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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仗贺山与薛恕领兵。
殷承玉与应红雪坐中堂等待消息。
从厮杀开始到结束,用了两个时辰。
除了樊虎子奋勇顽抗不肯投降之后,其余残军败将看到大势已去之后,弃刃投降。
一切尘埃落定时,已经半夜去。
寨中灯火通明,安置俘虏,押运粮食,甚至一鼓气剿灭望沱岭其山匪等等,诸多事情都需要人去做。
贺山带兵往其山头去剿匪,岳州卫指挥使带人马押送粮食回了府城,应红雪则带人正在清点寨中的财务,以及清点俘虏人数。
等殷承玉一桩桩安置去时,天已然又亮了。
面上挂着浓重的疲惫,即一盏盏浓茶入喉,仍然疲乏厉害。薛恕审完了人前来汇报,瞧见眼浓重的青黑,蹙了眉,到了嘴边的话也改了口:“方才臣巡视寨子时,在后山发现了一眼温泉,殿大病初愈,不宜『操』劳,不如去泡泡温泉解解乏?”
殷承玉不是个重享受之人,但眼确实是累厉害了,加上天气严寒,身上也一阵阵发冷。迟疑了一,想着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点了头。
薛恕立即命人准备挡风的屏风与一应衣物用具,去了后山的温泉。
后山那眼温泉是处野山泉,并未被开凿出来,泉水自然冲刷形成的池子也不四五尺宽,不算宽敞,但在这严寒的冬日里,处处都是未化的白雪,有这么一处冒着腾腾热气的温泉暖身解乏也是极好的。
薛恕叫人将屏风摆在温泉四周,挡住吹来的寒风,又将茶水与饭菜放在托盘上,温在池水中。之后屏退了伺候的人,方才缓声道:“臣伺候殿入浴。”
第106章 第106章千里万里月明
殷承玉宽了外袍; 解了发冠,只着雪白中衣下了水。他寻了块凸的平整石块坐下,水面刚好没过胸膛。
池水的温度刚刚好; 不会太烫人,水汽蒸腾间; 瓷白的肌肤很快便染了一层红。乌黑长发披散在背后,发尾浸在池水里,像一蓬茂密的水草; 随着水波微微摇曳晃动。
薛恕在岸上; 将他换下的衣物叠整齐搭在屏风上。殷承玉打眼瞧着他背影; 肩宽腰窄长腿; 便又了坏心思; 懒懒开口道:“你也下,替孤松松骨。”
反而是薛恕闻言愣了一下; 随后眸『色』便深了下去; 沉默地宽衣入了水。
大约是常年习武,他如今比殷承玉高了半个头。时入了水绕至殷承玉身后; 在略高些的石块上坐着; 高度正好让殷承玉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身上。
流动的风被四面的屏风挡住; 这小小一方天地里,连寒凉的空气也变得燥热。
殷承玉就着茶水吃了两块糕点,又不让他捏肩了; 让他转前头:“腿也捶捶。”
薛恕又绕前方去; 替他捶腿。
垂着眼眸的乖顺模样很是招人。
殷承玉素是知道他生了一副好皮相的;
同他不同,薛恕的相貌更具攻击『性』,就像天生地长的兽; 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美丽野『性』。他抬眸看人时,大部分人都会被他身上外『露』的戾气所震慑,从而忽略了他优越的外表。
只有殷承玉才有机会看他收爪牙的温顺模样。
定定看了他几息,殷承玉探手拔掉了他发冠上的簪子。金冠没了固定之物落入水中,满头长发也跟着散开垂落。他的发质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更为粗。硬,却极顺滑。几缕碎发被溅的水花沾湿,贴在面颊上,中和了眉眼间的冷峻,叫他看多了几分柔软。
殷承玉的指尖虚虚描绘过他的面孔,后往下没入水中,勾住了那根在水中沉浮的衣带。
湿漉漉的白『色』衣带缓缓缠绕在染了绯『色』的葱指上,无端便多了几分旖旎。
殷承玉倾身靠近,指着他散开的衣襟,勾着唇角似非:“这会儿是个健全人了,倒也不怕被人瞧见了?”
显然是又被前尘往事勾了不快的记忆。
薛恕抿唇,目光避开他的视线落在水面上。他的手浸在水中,因为殷承玉靠得太近,那水草般摇曳的长发也跟了过,若有似无地拂过他掌心。薛恕下意识蜷了手指,将几缕黑发拢在掌心里。
“那时身上都是旧伤疤,只是不想惊了殿下。也……不愿叫殿下看臣的残缺。”
两人本就是云泥之别,纵然得了心心念念的人,却也不愿让他窥见更多的不堪。
这是除了没有恢复记忆的那段时日外,他第一次如坦诚。
殷承玉神『色』一顿,指尖抚过他肩上的旧伤疤,这是去岁在天津卫迎击海寇时所留,虽早痊愈,却还是留下了伤疤。
“伤从?”
“刚入宫时不懂规矩,受罚时留下。”薛恕不愿细说,只轻描淡写略过。
实则上一世,他背上尽是密密麻麻的鞭伤,新伤旧伤一层叠着一层,偶尔他自己对着铜镜都觉得难看厌恶,自然也不愿意叫殷承玉瞧见。
他是如不堪,便受不了从他眼中窥见半点厌恶。
满背的鞭痕,都是他势弱时烙下的耻辱印记。
那时他使了银子偷偷去皇陵看殷承玉,却发现他放在心上的冷月跌入泥潭,受人践踏。他决心助他,于是回宫之后,几经思量,便设法从直殿监调去了厂。
初时他不过是直殿监的洒扫太监,因不肯逢迎讨巧,并不受重用。便是使了银子,好差事和好地方也轮不他,所以他剑走偏锋去了厂。
只因为厂有个掌刑千户覃良,从前是东厂的贴刑官。因为年岁大了经不东厂的争斗风浪,才调厂做了个掌刑千户荣养。
覃良与时的东厂督主高远还有些交情,虽只在厂挂着个名头,却连厂督主也对他礼遇有加。
他设法入了厂,又认了覃良做干爹,意在借着覃良的势入东厂。
但覃良人从前是掌管诏狱的贴刑官,『性』子极为扭曲,还有个不为人知嗜好——酷爱鞭笞人。受刑人不许动也不许呼痛,若是赶上他有不顺时,还会往伤口上浇盐水,只能生生受着。
包括他在内,覃良前后收了十个子,但活下的只有四五个。前头那些人,据说都是被他用鞭子活生生抽了。
而他擅忍,从不会喊痛,甚至在受了鞭笞之后还能身去办差。大约是命比旁人硬一些,所以他不仅没,反而逐渐成了覃良活下的那些子里,受重用的一个。
后头他借着覃良的势,虽没入东厂,却得了伴驾的机会,在丹犀冬狩上救驾得了隆丰帝信任,逐渐掌了权。
之后又接连办了几件漂亮差事,暗中挑拨隆丰帝与东厂的关系,终将厂收入囊中,有了与东厂争权的本钱。
而覃良人,后被他亲手剥皮剔骨,用鞭子抽成了一滩烂肉,喂了『乱』葬岗的野狗。
倒是这一世他恢复记忆之后,没了那满腹戾气,只寻了个由头,悄无声息地将覃良处置了。
殷承玉知晓他没说实。
偌大宫中,藏污纳垢。没有权势的小太监们命如草芥,就是哪天悄无声息地没了都不奇怪。
他没声,眼中却有心疼。温热的掌心覆上薛恕的侧脸,殷承玉贴过去,温情地予他亲吻。
唇舌相缠气息交融时,殷承玉睁开眼,凝着他的眼瞳,断断续续地问:“一个人在深宫孤立无援时,你可曾后悔过?”
后悔净身入了宫,后悔受的那些苦。
“不曾。”薛恕咬了下他的舌尖,额头与他相抵,交换的气息滚烫:“殿下值得。”
玄奘天取经尚需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他妄图摘九天月,自然也经受得考验。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曾有片刻后悔。
殷承玉窥见他眼底的坚定。
藏于深处的情愫在这坚定无悔的目光里逐渐发酵沸腾,殷承玉微微仰的颈上染了一层漂亮的绯『色』,胸膛剧烈伏,身体越发贴紧他,哑声道:“么?”
薛恕喉头微紧,微微弓着脊背,错开脸下颌抵在他肩上,嘶哑的嗓音低成了气声:“臣想试试殿下保下的东。”
殷承玉眼睫一颤,沉默数息,才回:“孤疲了,你得伺候好些。”
……
池水『荡』开层层涟漪,水花扑得满地都是。
木托盘不知时被挪了岸上,没有池水温着,大半个时辰过去,茶水和饭菜都尽数凉了,小巧的茶盏东倒歪滚在托盘中。
身体浸在温暖的池水里,殷承玉怏怏打了个哈欠,抬脚踹了薛恕一下,扑阵阵水花:“孤饿了。”
“厨房里还备了肉粥。”薛恕迈步踏池水,赤足踩过冰凉地面,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水印。
殷承玉眯眸瞧着他擦干身体换上了宽大的袍子。
将自己拾掇齐整之后,薛恕方才俯身将殷承玉自水中抱了,用一块宽大厚实的布巾将人裹住。
外头底比不上温泉池水暖和,薛恕快手快脚地伺候他绞干了头发又换了干净衣袍,便用暖和的斗篷将人整个包裹住,低声询问道:“臣抱殿下回去?不会叫人瞧见。”
殷承玉疲乏得厉害,正懒洋洋不想动弹,闻言略迟疑后点了点头。
薛恕便去召了人提前清路,之后才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往临时收拾的寝室走去。
*
应红雪清点完了俘虏人数,命人将这些俘虏按个审问令其交代了所做恶事之后,将之统计成册,便找殷承玉询问该如安置这些俘虏。只是去书房却扑了空,她想着殷承玉许是休息了,便想着先将册子送过,等殷承玉休息好后看。
路上正碰上府城人,亦是寻殷承玉禀事。几人便一道同行,往殷承玉临时休息的寝屋寻去。
应红雪眼尖,刚走院门口,隔着老远就瞧见另一头似是薛恕抱着什么人走过。
她心念急转间明白过,也顾不上寻人了,立即拉着府城的官员往后退。
府城官员莫名看她:“可是有不妥?”
应红雪端着脸道:“只是忽然想殿下先前还交代了一事和诸位商议,如今殿下还在休息,不如我们先将事商议个大概了寻殿下拿主意不迟。”
几个官员一听,便也不追问,又与她一道原路折返回去。
薛恕抱着人回屋时,应红雪一行人走了老远。
屋里经提前点了炭盆,倒是不冷。薛恕探手『摸』了『摸』新换的被褥,被褥底下也按吩咐塞了汤婆子暖着。
怀里的人经昏昏欲睡,薛恕并未叫醒他,小心解了斗篷,将人放在了塌上。
殷承玉『迷』『迷』糊糊间睁眼看他,眼尾还有未褪的残红,薛恕替他掖好被褥,轻轻拍了两下,语调温柔:“臣在这儿守着,殿下睡吧。”
殷承玉便安心睡了过去。
薛恕命人将粥继续温着,又搬了小火炉,将睡着的人往榻边挪了挪,轻手轻脚地将他半干的长发梳顺,小心地烘干。
冰凉的湿发逐渐便变得干燥温暖,顺滑地躺在掌心,散发好闻的味道。
薛恕喉头滚动,手指几度蜷缩,后忍不住将脸埋在了长发中深深嗅闻。
他的胸膛剧烈伏着,不断重复呼与吸的动。难以言喻的喜悦从心底滋生,叫他想不顾一切地将睡着的人拥进怀里,尽情倾诉满心的喜悦。
原真正拥有所爱之人,是这样的极乐。
先前一场缠。绵并未叫他满足,反而激了更为深沉的渴望。
只是理智底占据了上风,他知道殷承玉经累极,因极力压抑下了脑中盘旋的念头,动小心地上了榻,侧身将人拥在怀中。
像守护着珍宝的野兽。
第107章 第107章与我盟冰雪
不眠不休忙碌了两日; 又经了场酣畅淋漓的□□,殷承玉这觉睡得极沉,直从清晨睡到了深夜里。
等他睁开眼时; 屋中黑黢黢片。许是怕惊扰他,连盏灯没点。
殷承玉动弹了下; 便感觉只手被人握着,另只掌下触着具紧贴着的温热躯体。他往后挪了挪,从宽阔温暖的胸膛里退出来; 正薛恕垂眸看来的目光对上。
黑暗之中; 薛恕面容被暗影覆盖; 显得轮廓极深; 狭长的眼眸黑沉; 中央的瞳仁却如同两颗泛着光的墨玉,片刻也不眨贪婪注视着他。
他的眼神十分清醒; 并不是刚醒的模样。殷承玉抬手触了触他的眼睫; 触感柔软,和他展现出来的冷峻截然相反。
“没睡?”因为刚刚睡醒; 他的嗓音带着许沙哑; 像粗糙的砂砾滚落肌肤上; 勾人心口微微的痒。
薛恕低低“嗯”了声,勾着嘴角『露』出个罕见的笑容来,语调和缓低沉:“屋室简陋; 臣给殿下暖着。”
殷承玉探手钻进他衣襟里; 胡『乱』『摸』索了番; 眯着眼眸笑:“暖得不错。”又问:“么时辰了?”
阴影之中,薛恕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