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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台候风地动仪是倒悬立柱平底,有震感的一次,也是歪歪斜斜,压根没倒。
朱祁钰看着那台地动仪,终于笑出声来,的确没用。
他走向了第二台,许敦站的老远,第一台地动仪纹丝不动,第二台地动仪,就更加一言难尽了。
“这个怎么用?”朱祁钰再次问道。
许敦直接往前走了半步,跳起了蹦了蹦,然后叮铃铃的响声穿来。
朱祁钰一脸哭笑不得看着许敦,这第二台,实在是太灵敏了。
许敦和陛下说明了其中的困难。
“其实可以建在地下,这样一来,不就可以防止那些乱七八糟的震动的影响了吗?”朱祁钰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建议。
许敦眼前一亮,的确是,地动仪、地动仪,不放在地底下,哪里是地动仪?
但是许敦的眼神很快就灰暗了下来。
但是这也只能解决第一个问题,防止其他震动对地动仪的影响。
但是这个地动仪根本无法像历史上那般,测定方向。
朱祁钰看着钦天监的天文生,取出了两枚立柱,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
平地的太稳定,圆底的太不稳定。
朱祁钰负手而立,站在烈烈北风之中,笑着说道:“朕的太祝啊,你知道为什么地动仪,叫做候风地动仪吗?”
“啊?”许敦一愣,陛下似乎发现了他没发现的盲点。
侯风,是要等候风吗?
许敦陷入了迷茫。
朱祁钰笑着说道:“风吹起来的时候,最先摆动的时候,是风铃、是华灯、是房梁上悬挂的肉条、是通惠河上那一具具黑眚啊,他们随风摆动。”
“地震的时候,也是如此。”
许敦瞪大了眼睛,通惠河上的黑眚……陛下的思绪一如既往的奇怪,但是却如此的合情合理。
朱祁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份图纸说道:“所以,你这个立柱的很难勘定是不是有地震发生,但是我们可以用挂着的纺锤摆,来确定是不是有地动。”
朱祁钰的图纸并没有外面的铜壳,就是一个架子。
是用铜链悬挂的一个纺锤体一样的铜锤构成,一旦有地动,它必然会摆动,这个时候,就可以确定发生了地震,和具体的方位了。
许敦颤颤巍巍的拿过了那张图纸,俯首说道:“陛下英明……”
候风地动仪,中间的都柱,并不是立着,而是挂着,这种思路,让许敦豁然开朗。
朱祁钰笑着说道:“有时候,有些秘密就隐藏在名字之中,但是方为民等人,他们可能是知道,可能是不知道,避而不谈。”
“你作为钦天监的监正,日后可不能上他们的当了,把自己搞得心生不宁,事实上,你再多钻研几天,就把它做出来了。”
“但是因为他们的谩骂,你陷入了是我、有我之困惑之中,被他们的话语左右。”
“不要跟他们骂,街边的野狗乱吠,不要理它。”
许敦再次俯首说道:“陛下圣明,臣谨遵圣诲。”
“好了,朕先走了。”朱祁钰拍了拍许敦的臂膊说道:“好好做事,不要被旁人影响到。”
朱祁钰策马而去。
许敦立刻开始了他的工作,研究纺锤摆的候风地动仪。
陛下,不愧是陛下。
这股妖风最终还是刮起来了,方为民整日里想进钦天监看看。
一个巴掌很难拍得响,之前钦天监还会反击两句,但是自从陛下来了之后,钦天监整日里闭门,连反击都不反击。
这一下子,把方为民弄的极为尴尬,他们在大叫,天文生们,却压根不理会他们。
在风力喧嚣之时,许敦终于打开了钦天监的门,捧着一个半个桌子大小的物件,盖上了红布,向着聚贤阁而去。
朱祁钰正在处理公务,他刚刚看完了翰林院、国子监的算学成绩。
算学的打分是非常严格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许敦俯首行礼,虽然有些疲惫,但是却是颇为的兴奋。
朱祁钰点头说道:“朕安,坐。”
朱祁钰将手中的算学分数看完,圈了最后几个名字,交给了兴安说道:“这五十个人,每个人给银币五十枚,一年以来,他们的算学成绩都很好,朕非常欣慰,些许银钱,以资奖励。”
书中有没有黄金屋,朱祁钰不知道。
但是朱祁钰可以给认真读算学的学子们,每人五十枚银币的物质奖励,算学读得好,真的有银币。
朱祁钰笑着说道:“许监正,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与新收获吗?”
许敦从旁边天文生拿过了盘子,递给了兴安俯首说道:“陛下,受陛下启迪,臣做出来了。”
兴安检查这红布之下,并非火药或者其他剧毒之物,只是一个铜器之后,放在了桌上。
朱祁钰给了一张非常生草的图纸,简单叙述了原理,但是许敦还给他一个很精巧的物件。
许敦指着最顶上架在竹伞上的圆球说道:“最顶上的关球,在纺锤摆摆动的时候,关球就会顺着竹伞滑落。”
“这是琮挂着八悬索,纺锤摆摆动的幅度,会拉动八悬索,带动琮,琮被拉动每个刻度表示地动的强烈程度。”
“当然,此物还得验看。”
朱祁钰忽然拍了拍桌子,但是那个竹伞上的蛋,纹丝不动。
朱祁钰轻轻推动了下纺锤摆,关球从竹伞滑道滚入了放在铜蟾蜍之中。
“很好。”朱祁钰颇为满意,他给了思路,许敦负责实践,做的比朱祁钰预期的要好很多。
十大历局,度数旁通,通十事,有关庶绩,一并分曹料理,分科研修。
琮的刻度,确实是度数旁通。
第四百五十七章 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
泱泱大明,人太多了,总是有人踏踏实实在做事,有人在做梦,构建着自己的大同世界,有人在实践,从实践中,再领悟天下的道理。
当然,也会有人在放屁。
方为民就是这个放屁的主儿。
他根本不懂天文地理,也不懂什么叫做摆锤的等效性,更不知道精确计时对大明朝的意义,更加不懂恢复这些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仪器的重要性。
方为民,只会放屁。
清流和思想家之间,隔着一堵厚重的墙,这堵墙,就像是太平洋一样的宽。
朱祁钰看着这个摆锤的地动仪,他将关球从铜蟾蜍取出来,放在了竹伞之上,再拨弄一下,看着关球滚到了铜蟾蜍之内,再把关球取出来,放在竹伞上,如此十数次。
他玩的不亦乐乎。
地震有一个横波,呼打在纺锤上,让纺锤摇晃起来,这也是为何地震的时候,吊灯先晃动。
就是用的这样简单的道理。
据说张衡是地震的时候,看着挂在屋檐下的咸鱼晃动,发明了地动仪。
但是这种传闻几近传说,朱祁钰也不知真假。
他笑的很开心,就像是个孩子刚刚得到一个新玩具一样,关球撞击的清脆响声叮叮咚咚,如同溪流流过了青石。
许敦和兴安互相看了一眼,陛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很少露出这种笑容。
赤子之心。
陛下总是因国事繁忙,在忙忙碌碌。
朱祁钰终于玩够了,笑着说道:“这个能留在御书房吗?”
“这就是钦天监献给陛下天明节的贺礼,只是臣实在是等不及了,就先拿过来了。”许敦赶紧说道。
钱是陛下内帑给的,原理是陛下启迪的,无论从什么角度讲,此物横空出世的功绩属于陛下。
朱祁钰点了点头,他又多了一个很有趣的手办。
朱祁钰又玩了一次,听着叮叮咚咚的响声问道:“叫什么?”
“景泰地动仪。”许敦立刻说道。
朱祁钰摇头说道:“不妥,还是叫候风地动仪为宜。”
这玩意儿,说到底是人家张衡的发明,他只是拾人牙慧罢了。
“此物甚佳,钦天监每人十枚银币,过个好年。”朱祁钰坐直了身子,玩一会儿就够了,他还有国事处理。
又是快过年了,朱祁钰给锦衣卫每人十枚,给京营每人三枚银币,当做过年礼。
京营二十四万众,就有七十二万银币出内帑,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京营一名普通的军卒,一年得俸银不过十五枚银币左右,当然俸银不过是收入的一部分。
若有战另有恩赏,还有京师农庄法,大约收入在三十枚银币,四倍生活所需。
维持京营是一笔很庞大的开支,随着瓦剌西进,大明朝再次出现了兴文叄涞纳簦还撕苄
因为瓦剌人在西域打的天翻地覆,可是在和林龙庭,依旧有阿剌知院,瓦剌随时可能回来。
京营京军看似收入不多,但也比穷民苦力要强得多。
柳七,住在朝阳门外的穷民苦力,一年不过十枚银币左右,刚好够生活罢了。
“谢陛下隆恩。”许敦松了口气,领旨谢恩。
朱祁钰灵光一闪,笑着说道:“你拿着这候风地动仪去翰林院给他们上上课,大思辨嘛,理越辩越明。”
许敦点头称是,陛下还是那个陛下,小心眼的很,亲自到钦天监拉偏架不说,还出谋划策,让他去翰林院上课去。
翰林院、国子监和钦天监吵起来了,风力起来,陛下到钦天监,不就是拉偏架吗?
许敦去到了国子监,吴敬让诸多讲习,把学子们召集起来,开始了思辨。
许敦的讲解很细致。
朱祁钰手中的是一个可以验震的手办,完整版的比朱祁钰手办更加复杂一些,加了许多的装置,比如八悬索就加了滑轮,更加精准,竹伞是全铜制作,凹槽更细小。
许敦还用水池加木板,进行了现场演示地动,以及候风地动仪的适用性。
木板会断裂,但是无论如何跺脚,却不会触发地动仪。
许敦演示完了地动和候风地动仪的精准之后,继续说道:“墨子曰:昔者三苗大乱,天命殛之。日妖宵出,雨血三朝,龙生于庙,犬哭乎市,夏冰,地坼及泉,五谷变化,民乃大振。”
“大禹征三苗,发生了地震。”
“有地光,地光各有不同,历次地动,皆由地光,分为红、黄、蓝、白、紫等各种不同的颜色。”
“天气也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化,夏日结冰、或狂风、或骤雨。”
“野兽牲畜有感,会跑出圈外。”
“就像是一些狗一样,会跟疯了一样,乱叫唤,犬哭乎市。”
许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方为民。
方为民已经憋红了脸,他想要站起来反驳,但是事实胜于雄辩,他就是再能辩论,许敦带着候风地动仪,带着水池加木板的实验装置,模拟了一次地动。
方位和刻度,都有十分精确的记录。
现在许敦大谈墨子之说,他也无法辩驳,许敦骂他犬哭乎市。
方为民却不能反驳,一旦反驳那不承认自己是狗了吗?那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但是不反驳,那就只能挨骂。
许敦继续说道:“地震是大地震动,它不是地龙翻身,也不是毫无警示,看到地光、看到动物奔走、看到犬哭乎市的时候,就要及时到开阔地,防止被砸伤。”
“地动仪并不是预测地动,而是记录验看,以备朝廷提前准备。”
“大家殊途同归,都是团结在陛下之下,在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的指导下,惓惓以生灵为念,为天下众生谋福。”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们有人想要提问吗?”
许敦看了一圈,无一人应答,也无人提问,他摇头说道:“日后钦天监有什么动静,大家可以稍微等一下,不要再着急跳出来,弄得自己跟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大明的文人多少还是知耻的,在铁一样的现实面前,并没有胡搅蛮缠,思辨是讲道理,不是吵架,不是犬哭乎市,这有本质上的区别。
古人未尝离事而言理。
翰林院、国子监一众儒学士,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也说不出话来。
只待许敦带着一众天文生,抬着侯风地动仪离去的时候,方为民才恶狠狠的低声说道:“拽什么拽,且看下次!”
许敦似乎听到了方为民的说法,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方为民打了个哆嗦。
人后谁人不说人,但是许敦这意味深长的一眼,还是让方为民有点心虚,最终露出了一个讪讪的笑容。
许敦嗤笑了一声,离开了国子监。
他现在终于知道,胡濙为什么那么喜欢跟人辩经了。
因为胡濙总是在赢,而且只要陛下不对胡濙产生不满,要他致仕,胡濙几乎可以一直赢下去。
这辩经有了必胜的把握之后,趾高气昂的来踢馆,当着面他们一群人的面,骂的他方为民狗屁不是,然后再得意洋洋的离开,最后再留下一个不屑的笑容。
原来是是这么舒爽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