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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窦早就富贵不知钱为何物,所以,一般的财富,是不可能打动他的,反而会让他觉得鄙视。
只有让他去幻想他不敢想的东西,他才能有兴趣。
那皇图霸业,权倾天下的王权梦,是这个时代,任何一个男儿都梦想的,尤其是这种在宫中有机会的人物。
他们比寻常人更加贪恋权势。
有那个舅舅,不想自己的外甥是皇帝呢?
谁都想。
但,不是谁都有机会,他张窦有机会,必然是要争取的。
所以,拿下他,也简单。
看到此处,张茂也颇为无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掉入朱冲的陷阱里。
但是,这朱冲这般做派,倒是可以肯定一点,至少,眼下,他不会把事情捅出去,他张氏满门,算是保住了。
至于以后的事,只能长久打算了。
朱冲笑着说道:“张衙内,日后,还请,多关照。”
张窦越来越欣赏朱冲了,尤其是他的长远打算,以及蛊惑人心的本事。
他不知道朱冲是在蛊惑他吗?
连那宫中张婕妤生的男孩还是女孩都未知晓,他就敢做如此荒唐的梦?
自然不是他傻,而是朱冲的蛊惑,让他感受到了那个梦有一丁点真实的可能。
万一,将来他的妹妹生的是龙种,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登上宝座,他张窦都要拼命一试的。
张窦笑着说道:“那是自然,本衙内,是越来越欣赏你了,眼下,你我当真要多亲密亲密才好,父亲,家里的十六娘,不是到了婚配的年龄吗?何不如,就让十六娘嫁给朱冲,我等结了亲,日后,必定同心协力,为将来大业谋划。”
张茂微微皱眉,但是只是稍微顾虑一二,随后就笑着说道:“如此,甚好,朱郎啊,你不会反对吧?”
朱冲立即说道:“小的,已经有婚配,而且,也是奴籍,只怕,配不上张官人家的女娘。”
朱冲说完,就故作可惜的神色。
张茂心中极为不喜,杀机又上心头。
张窦也有几分疑虑,随后笑着说道:“本衙内在西城,有一坐宅子,十来亩地大,昔日有汉武帝金屋藏娇,今日朱郎何不效仿一二?”
朱冲立即笑道:“好是好,只是,怕,委屈了,小娘子……”
张窦哈哈大笑,说道:“不委屈,朱郎大才,我家女娘倒是愿意,来,你我共饮一杯。”
朱冲也不推迟,立即与张窦攻举一杯,两人一口饮尽,随后两心欢喜。
只是可惜了那十六娘,先前被许配给了刘灿,如今,又像是物件一样,许配给了朱冲。
两下欢喜之后,朱冲看向韩浩,随即说道:“不知道,韩官家,还有如何要求啊?若如没有,小的我,就与张衙内,去办要紧的事去了。”
韩浩冷声说:“本官到时候没有特殊要求,只想着,将此等祸事,全部结束才好。”
朱冲微微一笑,说道:“平江府的风一定是跨街楼那等春风,平江府的浪,也一定,诸位官家平步青云的踏浪,小的,告辞。”
朱冲说完就走。
张窦紧随其后。
两人走后,张茂将手中的杯盏丢到一旁,心惊说道:“我等,居然被这小厮,给玩弄于鼓掌,哼,当真是……”
张茂说完,就看向了韩浩,他一直平静,倒是不知道,他有什么要求。
看到韩浩依旧沉默不语,张茂就奇怪问道:“韩提邢,你,有何要求?尽管说出来。”
韩浩微微一笑,说道:“下官,倒是没有什么要求,只想着,留在这平江府,继续做下官喜爱做的邢狱之事,眼下风平浪静,下官已经心满意足,张转运使,倒是不必忧心下官。”
张茂长叹一口气,说道:“你一向如此,心机颇深,这三十年来,也少有看透你的时候,若如,你有什么要求,随时可以提出来,这一次,我张氏能得以保全,本官知道,你下了多少功夫。”
韩浩微微抬手,倒是不与张茂客套。
张茂十分奇怪,这韩浩运营此事,到了此时,应该有所要求才是,但是,却一如往常一样平静,实在是令他难以安心。
此事这么大的动静,他求什么,都能求的到,眼下,却什么都不要,只怕,自己这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但是眼下,大小事务,已经全部摆平,就等着盐货,人头送回来,这件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张茂,倒是也不能再多求什么了。
朱冲与张窦离开张府之后,张窦就欢心问道:“朱郎,如何收尾。”
朱冲微微一笑,说道:“山上的事,自然不用我等操心,一切都在算计当中,余下来的事,也都是水到渠成而已,眼下,应当差遣厢兵都指挥使王远,将盐货还有贼首全部拿回来,如此才好为诸位将士请功,张衙内若是亲自下令,想来诸位将士,必定会对张衙内心存感激的,日后张衙内大旗一挥,必定会为张衙内效劳的。”
张窦十分满意朱冲画的大饼,于是说道:“本衙内,立即差遣几名“急脚子”安排妥当,还请朱郎立个信物,若不然,那厢兵,只怕指挥不动啊。”
张窦说完,两人便心知肚明的相视一笑。
朱冲随即拿出来一块玉佩,他说:“这是,小的与我家娘子的定情之物,王将军一看便知。”
张窦拿起来,随即呼唤道:“急脚子领命,速速传转运使调令,上山剿匪,拿回盐货。”
朱冲看到一名身轻如燕的人,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张窦面前,领过玉佩,便急匆匆离去。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必定有绝技在身。
张窦随即笑着说道:“何处等?”
朱冲严肃起来,只说了一个字。
“图!”
第96章 金山银山不如大宋的江山
朱冲与张窦来到提举茶盐司,张窦呵退左右后,便径直带着朱冲来到后堂。
这后堂的办公房内,到处都是壁龛,书搁,里面藏书文卷如浩海。
张窦来到最隐秘处,打开一个壁龛,从里面拿出来一副水利图来。
朱冲心中兴奋,策划这么多事,所图的,就是这张水利图。
张窦将水利图打开之后,朱冲赶紧查看起来。
朱冲看到复杂的水利图,有些头疼,他倒是看不懂这等复杂的水利图。
朱冲小声问道:“从我两浙路,到涿郡大约两千多里路,若是走盐运河,可直达,但是眼下盐运河多出已经损毁,不通,而且还有辽人把守,不知道张衙内到底是如何进入辽境与辽人做交易的。”
张窦立即得意说道:“从盐运河走,当然不通,但是,如果走河北这条路,就简单通透多了。”
朱冲知晓,这里的河北,并不是后世的河北省,而是黄河以北,在大宋,设立的河北路,就是以黄河南北做界限的。
朱冲倒是不明白,问道:“为何如此呢?”
张窦立即说道:“这条路,是我大宋官方与大辽官方都默认的一条民间道路,我大宋物资繁多,比如,香料,就是他辽人永远也无法获得的,想要获取香料,就必须从我大宋境内购买,但是,我大宋对香料的消耗太多了,供不应求,自然不会卖给辽人,可是辽人又急需,于是,我大宋就趁此机会,派遣皇城司组建谍报,以走私香料为名义,开辟一条水路暗道,一遍在榷场外进行贸易,一边进行谍报军情刺探。”
朱冲兴奋点了点头。
皇城司就是类似于后世东厂之类的情报机构,皇城司只超越三衙,不受管辖,直接向圣人禀告一切事物。
自古都有这个惯例一样。
其统御者也多为太监。
朱冲说道:“如此,辽人就这般放任?”
张窦立即说道:“自然不是,辽人也多数知晓这等活动,但是,这条暗道,他们不关闭,是因为他们也通过这条暗道,向我大宋派遣耳目,不仅仅是辽,夏人也走这条水路,这百十年间,这条暗道,就是三国的谍路,而又因为这百十年战乱较少,商业需求又旺盛起来,尤其是盐,这盐在辽人手里,不过二十多文,但是运送到我朝,就能卖到五十文,于是有大量的辽人与我宋人合作,偷偷的开辟了一跳谍路之外的民间小路,朱郎请看,从自海口入界河,经雄、霸入涿、易等地,进入辽境之后,拿了货物,回到宋地,从黄河与盐运河的交汇处,然后回到我两浙路,其中畅通无阻,已经运营八十多年了,本衙内也运营了十多年,从未失手。”
听到此处,朱冲心里兴奋,他问道:“不知道衙内,在北境是否有根据地。”
张窦皱起了眉头,问道:“朱冲说的是,营寨?”
朱冲立即说:“大致吧。”
张窦摇了摇头,说道:“北境辽人,对我大宋人防范极深,做生意可以,但是,扎根就不行了,辽人在榷场交易,都设有时限,过时就立即停止交易,就是防止我宋人与北境宋人有瓜葛,害怕北境的宋人会反抗辽人的统治,而且,辽人秉性恶劣,时常发生黑吃黑的勾当,对我宋人走私者,也常有大开杀戒的时候,是以,本衙内才给属下装备禁军武器,就是为了防止被辽人黑吃黑。”
朱冲点了点头,心中觉得不无可惜,这十年来,没有打下根基,着实有些可惜了。
张窦兴奋问道:“朱郎有何打算。”
朱冲笑着说道:“眼下,倒是没有长久计划,只是想着,能安插一股人手过去,在那边扎根,帮我等也成立一个谍报组织,帮我等策反辽人,为我宋人将来反攻,做好准备,若是谁能收复燕云之地,谁就立下了不世之功,若是张衙内立下此等功劳,想必,圣人对张婕妤也会多喜欢几分。”
张窦知道朱冲是给自己画饼,但是没办法,这饼画的,他太喜欢吃了。
朱冲笑着说道:“此事,暂且不着急,只是想问衙内,所有家贼都杀了,那日后……”
张窦立即说道:“放心,朱郎,辽人不与普通走私盐商合作,他们只认盐引,没有盐引,就代表在我大宋没有官方势力,他们不愿意零散合作,因为辽盐管理十分松散,量非常大,一次交易,都多达十几万斤,普通盐商是吃不下的,而辽人生性懒惰贪婪,不想麻烦,所以,只跟有官方背景的盐商合作。”
朱冲点头,明白一二,随即说道:“如此甚好,此事,如何运作,今后我们再商议。”
张窦十分满意,说道:“本衙内在河北路倒是有根基,到时候不用害怕路远人生。”
朱冲点了点头,能收服这张窦,当真是捡到宝贝了。
朱冲仔细看着水利图,如此的话,将来不管是运兵,还是安插细作,都是十分便利的。
不过朱冲也担心起来了,这辽人与夏人的细作也十分猖獗庞大,朱冲立即说:“此等筹划,是天降奇兵,绝对不能让你我以外的人知晓。”
张窦立即说道:“自然明白。”
朱冲满意点头,想来这张窦是做惯了这等勾当的,保密的工作应该不会差。
“张衙内。”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呼唤,朱冲立即将水利图收起来。
张窦问道:“何人?”
“前方斥候,官家任务,已经置办妥当,所有贼人都已伏诛。”
听到门外汇报,张窦十分满意,但是很快就问:“刘府判是否战死?”
“已经战死,身首异处。”
听到汇报,张窦十分满意,看了一眼朱冲,说道:“朱郎如此,我张氏方能安枕无忧啊。”
朱冲笑着说道:“剩下的事,就是迎接厢兵凯旋,接收四十万石盐货,奖赏上阵杀敌的将士们,如此,今夜,我等都能酣然入睡了。”
张窦哈哈大笑,爽快说道:“来时,已经命人清点银两出库,今夜,所有人,都能拿到自己想要的。”
朱冲见到张窦如此爽快,立即躬身行礼,十分感激说道:“多谢张衙内仗义疏财。”
张窦看到朱冲的姿态,甚是满意,他可比那刘灿不知道高明多少。
虽然看似同样谄媚,阿谀,但是,那刘灿只是一条狗,只会按命办事。
而这朱冲,可是实打实的谋士。
可谋天下事的谋士。
这等人所需要的金银财务,需要多少,张窦都愿意为他办妥。
张窦之所以被朱冲打动,就只是因为他说的一句话。
金山,银山,都不如大宋的江山。
第97章 冷酷无情
暮鼓在晚间响起。
淅沥沥的梅雨下,号角连营。
一队人马,拉驮着几十万斤盐货,赶往淮盐制盐场。
领头的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