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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御街两旁是看不到尽头的脚楼和酒楼，作为昔日最为繁华的一条主街道，这里留下了太多的过去以及未来，冬日的太阳，缓缓的从街道的尽头落下，催促着劳累了一天的人回家休息。
见到侯爷回来了，周小管家露着大板牙迎了上来，想要将小强大爷抱走，好让侯爷进客厅吃饭，却不料本就是生气的小强这下彻底的来了脾气，扑棱着翅膀子就往周小管家的手上叨去，吓的小周管家调头就跑，没办法谁让侯爷说了，小强是杨家的救命恩人，不能怠慢喽。
“小强！……
听见老爹回来，虎头虎脑的杨宝宝急忙的迈着小短腿跑了出来，结果就看见大公鸡追着小周叔往院子乱跑，这就乐了，原本跑向老爹怀抱的杨宝宝，顺势一拐先小强追去。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一股感应，在杨家小强除了不叨白月和杨宝宝外，其他人根本不给面子，即使是杨凡也只是轻轻叨一口而已，让杨宝宝摸了摸胸脯后，小强便迈着咔咔的脚步进了客厅准备吃饭。
见到儿子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杨凡苦笑了一声，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家人坐下吃饭后，白月先是弄了个小铁盆给小强，盛了一点米粒，然后泡上点温乎水，就见小强叮叮当当的吃了起来，也不去管坐在一边鼓捣鸡的淘气孩子。
杨凡见儿子吃饭不老实，轻轻的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说”吃完饭在找小强玩！”等到儿子正经吃饭后，才对着白月而蔡薇儿说“眼下金人的攻势虽然弱了不少，可是几天后恐怕会更加的猛烈，大军未必会挡得住，老邢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说起了正事，白月给儿子夹了一个肉后，满脸忧愁的说“您放心，老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后日妾身就和薇儿妹妹带着人去内城的柳林别院住，听老邢说那里已经安排好了退路，倒时候我们等着夫君你回来一起走。”
摸了摸白月的小手，又瞥见蔡薇有些失落，只好又摸了摸其脸蛋，这才在两人微红着脸的功夫说“到时候你们不用管我，我已经跟老邢说了，一旦外城破了，就让咱家这一百多老兵带着你们几人从密道逃出去，然后去往江南老家，至于为夫则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去了，这里还有老师，以及一帮大宋的忠臣良将，我不能放弃他们独自逃命，如果最后内城也守不住了，我再考虑逃出去……
蔡薇儿脸色一变，急忙拉着杨凡的手说“那不行，要逃命一起逃，不然我们也不走……
“胡闹！”
杨凡瞪了两人一眼，说“你们都是我最要的人，只有你们离开了，我才能安心的跟小金子决战到底，否则你们若是出了事情，还让我怎么活？所以到时候你们必须离开这里……
第四百零四章 民以食为天
这个世上最深沉的除了酒香之外，还有一种情感叫做相望于无言，一段朴实的话语去足以感动一生，白月知道夫君的意思，也只好忍者心疼不在让其为难。
一家人低声的说了几句后，杨宝宝小嘴油腻的将剩下的半碗饭，和一条没啃干净的鱼骨头，倒进了老爹的放碗里，然后带着虎皮帽溜了出去，见状杨凡皱了皱眉头，倒不是嫌弃儿子啃剩下的骨头，小小年纪就不知道爱惜粮食这可不好。
“夫君是否在为宝儿剩饭而生气，都是妾身不好，没有教育好这孩子，让其留下了这个毛病，日后妾身定会好好教导他的。”一旁的白月小声的替着儿子说话。
“是啊，宝儿这孩子平日里顽皮了一些，日后多教他一些就是了，犯不着为了半碗米饭跟孩子生气，咱们杨家还不缺这一口饭食，蔡薇儿一边笑一边敲着边鼓。
得了，这就没法说了，光是皱了一下眉头什么都没说呢，两人就这般护着孩子，将来可怎么办才好，虽然大户人家的孩子都这样，可是杨凡却不这么认为，平日里条件好些的时候，吃点好的没什么，但是剩饭却关乎着一个人的品性，你可以多吃也可以少吃，但是必须要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
听着外面传来儿子的笑声，杨凡无奈的将碗里的剩饭吃了下去，然后又把惨不忍睹的骨头重新啃了一遍，这才慢悠悠的去了书房，并让厨子闷了一只鸡，然后准备一坛子好酒，一会带着儿子去拜见李纲。
天黑下来的时候，寒冷的北风再次呼啦啦的吹起，给儿子裹上大衣捂严实了后，便拎着食物带着李元芳去了老师的家里，有些人注定会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印记不是没有道理的。
堂堂的一位兵部尚书，兼相国宰相，谁能想到家里只有一位老仆，并且房子还是土培和砖瓦结合而成的，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自己的老师李纲却做到了，这让杨凡有些钦佩又有些羞愧。
领着儿子给师母行过礼后，老妇人满心欢喜的拉过杨宝宝，心疼的不行，并埋怨杨凡这么冷的天领着孩子出来干什么，万一冻着了怎么办，知道师母是想念在川蜀之地做官的孩子了，杨凡也不介意，而是笑着说“师母若是想念宗之哥哥了，晚辈日后有机会定会帮其调回到您身边任职如何？”
老太太一听说能把儿子调回来，脸色一喜就要说话，结果却被李纲挥手打断了“你宗之哥哥，资质平庸，待在巴蜀之地当个县令挺好的，老夫这辈子不得人喜，切莫在让宗之回来受罪了，在那里平平安安的过一生，比什么都好，既然你把酒食带来了，我就不要你师娘做饭了，咱们一起吃吧。
相比于杨凡这个学生，李纲更喜欢肉肉的胖孩子，抱过杨宝宝让其坐在自己怀里后，笑着问”宝儿可是喜欢吃肉？来，爷爷把这个鸡大腿给你掰下来吃。
杨凡犹豫了一下正要训斥儿子不得无礼，却被李纲黑着脸训斥“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些好的才能长的壮壮的，你说是不是呀宝儿？
也许是见这位爷爷不凶，并且还给自己鸡腿吃，杨宝宝小嘴叭叭的说”李爷爷最好了，有鸡腿还给宝儿吃，宝儿不吃要给爷爷吃，来的时候爹爹说了，李爷爷最爱吃肉了。”说着举着小手就把鸡腿往李纲的嘴里塞。
李纲难得的大吃了一口鸡腿，宠溺的摸了摸杨宝宝的脑瓜，说了一声乖孩子后，就开始和学生喝起酒来，至于杨宝宝则缠着老婆子讲李爷爷的故事呢。
身为官场中人一旦离开私情，自然就会谈及官场中事，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习惯，美美的喝了一大口酒后，李纲才满足的放下酒杯说“难怪北周大儒庚信在《春日离合二首》诗中曰：“田家足闲暇，士友暂流连。三春竹叶酒，一曲昆鸟鸡弦。可见这竹叶青酒的确实至名归。
“老师说的甚是，竹叶青之所以名传百余年，皆是其独特的品质所造就的，如果老师喜欢喝的话，学生让人在送两坛子过来，也好令老师开怀畅饮一番。
李纲将杯中的酒喝干了后，脸色通红的说“好酒只需一杯即可，喝多了反而会失去那种独特的欣赏，所以这酒只喝一坛也罢，对了，你送上来的战报说金人停止了猛攻，只为等待两路大军汇合可是真的？”
“回老师，学生并非是猜测，而是从种种情况下推演出来的，想必现在的完颜宗翰部已经离开了洛阳，直奔京师而来，到那时候必然又是一场苦战啊，唉……
李纲沉默了片刻，突然拍了拍杨凡的肩膀“知道你把宝儿领来，是想让老夫教导他，可是如今金人挟泰山之势而来，我开封恐怕难逃一劫了，倒时候你趁着乱能带着他们跑就跑吧，老师不怪你，你们杨家人丁单薄，必须留下一个传承香火的才行。
杨凡很感动，面对国家危亡之际，这还是正直的老李纲第一次干出徇私的事情，可见其对于自己这个学生是何等的上心，平复下躁动的情绪后，杨凡小声的对着李纲说道“能得老师教诲乃朝阳三生有幸，唯今国家灭亡之际，学生又怎么会放任老师以及百万同袍在这里，自己单独离去？所以学生早就打算好了，城在人在，城亡就跑……
啪！
李纲前面听得还很欣慰，哪里想到听着听着就不是味了，气的老李纲拍了杨凡一巴掌，怒道”圣人之风哪里去了？
“老师放心，不到最后一刻学生是绝不会弃城而逃的，至于家人您则放心，学生的属下早在很久以前就开始提前布置了，并在内城的柳林别院后院的枯井中挖了一条地道，是通往城外的，如果万一城中失守了，家里的老兵就会带着家人以及师母和同窗离开这里，也好解决我们的后顾之忧。
到那个时候我们在痛痛快快的跟金人决一死战，大不了同归于尽就是了！……
“好一个杨朝阳！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大宋如果能多一点你这样的官员，何愁会被金人如此欺负，可惜了啊，对了，如今城中的赈灾粮恐怕到了年底就会耗尽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说到底民还是以食为天的，有了粮食和活命的本钱，那就是一帮善良勤奋的百姓，如果没了粮食活不下去了，那么转眼之间就会揭竿而起，变成推翻朝廷的巨浪。
“这个……老师，您是知道的，如今是战时，所以粮食是按军粮优先的办法供应的，恐怕想要在拿出一粮食，也只能继续去向那些大户们要了，可是人家在赈灾的时候已经做出了态度，我们如果硬抢的话恐怕会说不过去，如果花钱买的话，恐怕也买不了多少高价粮……
李纲有时候真的想不通这帮人是怎么想的，虽然算不上奸商，但是人人都想发国难财，宁可冒着城亡粮失的风险，也不愿意拿出来供给百姓度日，难道还真是世道变了？李纲有些不明白……
“算了，明日我让户部以朝廷的名义，向这些大户们借些粮食，并适当的给予一点利息，等到日后渡过难关了，在还给他们就是……
第四百零五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杨凡从不否认老师是一位正直的大臣，但是正直的人眼里往往装的只有是非曲直，却忘记了人都是自私的，动了谁的奶酪都不行。
告别了老师后，杨凡抱着儿子回了家，小家伙也许是困了，趴在棉衣里小脸睡得红扑扑的，见儿子睡得香甜，杨凡宠溺的给儿子掖了掖毛裘，也好让温度暖和一点，然后悄声的带着护卫走入夜色之中……
古人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但是离家百步的孩子，娘亲又何尝不惦记呢，回到家的时候，周小管家早早的等在了府门外，见侯爷和小侯爷回来了，刚想要上前说话，却被杨凡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睡觉的孩子。
一直没睡下的白月见孩子和夫君都回来了后，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温柔的看着夫君替儿子盖上小棉被，两人回到东屋后，白月这才替夫君脱掉了大衣，然后给其端来一盆热乎水洗脚。
“夫君呐，您这又是和老师喝酒了吧……”
媳妇给洗脚这种待遇，说实话杨凡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因此格外的高兴，摇了摇昏昏欲睡的大脑袋说“老师年纪大了，孩子又都不在身边，生活上难免孤独了些，作为老师的学生陪其喝点酒也是应该的，到是你和薇儿，平时要是没事的话多去陪陪师母她老人家，也算敬了晚辈的一份孝心。”
白月乖巧的点点头，给夫君洗完脚后，便端着水倒了出去，等回来上床休息的时候，才发现夫君呼呼的睡了过去，而那蜷缩在一起的样子，格外的让人心疼。
“哎，也真是难为了夫君……”
……
开封人从来都不缺乏凌晨六点早起的人，虽然看不到大大的太阳，但至少能为嗷嗷待哺的家里多端回来两碗热粥，然后看着一家老小吃得香甜，心里就会感觉到无比的满足，还能有什么比看着一家老小有饭吃高兴的事呢？
尽管天色刚刚透露出一点光亮，但是各大粥棚里的热粥早已经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了，那些早已排着队的百姓，纷纷站起来自觉的向前走去，等着管事的发放粥食，领到粥的会有专门的人在名字上打个对号，表示已经领过一次了，而每个人头一天只能领到两碗粥，不用担心有人会冒领粮食，没看见各地的坊长拿着名册对人名的嘛。
相比于安心等待救济的百姓，城中的士绅大户则要闹心的多，本来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家里睡觉呢，哪里想到一大早上的，开封府的衙役以及户部的小吏就登上了门，说是城中缺粮，朝廷想要问各位借些粮食，日后宽裕了在还粮食，并且拍着胸脯保证，每个人家只借三万担粮食即可，而且户部还会给各位大户打借条。
绅士们一听这就不乐意了，拍着桌子诉苦说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别说三万担了，就是三十担也没有，自家都快过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