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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士兵中,最难处理的便是箭矢造成的伤害,胡奴那些箭头都带有倒刺,贸然拔出的话会给士兵造成二次伤害,极有可能被割断体内血脉失血过多而亡。
因此,必须先要稳住将士情绪,用镊子先将插在伤口处的箭枝夹断留一小截在体外,这个过程必需要稳避免箭枝晃动,以免震动体内箭镞给将士身心造成极大的痛苦。
接下来就是用小刀割断伤口附近的连接甲叶的带子,随后用剪刀剪开内中衣架,给医疗队留出足够的空间范围方便实施手术……
再下来就是最主要的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需要用消毒干净的匕首割开伤口附近的皮肤,然后用两个干净的平口小铁勺缓缓探入伤口深处,将箭头附近的血肌撑开,再用镊子缓缓把箭头拔出。
待箭头拔出后,还要清理干净残留在体内的铁屑和毒素,用干净的清水浇入随污血一道排出体外,待确定伤口没残渣后,再浇入药酒消毒,最后用针线将患处缝合敷上药膏用细棉纱布覆盖,最后脱下伤患衣甲用绷带将其缠紧……
整个过程痛苦异常,是对将士意志力的又一次考验,虽然叶斌的医护队这次随军出征也携带了类似麻沸散的麻粉可减轻将士的痛苦,但数量实在太过稀少,面对这么多需要救治的将士也只能酌情适用……
“让开,快让开!别挡道!叶先生……快救人啊!”
就在这时,偌大的帐篷外冲进来十几个浑身浴血的铁衣将士,他们大声呼唤着叶斌的,正是封愁年他们扛着陈庆赶到了……
“哗啦啦……”
聂磐冲到一张长桌前,将桌上那些满是血迹的残甲衣布尽数用手扫落在地,随后和几名将士把陈庆从封愁年肩膀上慢慢抬了下来平放在上面。
“叶先生!叶先生!快救人啊,陈庆快不行了!”封愁年扛了陈庆一路,刚一放下就大声呼叫起来……
在众人惊讶的脸色中,叶斌赶忙跑到陈庆跟前,摘下满是鲜血的皮手套,把叶斌眼皮翻开看了下,再用手搭在他脉搏上探了一阵,随后眉头紧蹙,觉得事情非常严重……
封愁年几个见叶斌这幅神情,顿时心情沉了下来,问道:“叶先生,怎么样……陈庆怎么样了?”
“去准备两盆清水,来人,即刻开始手术……”叶斌立即开始吩咐下去,随即有人取来止血药粉和泄甲工具,开始救治起来……
“我去打水!”聂磐见此立即转身走出帐外找水去了……
叶斌见众人还围在自己身边,立马说道:“好了,我现在需要安静,你们别杵在这里,赶紧出去吧。”
“叶先生,你一定要救救他啊……”封愁年对着叶斌哽咽地说道。
叶斌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尽全力的,你们赶紧出去吧……”
封愁年带着麾下将士不安的退了出去,留下了叶斌和数名医护人员开始紧张的忙碌起来……
就在封愁年等人在帐外等候之际,一阵轰鸣的马蹄声逼近,只见刘策带着庆字营和督军卫的骑兵赶到了医护队大帐外……
刘策入目所及,尽是在此战中受伤的将士,他们看到刘策,努力挣扎着想让自己直起身行礼。
刘策见此立马大声阻止道:“都不要动,全不要动!你们现在全给我好好养伤!这是命令!”见刘策这么说,众伤兵此刻只能坐在地上继续休息。
不远处空地上,一片白布覆盖的地面,每一块布下都是战死将士的尸体,刘策嘴角不住抽动立马翻身下马向他们走了过去,身后数百骑士也纷纷下马跟在刘策身后。
“精卫营的将士,你们好好安歇吧,请放心,你们的家眷老小我刘策会妥善照料,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感谢你们为精卫营付出的一切……”
刘策站在阵亡将士的跟前,淡淡说完这些后低头行了个军礼,身后数百将士也对他们齐齐行了个军礼,各人表情都是一片肃穆……
“啊……让我死吧!没了手我还怎么上阵杀敌啊!”
此时不远处搭建的伤者区,传出一名将士凄厉的哭喊声,刘策闻听后,又对地上阵亡的将士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径直向声音传来方向走去。
“求求你了,这位兄弟,给我一个痛快,只要拿你手里的匕首往我心窝一扎,我就能解脱了……”
伤者区帐篷内,一名右臂被截肢的将士神情疯癫的抓住一名医护人员的手,撕心裂肺地恳求他结果自己的性命……
见那医护人员死不同意,他索性把心一狠,一头向桌沿一角撞去,好在被另几名伤者给拉住了。
“潘纶听令!”
就在此时,帐口传来一声喝斥,出于将士的本能,潘纶和周围伤者立马站的笔直,因为这声喝令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不是刘策还有谁。
刘策走到潘纶面前,望了眼他空空如也的右臂袖管,然后说到:“潘纶,即刻回到自己床铺,好好养伤!”
潘纶一听,顿时泪流满面:“将军,我潘纶现在是废人一个,你让我死了吧,我活着就会连累整个精卫营,我再也握不了长矛,无法再上战场杀敌了啊……我甲中将士死的死,伤的伤,我就是个废物……”
“闭嘴!”刘策怒喝一声继续说道:“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了是不是!我精卫营中什么时候有过废物了?你现在死了你的妻子和一双儿女怎么办?你知道外面战死的将士,他们家中老小会有多痛苦,你知道么?”
“我……”潘纶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刘策见此,语气稍微柔和了点又说道:“再说,不就少条胳膊么?为什么不能再上战场?不是还有左手么!就算双手双脚都没了,我精卫营也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兄弟!现在你们都好好养伤,待回去后我另有重任需要委托给你们,记住了!你们不会拖累精卫营,更不是废物!明白了么?”
“是,属下遵命!”听闻刘策这般说,潘纶和其余一些对未来感到迷茫的将士顿时齐齐喊了一声,刘策见他们目光坚定,不由点点头,至少现在他们心中应该已经没有再想轻生的念头了……
“啊!”
就在此时,医疗大帐传出一阵凄惨的哀嚎,刘策示意他们回床休息后,立刻走出伤者去朝那边赶了过去……
一百三十一 漫长的一天下
……
刘策闻声来到医治大帐口,只见门口封愁年一群人将帘帐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由微微蹙眉。
“封愁年!”
“末将在!”
听闻刘策叫喊,封愁年和周围将士立马站的笔挺应道,只见自己的将军快步走到自己跟前。
刘策缓缓说道:“大战方歇,你军中事务繁忙,即刻回营整顿处理!”
封愁年即刻说道:“末将已经将军伍拜托杨开山和杨又怀代为管理,末将……”
“住口!”刘策止住了封愁年的话,“主将阵前擅离军伍已是死罪一条!此事暂且按下,待我大军回转汉陵后再行发落!现在立即回转先锋营!”
“将军!”众人一听刘策要处置封愁年,立马齐齐单膝跪下替封愁年求情,“封营是为了救陈营性命才违反军令,还望将军不要责罚封营,如若一定要按军法行事,属下愿一道和封营受领!”
“干什么?你们想造反么!”刘策一见眼前场景,顿时有些恼怒,“现在胆子涨了,敢威胁我了是不是?”
跪在地上的众将士依旧沉默不语,各个咬着下唇面色憋的通红……
“众位兄弟,别为难将军了!”封愁年眼见大伙为自己求情,心中也是一阵感动,连忙开口说道,“本营使身为主将,战前弃阵已经犯下死罪,这不怪将军,不怪将军啊,兄弟们都起来吧,你们这份情我疯子记下了快起来吧,算我求你们了行不行……”
但众人依旧死死跪在地上,任凭封愁年如何劝说就是不肯起身。刘策见状,暗自叹了口气,对眼前这袍泽之情感到些许欣慰,于是出声道:“好了,都起来吧!此事暂不追究,等战后按功过来抵,你们即刻随封愁年回转先锋营,不可再耽搁。”
“多谢将军……”众人闻刘策语气有放缓迹象,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慢慢站了起来。
“啊……”
此时,帐内又是一阵惨叫,正是陈庆发出的凄喊,周围士兵闻听连忙想去拉开帐帘,却被刘策给阻止了……
“别进去!”刘策来到帐帘口,左手横摆,阻止了他们的举动,“这里有我在,你们先回去吧!”
“遵命……”众人带着不安的心绪在封愁年带领下都缓缓退了下去,心中一直挂念陈庆的安危。
见众人都退下,刘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止住了想拉开帐帘的冲动,索性走到一侧的板车前靠着身后车轮坐了下来,忽然感到口渴的厉害,于是对身边一名庆字营将士说了一句:“有水么?”
那将士闻言,立刻回身跑到自己坐骑前解下水袋递给刘策。刘策接过后扒开塞子就不断往嘴里灌,忽然他感觉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向喉咙涌上来,顿时立刻丢开水壶,一口鲜血伴随着清水猛地吐了出来……
“将军!”周围督军卫和庆字营士兵一见,立马大呼起来将刘策团团围住,不远处伤患见这边一阵大呼小叫,也不由心里一阵咯噔,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去看个究竟,刘策可是他们的主心骨,一旦有个意外,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刘策见众人将自己围住,立刻轻声呵斥道,“还不赶紧退开,我没事,只是一口闷气憋的紧,现在吐出来舒畅多了,别让那些受伤的将士知晓为我担心……”
傅云骁一听,立马劝道:“将军,还是叫叶先生来看看吧,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叶先生!”说完转身欲往营帐内走去。
“回来!”刘策立刻抬起受伤的右臂拉住傅云骁,顿时一股钻心的酸痛差点让自己再吐一口鲜血,但他依然忍住面不改色的说道:“我都说了我没事!现在陈庆生死未卜,此时去打扰叶先生,你不怕你陈营出意外么!”
“但是将军你的身体……”傅云骁还待再说,却又被刘策打断:“我的身体我知晓,现在没什么大碍,赶紧让人退开,现在千万别进去打扰叶先生他们救人,那些伤者问起来就说我喝水太急呛到了,知道了么?”
“末将……遵命……”傅云骁几乎颤声回应刘策的话语,眼前这位比自己年轻十岁的主帅竟是这么为自己营中将士考虑,自己明明已经有伤痛在身却依然自己扛着,只为了内中医护队救治自己上司的性命,这样的主帅全大周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就在此时,帐前帘子开了,叶斌身着一见满是血迹的白大褂走了出来,刘策和身边将士立马围了上去。
叶斌摘下嘴上白布口罩,扫了面前将士一眼,随即开口说道:“陈庆的命……暂时保住了……”
“呼……”包括刘策在内,所有人都重重的送了一口气……
“但是……”叶斌又说道,“陈庆被这一箭射的太深,虽然目前这条命是暂时保住了,但接下来能否挺过去就得看他自己了,只要他两天内烧能退去,那就可以安然无恙了……”
“叶先生,谢谢你,你为我精卫营保住了无数将士的性命……”刘策对叶斌点点头说道,这句话还真不是恭维,要不是叶斌的几百医护队人员,今天这战的死亡率恐怕要比现在还要高出许多。
叶斌忙道:“将军言重了,这是属下应尽的本分,不敢居功。”
刘策刚想抬起右臂拍下他的肩膀,但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不得不放弃,只能继续对他点头示意。
叶斌忽然说道:“将军,你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属下替你诊治一下。”
“不用麻烦了,叶先生。”刘策摇摇头道,“只不过今日连番血战,有些乏了而已,还请先生不用挂怀……”
傅云骁一听刘策这么说,刚要开口向叶斌如实禀报,却立刻被刘策打断:“先生一定还有很多伤患将士需要等着救治,我等也就不再打扰了,诸位我们先退下吧……”
说着刘策对众人使了个眼色,傅云骁见此也只能无奈和的跟叶斌等人告别,带着属下紧随刘策离去了……
巫山镇,刚从之前战场撤逃下来的四千余名胡骑此时已是人马俱疲、狼狈不堪,人人脸上布满了阴云,让看守奴隶的三千呼兰人感到震惊:这些真的是我们呼兰草原骁勇善战的勇士么?
“砰哒……”
在这些胡奴进入镇门那一刻,不少骑兵已经耗尽了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不断掉落马背气绝身亡,后面还有不少胡骑因为失血过多也纷纷昏死过去,以草原部落那种落后的医疗技术,很快还会有不少人因为缺乏有效的医治而在痛苦中死去……
巫山镇大厅内,罗津部的科穆尔、图塔、突勒,多延部和特让部的暂代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