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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轻声道：“青辞，娘知道你本事打，可是，江湖很大，真的很大，卧虎藏龙的人何其之多，这江湖的水太深了，别说什么天下七道谜，就算是七宗八派都不敢保证一定不会出事儿，你让娘，如何放心？”
顾青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有些疑惑道：“咦，娘亲，我以前没怎么注意，我现在发觉你怎么对江湖这么了解呢？”
顾青辞倒是真的觉得有些奇怪，从他娘亲被马东阳派人绑架表现的淡定，以及之后和秦可卿刘亦青他们这些江湖人的相处状态，再有偶尔说的话，他都觉得他娘似乎对江湖之事很了解。
顾青辞突然微微一笑，调侃道：“娘亲，您不会就是那种传说中的隐士高人吧？”
顾夫人白了顾青辞一眼，道：“娘要是隐士高人，还能看着你被别人打得吐血啊，早就撸袖子去帮你捶人了！”
趴在桌子上傻笑的小石头突然抬起头，道：“嘿嘿，大哥，你要打人吗？小石头帮你打，我力气可大了，上次村长爷爷家的牛都被我给打赢了，嘿嘿！”
顾青辞伸手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到顾夫人说道：“青辞，娘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跟着你爹行走过江湖，知道这江湖不是那么好走的，当年你爹就是因为……”
顾夫人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就停住了。
顾青辞眉头一皱，道：“娘，爹当年怎么了，说起来，我也一直都没有问过你，爹当初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也说是跑江湖了，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顾夫人摇了摇头，道：“也不是娘不跟你说，而是真没什么好说的，你爹当初就是和别人有恩怨，后来约了一战，虽然赢了，却也受了重伤，没过多久，就去了。”
“这样么？”
顾青辞暗暗摇头，还以为自己真如同那些小说里的剧情一样，又是一个拥有着什么特殊身份的背景，有一个很强大的仇人，然后等自己强大了去报仇，这种话本剧情，果然难得一见。
“娘，”顾青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也明白，那我就直说了，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控制的。”
“今天，我见到了皇帝，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但是我却不得不承担着，从长岭县借剑开始，再到后来宁老为我杀人，这些沉甸甸的恩情，我不可能弃宁老于不顾，如今，皇帝会官方宣布宁老死亡，刺客浮诛，掩盖这件事情，同时，他也帮助亦青成功入道，这些都是我必须还的，而且我也没其他选择。”
“不过，您放心吧，我以后不会这么鲁莽了！”
说到这里，顾青辞不由得想起今日夏皇跟他说了一句话：
“当你的绝对实力达不到碾压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你就必须得遵守规则！”
…………
夜里有些清冷，有一个老人拿着长剑，轻轻的敲响了顾青辞的门，门打开，昏黄的光线浸透出来，顾青辞依旧披着长袍，执礼道：“宁老。”
宁清的身体似乎更加佝偻了，双手捧着剑，缓缓说道：“顾大人，这剑，还是你拿着。”
顾青辞摇了摇头，道：“不，宁老，当初长岭县借剑时我就说过了，我一定会还你的剑，我如何又能收回来。”
宁清叹了口气，道：“如今我本来已经该是个死人了，而且，朝廷方面也是个死人，宁清这个人，从此便消失在世间了，我希望以后能够跟着顾大人您做一个背剑奴仆，希望顾大人同意。”
顾青辞眉头一挑，急忙道：“宁老，不可，我俩本就是忘年之交，是朋友，我们之间的情意如何可以被如此玷污！”
宁老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顾大人为何执意要还我的剑，这剑更合适你，你就拿着吧，你当初的承诺已经做到了，那时候，你说不能相逢一笑泯恩仇，不知道，如今可否？”
顾青辞怔了一会儿，缓缓接过剑，露出了微笑，宁清也跟着露出了微笑。
仿佛几个月前那个夜晚，一个年轻人握着玉骨剑与一个背刀老头儿遥遥一笑，那时后恩怨尽放心底，那是天策十五年冬，天寒地冻，前路生死难料。
这一夜，一个年轻人握着莫愁剑与一个老人微微一笑，怨散恩存，那时天策十六年春，那个叫宁清的老人决定前往蜀中，他说，就去顾青辞的老家养老。
陡然间，顾青辞发现，宁清不知道何时，已经成为先天二境的大修行者！
…………
那一日，清晨，有一个老人架着马车缓缓往蜀中方向而去，车上有一个妇人，掀开了车帘，她怀里躺着一个黝黑的小孩儿，露出了一副憨笑。
“青辞，若是累了，就回来，娘给你做饭！”
晨雾朦胧，有一白衣青年微微一笑，微微执礼，道：“娘亲！”
看着马车缓缓离开，那个朴素妇人越来越远，却依然趴在车窗上，似乎想要多看几眼，顾青辞心里微微有些发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喝酒的刘亦青，依旧还是喝酒，只要素衣不在，他都会喝酒，站在顾青辞旁边，把酒葫芦递到顾青辞面前，笑道：“大哥，要不要喝一口？”
“不了。”顾青辞摇了摇头，道：“你留着自己喝吧！”
刘亦青耸了耸肩，喝了一口，道：“大哥，小石头的习武天赋真的很强，你真不考虑让他去我琅琊剑派，我保证，我宗门绝对把他当下一个我来培养。”
“不了，”顾青辞摆了摆手，道：“我自有安排，不会埋没他的天赋，但也让他慢慢长大，做出他自己的安排，现在，有宁老在他身边，我也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宁老也知道如何开发小石头的天赋！”
第一百九十七章：后来者，又有几人似我（二）
当朝阳升起时，这个世界是光明的世界，当黑夜笼罩的时候，这个世界就是黑暗的世界，不论云卷云舒还是四季更替总有变化，也只有两端，但是，总有一些地方是例外的，就比如极寒之地，就会有极昼或者极夜之时。
人也是一样的，都在同样一个世界里，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单独存在的物，但却总有一些人不一样，那种人，被称为天才或者妖孽，就比如顾青辞所知道的，秦可卿出生时，天山雪崩，生出异象，后来，她成了剑谜！
现在，顾青辞又碰到了一个人，是他的弟弟顾青石，长得很普通，看上去也普通，智商更是比同龄人欠缺得多，但偏偏他天生神力，还拥有着赤子之心。
刘亦青是大派出身，他的见识比很多人都强，在见到了小石头之后，他就专门观察了一段时间，最后确定小石头不同凡响，不止一次提出，想带小石头去琅琊剑派，其实，连素衣都有些想法，只是，七秀坊只招女弟子。
顾青辞拒绝了刘亦青的提议，也没有亲身去传授小石头武功，不是舍不得自己的武功，而是，他不想耽搁了小石头的潜力，更何况，他也觉得小石头还小，自己不能够替他做出任何选择。
顾青辞把小石头交给宁清，并不是让宁清传授小石头武功，而是让宁清帮忙疏通小石头的经脉，并且传授小石头武功基础，不影响他将来发展，而且，也是为了避免小石头因为时间耽搁，而毁了他的天赋，宁清是大修行者，带一个小石头也绰绰有余。
或许，等小石头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了，在让他做自己喜欢的，比现在顾青辞给他选择一条路，要好很多。
这一次，马东阳绑架顾夫人和小石头，为给顾青辞敲响了警钟，他不是没有软肋。不过，好在，现在有宁清一起，他也基本可以放心了。
“唉，可惜了！”
刘亦青虽然很想要将小石头带去琅琊剑派，但顾青辞不同意，他也没有办法，叹了口气，道：“大哥，我也得走了！”
…………
昨夜冷风，那时，还有很多人一起，但今日晨雾朦朦胧胧中，顾青辞身边就只剩下刘亦青一个将离别的人。
昨天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莫岚影就带着孟婆庄的人离开了，说是地府有事儿，必须尽早离开，而素衣也在今日一早，就告辞离开，原因也不尽相同，先走的秦可卿也是同样的原因，现在刘亦青一如是也。
长安城外的春很美，一场赶着一场的春雨时不时地下着，将一望无际的青叶嫩花全部催生了出来，无论是现在某处，亦或者相伴而行，都能看见满满的生命颜色，踏青的人，送别的人也有。
这春日啊，景色多美，一把油纸伞，伞下有两个青年结伴而行，身后有两匹马跟着，沿途的景色，让人沉醉着，顾青辞和刘亦青一起走在大路上，渐渐的，雨停了。
“大哥。”刘亦青拱了拱手，道：“留步吧，来日方长，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
顾青辞微微一笑，执礼道：“那就慢行！”
刘亦青翻身上马，一拉缰绳，准备走时，突然又回过头，道：“大哥，你记住了我的剑，有一半是你的！”
骏马飞驰，刘亦青的身影渐渐变小，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视线里，顾青辞拿着油纸伞，缓缓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那不是进入长安城的方向。
…………
这雨后的山道上，有升腾的雾气，在湿润的空气中渐渐淡沉，远远望去，那山崖之下，有一座凉亭，四角飞檐，褐色的木头，有些苍凉，这里四周都比较开阔，一阵一阵的凉风擦地而来，将亭中的白衣青年的满头黑发吹得在空中飞舞。
凉亭中，石桌上，有一壶清酒，两个杯子，一架琴，如同暮色般的墨玉，前方是一处平缓的山路，草痕青翠，稀疏的几棵树也是郁郁葱葱，却很矛盾的显得有些萧索。
顾青辞静静地站在凉亭里，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有人影儿慢慢浮现出来，是两个差役正押送着一个犯人走在路上，只不过，这个犯人或许有些不简单，并没有戴枷锁之类的东西，除了那那一身囚衣之外，看上去，就是个气质儒雅的读书人，一支桃花探出来，吹起一朵一朵的花瓣儿，渐渐地看得清楚了。
似乎注意到了亭中的顾青辞，那犯人和两个差役交流了一下，沿着那一地青翠，缓缓的走了过来，微风将发丝吹起，露出了容颜，迎风而立地那人，是马之白。
马之白走进凉亭里，神色很是平淡，执礼拱手道：“顾兄，我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顾青辞收了收衣袖，拱手道：“收到马兄你的邀请，我当然是该来的。”
两杯清酒，一人一杯！
“当初在长岭县，我曾说请顾兄你喝两顿酒，如今算了齐了！”马之白端着酒，缓缓说道。
顾青辞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子，道：“马兄，这是剩下的钱，物归原主！”
昨日与夏皇见面时，夏皇就给了顾青辞一封马之白在狱中的书信，还有一锭银子，是请顾青辞喝酒的，若是今日将离，余生或是没机会补上那一酒了。
一杯酒饮下，马之白站起来，缓缓离开，从头至尾，两人没有太多的交流，若说世间造物弄人，或许便是如此。
顾青辞望着渐渐远去的马之白，感觉这风似乎有些大了，拿起桌上的斗篷披在身上，一时间，有些感慨，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当初第一次见到马之白时的场景。
马之白在春日里缓慢行驶，雾气朦胧，地上有一些湿润，一步一个脚印，他恍惚间想起那时在长岭县，漫天大雪，亦如今日这般，一步一个脚印。
有琴声缓缓响起，悠长悠长，而又寂寥，一点一滴的清脆，不知道如何留恋人世间，那琴声过处，仿佛一幅画，被墨水浸透，慢慢在两个人脑海里绽放……
————
“顾大人，在下马之白！”
真君子，伪君子。
有人在坦坦荡荡，有人在装模作样！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顾大人，这半条命，我还了！”
一朝相逢，一夕离散。
江湖多无解，义字如何解？
…………
有琴声低沉哀怨，如泣如诉，仿佛清风拂过湖面，越来越远，晨风吹得有些绵长，青丝一缕一缕，顾青辞轻声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凉亭里，琴声骤停，有人轻声叹道：
“从此相逢是路人！”
远处，有人缓缓抬起头，微微轻吟：
“从此相逢是路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后来者，又有几人似我（三）
暮色的长安城，如坠永夜，厚实的云层遮住了最后的余晖和漫天的星光，远远望去，长安城那雄伟的城墙，仿佛直入天际，唯有那城墙上的点点灯火，提醒着，这是人间的城池。
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