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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一股猛灌进来的北风带着什么贴到了他的脸上……“嗨，平时咋就没这个运气呢？靠在角落也捡到钱……”“菜头”在脸上拿下了他还以为是树叶的东西，那是大半张法币。
忽然，他整个人僵住了：那大半张带着火烧痕迹的法币上有着用锥子扎出来的孔洞，那不是他的记号吗？！他赶紧把钱放到鼻子上一闻，脚臭的味道……
哽咽、抽泣最后嚎啕大哭，“菜头”的脑海里又出现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倒在血泊中的一幕，还有一个脸容模糊的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在危危颤颤地走着，咳嗽着、手中端着个破碗……
在碉堡群，在整条战线上所有日军突击的方向，无数的官兵在血与火中倒下；后方，无数个哭瞎了眼睛的“阿婆”在向来往的人们递出脏脏的破碗乞求着施舍，有时她们还会露出神经质的笑容，摊开自己的怀抱想要抱住那街边玩耍的顽童，然后她们成了顽童捉弄的对象……
“给指挥部发电报，让他们请求战列舰参战……”伤了一只手的鬼子军官终于放下了望远镜……
“前线情况怎么样……华东空战和嘉义轰炸怎么样？……”终于从昏昏沉沉奇奇怪怪的梦境中悠悠醒转，曹小民看到了床前除了何嫣外，陈济棠、张发奎、余汉谋和本应该在休整的李汉魂都在，他知道自己的病瞒不住了连忙问起战事。
众人看他醒来神智就如此清醒心下大慰，正要把战情告知，何嫣却忽然排开众人把一封译好的电报递了上前：“委座急电！”
什么电报连他们都不能听内容？曹小民接过电报一看：“烈侯，情急，速归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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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五章 同病
第五四五章 同病
（……那一趟大空战我军的损失是谁都难以接受的，我去看委座的时候，他病得很重；在别人都羡慕和觊觎着某个高位的时候，有谁知道身居高位的人真正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呢？反正我是不愿坐在那样的位置上的，如果不是为了抗日……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真是命运捉弄啊，我中华民族命途竟是艰辛如斯……”陈立夫眼中含着泪，在曹小民进入汽车后便道：“我那天想来想去觉得事情太急，我怕靠陈纳德将军说服不了委座，委座不一定会见他，所以我没等第二天，深夜就坐上一趟运输机回来了……造物弄人，我刚好赶上了时间，但我却不得不先汇报广州的工作情况，直到后来辗转提到空军时才知道原来计划改了，我在报告的时候空战已经开打了……”
这次来接曹小民的不是戴笠，戴笠被召到蒋介石身边随侍，于是刚从广州回来的陈立夫就请缨来接机了。
“委座在确定了空战战果后，当场吐血，后来……委座病倒了，病得很重，建丰昨晚也从江西飞来了……”曹小民听了陈立夫的话大吃一惊：蒋经国也来了？这不会是要交代遗言吧？自己的穿越不会影响这么大吧？怎么自己熟悉的其它历史大人物们一个都死不了？……
空战的战果曹小民还不知道，但是他听到蒋介石当场吐血心下一沉：这个战果绝对让人不能接受！
“……空军都毁在陈诚手里了！”陈立夫接着道：“美籍航空志愿队就剩下五架飞机回来了，跳伞的飞行员还没确定能救多少个，现在收到的情报确定有六人生还；两百架伊…16被当场击落了一百六十二架，剩下的也全数带伤，前线的苏联工程师说至少有一半在中国没法修复……”
别说蒋介石，就是曹小民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也感觉喉咙连续甜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把胸口的压力慢慢消散！天啊，中国还有空军吗？长江的空中走廊洞开啊！
“还有，反腐行动正式开始了，今天吴老的文章见报，明天是静江先生、后天是石曾先生……今天游行的群众把很多被点了名的人家里都堵上喊口号，孔家也不例外……”陈立夫开始把另一件事情拿出来说了，但是曹小民却还被空军的惨败之痛包围着，麻木的脑中只是把话听进去了，一点的反应也没有。
“烈侯呢？……还没到？”蒋介石在病榻上又一次醒来，他目光呆滞地扫了一眼身旁：宋美龄、李宗仁、白崇禧、蒋经国、孔祥熙、宋子文、陈果夫……怎么曹小民还没到？
“委座，有什么需要我们……”孔祥熙刚开口，蒋介石忽然抑制不住大吼了一声：“烈侯没回来，说什么！？”
这一声惊人啊！曹小民现在在蒋介石心里是什么地位啊！？连李宗仁和白崇禧也不禁侧目。
忽然戴笠进来了，一脸的笑意：“大喜，委座，大喜……”
“什么大喜！？”宋美龄也脸露惊喜，她很希望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大喜的消息让蒋介石好过些……
“台湾分站消息，昨天下午烈侯将军的轰炸编队深入台湾轰炸，分别炸了嘉义的日军后勤基地和台南码头，结果在嘉义把日军地面的一百五十架最新型战机给炸光了；在台南轰炸编队再以自杀式攻击摧毁码头空军油库，估计日军航空燃油至少被烧了十万桶以上……综合起来，昨天的大空战我们没败！”戴笠接着道：“刚刚参谋部的人员紧急推演，按照这样的损失，日军无力在空中入侵武汉……”
蒋介石露出一脸似哭似笑的表情长叹一声：“除了烈侯，难道我党国就再无第二人能分忧了吗！？……对了，昨天谁说烈侯病重的？”
“委座，是我……”戴笠继续回道：“昨天下午军统广州分站就得悉了，烈侯将军是开完空军会议后病倒的……不过昨晚他还是登机前来了，现在立夫已经去接他……”
“唉，是我那一封电报啊……”蒋介石道：“烈侯用兵如神，只怕是看了我的电报就知道空战结果了，急怒攻心啊！”
“委座，烈侯将军到了……”侍从的报告声一响，病榻前的诸人自动就闪开了，曹小民在陈立夫身前走进了病房。
一路的奔波折磨、几度刺骨的寒风袭体，走路都在发飘的曹小民脸色惨白，只是在黑眼圈下泛起两小片潮红；刚进来还不习惯病房内的温暖忍不住连续打了几个冷战，看上去他比病榻上的蒋介石要糟糕多了！
“委座……”曹小民还没到床前蒋介石已经坐起来了，他一伸手抓住曹小民的手，脸上竟然落下两行清泪：“烈侯……辛苦你了……”然后，就让开身子让曹小民直接坐在床沿，抓着他的手半天不说话！
蒋介石明显消瘦了很多，眉毛的颜色也从灰白渐渐变得更白了，和曹小民一样他也是眼窝深陷，一看就是长期休息不良。
唉，曹小民的心里暗叹：国难当头，蒋介石何尝不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呢？自己这个战区司令位置已经让自己几乎被累垮了，蒋介石身上可是压着一大堆战区，还有对面的阵营、国际关系、内部的权力斗争……什么独裁什么弄权，在这个位置上真能把人累死！曹小民看着蒋介石样子眼角也不禁开始湿润起来：到底蒋介石是在这个时空对自己知遇最深的人啊！自己有今天的权倾一时，还不是他一直在给自己撑腰！？
“你一夜没睡吧？看你大病在身的，唉，还不得不让你走这一趟……”蒋介石半响才开口说话，并且手一摆把曹小民那句“为党国鞠躬尽瘁”后边的话全挡住了：“不用说了，我还不知道你吗？有什么晚上再说，现在你先去休息……”
什么！？委员长千里迢迢把曹小民叫回来，一直说曹小民没到说什么都没用，但是见了人竟然什么都不说让曹小民去睡觉！？这是什么意思！？
唯一的解释是蒋介石在完全失去方向，需要找一个自己绝对信任的人在身边的时候他只想到曹小民！室内众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今晚，德邻兄、健生你们都来……还有，经国你也来……”蒋介石：“一切晚上再说，烈侯，先休息去……”蒋介石连续几次用手势让曹小民离开，他的脸色看上去已经好多了，完全没有刚才那种奄奄一息的感觉。
告辞了蒋介石，曹小民是由孔祥熙从陈立夫手里抢过来送去休息的，就在蒋介石的客房里。
“烈侯，重庆最近出的事很多……”孔祥熙把一叠报纸递给了曹小民：“委座今天受的刺激太大，我没敢把事情让他知道，但是他迟早还是会知道的，我真担心他的身体啊……晚上见了委座，还望烈侯替我多多美言几句。”
曹小民扫了一眼那些报纸，正是于右任和蔡元培的文章，再看下一张，是今天早上才刚拿到的日报，上边连平时几乎不过问政事的吴稚晖也开骂了……明天后天还有张静江和李石曾出场呢！曹小民心里想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还是一脸的病容和呆滞。
“我知道是谁干的，人心不足啊……”孔祥熙对曹小民道：“这次你帮我这个忙，以后孔家的一半就是你的……”
什么！？曹小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付：到底是孔祥熙已经知道了是自己在背后动手这是故意试探还是别的？孔家的一半是我的……难道他还在打那个主意？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孔家两位千金的样子……
曹小民不敢轻易表态：“是什么事？……”
“唉，我知道你身在病中，本不该麻烦你的，可是这事情太邪乎，也太突然……有人要动我老孔，明说吧，杜月笙！”孔祥熙忽然咬牙切齿：“本来委座让他把手伸进重庆，就是我让着他，可人心不足啊……”
确实，杜月笙的嫌疑最大：他在香港可是把经过的、寓居的国府元老、社会名流都接待过了，都有交情，除了他还有谁能说服在香港的蔡元培到重庆来助阵！？现在杜月笙要把生意做进重庆，对他威胁最大、和他竞争最大的当然是孔祥熙。
但曹小民还是只能装糊涂，他推说等自己把报纸看完，了解了是什么事情才能知道如何处理云云，很快就在房门口别过了孔祥熙带着一大叠报纸进去了。
“啪！”报纸一扔，曹小民几乎倒头便睡——空战结果已经出来了，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就默默承受吧！那种忧虑揪心忽然消失了，又或者是看到孔祥熙的着急感到反腐的希望很大？总之曹小民忽然全身放松了，连脑子都不去想任何事情，几乎在倒下的同时已经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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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六章 裸军（上）
（……知道为什么要脱光了才冲锋吗？后来张瑞贵告诉我那是让弟兄们知道，这样战死了就无法核实身份，家属连抚恤都拿不到；除非是打胜了，弟兄们收尸的时候能把自己认出来；这是另一种“坐连”，最残酷的坐连，不胜无归，包括家属……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夜是静悄悄的，但是像澳淡公路上的碉堡群那种静却连鬼都害怕。黑沉沉分不清天与地，身边没有一点点声音，包括风声。
“大家说点什么好不，他娘的不说话好像全死光了一样……”“盲炳”在黑暗中忽然说话了：“这样不行，已经有半个小时没看见照明弹了，要是鬼子摸上来往碉堡扔手榴弹，咱们全得完蛋……”
完就完吧，还能怎样？“菜头”心想，外边的门锁也被锁住了，没一个人能出去，鬼子要摸上来也没办法啊……要是没锁住，也许还能爬出去捡点弹药什么的。
“排长，这能出去……”一个瘦削的士兵指着重机枪射击口道：“这里，绝对能爬出去，现在天黑鬼子也看不见……”
走，还是不走？瘦削的身影在尸体堆里爬着，小心不弄出声音……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太紧张了，这样不行，要冷静，要冷静……被弟兄们叫做“树叶”的瘦削士兵成了“盲炳”派出从射击口爬出来的侦察兵，他还要捡些日本枪和弹药回去；但是，在他依托着黑暗的天色背景贴在地上看见碉堡的轮廓时，他竟然升起了一丝念头：走人！对，就是当逃兵……
身上四条三八大盖的重量不轻，还有一挺“九六式”轻机枪，十几个弹药包。这些东西把“树叶”压得在匍匐前进时每一步都异常艰辛，越接近碉堡他就爬得越慢……
回去是必死的，如果离开……宪兵总不能把所有山路都堵上吧？或者，根本不走山路，直接爬山呢？要是身上还带着那条上次从死人身上摘下来的金链子就好了，可惜都给“小虾米”了……
忽然背后的异响让“树叶”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糟糕！背后有人在爬……要是鬼子的尖兵，也许自己在回身一刻就会被杀死……“树叶”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装死……
“别装了，是谁？我是四十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