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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僧侣撇清的一干二净;而那两位弟子则没想到师尊会把自己买的这么干净利落,他们两人能够参与到这等机密的事情来,自然平时里在普贤的诸位弟子中颇受信任,处事也颇为精明干练。其中一人情急之下,便指着普贤身旁的几个僧侣大声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与城外顺军联络,运送武器进城并非自己擅动,而是受了尊师命令的。参与密谋的人还有很多,颇武、呼混你们几个腰里鼓鼓囊囊的,还带着我上次运回来的手枪,别想把自己撇干净了!”
众人立即随着那僧人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那几个被他手指着的僧人都现出惊惶之色,手下意识的向腰间捂去。那土行者反应甚快,冷哼了一声,便带着几个士兵向那几个僧人逼去。普贤正想说些什么,便听到一声枪响,刚才那指认的僧人捂住自己胸口,身体晃了晃,便扑倒在地不动了。
场中顿时大乱,这声枪响仿佛是一个信号,枪声便像连珠炮一般响了起来,僧人和士兵都有人倒地,广场上的人们顿时哭爹喊娘,四处逃走。唯有普贤站在中间,木然的看着四周奔逃,射击的人群,脸色木然,此时的他就好像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对于周边的争斗和危险视而不见,终于,他的好运用尽了,一发子弹击中了他,普贤站的笔直的身体晃了一下,伸出的右手挥舞了两下,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随即便扑倒在地上,死了。他华丽的袈裟在地上众多的尸体里,显得格外显眼。
在第一声枪响的下一瞬间,颂参就被土行者扑倒在地了。他只听到耳边传来密集的枪声和土行者熟悉的叫骂声,过了约莫两三分钟后,土行者重新恢复了对士兵们的有效指挥,便带领着士兵掩护着颂参向寺外退去,看着广场上四处散落的尸体,颂参不禁有些茫然,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结果,居然在缅甸人心目中的圣地摩河菩提寺内开枪射击,那些自己过去敬若神明的僧人们居然和贵族老爷一般,出卖同伴、杀人灭口,行事肮脏而又无耻,甚至连那位普贤尊师也是一般,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头儿,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土行者看到颂参脸色惨白,神不守舍的模样,赶忙低声问候。
“没什么,我很好!”颂参摇了摇脑袋,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问道:“土行者,想不到这些僧人们会这样,今天实在是太让我惊讶了!”
“没啥奇怪的!”土行者冷笑了一声:“这些僧人和寻常人一样,都是吃下去五谷杂粮,拉出来臭烘烘的大粪,难道穿上件袈裟就不一样了?他们和贵族老爷一样,都是不干活要吃白米的主,唯一不同的就是贵族老爷拿着刀子搁在我们脖子上硬抢,他们却变着法儿来连哄带骗,都是一路货色!”
听了土行者的话,颂参低头不语,土行者的话让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虽然从感情上他很不喜欢对方对僧人的评价,但这些天的实际经历告诉他土行者的话是对的,起码在相当程度上是符合现实的。学识渊博,风度翩翩的普贤尊师和那个穷凶极恶,横征暴敛的孟既国王是一条船上的,或者说他们就像是神话中的有几个头的恶魔一样,普贤尊师是那个笑容可掬的头,而孟既国王是那个长着血盆大口的头,虽然看上去很不一样,但实际上这些头都是长在一个身子上,是他们这些穷人所有灾祸的根源,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得把这两个头统统砸碎。
“土行者,你说的对!他们是一样的,是长在一个身子上的!”颂参突然说,他转过身来,看着被他突然冒出来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土行者,深情地抱住了对方,说:“亲爱的兄弟,多谢你揭去我眼睛上的迷雾,让我看到了真相!”
土行者虽然还不太明白颂参话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对方的热烈感情,他也收紧了自己的胳膊,回报了对方热烈的感情。片刻之后,两人松开臂膀,土行者低声问道:“现在我们去哪里?”
“先离开这里,和大部队汇合,然后我们准备出城,离开蒲甘!”
“离开蒲甘?”土行者一愣,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士兵们,压低声音道:“头儿,为啥要离开蒲甘城,难道是怕那些僧人?要是去出城了,这几千人哪里弄得到足够的粮食,更不要说盐还有别的,更不要说弟兄们会觉得没盼头了,恐怕没两天就要跑掉一大半!”
“你说的对,的确我们离开蒲甘城就无法得到足够的粮食。”颂参点了点头,正如土行者刚才所说的,当时的缅甸全国的绝大部分地区还处于中古时代,农业生产的剩余很有限,只有曼德勒、蒲甘、仰光等少数作为宗教、政治、经济中心或者重要港口的城市才有大量的剩余粮食和其他物质,如果起义者离开蒲甘,他们既没有购买粮食的金钱也没有沿途民政机构的支持,加上离开城市带来的沮丧情绪,很快就会沦落为一支强盗集团而被迫解体。
土行者见颂参没有坚持离开自己的意见,松了一口气,赶忙笑道:“其实那些僧人也就是念经厉害,弟兄们刚才也都看清了是谁先开第一枪了,真动起手来反倒不怕他们了!”
“别说了,下一步怎么走这么大的事情还是把大伙儿商量着办,总比你我两个人在这里瞎想强!”
“也是!”
在起义者指挥所所在的那栋旧房子前,或站或坐着两三百个服色各异的汉子,这些穿着打扮各异的汉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他们的脖子上都系着一根白色或者红色的布条,这代表着他们都是起义者中的军官和骨干。这几天来,颂参将参加起义的士兵依照籍贯分成了四十多个小队,然后通过小队士兵的推举,产生了小队长和副小队长,从而在兵变士兵中建立了基本的指挥体系。当他从摩河菩提寺返回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集所有小队的队长和副队长,一起商议起义者下一步的动向。
颂参从门内走了出来,人群中产生了一种耸动,那些坐在地上的人们赶忙站起来,对头目的到来表示尊重。颂参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的面孔,道:“弟兄们,今天上午在城门哨兵抓到了两名摩河菩提寺的僧人,在他们的行李里,哨兵发现了大量的枪弹,经过审讯,这两名僧人招认,他们是受摩河菩提寺的普贤的指令,前往城外请求顺**队进城屠杀我们的,这些武器就是顺军交给他们,用来对付我们的!”
颂参的声音刚落,围观的人群立刻交头接耳起来,由于时间紧迫,只有部分军官知道详情,剩下的大部分人对于一切还一无所知,听到平日里崇信的僧侣们竟然和异族勾结起来对付自己,绝大部分人一时间连骂都忘了,只是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为了证实一切属实,不久前我押着这两个僧人去摩河菩提寺对质,但普贤和寺中的其他僧人眼见事情败露,竟然向我们开枪射击,我们不得已开枪还击,并退出寺院。”说到这里,颂参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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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五十九章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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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义者们这时终于清醒了过来,几个参与了不久前枪战的人举起胳膊,大声的喊出反对寺院的口号来,而部分起义者则与其大声的争吵起来。千余年来,佛教早已渗入了缅甸这个民族的骨髓里,成为了缅甸人身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相当一部分缅甸人看来,无论有什么理由,携带武器进入摩河菩提寺这种圣地就是一种亵渎,更不要说在寺内开枪射击了,这简直是天理不容。
“肃静!”土行者上前一步,大声喊道,同时拔出腰间的手枪朝天开了一枪。枪声让场面平静了下来,他黑着面孔对起义者大声道:“带着武器进入摩河菩提寺就是十恶不赦的罪行?好吧,如果今天我们没有带着武器进去,现在我们的眼珠子一定再被乌鸦啄食了,至于你们这些蠢货,都会被中国人吊死在路边的大树上,就像以前孟既对交不出粮食的长老和村长们做的一样!”
土行者粗鲁的咒骂让起义者们冷静了下来,那些方才还诅咒亵渎行为的人们惭愧的低下了头。土行者冷哼了一声,将手枪重新放入枪套,退回到颂参身后,颂参上前一步,大声道:“我们并不愿意亵渎圣地,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应该听凭那些僧侣摆布,毕竟僧侣是侍奉神佛的人,他们不应该过多的插手俗事,更不要说和中国人勾结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一、占领城内的寺院,将那些与城外顺军的恶僧抓起来,坚守蒲甘城;二、尽可能迅速的离开蒲甘城!现在请大家做出抉择!”
起义者们并没有人立刻回复,他们只是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颂参也没有说话,只是耐心的等待着,他现在已经看穿了陈再兴的计谋了。陈再兴之所以将蒲甘城内的僧侣和贵族请他入城镇压起义者的情报告诉他,并非是出于什么好心,而是企图借用起义者的刀,来将蒲甘城内根深蒂固的贵族和宗教势力连根拔起,然后再领兵入城,接着镇压暴乱的名声,将起义者消灭,达到控制蒲甘乃至整个中缅甸地区的目的。既然已经明了对方的用心,那对策也就很明白了——颂参在顺军内部呆过,知道就凭这几千毫无组织的士兵,在不可能在抵挡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顺军。只有主动离开蒲甘城,去敌人势力薄弱的农村去,才是起义者的唯一生路。至于土行者之前提出的无法补给的困难,那只有分兵才可能解决,但要这么做,首先就要取得大部分起义者的真心支持。
“应该坚守蒲甘城!”一名起义者大声喊道:“我们有几千人,粮食和子弹都足够,城墙也很坚固,如果要招兵,城里要多少人有多少人,顺军最多两千人,只要打死他们几百人,他们就得退兵了!”
“胡扯,在巴布村的时候,我们有几万人,可还不是打不过顺军,现在几千人就打得过了?依我看,应该马上离开这里!”
“你这个胆小鬼,就是因为有你这种胆小鬼,才会在巴布村打输了,让顺国人打到这里来!”
“混蛋,你敢骂我胆小鬼!我今天就让你看看谁才是真的胆小鬼!”
很快争论就变成了相互之间的人身攻击,甚至扭打,土行者赶忙上去将其拉扯开,才没有变成一场斗殴。即使如此,被扯开的人依然恶狠狠的盯着对方,仿佛那才是自己的死敌。
“依我看,走不得!”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汉子说道:“你们是没见过当年打暹罗的情形,大军一动,光是运粮的民夫就要几万人,运粮的船把河道都堵得严严实实的。咱们现在虽然没那么多人,但也有个三千多人,每天吃掉的粮食就要装几条船,还有盐、鞋子、衣服、牲畜的饲料。在蒲甘城仓库里堆积有,可是一旦离开,大家又能带多少?没了到哪里去弄?这可是大问题呀!”
这个中年汉子的一席话就好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的头顶上,众人眼前浮现出了这样一页画面,数千人行走在荒芜的旷野上,饥饿和烈日折磨着人们,在队伍经过的道路两旁,四处散落着因枯瘦的尸骸。这种情形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相比起顺军的子弹和炮弹,饥饿是更加可怕的敌人,因为无论是勇气还是枪炮,都无法打退这个无形敌人的进攻。
“对,留在蒲甘!”
“我也要留在蒲甘,哪怕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人们的意见飞快的统一了,土行者面露喜色的对颂参说:“头儿,看来大伙都同意守蒲甘城了!”
颂参没有对土行者做出回答,他上前一步,对先前那个中年人问道:“灰眼睛,你是个老兵了,打过的仗在我们中间算是最多的了,你觉得这蒲甘城守得住吗?”
灰眼睛挠了挠无发的后脑勺,他其实只有三十六岁,但布满皱纹的前额,凹陷的双颊,微微佝偻的背部,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也许是因为混血的缘故,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淡灰色,这也是他得到这个绰号的原因,面对颂参的问题,灰眼睛十分谨慎的回答:“头儿,我没有参加过巴布村的战斗,但是从逃回来的弟兄们的描述还有不久前进攻码头的战斗来看,想要在蒲甘抵抗住顺军的进攻是很难的。的确蒲甘的城墙很坚固,但是顺军他们缴获了码头的重炮。打起仗来,总是炮多,炮大的一方占便宜的!”
一旁的土行者听到这个回答,不由得急了,抢上前来问道:“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这个,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有让步兵冲了,可是这样要死很多人,而且如果敌人修好了胸墙和壕沟的话,几乎就不可能了。对付大炮,最好还是用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