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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普贤，他也不会有留手，完全是抱着斩杀之态！
而在山巅之上，如是与顾青辞也无任何差别，到了这一步，也不会有谁顾忌谁身后背景，只是先杀了对方才是最主要的。
山巅虽然已经垮塌，但是，峡口处还算是平整，并且很是宽敞，如是一步从远处天空踏过来，携带着狂风怒吼，只不过，这种澎湃远远比不上远处已经轰塌好几座山头，甚至填满了一条长河的龙渊中段。
那里是蔡熹与苏乾坤的主场，天地动荡，山河隐现，而在数百里之外，凤岭之上，天地元气同样絮乱，那战气化形，波动着天空云层与苍穹。
青州半壁天，都是破碎的。
四周风豪，战意冷冽。
如是望着顾青辞，没有多说任何废话，手捏剑诀，神剑破空而起，在峡谷山巅中的空气里幻化出无数道残影，如同千丝万缕的柳枝在空中随风缠绕，转瞬之间，却又只是一把剑，急刺而来。
那是一把人间之剑，却又是不属于人间任何规矩的一剑。
没有道理，便是她的道理！
这一剑出现，莫名让人心烦意乱，在很远处，就有一个青色长裙的女子也突然心烦意乱，望向前面山腰那倒骑黄牛的道士沉声道：“王阳明，你好歹也是道家传人，如何连道家无为都不懂，万事不可强求，你天天跟着我，又有何意义？”
那道士面容俊朗，很有几分出尘之意，微微一笑，伸手仿佛握剑一般，用力一拉，顿时，周围那莫名心烦意乱的气息消失了，那青衫长裙女子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那怒容倒是消失了。
王阳明跳下黄牛背，随那老黄牛撒欢儿，走到那女子面前，说道：“青衣姑娘，我说过，我不强求，只是，你就是我的道，何时缘法尽了，我自当离去！”
“哼，”青衣微微哼了一下，突然抬头望向那龙渊之中，群山里头，眉头一皱，手上用力握住了长剑，却又无奈的松开，情绪低落。
王阳明若有所思，抬头望去，然后回头看着青衣，心里有些难受，低声道：“让你伤心之人便是他么，是个值得伤心之人吧，一如我对你一般，来得总是突兀！”
…………
那一道毫无道理的剑越来越不平静，越近就越是没道理，不知为什么，就是毫无道理，毫无规则，顾青辞眼中看到了剑，心里却感受不到，捕捉不到那剑的规律，痕迹在，却不留下来！
蓦然之间，顾青辞却闭上了眼睛，一只手伸向空中，无垢剑落入手里，他轻轻低声：“剑一！”
道理之剑，很快，变成了无道理。
但是，顾青辞也无道理，因为这世间百态，唯有情之一字，来得太突然，或许只是一眼，或许只是一瞬间，同样无道理，所以，无道理与无道理，都是奇快无比，凌厉异常。
剑过之间，一招一式，山巅之上，似乎只有两个人静静而立，若不是那四处飞落的石块，一道道剑痕，都没人会知道，原来，这两人都握着剑，一声一声的金戈交接之声，渐渐起风，一道道剑网而来的风。
如是的无道理之剑，就是毫无章法，碰到了顾青辞这无道理之剑，情之道招式极端，一剑一剑之间，顾青辞在迅速转换，或许是剑一，或许是剑二……
一直到，剑十八，这传说中三三不尽六六无穷，这情之道的巅峰，那是剑圣与他心爱之人所创造，这与其说是剑法，还不如说是爱，真正的爱。
看这剑法，看得是其中的情。
顾青辞在这剑网之中，似乎总是看到了心里那个人，原来一切，都是如此幸福，这两情相悦，当浮人生一大白，一大幸事！
只是，那剑网秘织出来的幸福被一剑斩破之后，顾青辞突然仿佛变成了服下七世绝情的人一样，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事物，那是人剑合一，也是绝情一剑，他对整个世间无情！
“剑二十二！”
两柄剑相碰，那一座山头崩塌，漫天飞石，漫天尘埃，顾青辞往后飞，如是被震退，遥遥相望，似乎，同样是无情之人，一个是极情为无情，一个人世间平等而无情！
…………
“果真是如此么？”有人远方凝视，说：“有她在你身边，你才是最快乐的，我一直觉得你是孤独的，其实，只是因为她不在你身边吧，若是有人破坏了你的幸福，恐怕你就真会变成这无情绝义。”
“你愿意为她极于情，也愿意为她绝于义！”
有个抚摸黄牛的道人突然低着头，轻轻抚摸着黄牛，说道：“她，更伤心了！”
第四百四十章：最后的决战（六）
不知何时起，龙渊上方的天幕已经被乌云给覆盖了，越来越厚重，渐渐的下起了大雨，河风让山顶本就有些清凉，到了这时，明明是炎炎夏日，却有了入秋的感觉，这雨落时，龙渊各处峡谷的雾气更加朦胧。
河面上本就暗流涌动，这会儿大雨磅礴时，更是波涛如怒，风起水动，豆大的雨滴落下，噼里啪啦的击打着水面，不停地波荡着，一浪一浪的，有些被打断的巨木在河水里沉浮着，还有一些枯枝败叶，顺着河水流向远方。
在那枯枝上，普贤那一身袈裟已经碎裂，脸色苍白，盘坐着，嘴角的鲜血不停地流淌出来，已经被打断的手臂微微下垂，却被一阵天地元气拖动着，缓缓双手合十，依旧还是一尊光明的慈悲之佛，低吟：“我佛慈悲，人间皆苦，只求我佛普度众生！”
伏魔禅杖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或是丢落在群山之中，亦或许是沉入河底，普贤和尚还是普贤和尚，却不是那要普照世间的戒律堂首座，微弱的佛光，也不是那能够与陈通玄一战的宗师，他只是一个和尚。
陈通玄踩在水面之上，那磅礴大雨落入峡谷，却不入他四周，随着他一步一步踏过，那本来汹涌的河面开始沉寂，走到普贤不远处，开口道：“你的佛，救不了你了。”
普贤摇头道：“佛，永远是佛，佛经，却并不是我佛所写，我们修的本就不是佛，而是我们自己，是那一颗一颗蒙上了污秽的心灵，我是佛，你也是佛，救我的是佛，杀我的也是佛，这就是佛国。”
陈通玄沉默不语，好半晌，才感慨道：“我只知道成王败寇，有人万里奔波，不停杀人，却也在救人，有人高坐佛堂，自称是佛，却是在杀人，佛说极乐净土，我也想问，极乐净土在哪里？”
普贤的生机再消失，浑身是血，挣扎着坐稳，撑着那遥遥欲坠的身躯，顺着河流向下移动，嘴里开始诵读着佛经，渐渐地，诵经变成佛唱，充满了悲悯，仿佛是解脱了，却又是格外庄严神圣，至少是陈通玄第一次见到普贤身上有如此圣洁。
普贤眼中流露出不舍，然后渐渐化为淡然，低吟了一声“阿弥陀佛”，缓缓抬起头，鲜红的嘴唇微微蠕动，声音微弱道：“我好像看到了佛祖，那里应该便是传说中的极乐之地吧！”
普贤死了，有一缕佛光照耀。
神圣如常，却是佛的模样。
他保持着盘坐姿势，望向天空，他说他看到了佛，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佛，只是那遥远的一处寺院里，位于一片山腰，那山顶上有一口钟，仿佛笼罩着那茫茫大山，突然发出了一声响音。
那寺院里围绕着的梵音突然中断。
“咚！”
第二声钟响。
忽然有白鹤自西方飞来。
“咚”
第三声钟鸣！
梵音顿起，无数僧人站了起来。
佛唱“阿弥陀佛”
那一座寺院叫做大光明寺，有好几个和尚仿佛相约一般出现在山顶，遥遥望着北方，眼神里没有千山万水，只是坦途，如同望到了世界尽头。
“普贤师弟圆寂了。”有和尚说。
“他说他看到了佛祖！”
“佛在那方？”
“不，佛，无所不在！”
“佛祖将要降临世间。”
“我佛慈悲！”
…………
龙渊中，斑驳陆离，一条灰色的长河突然从天上倾泻而下，气势磅礴，壮阔如同连绵大山，恐怖滔天，那河是来自九天之上，也来自天下社稷，来自一图画卷。
蔡熹轻轻挥手，那长河仿佛在他手中，那长河仿佛将他笼罩在其间，他一掌拍下，却不是手掌，而是一条长河穿过了千万里，那千万里，路过了千山万水，穿过一座座城池，穿过了沧海桑田。
那尽头是一个老者，身旁飞着一把道剑，嗡的一声，他要穿过千山万水，要划破这山河社稷，一剑，仿佛穿过了百年，苍穹变色，天地元气如同星河奔涌，光辉洒落，虚空沸腾。
只是，他斩破一座山，见到了一座城，他斩破一座城，见到了一片海，他斩破一片海，看到了一座江山，那是赵国的江山，他不忍心划破，他狠不下心毁灭，他收了剑，也收了命！
那片天空无雨，却在抖动。
“苏家的江山，百年赵国！”
苏乾坤一口鲜血喷出来，从高空坠落，一巨响在龙渊响起，苍穹颤抖，一片片乌云溃灭，他缓缓落下，那百年老人如同枯槁，白发苍苍开始脱落。
山河社稷图，被蔡熹收拢在腰间，一步天涯，落到了一座还剩半截的山腰上，叹了口气，道：“乾坤老祖，为何不一剑破江山？”
苏乾坤是个老人，一个活了近两百年的老人，守护了赵国江山数十年，又守护了赵国皇室后人百余年的老人，他似乎真的累了，微微闭着眼，脸上却有一丝笑容，仿佛是得到了解脱。
“江山之大，不是千山万水，不是万里疆域，破江容易，破山也容易，但江山合一，我又如何破得了，百年了，这江山早就不是苏家江山了。”
蔡熹微微叹气道：“其实，十六年前，陛下让齐王世子进京，真的只是为了给苏家某一个出路，毕竟，当年齐王千里救驾，陛下是很感激的，其他人不明白，你乾坤老祖难道还不明白，若是陛下真的要对齐王府下手，根本不需要太大力气，没必要做出那些手段的。”
苏乾坤睁开眼，看向十几里外的苏北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自然是明白的，可是，我不过是个奴才，如何敢忤逆主子的意愿？”
蔡熹眉头一皱，微惊。
苏乾坤淡淡一笑，道：“我十三岁进宫，五十岁入天命，得文宗皇帝赏识，升为大内总管，赐姓为苏，八十岁入供奉阁，赐名乾坤，我只是一个阉人！”
蔡熹愣住了，这件事情，从未有所耳闻，即便是无缺先生都未曾提过。
苏乾坤努力睁大眼睛，眼中眸光暗淡，望向远方那个青年，眼神逐渐消散，最后低声呼唤：
“世子殿下，该回家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最后的决战（终）
龙渊大雨，异常的沉寂，或许是在悲哀宗师陨落，那雨更大了，有雷鸣悲叹起来，没来由心中一阵悲凉，龙渊四处都有天下盟的人，有大修行者超控这阵眼，只是没有陈通玄的命令，天下盟的法阵启而不用，人头攒动，紧张笼罩着，宗师之战，天人之战。
在某一处山头上，如是手中握着长剑，风雨交加，打湿了她的衣衫，窈窕的身姿尽显，在这雨中，她感受到了深深地悲凉，两位宗师命陨，似乎在预料着下一个就是她，于是乎，她眼中这万里河山渐渐消失，只看到一柄剑。
如是我闻，如是我说！
“我不信因果！”
浓雾深处，传来一阵撕裂的声音。
仿佛无数张宣纸，被撕破了一般，
天地元气絮乱，空间破碎。
如是的身影瞬息消失，一剑斩出，射出一道道符文，一道道通天剑气，她要斩断因果，却斩破了空间，一步千里，佛光弥漫，灿烂无比，仿佛神火点燃，照亮了天际。
顾青辞不知道他与如是有什么因果，但他确确实实感觉到，隐隐之间，有一丝共鸣响起，心头震动，似乎在时间长河中，他本应该与如是有什么交集，却在这一剑里，被斩断了。
无数道佛文连接在一起，仿佛金色柳絮纠缠穿插，剧烈翻腾，从天上到地上，再进云层。
天上有乌云，那剑破云而来，带着数千米长的云丝，直刺地面，那剑的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本体，只能看到一道流光，没有任何隐藏的声势，所以顾青辞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柄剑！
这一剑，惊涛骇浪，卷动风云风雨。
一声轰鸣，天空中涌动着，
方圆几十里，都在澎湃着，流转神秘符文，垂落下一道道佛音瀑布，一剑斩杀，并没有毁坏任何树木，径直朝着顾青辞而去。
那一瞬间，顾青辞周身白光舞动，整个人仿佛都化作了虚影无法捕捉，但他却又偏偏是站在原地，也在那一刻，所有人，千山万水，都定个住了。
那一刻，如是感觉到自己被锁定了。
但是，她挣脱不了，
她一剑斩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