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冲进了敌方的狼头大纛之中,杀进杀出。
朱祁钰笑着对胡濙说道:“胡尚书,这军舞别开生面,可多少有些岁月史事了,朕可没有这等七进七出的本事,为了不添乱,冲阵的活儿都是卢忠干的,倒是后来压阵殿后这段,实在是朕当初骑术不佳,索性殿后了。”
朱祁钰一直说卢忠有军事天赋可不是胡言乱语,德胜门外冲阵朱祁钰这个皇帝带头冲锋是卢忠具体指挥,而压阵殿后也并不是故意为之,战场上极为杂乱,电光火石之间,朱祁钰顾不了那么多,在战场上,他只想赢,既然落后就要殿后,这便是抵背杀敌的战友。
“臣不苟同。”胡濙非常坚持的说道:“陛下亲履兵锋披挂上阵,冲阵敌中为真,这便不是臣胡编乱造,卢忠为陛下心腹,为陛下前驱,乃是臣子本分。”
“陛下这索性二字,实属不易中的不易,这是军舞,臣认为符合事实又无篡改,并无不妥,陛下让臣改,臣也不会改。”
胡濙是个谄臣,但同样是个非常严谨的人,否则也不能纵横朝野五十年,在明公的位置上一待这么多年,涉及到了皇帝的事儿,民间自然可以胡编乱造,可是胡濙不能,陛下在阵中就是在阵中,陛下在阵中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军士,完成了战斗目标,这是事实。
胡濙都快九十了,今天朱祁钰就是说破天去,他也不改,反正他大限也快到了,人走了,陛下再改,胡濙也不能阻拦。
“那便如此吧。”朱祁钰笑了笑,最终不在这个事儿上纠缠,他继续问道:“这曲目慷慨激昂,振奋人心,何人所作,叫什么?”
胡濙面色犹豫试探性的说道:“是宫里的李贤妃所作,名叫《郕王破阵乐》。”
朱祁钰一下子尬住了,郕王破阵乐,这几个字非常的合适,人物事件一目了然,可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秦王破阵乐》那是李世民的专属BGM,朱祁钰对自己的军事能力很有数,他若是到了战场上,就是个放阴枪的战场老六,他面色复杂的说道:“朕以为不妥。”
和李世民比军事,朱祁钰自然不会班门弄斧,可是比弄钱的本事,朱祁钰还是能较量下的。
“臣也以为不妥,臣以为叫《郕王入阵曲》较为恰当。”胡濙立刻说道,君主之间比来比去,很容易让人误会,而且颇有些关公战秦琼的荒谬,这也是崇古的儒学士为何越来越迂腐的原因,他们奉若圭音的经典,都两千年了。
改两个字,味道自然不同。
“善。”朱祁钰颇为认可的说道,改改名不撞车就行,和撞衫一样,谁弱谁尴尬不是?
郕王入阵曲,朱祁钰自知军事不能和李世民相提并论,那大明配叫这个名字吗?配舞这个大曲吗?
大明当然配!
李世民强是因为唐军强,唐军天下无敌,大明军就不是天下无敌了吗?大明军刚刚用彪炳史册的战绩,再次证明了,大明军强悍无比的战力。
朱祁钰的目光回到了台上,而这三百六十名牙旗兵,已经舞完了旗,象征着瓦剌人的狼头大纛已经尽数伏倒,唯有朱祁钰的龙旗大纛,在阵阵风中,猎猎作响。
而此时的音乐骤然一变,从慷慨激昂,转为一种倾诉的低沉,而这站定的牙旗兵们,开始不断的锤击着手中的旗杆,应和着鼓点声乐之声,低沉的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与子同仇,与子偕作,与子偕行。”
“与子偕行……”
最后这一个与子偕行重复了数次,直到声乐渐熄,这一句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一片寂寥,北土城内外鸦雀无声,而石灰喷灯的光线逐渐柔和起来,照亮了一个个牙旗兵的坚毅的脸庞。
“与子偕行。”朱祁钰的手有些抖,从兴安手里拿起了水杯,喝了一口,才算是定了定神,他的眼眶有些热,他有些触景生情,当年上阵夺旗的理由非常的多,有为了稳定军心,有为了巩固王位,更有破釜沉舟的窘迫,当瓦剌人把稽戾王的龙旗大纛竖起来的时候,大明的新皇帝朱祁钰能怎么办?
干,硬碰硬,谁碰碎了谁,谁就是战场的赢家。
可无论理由如何,他做的事,有人记得,而且谨记于心。
与子偕行,便是景泰十一年来振武的真实写照,那个每日风雨不辍出现在京营大营的陛下,何尝不是在践行着这四个字?小张屠户一眼就认出了皇帝来,是结果,不是原因。
这让朱祁钰感触良深,抵背杀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含义。
“好,很好。”朱祁钰想了半天,才中气十足的说道:“赏!”
朱祁钰的赏赐非常简单,作为俗人,他的赏赐就只有银币,朱祁钰也想不出赏赐其他的东西,赏别的因为是御赐之物,反而不好处置,赏银币,就不会有这个顾虑了,赏下去就是让受赏之人花的。
石灰喷灯的灯光慢慢熄灭,而后黑暗之中传来了一声巨响,一个明亮的烟花升空,而后越升越高,高到尾焰都看不明朗的时候,在空中猛地炸裂开来,如同一道天幕一样的烟花在高空之中炸裂,照亮了大地,而后慢慢消散,在消散之时,另外一个烟花拖着尾烟升空。
一共六十六响的十寸烟花弹在一声声的爆鸣声中升空,一场视觉盛宴在北土城上演,随之而来的是京师百姓的一阵接一阵的惊呼之声,而在番夷使者的台子上,这些使者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么重的火药要是炸到了他们的头上,烟花弹里不是烟花,而是塞满了铁蒺藜,会是什么结果。
朱祁钰看到了很有趣的一幕,大明的翰林们的表情是恐惧,没错,处于本能对巨大爆炸声和未知事物的恐惧,百姓们的眼神好奇,可是翰林们却害怕,这个画面,让朱祁钰会心一笑。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果然,贵的东西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贵,这一万银六十六响,是真的漂亮,就是太贵了。”朱祁钰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引起了一个人共鸣,户部尚书沈翼一脸肉痛的下意识接了一句:“太贵了。”
“是吧,咱也觉得浪费,日后十八响就够了,六十六响,还是有些吵闹。”朱祁钰捉摸了下,对着沈翼说道。
沈翼眼前一亮,颇为认可的说道:“啊,对对对,陛下英明啊,陛下大驾玉辂是九、六、三,共计十八匹马拉动,这十寸礼弹,十八之数颇为恰当。”
胡濙终于是忍无可忍,这十寸弹从批预算的时候,户部就跟守财奴一样,眼下两个户部尚书这般对话,简直就是在说胡濙尚奢,铺张浪费,说礼部在浪费国帑。
胡濙忍无可忍,但还是忍了下来,毕竟面前这个抠抠索索砍预算的主儿是皇帝,胡濙低声说道:“陛下,不是这十寸弹一万银,是这场庆典一共花了一万银,这减到十八响,也减不了几个钱。”
“啊,这么大的场面,就花了一万银?”朱祁钰一脸犹疑的问道:“这一万银能办下来这么大的事儿?”
“倭银入明已有九年之久,但是我大明一银币仍兑景泰通宝七百七十文,这粮价物价,并无什么增长,陛下南巡不就是钱荒闹出来的冬序吗?这钱荒想根治,还是得钞法,钱法银币、景泰通宝再多,也只是缓一时。”沈翼适时的说起了户部念念不忘的议题,钞法。
铸钱在工部的宝源局,而户部的宝钞局负责印钞,这个权力被工部、内署宝源局牢牢把控,户部当然要争,而且从来没停下过争这个权,钱粮本就该是户部管理才是。
朱祁钰又仔细询问了一下这物价,才发现,景泰元年的物价和景泰十一年的物价,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随着倭银入明高企,反而稳定下来,景泰元年豪奢之家一桌酒席二银极为豪奢,景泰十一年,二银置办酒席也是顶格豪宴。
大明就如同一头饕餮一样,无论多少银币、通宝,都如同石沉大海,引不出太大的波澜,大明对银子的渴望无穷无尽。
朱祁钰能够理解这种现象,毕竟他还欠着一笔巨债未还,那就是沐阳伯金濂在世的时候,就提出自洪武元年至正统十四年这八十年未曾大规模铸钱的债,朱祁钰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再苦一苦倭国了。
“那两万银遴选秀女,还是多了些。”朱祁钰和沈翼说完了这物价,满是感慨的说道。
胡濙眼前一黑,这不说还好,一说陛下又要砍预算了,胡濙对陛下是真的敬佩,内帑库藏是物理意义上的金山银山,可是陛下锱铢必较的模样,仿佛内帑一文没有一样!
第九百零六章 与其说个人道德败坏,不如说无能
朱祁钰扣遴选秀女预算的意愿最终没能成行,让朱祁钰颇为可惜。
不仅胡濙反对,就连沈不漏都表现出了不赞同的态度,这太过抠唆,朝廷的脸面就没地方搁了,毕竟天朝上国的朝廷办事,那便是朝廷脸面的事儿,这从八万折到了两万,再扣,胡少师、姚尚书就要发飙了。
朱祁钰最终也没能扣成这笔预算,倒是这十寸弹的十八响,定了下来,六十六响的确有些吵闹。
而胡濙准备的这场中秋节后的庆典,全程贯穿了一个字俗。
怎么热闹、怎么欢快怎么来,引得百姓们一阵阵的惊呼,而朱祁钰也津津有味的坐在五凤楼上,看着胡濙精心准备的庆典,这民间百艺,接连登台,朱祁钰看了半天,着实是大开眼界,喊了不少次赏。
“不错。”朱祁钰拍了拍手,就在刚刚,一段吴桥杂耍,让所有人看的又惊又叹,几个惊险的动作,揪住了所有人的心弦,他满是笑意的说道:“礼部这趟差事办得不错。”
礼部尚书姚夔松了口气,他一直觉得胡少师弄出来这阵仗太过吵闹,怕陛下不喜,可论猜度陛下心思,还是得胡少师,这么些年,陛下何时正眼看过礼部折腾出的那些祭祀庆典的礼仪?
大宴赐席开始,而北土城外的庙会也开始了,北土城外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石灰喷灯随着舞台的落幕而熄灭,毕竟一万银预算已经办了这么多事儿,烧石灰喷灯就是烧钱,石灰喷灯熄灭后,这北土城庙会的灯火升起,姹紫嫣红又是另外一番美景。
朱祁钰更喜欢了,这是人间烟火气。
“陛下,今天本来是大喜的日子,臣本来打算明天说的,可是这事,不能明天说。”吏部尚书王翱侧着身子小声的说道,这么开心的日子,王翱要说的自然是不开心的事儿,才会犹豫。
朱祁钰点头说道:“说。”
“今年清汰冗员的名单做好了,不急,明天廷议再议也不迟。”王翱嘴上说的不急,可这事儿若是不急,这么个时间,王翱是万万不会提起的。
朱祁钰很了解王翱,这位在辽东巡边十九年,而后扈从皇帝亲征平定南衙叛乱,在王直手中顺利接掌吏部,随后又在反腐抓贪事上大刀阔斧进行吏治,朱祁钰这么些年一直看在眼里。
在朱祁钰看来,王翱比王直要有手段的多,只是王翱的性子一直如此,说难听点,叫急不可耐,这清汰冗员的名单,连过夜的时间都等不了,这名单过夜,王翱怕是夜里就睡不着了。
这种急躁的性格,说好听点,便是雷厉风行。
朱祁钰拿过了那份儿清汰名单,看完之后说道:“今晚朕回去看完这份名录,给吏部一个答复便是。”
“陛下已经亥时人定时分了。”兴安低声提醒着陛下时间,这庙会都在陆陆续续的撤了,朱祁钰这从北土城回到讲武堂肯定已经子时了,还要到御书房处理这吏部事,亥时亥猪,连猪圈里的猪,都拱槽要食,吃完就睡的时辰,吏部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恭顺之心?
朱祁钰摆了摆手,将奏疏交给兴安说道:“无碍,王尚书急不可耐,不愿意让这份名单过夜,朕就愿意了?每年吏部清汰的名录,朕亦多催促,既然出了,就从速从快。”
“朕刚才借着灯大致扫了一眼,王尚书将尸位素餐碌碌无为之辈,归咎于个人道德是不全面的,说他们是道德败坏,王尚书还是太过柔情了。”
王翱一愣疑惑的说道:“还请陛下解惑。”
朱祁钰笑着说道:“国朝九十年,早就已经变得臃肿了起来,僵化便是在所难免,这僵化二字泛泛,具体而言,一件差事,往往是多部交叉办理,朝廷有六部,府衙有六房,连县堂都是勾心斗角,利益冲突频频,这尸位素餐之辈,他不想办?考成法之下,不办事还能升官?”
“这天下有不想往上爬一爬的官员,但极少,想升官的是多数,这官场自古至今莫不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