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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朱祁钰骑不动马了,而是夜已经深了,骑马出行,多少有点不慎重了。
大军要动,陈循和王直的相继去世,让朝中已经有了北伐不详的风力,若是皇帝再伤了,那这股风力,立刻就会大水漫灌。
朱祁钰回到了泰安宫的时候,看到了汪皇后的花萼楼还亮着灯,他心里装着事,便去了汪皇后的寝宫。
一进门,朱祁钰就听到了汪皇后训斥孩子的声音。
“崇王和沂王早就读完了资治通鉴,你读的慢些,娘亲不怪你,可是你不如此不专心,让娘亲拿你如何是好!”汪皇后的声音颇为冷厉。
朱祁钰听到这儿,脚步一顿,退了三步,出了寝宫的大门,让兴安扯着嗓子通报,小黄门跑的很快,进去通报了一声,才走了进去。
朱祁钰回泰安宫是回家,可是太子不如崇王、沂王聪慧,朱祁钰就要照顾下汪皇后和太子的情绪。
“这是怎么了?”朱祁钰走了进去,询问着详情。
其实很简单,这太子朱见澄完成了每日的课业,这玩耍的心思就起了,但是汪皇后又要他读书,这朱见澄便有点不乐意,读书便不认真了,一会儿动动脚,一会儿动动手,就是不好好读,汪皇后这才生了气。
“请戒尺来。”朱祁钰听清楚了原委之后,便让兴安去取戒尺。
兴安立刻便取了戒尺过来,交给了朱祁钰。
“伸出手来。”朱祁钰拿起了戒尺,满是严肃的说道。
朱见澄见父亲也生了气,站在那里,眼里噙着泪,试探的伸出了手,递到了朱祁钰的面前。
“伸直。”朱祁钰语气加重了几分,朱见澄更怕,便用力把手伸直了,闭上了眼睛。
“啪!”朱祁钰用了三分力,戒尺重重的落在了朱见澄的手心,一道红印的淤青立刻就泛了起来。
朱见澄想哭不敢哭,想缩回去手不敢缩回去,从脚趾到脖颈都是紧绷着,一动不敢动。
“收回去吧。”朱祁钰将戒尺还给了兴安,才坐直了身子说道:“今天打你,是你耍脾气,点着轻油灯还在胡闹,读书是一件需要很认真很认真去做的事儿。”
“朝阳门外有户人家叫柳七,他儿子比你小些,但也到了识字的年纪,可是他识字只能用树枝在地上写,学会了自己的名字,就跟得到了宝贝一样四处炫耀。”
“别说点着轻油喷灯胡闹了,若是柳七病了,死了,这孩子,大抵这辈子就只会写他的名字了。”
“我今天打你,是要告诉你,有些事儿,你看起来稀松平常,对旁人而言却是奢侈中的奢侈,有些事儿,必须要认真,不能儿戏。”
“读书如此,治国亦是如此,你可明白?”
“孩儿明白。”朱见澄不敢哭,他咬着嘴唇用力的点头说道。
“嗯,不早了,去洗漱吧。”朱祁钰这才露出了几分笑容摸了摸朱见澄的脑袋,示意他去睡觉,都这个时辰了,看书也看不进去几个字了。
“孩儿告退。”朱见澄一听不再训斥,搓着手便乐呵呵的走了出去。
汪皇后面色有些不善,这皇帝三五日看不到人,这见到了就打孩子,虽说该打,可是还是有些不大高兴。
“怎么,打了澄儿,你这就不乐意了?”朱祁钰将汪皇后拉到了身边问道。
汪皇后略带几分气性的说道:“是,不乐意,你对济儿从来都是温和,没见你对济儿冷过脸,这厚此薄彼,自是不乐意。”
汪皇后知道朱祁钰什么性子,选择了实话实说。
朱祁钰看着汪皇后十分认真的说道:“澄儿是太子,济儿是崇王;澄儿是君,济儿是臣;澄儿除了朕就没人敢打他了,就连胡濙也顶多规劝一二,济儿没事儿就得自己找抽,前段时间在咱面前索要白鹿,不就是找抽吗?”
“澄儿日后要君临天下,江山万民皆系于一身,不能只受万人供养,却不担干系,天下没有这般道理的。”
汪皇后这才露出了几分笑容,囊锥露颖的崇王和沂王,实在是给了太子很大的压力,汪皇后也怕这朝中闹出了立贤还是立嫡的风波来,面前的夫君动了易储的心思。
至少,眼下皇帝并不打算易储。
朱祁钰看着汪皇后又说道:“澄儿比济儿小了三岁,你也不要过高的要求他,在同龄人里面,澄儿已经很不错了。”
“济儿有鸿鹄志,不在这四方城里,他嫌朕这京师地方小,放不开手脚,你也不用太过担忧。”
“是,臣妾谨遵陛下教诲。”汪皇后笑着回答着。
汪皇后靠在朱祁钰的怀里,依旧是有些忧心忡忡,她怎么可能不担忧?
若她不是皇后,孩子只是庶出,那博不得大位,可以做个闲散的王爷,可是她是皇后,孩子是嫡出,现在还是太子,若是博不到大位,那绝对没有活路可言。
这皇嗣里面,其他都还好,唯独这大皇子一枝独秀,少年早慧,让她时常担忧,虽然皇帝说这大皇子要鸿鹄展翅万里,但汪皇后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众望所归的那一个。
“沂王府最近闹腾的事儿,娘子可清楚?”朱祁钰把今天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汪皇后倒是知道此事,她想了想说道:“夫君,其实沂王府闹这处,估计这万贞儿也是个由头,争的是万贞儿留不留在王府,不过是争这王府谁说了算而已。”
“由头?”朱祁钰一愣,随即带着几分肯定的语气说道:“由头。”
成化朝,万贞儿的事儿闹了好几次,大抵也是大明朝到底谁说了算的由头。
感情大抵是真的,就是装的,朱见深装了一辈子,那也是真的了。
这由头,大抵也是真的。
“那娘子看来,这沂王府争到最后到底谁说了算?”朱祁钰笑着问道。
汪皇后颇为笃定的说道:“儿大不由娘,况且还不是亲娘,若是夫君把周氏从白衣庵里放出来,沂王还要忌惮几分,可这周氏刻薄,被孙太后给扔到了白衣庵去,沂王通透,嫂子争不过他的。”
朱祁钰摇头说道:“濡儿不是这等不孝的孩子。”
“但是嫂子她气弱。”汪皇后摆出了自己的论据。
不是亲娘,自然是束手束脚,这沂王府谁说了算的事儿,不出意外还是朱见深说了算了。
“有理。”朱祁钰点了点头,认可了汪皇后说的话。
朱祁钰本来以为还要过几天才有结果,没想到第二天清早,朱祁钰就收到了朱见深的奏疏,沂王府改封的第二天,沂王府谁说了算的事儿,就尘埃落定了。
“到底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朱祁钰摊开了手中朱见深的奏疏,拿出了朱笔批了红。
朱见深这封奏疏里,就说了一件事,请命从军北伐。
“陛下,沂王才十四,是不是该再等等?”兴安拿到了陛下朱批的奏疏,并没有立刻送往文渊阁,而是试探性的问道。
朱祁钰指了指奏疏说道:“你说的这个问题,濡儿替朕回答了,他在奏疏里说:岳飞的儿子岳云十二岁从张宪军,随父征战四方,被秦桧和宋高宗杀掉的时候,岳云才二十三,但是已经打了十一年的仗了。”
兴安声音十分低沉的说道:“陛下,沂王是稽戾王长子。”
兴安终于把自己埋在心里这么些年的话说了出来,旁的都好说,兴安也愿意看着沂王府满门都在,维持这表面上的亲亲之谊,但是军权,不能碰。
“这京营是朕的京营,兴安大珰,那小张屠户之事,还记得不?”朱祁钰笑着说道:“朕要是怕他一个黄口小儿跟朕争兵权,朕也不要做这皇帝好了。”
小张屠户,朱祁钰拆了朝阳县堂的起因,小张屠户打眼看去,先看到的不是壮硕的武清侯石亨,而是皇帝。
小张屠户一张嘴,就把千年难题给解决的干净,大明武清侯石亨对小张屠户那一句话,感恩戴德。
“臣糊涂了。”兴安这才想起了小张屠户的事儿,自己都笑了。
大明能在京营军权上争一争的大抵只有文安侯于谦,可是于谦这个武勋,常年在讲武堂当值,京师大营,于谦除了督军时候,从来不去。
朱见深的从军北伐,也不是冲锋陷阵,而是操持政务文书,参赞军务,他现在这个年纪,又不是岳云那种天生神力,冲锋陷阵不是给将士们捣乱吗?
“日后啊,这沂王府便真的是沂王府了。”朱祁钰颇为欣慰的看着朱见深的那封奏疏,这孩子在自己手里,没长歪,没走那些歪门邪路,而是走了正道。
正如汪皇后所言,钱氏是嫡母不是亲娘,朱见深使些招数,这沂王府自然是朱见深说了算,但是朱见深走了一条正道,外出任事,证明自己不是个孩子了。
塞外苦寒,从军更苦,朱见深九岁就在讲武堂旁听,他怎么能不知道这里面的苦?
朱祁钰笑着说道:“殿试的策论,就以北伐二字为题,也不要弄什么玄而又玄的四书五经了。”
“臣领旨。”兴安俯首领命,会试决定了是否是进士,殿试决定了名次,殿试里皇帝的决策权重更大,命题更加宽泛自由。
朱见济、朱见深和朱见澄其实都在讲武堂,他们每日都要到讲武堂来旁听。
“你这狠劲儿,我比不了。”朱见济听闻朱见深要从军北伐,啧啧称奇。
朱见济对朱见深有一个压倒性的优势,那就是《我的皇帝父亲》,朱见深也够狠,爹不行,我自己争气便是。
朱见深颇为确切的说道:“叔父皇恩浩荡,我若是不为大明做些什么,就太该死了。”
“你知道北伐意味着什么吗?”朱见济反问道。
朱见深点头说道:“知道,我若是死了,万贞儿就劳烦崇王殿下照顾了。”
第八百六十五章 忘记为何出发,便是忘本
朱见深是个可怜人。
他的父亲是大明朝的罪人,他的生母在白衣庵里落发为尼,他的嫡母生性柔弱还要担起之前稽王府内外大事,他心爱的人不能成为妻子,只能做小。
朱见深旁人不担心,唯独担心自己若是在草原上出了意外,心慕之人跟着一起出了意外,无人照料。
因为其他人都是贵人,只有万贞儿是个下人。
“万氏你自己照顾,我爹要是知道我参与你们沂王府的事儿,我还过不过日子了?”朱见济嗤笑了一声,拒绝了朱见深的托付。
朱见深满是笑意的说道:“那也成。”
朱见深听懂了崇王话里的意思。
人要有个念想,要有个奔头,在绝境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若是在绝境之中,没有了这个念想和奔头,那便会在绝境面前低头。
袁彬被喜宁吊起来喂狼,而后落地后在白毛风的漫天大雪里迷失了方向,他是怎么走到了东胜卫?
就是心心念念的要回去规劝稽戾王,尽人臣的最后一丝本分。
朱见济不答应托付,不是无情,反而是有情有义。
人如此,国亦如此。
一旦忘记了为何出发,便是忘本,便是万事皆休。
在忘记为何出发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只不过过于魁梧的身躯,会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崩塌,最终成为历史长河里的一段岁月,甚至不堪回首。
“你先去,我等两年再去。”朱见济颇为不在意的说道:“咱们这些个宗室,受万人供养,总得做些什么,才算是没白活一次。”
“我能去吗?”朱见澄略带着几分向往的问道。
朱见济听闻弟弟如此询问,笑着回答道:“你是太子,你不能去。”
朱见澄略微有些恼火的说道:“太子不能去吗?”
“不能,再大些,你就明白了。”朱见济颇为确信的说道:“太子可是国本,哪里能担这样的风险。”
朱见澄第一次发现,作为储君,并不是常人所描述的那般美好,至少哥哥们能征战的地方,他去不得。
次日的清晨,东南的暖风吹拂着大明的京师,通惠河两岸变得绿意盎然,可是今日这通惠河畔上,少了许多游玩踏青的士子,就连这画舫的生意,都冷清了许多。
因为今天是殿试的日子,即便这殿试和大多数人并没有太多的干系,但是依旧是万众瞩目。
这次的殿试和以往并无什么不妥,奉天殿内,朱祁钰正襟危坐的打量着所有的士子,而锦衣卫和番子们组成的纠仪官,在来回巡视,防止出现殿前失仪。
早在三国末年,魏晋南北朝之初,晋武帝在九品中正制上加了一个策问的环节,并且亲自阅卷点了阮种为头名之后,这殿试的制度便是定了下来,一直发展到两宋时候,成为了常制。
一甲进士及第,二甲进士出身,三甲同进士出身,这三甲之中,都是进士,但又有差别,三百余位进士们,有很多,可能是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面圣的机会。
这殿试只考策问,也就是皇帝出的策题,而这策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