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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早在汉代,中国古人就发现了静电,但把静电吸引物体,跟磁石吸铁混为一谈。而在半个世纪以前,英国人也发明了摩擦产生静电的机器。可无论东西方,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根本没有与天上的闪电联系起来。
顾焕生继续嘀咕:“如果把闪电引下来,接到我的画像机上,能不能在玻璃表面留下人像?”
这纯粹就是在凭空瞎想,而且带着某种神秘主义色彩。
程景明说:“就算能让闪电作画,那又有什么用?难道每一次画画,都要苦等着闪电来临?”
顾焕生摇头:“闪电能够引燃房屋,能够劈断树木,肯定是钦天院所言的气(物质)之造物。避雷针是铁做的,而且连接到地面,说明这种电气,可以通过铁来传导。一直传导地上,被大地所吸收,因此房屋才可安然无恙。”
“此言极是。”众位富家子点头,能混他们这个圈子的,不可能有傻瓜滥竽充数。
顾焕生继续说:“房屋是木头做的,不能把电气引入大地,而是自己燃烧起来,说明木头是不导电的。”
李敏衷说道:“但人站在树下避雨,也会被雷劈,这又如何解释?”
“雨水导电啊!”一个叫谭廷光的公子哥说。
顾焕生说道:“烧煤可用蒸汽机纺织,电气可否也用来转动机器呢?”
程景明说:“电与水,皆为天然造物。水可以推动水车,但至少在河里流。就算电可以运转机器,你总不能随时召唤闪电吧?”
“那顾兄不就成雷公了?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大笑,这些家伙没心没肺,总喜欢互相挖苦为乐。
顾焕生问道:“能不能由人来造出电气呢?”
“怎么造?”程景明反问。
众人茫然。
他们都是知道静电的,每期都订阅钦天院的《物理学报》,钦天院已经有人在研究静电了。不过,名字还不叫静电,而是叫做瑁磁,以为那是一种磁力。
之所以叫“瑁磁”,是因为汉代发现静电,是通过玳瑁摩擦物品而产生。
这玩意儿最早的记载是西汉《春秋纬》,东汉王充估计也做过详细实验,并在《论衡》当中详细阐述。
王充的观点是,玳瑁吸草芥,磁石吸铁针,是它们彼此气性相同。如果气性迥异,就无法互相感应。
李敏衷突然说:“《物理学报》曾言,陛下有意将瑁磁改称静电,只不过钦天院的学者们不愿改。会不会,陛下才是正确的?那瑁磁就是一种电!”
忽有一个叫戴承彦的公子哥说:“其实,我也在研究瑁磁。两个月前,我去杨家的藏书楼里借阅闲书,借到一本晋代的《博物志》。里面记载道,今人梳头、脱着衣者,有随梳、解结有光者,也有咤声。这不就是瑁磁吗?既然是磁,为何又有光?又有咤声?”
“然也,”李敏衷拍案道,“我夜间脱衣,也发现过微光,也听到呲呲之声。”
顾焕生拍手说:“这瑁磁,便是陛下所言之静电。闪电与静电,皆有电光。静电的呲呲之声,便如天空中闪电的雷声。”
理解似乎是对的,又似乎有点离谱,他们把雷声当做闪电发出的声音。
程景明赞叹道:“陛下真生而知之者也,天地万物无不通晓。可惜钦天院那帮酒囊饭袋,陛下都明确指出了,他们还在坚持是什么瑁磁。屁的瑁磁,那明明就是静电!”
顾焕生说道:“从今往后,我改为研究静电和闪电,定然要自己造出电气。然后电气来带动机器,用电气来让画像机作画!”
“算我一个!”李敏衷笑道。
程景明却摇头说:“赖在苏州,不甚有趣,我想出海去看看。听海外归来者说,四海之外,光怪陆离,说得我心里直痒痒。有谁愿意一起出海的?”
“我不去。”众人纷纷拒绝。
程景明道:“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大同月报》说,陛下资助一士子,组建四海商社,去年就已从美洲安然回国,半路上还发现了檀州群岛。我便去投靠那个士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一群技术宅直摇头,他们对此不感兴趣,当然也记不得李铨的名字。
第942章 【朝鲜的思想剧变】
不仅中国的社会文化思想在变革,日本和朝鲜也在跟着酝酿变化。
朝鲜一直无法闭关锁国,日本沿海大搞走私贸易,中国书籍不可避免的会传播过去。
汉阳(朝鲜汉城)。
一群中人汇聚于密室,他们沉默而又兴奋,似乎在集体等待着什么。
所谓中人,就是士大夫与良妾所生子女。他们被限制科举,虽然可以做武官,但只能做中低级武官。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贵族每年生下大量庶出子,庶出子每年又有后代降生,却永远都是不能考大科的中人。
他们高不成低不就,拥有的财富地位优于良人,但良人还能通过科举,拥有渺茫的跻身贵族机会。而这些中人,就算再怎么优秀和努力,一辈子也最多混成中层武官。
科举传到朝鲜有变化,一为大科(可做文官),二为小科(生员进士),三为武科,四为杂科(技术官吏)。
贵族阶层,牢牢把持大科和武科,同时给小科层层设限,接着又彻底鄙视杂科官吏。
为了垄断权力,贵族阶层不定期举行别试,也就是中国这边的恩科。有良心的时候,提前一个月下发通知;丧心病狂的时候,只提前四五日下发通知。普通士子得知要举行恩科的时候,考试都特么已经结束了。
即便是良人和乡吏,想要参加生员考试,也得请两班贵族做担保,否则连参加生员试的资格都没有。
而今,朝鲜又在搞税制改革,整出了摊丁入亩这种事情。
贵族、乡绅阶层,跟王室矛盾激烈。贵族又与良人(平民)阶层割裂,中人依附于贵族又心怀不满,同时中人还完全与良人割裂。
贵族、中人、良人三大阶层之下,还有一个贱民阶层。
即便是贵族与贱妾所生子女,也依旧属于贱民,不准喊父亲一声“爹”,只准许喊父亲“大人”。(男性贱民,如果出身家庭好,可以考武官和技术官,考上之后即晋升中人阶层。)
“咿呀!”
老旧的房门打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一个叫柳顺卿的中人青年,像做贼似的钻进来,连忙把房门给关上,从怀里掏出一摞书籍。
屋里众人,连忙掌灯,围着桌子坐下。
柳顺卿把书籍放在桌上,笑着说:“天朝海商昨日抵港,我今早便悄悄购得这些书籍。有一共六期的《大同月报》,还有好几期《历史学报》、《古字学报》、《物理学报》、《数学学报》……最难搞的是这个,嘿嘿,《乾初文集》。”
陈确,字乾初。
陈确提出,研究学问,经世济民,应当气理心性四者合一。这在朝鲜属于邪论,朝鲜的气理之争就已打出狗脑子,哪会接受什么气理心性四者合一。
陈确被拔为太子师之后,就有人把他的理论传到朝鲜,瞬间引起巨大反响,朝鲜国王很快就禁止传播。
这套理论,不仅是在“气理”之后加入“心性”二字,更是涉及宋明理学的思想大解放。它是运动变化着的理学思想,也是世俗化、科学化的理学思想,强调理随气动,而气又在不断运转,给赵瀚的格位论、钦天院的科学研究,提供了理学上的思想基础依托。
屋里的中人子弟们,没心情翻阅各种报刊杂志,只让柳顺卿念诵《乾初文集》的内容。
柳顺卿迅速翻到核心理论篇章:“气者,物之基也。理者,物之法也。心者,知之体也。性者,知之用也。四者合一,而天道自见焉……”
柳顺卿似乎害怕隔墙有耳,念文章时声音很轻。同时速度也很慢,因为其他青年,都在提笔抄录。
总纲念完,便是细讲。
太极生阴阳,衍化世间万物。气是物质基础,理是规则伦常,心是良知感悟,性是欲念追求。以心来认知,以性为动力,以气为根本,以理为准绳,去认识世界,去理解世界,去改造世界,四者必须和谐统一,才能成为真正的君子。
更细化的阐述,还有对赵瀚格位论的解释,还有对传统儒学和当今科学研究的解构。
文章并不长,柳顺卿反复念了好几遍,所有青年都把内容誊抄完毕。
一个叫金正顺的青年搁笔感叹:“陈公不愧为天朝太子师,真旷世鸿儒也。”
青年们纷纷议论起来:
“陈公之论,恰合天子之论。这天地至理万世不易,可天地之气却在运转变化。即天道永存、人道更替,我等中人,并非不及两班贵族。我等中人,亦可为贵族也!”
“大善!贵族与中人,位虽迥,而格相同也。今之贵族,尸位素餐,皆酒囊饭袋之辈。就人格道德本事而言,贵族远远不及中人。此何解?贵族格不配位也!”
“贵族格不配位,我大朝鲜国才气理心性不协。四者不协,则天道难彰,才有日本与后金蹂躏万民。如今变法,虽国库充裕,可我等中人,还有无数良人,皆无上升之阶,国中贫民更是食不果腹。”
“然也,此事当易之。而移风易俗者,舍我辈其谁?”
“如何易世?”
“兵谏之!”
“不可。我辈中人,官职最高者,也不过区区将校。国中领兵之大帅,皆国王心腹,皆两班权贵。兵谏如何能成?”
“天朝圣君有言,民为国之基。朝鲜国之基石何在?我辈中人自为基石,可百万良人亦非基石耶?当结交良人,特别是地方生员、乡吏,他们也没有进身之阶。”
“对对对,当把这些大道理,传与生员、乡吏知晓。”
“……”
一众青年反复讨论,房门突然被推开,门外青年气喘吁吁道:“王上……王上……崩了!”
青年们面面相觑,随即柳顺卿大喜:“真天赐良机也!王上驾崩,必定党争再起,不会有人注意我们传道。我等可分为五组,大量抄撰《乾初文集》,向东南西北四方传播。我则留于汉阳,在京畿之地传道!”
又有青年说:“关键时候,可联系保州的大同军。将保州与咸镜北道献予天朝,换取大同军的支持,到时候定能拨乱反正,打造一个万民大同之朝鲜国!到那个时候,中人也能做贵族!”
“对,保州已为天朝所据,肯定是拿不回来了。咸镜北道又多连绵大山,食之无味,弃之亦不可惜,献给天朝换取支持很划算!”其余青年也赞成此举。
朝鲜北道,就是挨着图们江那一片,最初叫做镜城都护府,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割让出去也不会心疼。
这群青年已经疯了,他们子子孙孙,都无法成为贵族,为了实现阶级突破,竟然想割让土地换取中国支持。
而朝鲜的朝堂之上,正在酝酿一场大礼议,史称“己亥礼讼”。
说白了,就是党争!
数十年前,有两位朝鲜大臣干起来,一个家住汉阳东边,一个家住汉阳西边。以他们为首的势力,被称为东人党和西人党。
最初,东人党掌权,西人党被排挤。
东人党得势之后,内部又斗起来,稳健派和强硬派对立,即所谓的南人党和北人党。击退日本之后,北人党掌权,再次发生分裂,即大北党和小北党。大北党得势,再次分裂为骨北党和肉北党。
后金入侵时期,西人党夺回大权,迅速分裂为勋西党、清西党、山党和汉党。
这时朝鲜国王死了,南人党试图反扑,围绕着新君战斗起来。
老国王是嫡次子,但生母属于继妃。
老国王死了,新君继位,太王太后该怎么给老国王服丧?
西人党的宋时烈率先发言:“《仪礼·丧服》有云,虽承重不得三年。先王虽已承重,然非嫡长子继位,伦序依然是嫡次子。慈懿大妃为先王服丧,不能超过期年。”
南人党的尹鑴激烈驳斥道:“宋时烈你枉读圣贤之书,不知士庶之礼与王朝之礼的区别。《仪礼·丧服·斩衰》有云,第一子死,则取嫡妻所生第二子立之,亦名长子。慈懿大妃应当为先王服丧三年!汉代郑玄注《丧服》曰,立第二子,亦名长子。此谓嫡长子过世,嫡次子亦可称嫡长子!仁祖以孝宗为嗣,恰合郑玄之言。孝宗先王虽嫡次子,亦有嫡长子名分,不得视其为庶子!”
宋时烈也迅速反驳:“《仪礼·丧服·斩衰》确有此言,然还有下文。嫡妻所生第二者同名庶子。且依据《大明律》与我朝鲜《国朝五礼仪》,无论长子、次子,母亲都只能为之服期年之丧!”
“你好大的胆子,现在都是大同天朝了,你居然还在讲什么《大明律》!”尹鑴实在说不过,于是开始扣帽子。
宋时烈说道:“《大明律》与《大同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