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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炳忠不明所以的问道:“看过了,殿下仍有高论?”
朱瞻墡摆摆手说道:“高论不敢当,你看这就是论公德,把公德论明白之后,自然就有公私分明之说,非要用亲亲之谊绑架公事,就是没有公德。”
“没有公德什么下场?”
罗炳忠认真的思忖了许久,不住的点头说道:“殿下高明,没有公德的人,都死了。”
亲亲之谊是私德,大公无私、大义灭亲是公德。
手持公器的陛下,不杀失德缙绅、失德驸马、失德亲王、失德皇帝,就是公私不分,就是有损公德。
而公德是什么?
人群之所以为群,国家之所以为国,赖此德焉以成立者也。
公德是国家成立并且康健的大德。
至德亲王在德一道的钻研,的确是有了巨大的收获。
罗炳忠琢磨了下,他这位殿下入京前上的奏疏,果然是早有准备,知道这趟浑水不好蹚,提早做了准备。
罗炳忠继续说道:“我还听到了个信儿,有些人对陛下常年在讲武堂当值颇为不满,说陛下是穷兵黩武,重武轻文。”
“这朝中可是有好些个臣子觉得配合着移宫,陛下即便是坐班,也应在文华殿,而不是讲武堂。”
朱瞻墡一听险些乐出声来,讲武堂什么地方?
讲武堂是掌令官和庶弁将,大明武将的摇篮,是大明皇帝把持军权的利器,是陛下至今和于谦于少保相安无事的筹码。
移宫也就算了,还把主意打到了讲武堂的头上。
朱瞻墡眉头紧蹙,他往前凑了凑身子说道:“武勋有没有参和这些事儿?你待会儿跑一跑,看看英国公、成国公、武清侯、宁阳侯这些武勋什么动静儿,尤其是看看文安侯府的动静。”
罗炳忠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惊讶的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这事是于少保推波助澜?”
朱瞻墡立刻摇头否认的说道:“这是你说的啊,不是孤说的,到时候于少保怪罪了,你自己担着。”
罗炳忠这也顾不得喝茶,又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没半个时辰,朱瞻墡这白沙刚烘干,罗炳忠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罗炳忠灌了一大口凉茶说道:“殿下提到的这几家都没有动静,九重堂那边,于少保门前,还是那样,公事衙门,私事没有。”
朱瞻墡长松了口气,乐了下,对这件事不再表态,只要于谦不掺和这事,讲武堂这块,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朱瞻墡是回京监国的,这些事儿,眼下是个苗头,陛下一旦南下,那就是汹汹烈焰,能把他朱瞻墡烧成灰儿。
于谦对当权臣,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兴趣。
“还有什么消息?”朱瞻墡拿出了铁砧,将白沙摁实平整,拿出了模具,将擦下来的沉香洒在了其中,点燃之后,阵阵香气,袅袅升起。
罗炳忠颓然的说道:“有,还不老少呢,这帮人都是炒咸菜放盐巴,太闲了。”
“最近翰林院的翰林、国子监的太学生对十大历局的天文生颇有微词,说是奇技淫巧,淫侈愈甚,取无用之物以匮其有用之财,把这尚奢斗富之风扣在十大历局的头上,准备公车上书,请陛下裁撤呢。”
这移宫的浪潮微澜,坊间朝廷就出现了另外一股妖风,对十大历局的反对呼声,主要来自于翰林院和国子监,十大历局的天文生额员已经超过了五百人,靡费甚多。
大明冬序,财政收缩,朝廷恩养天文生广众,又没什么用途,《景泰历书》已经编纂,明年开春行历,招这么多的天文生作甚?
朱瞻墡倚在软篾藤椅上,摘下了挂在胸前的奇功牌,拿出了丝绸小心的包好,说道:“罗长史,看到了没?别的本事没有,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如臂指使,大明世风日下,尚奢斗富,本就来自官宦人家,跟十大历局有一分钱关系?”
“你天天说孤高明,其实论高明,还是陛下啊。”
“你看到这奇功牌了没?领了奇功牌之人,还有筒表、时钟、车驾、锦缎、贡茶等等豪奢之物取用,啧啧,陛下高啊。”
如果说陛下太庙斩稽戾王这一个皇帝,是陛下硬,那这功赏牌大礼包就是陛下高。
陛下就是又高又硬。
把朝中最有名望、最有能力的那帮人,用一块小小的奇功牌牢牢的绑上了战车,成为了利益共同体。
取无用之物,以匮其有用之财?
十大历局捣鼓出来的东西,哪一样是无用之物?
“这话从何说起?”罗炳忠将茶壶放在了火炉上,接了一句,他这个捧哏,要有捧哏的觉悟。
朱瞻墡乐呵呵的说道:“今天高兴,让膳房备点肉食酒菜,这跑了五千里路,都快把孤跌散架了。”
“你看都是翰林院那帮腐儒,国子监的那群酸儒,狺狺狂吠,再不济有些朝中个别的蠢货跟风,满朝文武,对这事,一言不发啊。”
罗炳忠记下了朱瞻墡的话,笑着问道:“这是为何?”
朱瞻墡立刻回答道:“因为满朝文武,只是坏,他不蠢。”
朝臣们是坏,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发言,但是他们不蠢,蠢人混不到奉天殿上。
陛下讲的很明白,机械的应用和改造是提高生产力的方法之一,生产力提高,最先享受成果的必然是官本位体制下的官僚。
所以,朱瞻墡才会说,只是坏,不是蠢。
“殿下,我这儿还有个消息,说这石景厂驾步司年年亏损,有人就想着把它扑买掉,这件事,掺和的人还不少。”罗炳忠咂了咂嘴巴,啧啧称奇的说道。
朱瞻墡忽然沉默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坐直了身子说道:“这种事儿,不稀奇,洪武年间,就有人撺掇着高皇帝,废了天下十八处官厂,当年复设石景官厂的时候,就有人那这事儿说陛下在与民争利。”
“洪武年间久了些,正统年间,西山煤窑那些乾清宫官窑,闹腾到最后,不都是扑买掉了吗?”
“这帮人,尤其擅长这一套,把这好好的官厂经营到亏损歇业的地步,然后扑买掉,换一批人,赚够了钱,再继续寻找新的官厂。”
朱瞻墡的利柄论,那可是与民争利的急先锋,对于提出这一观点,坚决执行,并且取得了巨大成果,荣获奇功牌的朱瞻墡而言,扑买官厂,削减朝廷利柄之人,就是他朱瞻墡的死敌。
朱瞻墡冷哼的一声说道:“罗长史,你听过这么一句话吗?”
“哪句?”
朱瞻墡带着三分怒气说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修桥补路可是大买卖,这帮人就是看重了这里面的油水。”
“做坏事的锦衣玉食,清清白白做人反而是被泼一身的脏水。”
朱瞻墡的眼神颇为凶狠,显然是动了真怒,陛下南巡之后,若是回来看到驾步司被扑买掉,那他朱瞻墡这个利柄论的提出者,还混不混了?
罗炳忠忽然打了个哆嗦,他忽然想到了亡国之兆,其中就有一条求荣得辱。
清清白白做人,当属于少保,若是京师之战打完,陛下卸磨杀驴,这不就是做坏事的锦衣玉食,清清白白做人的求荣得辱吗?
幸好,陛下和于少保在很多事上有分歧,可仍然是君圣臣贤的大好局面,陛下私下非常厌恶徐有贞,但是奇功牌却一次没拉下,尤其是最近陈循再次履任,《寰宇通志》上有了陈循的的名字。
这也给下面做事的群臣们,起了个好头,求荣真的得荣,那就有做事的动力。
罗炳忠有些懵,也不知道是焚香的原因还是其他,他满是疑惑的说道:“最近这妖风实在是有点多。”
朱瞻墡又恢复了那个懒散的性子,笑着问道:“很奇怪吗?牛鬼蛇神,就是在借着时运,反攻倒算啊!”
“这个时候不反攻倒算,难不成等大明从冬序中挺过去,到了夏序反攻倒算?”
“时来顽铁生辉,运去黄金失色。”
“眼下大明冬序,大势到了,即便是陛下,看在天地时运的份上,也会稍微遮掩一些锋芒。”
大势所趋,借势而为,大明冬序已经到了,这就是反攻倒算的最好时机。
罗炳忠心服口服的说道:“殿下果然高明!”
朱瞻墡靠在椅背上,有些失神的说道:“明天去一趟英烈祠上香。”
罗炳忠疑惑的问道:“这又是什么算计?”
朱瞻墡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算计,就是单纯去上个香,回京了,去看看,告诉他们,大明现在很好。”
“再跟陛下请到圣旨,把埋骨北海的英烈尸骸请回来,埋在英烈祠,英魂归乡,方得片刻心安。”
自从在北海湖边,看到了那二百多墩台远侯的尸骸无人收敛之后,朱瞻墡才想明白了公德的最后一环,权利和责任。
自此之后,朱瞻墡每到一处,必先到英烈祠上香。
“是。”罗炳忠立刻俯首说道。
第六百三十一章 最有权也最有钱
西北风呼啸,严冬惨切,寒气凛冽。
襄王起了个大早,带着自己的铁册军,向着西山陵园而去,一行人浩浩荡荡,一起去的还有四威团营都督、昌平侯杨俊等一些勋贵。
罗炳忠请了到圣旨,想要接回北海的英魂,这件事大明皇帝已经朱批,并且在开春后,正式派出使者前往和林交涉,按照当初襄王和阿剌知院的谈判,此事不难。
而且论功行赏,这功劳属于襄王。
而朱祁钰也知道襄王要前往英烈祠祭祀,也让襄王带去了自己的悼文。
朱祁钰在京祭祀英烈祠的时间是固定的,在大年三十的早上,祭祀长岭和西山皇陵之后。
西山陵园英烈祠内,白茫茫一片,像是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陵园之内,四处都是松柏,被大雪压弯了枝丫,仅有的一丝绿意也在白雪之下。
梅花初绽,迎雪吐艳,梅花逊雪色三分,雪色却输梅花香气。
朱瞻墡披着大氅,一步一步走上了灵台,灵台的正中有一根三丈高的丰碑,上面刻着祭文,在风雪之中,无声的叙说着当初战况的惨烈。
在丰碑之后,是东西两厢的长廊内,刻满了京师之战后为国殉难的英烈名字,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他们来自天南地北,在这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大明英烈。
土木堡天变爆发的突然,大明的防线全面崩溃,京师危在旦夕,国家有倾覆之危,于谦将郕王从王府里拉出来扔到了奉天殿上,一道命令,调集备倭军和备操军入京。
预备役们,在老营的带领下,训练不到半月余,瓦剌人在喜宁的帮助下破紫荆关,长驱直入,来到京师城下,于谦做出了出城迎战,城外民舍布防,吸引敌军主力的决定。
这些年轻的生命,没有选择逃避,而是选择了迎战。
大明京师保住了,大明江山保住了。
正殿是英烈祠的祠堂,阔七间,进深四架,进门朱红色的牌额上写着【忠烈千古】四个大字,乃是由陛下亲书。
凤鸟纹四足香炉,置于庙前。
在正殿之后是绵延的群山,是数千座整齐有序的墓碑,默默矗立,上万英魂长眠金山山麓两侧,庄严肃穆。
朱瞻墡作为亲王祭祀,自然有礼部的乐舞助兴,但是朱瞻墡并不想要打扰英魂,所以拒了所有的乐舞,一切从简。
他就是想来上柱香,非常简单的上柱香。
朱瞻墡点了三炷香,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随后杨俊也上前来,点了三炷香。
殿外两百余位铁册军和大明京营两百余神机营,开始在掌令官和庶弁将的命令下,将鸟铳高举,开始对天放铳,枪声响了一共响了三遍,惊起了无数飞鸟腾空而起,飞向远方。
一个简短而不失庄重的祭祀就这样完成了。
朱瞻墡站在灵台之下,眉头紧皱的看向了西侧,那边不是英烈祠的范围,而是金山陵园的角落。
那里埋着的是民礼下葬的稽戾王。
朱瞻墡就这样站在风雪中,看了好久好久,一动不动,他想不明白,心狠手辣不顾亲亲之谊的陛下,既然已经在太庙杀人,为什么不趁势将稽戾王挫骨扬灰,反而有棺有椁的将其以民礼下葬。
他也配?
想来想去,陛下并不是死者为大,只是给大明皇室留下了最后一丝尊严而已,怎么说稽戾王也当了十四年的皇帝。
“殿下?”罗炳忠看着襄王低声问道。
襄王这才回过神来,站直了身子问道:“何事?”
罗炳忠没什么事,就是提醒殿下回神,他想了想说道:“该回京了。”
“哦。”朱瞻墡跺了跺脚,选择回京。
回京之后,罗炳忠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襄王的车驾,汇入了京师的人流之中,不见了踪影。
在暮鼓敲响之前,罗炳忠回到了襄王府内。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罗炳忠回到襄王府,提着下摆,疾走数步找到了在书房写《论私德》的襄王,一脸的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