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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才叹了口气,走了过来。
朱祁钰合上了窗栏,快速的向着楼下走去,来到了杨洪的面前,抓住了杨洪满是老年斑的手。
杨洪已经走了。
“陛下。”陆子才俯首说道:“昌平侯已经走了。”
朱祁钰点头平静的说道:“朕知道。”
兴安俯首说道:“陛下,七十岁了,喜丧。”
朱祁钰点头平静的说道:“朕知道。”
秋风吹走了树杈上最后几片倔强的黄叶,风忽然大了起来。
“陛下,臣请遣官赐葬祭等事。”胡濙叹息的说道,杨洪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心结,的确如同兴安所言,乃是喜丧。
朱祁钰点头继续平静的说道:“准,让杨杰承袭昌平侯,为父守丧吧。”
生老病死,人间常态。
陆子才号称人间阎罗,但是他毕竟不是真的阎罗,没办法给杨洪增寿。
其实陆子才,是有些猛药,可以让杨洪再撑上一段时间的。
但是陆子才不忍,到了冬天时候,那些过往的伤口,就会像蚂蚁撕咬,痒痛无比。
再撑下去,受更多的痛苦。
陆子才也有镇痛之物,比如最近到了京师,渠家的福禄三宝,就是镇痛良药,但是杨洪是天人五衰,如此折腾一个老人,那不是医者仁心。
杨洪会被葬在金山陵园里,稽戾王葬在那里,杨洪也会葬在那里,但是稽戾王乃是以庶民之礼下葬,而杨洪乃是以国公之礼下葬。
灵堂设下,兴安带着圣旨代天子葬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昌平侯杨洪,洪武凤阳人,自少武勇,由百户积边功,累迁至昌平侯。”
“奉命备御宣府最久,号令严肃,士卒精强,虏寇临边,辄夜遣人劫其营,虏甚畏之,曰:以我两人,不能敌宣府军一人。”
“盖一时边将之能振兵威,以慑虏心者,莫与比。亦颇知好文,事尝请建宣府儒学以教武职子弟,至是卒,朕闻悼悯不已。”
“朕尝读史记,至田氏齐威王言其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楚不敢寇泗,上十二诸侯皆来朝。朕意古有未然者,及观昌平侯将守北边始信其事盖有。”
“杨公洪,修饬边防,经画岁计,训练士马,振起荒颓,与夫建立庙学,以教兵戎子弟,赈恤孤寡,以酬士卒死难,尤德政之大方,公之葬也,朕亦悲痛。”
“特赠颖国公,谥武襄,以昭其功,钦此。”
朱祁钰为杨洪盖棺定论,肯定了杨洪戎马一生的功绩。
杨洪其实也想着再撑一下,等到大明军凯旋,但是苍天何薄。
朱祁钰作为天子,他要让这些为国戍边征战的国士,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朱祁钰需要力保大明价值观的正确,英雄就应该被赞扬,而不是被诋毁。
朱祁钰虽然接受了杨洪的离去,但是他依旧是怅然若失,毕竟是国之重臣。
他偶尔也会拿着【宣府之战】的兵棋棋盘,发呆许久,也会想起当初,于谦和杨洪两个人,打的石亨、杨俊、孙镗三个人溃不成军的样子。
毕竟【天子北狩】的结局,是朱祁钰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但是人走了就是走了,人死不能复生。
兴安形色匆匆的走上了聚贤阁俯首说道:“陛下,最近京师出了个事儿,新科榜眼刘昇,酒后肆意,和蔡愈济因为那曹姓的男伶,吵了起来。”
“就是那个近时冶容,衣色大类妇人,妆容尤胜于娼,不能辨其男女的曹姓男伶。”
朱祁钰眉头紧皱的说道:“怎么回事?刘昇不是应该在翰林院进学吗?他怎么和蔡愈济吵起来的?”
骂曹姓男伶是人妖物怪的就是蔡愈济,蔡愈济是那种十分传统的学士,他那里能见的了这种妖物?
但是似乎新科榜眼刘昇,要给这男伶站台。
兴安犹犹豫豫的说道:“太白楼的戏班子都是外请的,这戏班子是刘昇家里的生意。”
“刘昇乃是嘉兴府富家子弟,和这曹姓男伶同乡有旧,而且这曹姓男伶,本就是刘昇的旧好。”
朱祁钰认真分辨了一下点头说道:“同乡、有旧、自家生意,所以,刘昇给这曹姓男伶站台,本就应该对吧。”
兴安不敢再多说,他只负责打听消息,告诉陛下事情的前因后果,至于如何处理,那是陛下的事儿,他不敢置喙。
但显然,大皇帝最近很不高兴,杨洪走了,陛下现在连个下棋的人都没了。
这刘昇,怕是撞上了。
“战况如何?”朱祁钰颇为平静的问道:“是蔡愈济这个老御史赢了,还是刘昇占了上风?”
兴安无奈的说道:“蔡愈济作为监察御史,事情繁杂,现在是刘昇在挑衅,蔡愈济都不知道这事,最近吏部、都察院准备大计,蔡愈济都忙疯了,哪有空搭理刘昇。”
京察,是抽空京师鱼塘里的水,大计就是抽空天下鱼塘的水,把每条鱼都翻过来看看,拾掇拾掇,看看是不是烂了心,黑了肠的人间之屑。
朱祁钰立刻就明白了,刘昇的目的,可能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好友站台,更是为了博名。
怎么升官最快呢?
当然是踩别人,博得名望。
这种人在官场上历来不少,蔡愈济是搭理他吧,没空,不搭理他,显得势弱。
这件事尬住了。
朱祁钰认真的思考了片刻说道:“大计是国朝大事,蔡御史为国忙碌,耽误不得。”
兴安俯首说道:“自是如此。”
朱祁钰接着说道:“这等小事,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这新科榜眼啊,他太闲了,若是他整日忙忙碌碌,还会为了一个伶人闹得沸沸扬扬,闹的朕都知道了?”
兴安摇头说道:“陛下说的有理。”
朱祁钰灵光一闪说道:“你去寻新科进士翰林院掌事吴敬过来。”
“这刘昇不是闲的慌吗?朕给他找点事儿做。”
第二百八十七章 回朝为官?不回!
“兴安,朕这科举选了这么个东西出来当榜眼,是不是朕的问题?”朱祁钰眉头紧皱的说道,他停下了笔,长长叹了口气。
兴安面色凝重的说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不是选出了吴敬吗?还有那个不断请战,请求前往河套的王悦,大名府人,出身军籍。”
“王悦常感叹两宋之危亡之事,痛恨外族入侵,北方生灵涂炭,愤懑于怀!”
这科举选仕,选之前又不知道榜眼刘昇,还有这种爱好。
王悦,后来改名为王越,景泰二年,进士出身,第三十三名,乃是大明文官封爵的三王之一,这三王分别是王骥、王越、王阳明。
王越善骑射、身材孔武有力,如果只看气质,那肯定以为是武将,但他的确进士出身,第三十三名。
乃是成化年间,朱见深座下悍将之一。
“也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朱祁钰点头,兴安说的有理。
不是他这个大皇帝出了问题,也不是大明的科举出了问题,而是刘昇这个人有问题。
朱祁钰点头说道:“你去翰林院把王悦宣来,既然请命前往河套,为大明戍边,那就让他去就是了。”
“还有刑部右侍郎江渊。”
吴敬和王悦很快就到了,江渊稍微晚了一些,他最近在追查山西缙绅私发盐引之事,忙得头晕脑胀。
朱祁钰首先对吴敬说道:“吴掌院,新科进士们太闲了,朕给你定了个章程,按这个去考他们算学。”
“一共二十六道题,选择题十二道,填空题五道,大题九道,分值给你列好了,就按这个去考他们,就暂定七天一小考,一月一大考,六个月一终考。”
“每次出卷送到朕这里一份来,每周、每月、每末考试,都要把打分送到朕这里来。”
吴敬拿过了陛下写的敕谕,冷汗直流,他呆滞的问道:“陛下这考试糊名不?”
朱祁钰点头说道:“糊名,当然糊名,告诉他们,别闲着,若是一直考的很差,就一直在翰林院待着做翰林吧。”
翰林院本身就已经很卷了,朱祁钰又给他们弄了个卷的分类。
考数学。
这刘昇要是依旧不知悔改,为了个男伶继续说话,朱祁钰定会革罢他的功名。
国子监、翰林院都会考,但是翰林院翰林们的成绩,会放在他的案前。
至于朱祁钰看不看,那是大皇帝的事儿。
但是这些翰林们,就得琢磨琢磨了,每次都考倒数,被陛下瞄一眼,岂不是这辈子仕途就毁了?
王悦挠头,他对算学不是很感兴趣。
“臣遵旨。”吴敬叹息,这帮国子监和翰林院的学子和进士们,这次算是倒霉了。
朱祁钰转头对着江渊说道:“江侍郎你挂兵部右侍郎印,任征虏总督军务,前往河套,协助武清侯,安定河套,让于少保归京。”
“让刑科给事中林聪,参赞武清侯军务。”
朱祁钰打算把于谦召回朝了。
江渊曾经参赞孙镗军务,死战西直门,还负了伤,河套之战已经平息了,剩下的事儿不是很复杂,于谦可以离开河套了。
于谦再呆在河套也是浪费,还不如召回朝廷,继续为国朝效力。
《可持续性竭泽而渔》
“王悦,你不是请命去河套吗?朕命你任河套三府监察御史,前往河套替换林聪,参赞四勇团营都督杨俊军务。”
“朕知你好战,但是军阵不同别处,若是抗命,则有十七禁五十四斩高悬,切莫骄纵。”
王悦面色大喜,他本身就是军籍出身,对附庸风雅压根不感兴趣,科举考得好,他也是凭借着策问边事得了好多O,才得了三十三名。
整日里待在翰林院,人都坐麻了。
“臣等定不负君命!”江渊和王悦俯首领命。
朱祁钰进行了一系列的人事调动,就是为了把于谦调回京师。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问道:“山西的私发盐引,查的怎么样了?朕可不信,只有祁帮在私印盐引之物。”
江渊摇头说道:“陛下,这河套刚胜,这私发盐引,就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一片都找不到了,唉,这帮人啊……”
江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军事胜利可以保证政治胜利,大明铁拳锤了集宁之后,再耕犁了河套地区。
这一下子,整个山西境内的所有私盐盐引,完全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是什么?
就是欠揍。
朱祁钰点头说道:“还是让俞尚书多盯着点,山西境内不止祁县商帮,还有许多商帮,若非河套在大明到了大明手中,哼……”
江渊呆滞了许久说道:“陛下,盐引终究容易伪造,为何不用银币取而代之呢?臣愚钝。”
整个大明朝的财经事务,那必然是兼任户部尚书的大皇帝,最明白了。
整个大明朝没有比朱祁钰更懂财经事务。
朱祁钰叹了口气说道:“贾家营贡市,就是个例子,朕给了贡市银币,可是闹成了什么样子?”
“那群鞑靼王逼着百姓投献大明。朕若是给边镇银币,而非盐引,江侍郎,淮盐必然会无人承兑,这盐引就废了。”
“继而必然是盐价水涨船高,于国不利。”
江渊恍然大悟,有宣府贡市的例子在,将盐引直接更替为银币,在表面上,看似是个良政,但是一旦执行,立刻就变成了恶政。
他赶忙俯首说道:“陛下英明,臣惶恐,臣对财经事务一窍不通,只是心中有惑,谢陛下解惑。”
江渊不是为了什么利益集团发声,他就是督办山西盐引之事,有点自己的想法,陛下嘉纳良言,他自然会说。
朱祁钰笑着说道:“无碍。”
能为了大明朝出城守城之人,死战西直门下不退,一文弱书生,有这种胆气,操守不差。
靠不住,朱祁钰也不会让江渊去河套了。
朱祁钰面色为难的说道:“武清侯深受圣恩,现如今又有了戡定之功,势必会极为强势。”
“于少保都要以礼相待,你过去怕是要受些委屈了。”
江渊俯首说道:“臣明白。”
这差事的确是不好办,但是也不是不能办,要看个人能力。
其实朱祁钰误会了。
石亨和于谦之间的相处模式,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是因为他们素有旧怨,所以才会处处不对付。
两人算是老对手了,也算是袍泽,京师之战就抵背杀敌,集宁河套再次抵背杀敌。
一个京营总兵官、一个京营总督军务,要是关系融洽,那寝食难安的就该是皇帝了。
若是换了旁人,石亨只会公事公办。
为臣之道,博大精深,朱祁钰不是做臣子的,自然不知道臣子们的难处。
他当的是皇帝,也不需要了解臣子的为臣之道。
他要做的就是指明道路,把那些掉队的垃圾筛选出去队伍,然后带领大明,一往无前!
“臣等告退。”江渊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