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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继宗叹息的说道:“父亲啊,太后说得对,眼下京师,陛下说了算。”
“太后都得避其三分,炸就炸了吧,本来就是天子陵寝规制,眼下也太上皇帝号也被削了,太后也认了,咱们呀,回山东老家祭祖。”
“太上皇不在京师,咱们这么待下去,哪天惹急了陛下,不顾亲亲之谊,直接剁掉孩儿的脑袋,那如何是好?!”
按关系,朱祁钰要叫孙忠一声外公,宗族礼法上,朱祁钰对孙忠动手,那是十恶之七不孝,毕竟是尊亲,那也是对大明司法的践踏。
但是朱祁钰可以对孙忠的儿子们动手,上次剁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孙续宗。
这次直接把孙忠督办的裕陵陵寝给炸了。
孙忠年纪大了,这身子骨也撑不了几年了,这要是再父送子几次,也就差不多了。
孙继宗要劝劝父亲,这要是闹起来,陛下又要大开杀戒了。
他们沟通了那么多次孙镗,孙镗始终是只喝酒,不谈事儿,这陛下一声令下,立刻就去了。
他们斗不过陛下的。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孙忠面红耳赤,眼睛通红,用力的咳嗽了两声,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收拾东西,回山东,这京师,不待也罢!”
朱祁钰回到了讲武堂,看着兴安说道:“你去宫里,告诉孙太后,朕把他儿子的陵寝给炸了,看看太后什么反应。”
兴安俯首领命而去,他用了近半个时辰才走到了慈宁宫,求见之后,走进了慈宁宫内。
路上兴安想了很多说辞,但见到了孙太后,他还是平静的行了礼之后说道:“天寿山帝陵不合礼法,又阻煤井司新厂营建,陛下令人把天寿山帝陵炸了。”
孙太后显然是已经知道了此事,生气也生过了,但是能怎么办呢?
谁让自己儿子不争气,至今留在迤北,回不来,这庶孽皇帝极为狷狂,炸了,她也只能生生闷气罢了。
“本宫已经知晓此事,你问问皇帝,我儿还能葬在金山陵园吗?”孙太后颇为平静的说道。
“陛下在下令之前,就说了,可以葬在金山陵园。”兴安有条不紊的回答着。
金山陵园,不算老朱家的祖坟,老朱家祖坟有两个,一个是明孝陵,一个是明长陵。
天寿山陵寝那是祖坟。
金山陵园埋得人很多,也很杂,比如被孙太后斗倒的胡善祥,就埋在了金山陵园之中,而不是和先帝朱瞻基同寝同穴。
孙太后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是了,那你回吧。”
“臣告退。”兴安离开了慈庆宫。
孙太后看着兴安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庶孽皇帝,做事真的是雷厉风行,根本不给任何人的反应机会,前脚提到了皇陵,后脚立刻就炸了。
孙太后能咋办?
不说斗得过斗不过,把朱祁钰斗倒了,让朱瞻墡当皇帝吗?
归根到底,现在庶孽皇帝猖狂,是自己儿子没本事,人在迤北。
皇帝告天地、社稷、宗庙的时候说,先帝将社稷人民交于正统,正统不能守,这话就是朱祁钰敢做这些事儿的根脚。
孙太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只能无奈的摇头。
孩子不争气,怎么怪庶孽狷狂呢?
孙太后看着那副陈循送来的贺礼,那是一副塞外的画作,献桑柘郊原邻舂社饮图,描写了塞外的生活。
这幅画,则是孙太后对朱祁镇,唯一的念想和寄托了。
朱祁钰在讲武堂,正在和杨洪核定宣府之战的功臣名单,这里面的兵科给事中朱纯,抓了一个紧要的奸细,按道理该给一块头功牌。
但是杨洪将朱纯和朝中陈循是好友,送给太后的那副献桑柘郊原邻舂社饮图,就是朱纯所作。
杨洪也很好奇,陛下这头功牌,到底给不给朱纯。
这涉及到了大明朝,到底是站队更重要,还是做事更重要。
“给。”朱祁钰十分确定的说道:“陈循也还好,就是脑子迂腐了点,但是从未阻碍朕的政令,倒是无碍。”
“朱纯主动报备缉捕奸细,理应恩赏,五十两加头功牌,朝廷不可言而无信。”
“赏。”
第一百七十五章 第一次盐铁会议
朱祁钰肯定了朱纯在宣府之战中持节守正的态度,自然要奖励。
其实文官们想拿到功赏牌,尤其是奇功牌和头功牌的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了。
就朱祁钰所知,整个在京文官里,只有不到二十人在京师之战中,获得了头功牌。
朱纯也是此次宣府之战中,唯一获得头功牌的文官,他抓了一个奸细。
纯金的奇功牌,朱祁钰至今才授出了二十四快,宣府之战,只颁发了四块。
于谦也是唯一获得奇功牌的文官。
论功行赏是必然的,朱祁钰和杨洪就边军功勋的问题上,商量了很久,最终核定了功勋册。
兴安从拿着了功勋册,查点了奇功牌三枚,头功牌三千两百四十七枚,齐力牌两万余枚,银二十五万两,赐服一千余套,马匹五百余匹,补给宣府。
计省还没有挂牌成立,但是不妨碍计省的办事效率极高,在朱祁钰下达命令四天以后,内承运库的算账太监和户部度支部,就完成了对江南盐场的账目梳理。
朱祁钰并未召开廷议,这次只是盘账,并不涉及到政策上调整,他在讲武堂召开了小规模的讨论会议。
而这次的会议内容,就是大明的盐引。
说是小规模,六部尚书、六科给事中,户部四部、都察院右都御史,悉数到齐。
朱祁钰等到人到齐了,才拿着司礼监呈上来的奏疏和户部度支部的奏疏,来到了会议桌前。
礼部尚书胡濙是第一次来到朱祁钰这个小楼,他颇为感慨,甚至有些缅怀。
那时候的北京还不叫北京,叫北平,大明对燕王府和北平的称呼,都是北衙。
太宗文皇帝就时常开这种小会,不过那时候,主要是讨论北伐诸多事宜。
现在陛下也开始了这种小会,灵活的召集各部主事,了解天下事。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众多朝臣待朱祁钰来到会议桌前时,赶忙行礼。
“朕躬安。”朱祁钰将两本奏疏放在了桌上,示意大家都坐下,不必拘束。
“陛下,天子不行无名之处,这讲武堂主楼仅仅悬挂一个山长牌子,却无匾额,是不是取个名字?否则不合礼制。”胡濙是非常注意陛下的礼制的,比如郕王府更名泰安宫。
这种更名可不是随意更名,比如郕王府改名字前是绿瓦,改名之后是黄瓦。
陛下在讲武堂时日繁多,这讲武堂的主楼,乃是天子起居之地,焉能一个主楼二字,就糊弄过去了?
朱祁钰点头说道:“就叫聚贤阁吧,兴安,朕待会儿提字之后,做块匾额挂在楼下。”
“是。”兴安俯首领命。
他将两本奏疏放下,无不感慨的说道:“今天召集诸位明公前来,是因为朕打算仿前唐、前宋旧事,在户部重设盐铁部,主要就是盐铁燋煤生产规划之事,名曰计省。”
大明朝廷财经事务,不能说没有,只能说聊胜于无。
朱元璋在定鼎天下之后,北方民生调令,千里无鸡鸣,为此进行了大规模的卫所营建和屯田,为了休养生息,对于财经事务,几乎沿用了前元放权的状态,恢复民力。
朱棣从永乐六年之后,就是整日里北伐、下西洋,内承运库有钱,户部哭穷,朱棣就从内承运库拿出来补贴一点。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宣德九年,停止朝廷下西洋的活动,大明的财经事务,内帑也没了太多的进项,内帑补贴国帑再也不是定制了。
大明,完全没有系统性财经事务的结构,唯独盐法办得有点声色,但已经开始日渐崩坏。
于谦忧心忡忡的说道:“陛下,盐法兹事体大,这农庄法还在推行,就立刻推行盐法改制,臣以为有些操之过急了。”
于谦深知陛下有些急于求成的心态,他很担心陛下急功近利,反而把良政变成恶政。
朱祁钰摆了摆手说道:“朕没打算一蹴而就,今天只是效仿古时汉宣帝召开盐铁会议,讨论一下盐课之事,于少保多虑了。”
于谦这才松了口气,陛下真的是越来越稳健了。
汉宣帝的时候,召开了一场空前的讨论会,就是关于盐铁专营的诸多问题,进行了长达五个月的研究,而后经过两年多的定策,才最终确定了汉代盐铁专营四百余年的格局。
朱祁钰只是让群臣议政,各抒己见,并没有打算立刻开始改革和推进政策。
“开始吧。”他示意户部尚书金濂,先起个头。
金濂拿出了户部的奏疏说道:“我朝盐法,乃是用的自唐肃宗时第五琦,行亭户之法,沿海办盐亭户得免杂徭,此制历代相沿,我朝亦是如此,洪武十七年,太祖高皇帝下旨,令各产盐地方,优免盐丁杂泛差役。”
第五是一个姓氏,第五琦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时候,创榷盐法,此制沿袭沿袭到了大明。
大明用的盐法是什么时候的?乾元元年。
距离景泰元年,已经足足过去了六百九十二年。
这近七百多年,这盐法,就没什么变化吗?
答案是没有。
金濂继续说道:“自洪武十七年至今,这盐法就有多处混淆,究竟是免丁役还是灶田役,免多少,怎么个免法?各地方,是否相同?”
“答案是,不知道。”
“臣自领户部尚书以来,九月之余,一直在盘算大明的账目,陛下又给了些算账的太监,总算是盘清楚了。”
“各地免灶田、免丁役各不相同,毫无定制。”
王直眉头紧皱的问道:“也就是说,即便是户部尚书,也不知道各地盐丁生产了盐,可以免多少田,又或者可以免多少地亩的赋税,是这个意思吗?”
金濂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的。”
聚贤阁内,一片哗然,大家都是议论纷纷。
大明的财经事务,始终处于一种可持续崩溃的状态,这种状态有多么的触目惊心,就是户部尚书都说不清楚,到底朝廷是怎么拿到盐的。
财富即为权力。
“臣多次和两浙巡盐御史邢昭沟通,终于算是大概摸清楚了这些盐场,免丁役免灶田役,大约算下来,每丁大约有二十五亩田地免赋税。”
“每一丁可产多少盐?是谓日办三斤,夜办四两,无分昼夜寒暑之苦,皆以此为准。”
“以全年三百六十日计,丁盐为一千一百七十斤,合小引盐五引又一百七十斤。”
朱祁钰十分确信的说道:“全年休息不足五日,灶丁煎盐之苦,不分冬夏昼夜,比之工役,有何轻重?”
“有司杂泛差役,全无优免,是以灶丁分力,额课常亏。”
朱祁钰作为皇帝,他对盐课的意见是,盐丁太苦了,全年无休,灶丁整日煎煮盐田,其役远较民户、军户、匠户役为繁重,世人目之为苦役。
而且有的部门,为了大规模的获盐,还广泛差遣私役,连朝廷规定的优免政策都没有,所以盐丁一年产盐常常有亏欠,但是这不怪盐丁。
比如广东潮州府海阳县小江场正额田粮,都不给盐丁免除,盐丁这头熬盐,那边种地,其赋税徭役之重,当叶宗留-邓茂七起事之后,小江场的盐丁,就立刻杀掉了小江场百户长余必美。
爷不干了!爷跟着一起造反了!
朝堂明公们,面面相觑,只有工部尚书石璞一言不发,他手下四司主事,皆工匠出身,他十分清楚百姓苦楚,但是又能如何呢?
正统十二年,石璞请奏,河东运司盐丁,除正役里甲该办粮草外,其余柴夫、弓兵、皂隶一应杂泛差役,皆应该免除。
但是现在的稽王,当时的正统帝下的敕谕是什么?是淮扬二府各场灶丁,有欠税粮者,拘拿盐追。
不仅不免,还要拒拿追缴欠盐。
明公们的议论终于小了一些。
户部尚书金濂继续说道:“诸位,这是一份运司、提举司,关于盐丁的一些数字,两淮、两浙、山东、福建、河东、广州海北、四川、云南等地,大明总计有盐丁三十万余。”
“并不包括陕西灵州小盐池盐丁,数字太小,忽略不计,我大明盐丁三十余万。”
“每年可产三亿二千九百零四万一千五百四十斤,折合小引盐当为一百六十四万五千二百零八引。”
户部尚书金濂将一份做好的表递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朱祁钰这封表已经研究过和多次了,结合各地巡盐御史、州府县奏疏和漕运太监等监察,这个数据是有一些出入,但是并不会太多。
户部尚书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去年一年因为征伐瓦剌,大同、宣府需粮,增加盐引开中,一共发三十年盐引,五百四十四万两千七百四十引。”
“仅正统十四年一年,就欠了三百七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