度,他一把从那仆僮手里抢过纸条,蹙眉看了起来。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身子也在微微颤动,看到最后,李家家主将那纸条攥在了手心,竟振声骂了起来:“混账东西!”
李忠自是不知自家老爷为何这般动怒,但碍于纵火大计失败,他也不敢再上前发问。
但李家家主随即看过来的阴冷目光,已叫李忠猜出个大概。
看样子,这封让家主大怒的纸条,与昨夜的纵火大计有关。
李家家主将手中纸团丢了过来,直砸到李忠脸上,嘴里已骂了起来:“你出的好主意!”
李忠自不敢躲,任那被攥成团的纸条砸到自己脸上,才伸手接住,而后打开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李忠便觉得魂飞天外,脚下已虚浮起来,再站不住身子了。
这纸条,竟是对门水云间的人送上来的,署名是一位自称姓高的神秘人物。
这高姓神秘人说,他水云间擒获李家供奉,并且已从这供奉口中,掌握了李家意图烧毁贡酒的供状。
信中还简要提了那供奉的身份和其交代的罪行,证明了其认罪的事实。
现在这位神秘人物,已准备将这李家供奉和他的供罪状,一齐交到宫中,交由天子处置。
一看到要将罪犯交到皇帝那儿,李忠哪里还能站得稳身子?
“噗通”一声瘫软在地上,李忠连喘了几口大气,这才看向一脸震怒的李家家主:“老爷,这……这姓高的……是什么来头?”
他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李家家主脸上怒气更甚:“你问我,我问谁?这富丽居交到你手上,你难道连敌人的底细都没摸清楚?”
被家主怒骂,李忠也说不出话来,那水云间向来是周掌柜做主,他压根没想过背后还有什么高人。
但从这书信中的措辞看来,这位高姓神秘人,可比那周掌柜要强硬多了。
气氛沉寂下来,李家家主又缓缓走到席边,兀自坐了下来,他神情凝肃,显然是在思考。
没过多久,李家家主又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罢了,归罪于你,也是枉然。你毕竟接手富丽居不久,对那水云间想是不了解的……”
听得家主这般说,李忠心头一暖,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家主,这计划是小人提出来的,一旦事败,奴才立即去投官,决不敢牵连咱们李家……”
李家家主冷笑着摇了摇头:“那供奉是我李家的人,你李忠也是我李家的人。出了事,咱们李家还能摘得出身?”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