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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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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兵仗局的有内承运库和国帑的四分利,这部分是劳动报酬,随着水力螺旋压力机的使用,这四分利,是不是要收回呢?”度支部大使王祜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朱瞻墡瞪着眼睛说道:“循陛下旧例就是!”
  胡濙吐了口气坐直了身子说道:“这样吧,襄王殿下刚刚监国,诸事繁琐,对盐铁会议不了解,我们推迟五天。”
  “林大珰,你把盐铁会议的记录,整理一下,让襄王殿下看看。”
  朱瞻墡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要得,要得。”
  等到群臣走后,朱瞻墡擦了擦额头的汗,政务还好说,他毕竟做过监国,处理起来还算游刃有余,但是这盐铁会议他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
  没过多久,内承运库送来了盐铁会议的记录,厚厚的一大摞,让朱瞻墡额头青筋直跳。
  “陛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朱瞻墡看着那厚重的盐铁会议记录,哀嚎了一声。
  罗炳忠看着朱瞻墡,也知道这位殿下,清闲日子过惯了,这么忙碌,他还是第一次。
  他眼神闪烁的说道:“殿下啊,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最近京师谣传,陛下亲征前一日有流星,乃是不祥之兆。”
  “殿下以为呢?”
  罗炳忠的手又摸向了腰间。
  朱瞻墡满脸怒气,厉声说道:“钦天监已经说了,寻常天象!就是寻常天象!”
  “锦衣卫干什么吃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干什么吃的?陛下前线征战,有人在后面嚼舌头根儿!就该把他们的舌头给拔了!”
  “让顺天府立刻贴出告示,依大明律:凡造谶纬、妖书、妖言,及传用惑众者,皆斩!”
  “你持孤的腰牌,前往锦衣卫衙门和五城兵马司!若明日还有这等风言风语,追查此事,一查到底,无论是谁,尽数抓捕入天牢!”
  “好好的日子不想过,非要把水搅混了,浑水摸鱼!把大家的好日子都搅和了?!”
  “蠢!愚不可及!”
  朱瞻墡的愤怒是肉眼可见的,他本来就是如坐针毡,这等妖风一起,如果不加以制止,马上天人感应那一套了。
  这种事,必须要出重拳!
  要是陛下回京,听闻有什么襄王天命所归的谣言,他还活不活了?
  罗炳忠的手离开了腰间,颇为失望的说道:“臣领命。”
  “唐贵人的父亲唐兴唐指挥使回京了,在外面候着。”罗炳忠笑着说道。
  朱瞻墡一听松了口气说道:“好,好,回来的好!请,快请,把查谣言之事,交给唐指挥使。”
  “陛下终究是念及了亲亲之谊,没让孤为难啊,还派了一把刀回来,甚好,甚好。”
  什么叫戚畹周亲同气,拳拳之心?
  唐兴虽然不能和汗马功臣相提并论,但也是外戚,皇亲国戚,身份地位特殊,还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这回了京,他朱瞻墡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唐兴和朱瞻墡叙话之后,便回了小时雍坊,准备休息一夜就开始督办谣言之事。
  但是唐兴真的去查的时候,这种风力却是消失的一干二净,根本无从查起。
  京师是天子脚下,大明至善之地,有太医院岐圣门廷,锦衣卫办案,提供线索,还给银币。
  顺天府都贴了告示,若是再有这等风力形成,那就太不给锦衣卫和太医院面子了。
  唐兴颇为失望,这个襄王,实在是太擅长自保了!
  而此时石亨领着兵马来到了黄河准备渡河。
  他做好了叛军半渡而击的准备,但是大河的对岸,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石彪,你领五百人马做前锋,渡河之后,立刻摆开阵型。”石亨深吸了口气说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来自北衙的僭主攻破徐州
  石亨一直等到了石彪的五百人站稳了对方渡口的滩头之后,才令大军分批渡江。
  “于少保在此,石某先行。”石亨散出去了不少的斥候,但是并未发现黄河北岸,有任何的设伏的迹象,这让石亨面色颇为古怪。
  但是于谦在北岸坐镇,自然无碍。
  他决定第一批渡河,即便是出现了半渡而击之事。他也坚信可以等到下一波的援军。
  徐州之战,一触即发。
  石亨带领万余人,乘坐两百多条大船,开始渡河,这些大船是从河南征调,自开封府至砀山渡。
  石亨下了船之后,立刻开始整军备战,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可是他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出现。
  这让他疑窦丛生。
  叛军在哪里?
  驻扎在徐州的守将是宫聚,宫聚在宣德九年官至都指挥,协助总兵官方政、参将蒋贵镇压松潘番人三十余寨。
  正统六年,宫聚以右参将从王骥、蒋贵攻麓川。
  十四年,宫聚以都督同知,佩平蛮将军印,做王骥副官,第三次攻麓川,兵逾孟养。
  而后任贵州总兵官至今,乃是王骥嫡系中的嫡系,而且多有战功,按理来说,也不是不知兵的人,大军渡河这么大的动静,居然到现在还没反应?
  大军都已经渡河了,敌军人呢?
  石亨派出了斥候,命令大军严阵以待,开始安营扎寨,六万余精锐,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度过了黄河。
  当营寨完全扎好的时候,叛军依旧未曾有身影。
  砀山渡距离徐州不过两日路程,但是斥候始终看不到有任何敌军活动的迹象。
  石亨和于谦坐在了中军大帐,对着堪舆图,琢磨着敌方可能在哪里设伏。
  “咱们是不是想多了?他们压根就龟缩在城里,不肯出来,想要依城而守?”石亨想到了一种可能。
  于谦频频点头,肯定了石亨的想法,但还是十分忌惮的说道:“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是我们也要多加小心,我们不能小瞧任何一个敌人。”
  “即便是他们真的在徐州城内盘踞不出,我们也要小心谨慎,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石亨十分郑重的说道:“传令下去,夜不卸甲,加强巡防,防止敌军夜袭!”
  夜袭这种事,虽然不大可能发生,但是还是需要防备。
  石亨当初在京师保卫战中,就夜袭了瓦剌人,驱散了汉儿军,导致瓦剌人攻城的时候,没办法用汉儿军做炮灰。
  他作为主帅,亲自巡夜到了子时,才去休息,于谦在军营里,点检了火药粮草等物,眉头紧皱的看着徐州方向。
  叛军似乎很弱,陛下的力气用的有点大了。
  但是于谦并不认为这是坏事,相反,他非常非常认同陛下的料敌从宽,甚至宽到了天下攻明的话本。
  大明国力强盛,在已知的世界里,大明根本没有对手,皇帝的谨小慎微,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石亨其实是一个很擅长死战的勇将,但是他在以前的所作所为中,并不能算是粗中有细,甚至没什么细节。
  在大同府甚至可以用狷狂去形容,否则于谦当初也不会连章弹劾他了。
  但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陛下是个极为谨慎的人,石亨也变得谨慎了起来,这种巡夜到子时,夜不卸甲的石亨,于谦在京师之战中,并没有看到。
  但是在集宁河套之战中,石亨每日都是如此,石亨以前只是勇猛、聪慧、脑筋快,但是现在已经变的越来越有帅才之风了。
  于谦认为这都是陛下的影响,而且这的确是陛下的影响。
  于谦稍微思忖了下,便躺到了榻上,昏昏沉沉睡去,军营虽然多有不便,但是于谦并不是弱不禁风,只要不耗心力,他的身体还能撑很久很久。
  而此时的徐州城内,一片歌舞升平,甚至连城中最大的春琴楼依旧是灯火通明。
  宫聚就在一个大大的包厢之内,连连叫好。
  定西侯蒋琬只是喝酒,一言不发的看着乌烟瘴气的酒局。
  包厢之内有个伶人戏台,说是戏台,不过是宴舞之地,几个胡姬正在台上扭腰摆臀。
  宫聚端起了酒爵乐呵呵的说道:“定西侯,喝酒啊!”
  “今晚看上了哪个伶人,就带回房里,这明天后天估计着要打仗了,咱们呀,也是最后一天安稳日子了,吃好,喝好!”
  “他武清侯是侯爷,你定西侯也是侯爷啊!”
  蒋琬本来平静的脸色立刻洋溢起了笑容说道:“宫指挥,某不胜酒力,父亲在时,就不让某喝酒,也未曾养成喝酒的性子。”
  “饮这最后一杯,我就回去休息了,后日或有大战,需要养精蓄锐一番。”
  宫聚摇头,这个定西侯,端着侯爷的架子,实属不给面子。
  这喝花酒,就是开心,要不然花这个钱干什么?
  但是人家是勋臣,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饮了最后一爵,便让蒋琬离开了。
  蒋琬走出了灯火通明的春琴楼,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再看着春琴楼周围几百军卒,只能摇头回府去了。
  蒋琬的父亲是蒋贵。
  蒋贵本是燕山卫卒,跟随太宗文皇帝起兵靖难,最后功成。
  而后蒋贵又随张辅远征安南,三次随太宗皇帝远征漠北,正统二年第一次北伐,也是蒋贵为将。
  蒋贵第一次前往麓川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当时蒋贵虽然是总兵官,但是监军的是曹吉祥,总督军务的是王骥。
  那时是正统六年。
  那次也是王骥第一次征伐麓川。
  蒋贵回朝之后,并未多言,而是对蒋琬说了一句「靖远伯用王振,而非王振用靖远伯」的话。
  这句话蒋琬一直记在心里。
  第二次征麓川,蒋贵和黔国公沐斌就已经被排挤到不视事,任由王骥和曹吉祥作为了。
  兵部尚书是王骥、王振和王骥不清不楚,曹吉祥更是和王骥沆瀣一气。
  等到第三次征伐麓川之时,蒋贵干脆就不去云南了。
  蒋贵病逝,蒋琬承袭了定西侯。
  蒋琬很快就理解了父亲的无奈。
  整个云南、贵州、湖广的军权,已经从黔国公府和定西侯的勋臣手中,完全转移到了王骥的手中。
  王骥联袂会昌伯府叛明,蒋琬被裹挟,而且他被看的很严,虽然人在徐州,但是身边却只有不到两百军可以调用。
  蒋琬回到自己的府中,却换了身衣服,带着两名亲去了武宁门。
  武宁门是徐州的北门,内近府衙门,外临黄河与九里山,历代征战都发生在武宁门下。
  武宁门外卧有镇水铁牛两头,和一块「五省通衢」的牌楼,北门交通要道,与燕、鲁、甘、陕、豫,交通的重要门户。
  但是这么重要的北门城下,守城的军士抱着长枪在睡觉。
  夜袭?
  城中守将在春琴楼喝花酒,最重要的北门守城的将士在睡觉!
  十二团营不来夜袭他们,就是好的了。
  蒋琬走到了五凤楼的时候,这些个守城居然未曾发现,蒋琬抓了抓城头的绳索,给旁边的人,打了个眼色。
  这人是武定侯府的近人,下城,自然是有重要的事儿要做。
  听到动静,武定门的守城军士终于醒了,看到了是蒋琬,大声的喊道:“见过定西侯!”
  蒋琬怒斥道:“将军将如此重要防务交于尔等,是让尔等来睡觉的吗?!”
  几个将士惶惶不安的求饶说道:“定西侯饶命!”
  但其实他们心里却不是很慌张,谁不知道蒋琬这个定西侯是个空架子?
  蒋琬就知道这些人,只是表面恭敬罢了,他甩了甩袖子,向着西门而去。
  西门叫通汴门,脚下就是汴河,他既然要装作巡视防务,自然要做全套。
  在巡视了四门之后,蒋琬才下了城楼回府去了。
  蒋琬放出城的人是谁?
  是他的信使。
  来到了徐州城后,王骥不亲自盯着他之后,宫聚那个粗人,整日里饮酒作乐,对他的看管越来越放松。
  蒋琬只想当个废物勋臣后代!
  吃着朝廷的俸禄混吃等死!
  他爹一辈子南征北战,跟着太宗皇帝入了南京,去过交趾,去过拒马河,去过擒狐山,见过翰海为镡天山为锷那块碑文,闯过麓川那密不透风的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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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爹这辈子为大明朝打了多少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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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勋先是丢了兵权,兵权都转移到了王骥的手中;
  随后丢了尊贵,汗马功勋里面混入了一堆的外戚;
  武勋最后甚至丢了尊严,得在文官手中挣扎乞活;
  否则几个御史弹劾,哪怕是宁阳侯陈懋那等功勋之臣,也会被削爵罢官。
  蒋琬真的只想当个废物!
  他不想像他爹那样,一辈子为了大明,足迹遍布天下,临到了,那般乞活,七十多岁了,被新科文林郎指着鼻子骂,还不敢还嘴,只会唉声叹息,上请罪的奏疏。
  蒋琬觉得当个废物挺好的。
  但是他现在想当废物也不行。
  他被裹挟着参与到了谋反之事中,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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