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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带我走
萧雁回是不会认输的。
所以第二天破晓时分,那个男人刚刚出门上车人还没坐稳,她立刻就冲到窗边看准位置,两眼一闭跳了下去。
四层楼,虽然中间砸到马背上缓冲了一下,却还是免不了要摔断几根骨头。更糟的是那匹马受到惊吓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一只前蹄好巧不巧踩在了她的腰上。
疼痛如洪水灭顶。
耳边是一片乱糟糟的惊呼声,眼前只看得到一双双仓皇奔走的脚。驾车的汉子哆嗦着两条腿爬下去,扒着车窗向里面汇报:“爷,如月姑娘她……她跳下来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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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雁回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我没死”,先听到马车里那个男人的声音沉沉:“血溅到你脸上了吗?”
车夫忙摇头道“没有”,抱月楼中已经有龟奴冲出来了。
萧雁回知道不能再耽搁,立刻抓住车轮拼尽全力往旁边一滚,成功地拦下了正转回来准备驾车“逃逸”的车夫。
“带我走。”她仰起头死死地盯着车夫的脸,“带我走,哪怕把我拉到乱葬岗都行……我不能死在那些烂人手里!”
这,车夫可做不了主。
能做主的那位偏是个铁石心肠的,萧雁回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那人根本不存在的恻隐之心上。
眼看龟奴已经冲到眼前,她索性将心一横,咬紧牙关一骨碌滚到了车轮下面。
马车再也动弹不得。
众龟奴却也不敢从贵客的马肚子底下抢人,局面一时僵住,早起过路的闲人渐渐地在不远处围成了一个圈。
良久,车里的男人沉沉开了口:“我的确没有救风尘的闲心,你耍再多把戏都无用。”
萧雁回两手抓着车轮,气息奄奄,却硬是在唇角扯出了一丝笑:“无用也要试一试啊……我白如月一辈子没弯过腰,如何能甘心留在这里送往迎来受人作贱!”
“没弯过腰?也未必吧?”车里传出一声冷哼,意有所指。
萧雁回顿了顿,咬着牙笑:“在你面前自然另当别论呀。我认定了你是我的男人嘛,见了你自然腰也软了,腿也软了,心儿肝儿五脏六腑都软了,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了……谁让你生得好看又会疼人嘛!”
马车里男人静了一瞬,之后冷冷地道:“这么说,你承认是刻意为之了。”
不止今日坠楼砸到马背上是刻意,就连昨夜被龟奴追着闯进包间也同样早有预谋——从来没有什么“走投无路”,一切都是你白如月自己在做戏。
他发现了。
萧雁回却也没慌。她仰头笑了笑,气若游丝:“我承认。所以看在我这么豁得出去的份上……公子能不能行行好,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以。”马车里的男人头也不抬,“但我不会为你延医治伤,也不会帮你伸冤报仇。你若还愿意跟我走,就自己爬到车上来。”
这分明是刁难。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那车门又高又窄仿佛远在天边。要她拖着一身摔断的骨头爬上去……
“还真是看得起我啊。”萧雁回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围观的闲人们见状也忍不住唏嘘叹气,都说痴心女子薄情郎,可怜这姑娘年纪轻轻,一条小命今天怕是要葬送在这里。
不料才一眨眼就看见车轮晃动,却是那个女子已经抓着它,吭哧吭哧开始往外爬了。
她的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痕迹,尘土被染成砖红色,浓淡深浅一片狼藉,无端让人脖子后面冒出几丝寒气来。
而她自己,竟然还在笑。
仰着头,眼中含泪,牙齿白亮,笑得……很难看。
下一瞬,垂首,闭目,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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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不想等
醒来已是恍若隔世。
萧雁回睁开眼,看着泼墨山水的床帐、岁寒三友的屏风,笑了。
“你笑什么!”陌生的婆子脸色不善,气冲冲地问。
萧雁回转过头看着她,笑意更深:“我笑……夫君真是刀子嘴豆腐心,一边说着不请大夫,一边让人把我包成了个粽子。”
“呸,好不要脸,哪个是你夫君!”婆子一脸厌恶,狠狠将手中湿布巾丢进盆里:“你跟我们一样是奴才,该叫‘公子’!”
“好的嘛,”萧雁回一点也不生气,“公子就公子!公子真是个好人!公子对我真好!”
“不要脸。”婆子厌恶地道,“公子是菩萨心肠,你这个小娼妇可没安好心!你但凡有半点儿通人性,就该离着公子远远的,谁教你厚颜无耻来纠缠他!”
萧雁回不急不怒,坦坦荡荡:“人都是为了活命呀,嬷嬷,蝼蚁尚且贪生呐!”
婆子被她气得倒仰,好一阵子才又冷笑:“蝼蚁贪生,蝼蚁可没有你寻死觅活上吊跳楼的那些下作招数!哼,爷们肯上你的当,老婆子可不吃你那一套!我从先帝还是个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伺候了,前前后后三四十年,我什么没见过!”
萧雁回猛地抬起了头。
霎时剧痛难忍天旋地转。她慌忙闭眼躺好,片刻之后又挤出笑来,柔柔地道:“嬷嬷误会我了呀,我寻死觅活是为了给公子省钱呐!如果我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你知道替我赎身要多少钱吗?”
“我呸!”婆子哗啦一把将屏风推开,甩手走了出去:“收起你那套骗鬼的瞎话吧!要不是你百般纠缠,公子原本一文钱都用不着花!”
“一文钱都不想花,那就别去青楼呀!”萧雁回捏着嗓子喊。
门外只有竹叶萧萧,那婆子没有再接话似乎走远了。萧雁回侧耳听了一刻,自己心情愉悦地哈哈笑了起来。
笑声未歇,后门那里忽然有个小丫头哧溜钻了进来,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站在床边冷冷地盯着她。
萧雁回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扯过被角遮了遮脸,然后瞪着眼睛盯回去,凶巴巴:“你看什么看!”
“我看你死了没有!”小丫鬟更没好气,眼圈都红了:“你既然那么不愿意活着,当初为什么不直接随老爷夫人去了?苟延残喘这三四年图了个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好看吗!”
萧雁回心虚地移开目光,瘪了瘪嘴作委屈状:“红缨姑娘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都敢吼了。”
小丫鬟气得跺脚,捂着脸就哭了出来,又狠狠甩了甩手:“我不止敢凶你,我还想打你呢!你知不知道你伤成了什么样……你被抬进来的时候,文叔吓得险些要自己抹脖子去找老爷谢罪了!”
萧雁回叹口气,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揉了揉小丫鬟的头:“别哭,我死不了。那么多该死的人都没死呢,哪里轮得到咱们!你先跟我说说,如今局势如何?”
“局势很糟!”小丫鬟挣开她的手,气冲冲道:“你以为住在这里就是少奶奶了吗?根本不是!这院子是他买给刚才那位孙嬷嬷养老的,把你安置在这里只是为了方便盯住你!他早就跟底下人吩咐过,说你跟我们一样是奴才!”
“但是,”萧雁回微笑,不慌不忙:“这是我的院子啊。”
所以说,买旧宅院的时候千万不要图省事留下旧仆,否则你永远不知道这院子的旧主人会在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换个身份再住进来。
小丫鬟也笑了。只是笑容一闪而逝,之后仍然皱眉:“你想好下一步怎么办了吗?万一他回头就把你忘了——”
“不会忘的。”萧雁回道,“他对我有疑心,不久后一定会设法前来试探。我们只管按兵不动……不行,不能按兵不动。”
她忍着疼,扶着软枕转过脸来,咬牙:“我不能再让他占到半点先机!这样,你去告诉文叔,叫他务必把我的事捅到老妖婆跟前去,能怎么添油加醋就怎么添油加醋,说得越难听越好!”
“这,”小丫鬟愕然,又有些不赞同:“一定要这样吗?你的伤至少要大半年才能养好呢,这时候去跟她叫板不是找死?再等等不行吗?”
萧雁回闭上眼,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可是我不想等。我已经等了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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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狐狸尾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萧雁回不是君子。
她是个急性子。
前面四年筹谋已经耗尽了毕生的耐心,未来不管多难多险,她再也不想听到这个“等”字了。
所以文叔最终还是按照她的要求放了风声出去。结果也的确如她所愿,一碗鹤顶红屈尊降贵地被灌进了她的肚子,没过多久,梁铉就来了。
那个男人,梁铉。她在抱月楼唯一的入幕之宾,她豁出性命也要纠缠的人。
萧雁回一看见他,眼泪就下来了,搭配着惨白的脸色那叫一个楚楚可怜:“你来了呀……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看我了。”
“一定要来看的,”梁铉冷冷道,“我很好奇,一个跳楼摔不死、鹤顶红也毒不死的女人,究竟是何方妖孽所化。”
“啊,”萧雁回带着泪笑了,“原来你是为了这个……红缨你来,帮我翻个身,被子掀起来,给公子摸摸我的狐狸尾巴!”
她的笑容果真像极了一只小狐狸,即使此刻苍白脆弱泪痕未干,也掩不住眼角眉梢狡黠的风情。
只可惜梁铉不吃这一套。
他连屏风都不肯转过来,就让红缨搬了张椅子在外面坐下了,顺手摘下佩剑放在桌上:“倒也不用费劲找什么狐狸尾巴。你想自证清白,先剁一只手来看看吧。”
萧雁回愣了愣,抬起头。
梁铉隔着竹帘也正看着她。屋内光线昏昏,他的面目看不清楚,唯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吓人。
这个场景、这个形象,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萧雁回努力压下那些翻涌的情绪,定了定神仍旧露出笑容:“剁手吗?这是什么道理呀?我只不过命大了一些,怎么就变成需要自证清白了?再说自证清白也不需要剁手呀,剁掉尾巴就可以啦!”
梁铉低头捏捏衣袖,漫不经心地道:“狐狸尾巴,不好吃。”
“难道人手就好吃?”萧雁回瞪圆了眼。
梁铉点头。
萧雁回作大惊失色状,攥着被角往后缩了缩:“你不要胡说!人手怎么能吃,妖怪才吃人呢!而且人肉是酸的!”
“人肉不酸。”梁铉认真地反驳,语气异常温和:“尤其是美人手,柔软香嫩、色泽诱人,放在蒸笼里蒸上一蒸,再滴几滴香油,龙肝凤髓也不换。”
萧雁回听得头皮发麻,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又摇了摇头:“我不信,你少吓唬人!”
梁铉盯着她看了片刻,脸上笑意散去,靠回椅背上冷笑了一声:“这么说,你是舍不得那只手了。”
萧雁回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她只是觉得这双手能完整地保留到今天实属不易,能不剁还是不剁的好。
但既然对方如此坚持,她狠下心来舍了就是。
作出决定之后,她没有多加犹豫,就在梁铉嘲讽的目光中拽住帐子咬牙坐了起来。
然后猛然起身跳下床,扑出去抓起了桌角上的佩剑,双手拔出铮然有声。
梁铉微微眯起眼睛表示满意,又提醒了一句:“小心些,要齐腕断。若砍错了地方再来第二剑,风味便会大打折扣。”
萧雁回攥紧剑柄,说了一声“我知道”。
之后当真将左手放在桌上,右手挥剑,对准那只戴着掐丝银镯子的雪白的手腕狠狠地砍了下去。
用了十足的力气,并无半分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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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是个豁得出去的人
下一瞬只听得震响刺耳,首先传来剧痛的却不是左腕,而是持剑的右手。萧雁回的意识停顿了片刻,然后才发觉左边手背亦是痛不堪言。
长剑当啷啷落在地上。
原来适才千钧一发之际,梁铉忽然抓起剑鞘点在了她的右手腕上。长剑脱手跌落,在她左手背上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却并没有砍断。
过关了。
咫尺之遥的男人握着剑鞘,目光沉沉看着她:“的确,是个豁得出去的人。”
萧雁回握住伤手跌坐在地上,仰起头,楚楚可怜:“豁得出去就一定是居心叵测吗?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信我啊?我只是想离开抱月楼、我只是不想当一辈子娼妓而已……我也曾是个干干净净的名门闺秀啊!梁三,小时候,你曾经说过……”
话未说完,梁铉手中的剑鞘已经抵在了她的颈下。
萧雁回没害怕,反而噙着泪又笑了:“要灭口吗?别慌啊,你如今是皇帝,想杀我当然易如反掌……可是你七岁那年就说过要娶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